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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天如玉 -【Q戀合夥人】《全文完》 [打印本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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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31 AM     標題: 天如玉 -【Q戀合夥人】《全文完》



【書名】：Q戀合夥人（噗，上對了）

【作者】：天如玉

【內容簡介】：

　　設計菜鳥顧小凡要出人頭地，於是死命抱大腿求拜師

　　然後某一日，菜鳥生出了和諧師父的念頭：

　　「師父，反正你都收我為徒了，乾脆再收我做老婆吧！」

　　——你真是夠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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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33 AM



1.楔子

      顧小凡看著眼前的男人，內心很糾結。

　　對面的男人也在看著她，面無表情，眼睛藏在鏡片後，深不可測。

　　狹窄的電梯裡，兩個人像是兩尊雕塑，又像是對峙的陣敵，各不相讓地對視著，彷彿在一較高下。

　　直到眼睛掃到電梯上方顯示的數字快到「1」了，顧小凡才意識到時間無多，終於下定了決心，一把撲了上去，抱住男人的大腿。

　　「學長，跪求收了我啊……」

　　男人渾身僵住，莫名其妙地看著她：「什麼？」

　　恰好這時，電梯到達了一層，門「叮」的一聲打開，大廳裡往來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一個穿著T恤拖鞋的女生蹲在電梯裡，死命地抱著一個男人的大腿乾嚎：「學長，我說跪求收了我啊啊啊啊啊……」

　　眾人面面相覷，現在的大學生求愛方式好獨特，竟然只是要求被收了，嘖嘖，這是情願做小的意思麼？好幸福的男人。

　　無限遐想中……

　　顧小凡當然知道自己成了眾人熱議的焦點，但是這個時候已經騎上了老虎，哪能說下就下啊？反正臉已經丟光了，乾脆死乞白賴地乾耗到底，就不信他不答應！

　　果然，男人終於受不了來來往往曖昧的目光，動了動腿：「不好意思，我暫時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哈？」顧小凡傻愣愣地仰頭看他：「誰說要給你做女朋友了？」

　　「……那你說的是什麼？」

　　顧小凡咬了咬唇，深吸口氣，目光堅定地吐出心裡盤桓了很久的話：「我是說，跪求學長您收我為徒吧！」

　　「……」男人臉上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他不過是回母校來看一下設計展覽，怎麼忽然就被人纏著要拜師了？

　　「學長~~~」顧小凡抱緊他的大腿，情意綿綿地乾嚎……

　　男人皺眉：「抱歉，你認錯人了。」

　　電梯門已經要合上，他怎麼也掙不開顧小凡的手，乾脆用力往外走。本以為這樣她就會放棄，誰知道顧小凡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竟然像隻八爪魚一樣抱著他的大腿任由自己被拖到了電梯外面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怎麼可能認錯人？您是高我四屆的學長陸篆，無為工作室的BOSS，連續三屆全國設計大賽冠軍得主，本校風雲人物，設計學院永遠不敗的傳奇，你是電，你是光，你是唯一的神話……」

　　「停！」男人托了一下眼鏡，掃了一圈旁邊看好戲的觀眾們，無奈地歎了口氣：「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明早九點，到無為來找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顧小凡一聽事情有轉機，心裡狂喜，幾乎立即就鬆了手，笑瞇瞇地站起來，點頭哈腰：「好的好的，學長慢走，不送哈，明天見……」

　　男人若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朝大門走去，背影筆直，一手垂在身側，一手伸到褲袋裡去掏車鑰匙，就這麼簡單的動作也讓人覺得簡潔利落，賞心悅目。

　　顧小凡捧著臉蕩漾，這位大神即將成為她的靠山了，啊哈哈哈哈……

　　汪小人，你的末日到了！！！

　　從口袋裡掏出手機，她三兩下按了個號碼，剛接通就興奮地吼開了：「薇薇，特大新聞，我即將投靠到陸篆門下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傳出舍友黃薇薇擔憂的聲音：「小凡，我知道你被汪小人打擊得不輕，但是你要振作，別做白日夢好麼？」

　　「……」顧小凡憤然掛斷了電話。

　　混蛋，居然不相信她！她是被汪小人打擊得不輕，但是還不至於瘋傻吧？

　　快走出大廳時，她同每次一樣，朝門邊的公告欄看了一眼。雖然這段時間每天都能看到，但每一次都還是能讓她的心情瞬間跌倒谷底。

　　上面張貼著一張恭賀某同學獲得本年度全國設計大賽冠軍的巨幅喜報。

　　喜報上印著她的設計作品，以及那個，如今讓她恨入骨髓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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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38 AM



2.第一章（1）

      事情要從顧小凡遇到陸篆的一個星期前說起。彼時她幾乎一沒課就去RDN設計大樓前蹲點，相當的鍥而不捨。

　　RDN是個新興設計公司。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RDN的總經理祁俊是顧小凡的學長，也是她的暗戀對象。

　　不過她來這裡蹲點並不是為了表白，而是為了揭露一個人的真面目。

　　同往常一樣走進大廳，還沒到前台，就看到前台小姐露出了無奈又好笑的表情。

　　最早一次她來找祁峻，牛仔褲配白球鞋，背著一隻帆布包，說話前先掏出學生證往前台的大理石檯面上一拍：「我跟你們祁總是一個學校一個系的，他是我學長，我找他有十分重要的事。」

　　前台小姐禮貌地微笑：「請問您有預約嗎？」

　　「沒有哎……」她忽然湊過來，用一種極其誘惑的語調說：「不過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情找他，關係著他的終身幸福哦！」

　　黃薇薇告訴過她，女人天生愛八卦。顧小凡自己還是個大三學生，對女性心理沒有深入研究，但是在跟前台交涉的那一刻，下意識地就想起了這話，便想要試一試。

　　事實是前台小姐雖然極感興趣，卻萬萬不敢打聽老闆的終身大事。雖然這個老闆還只是個在校的大四學生。但年紀輕輕就能開公司，背景能差麼？何況全公司都知道祁總最近才交了個女朋友，名叫汪婧，也是大三，就在RDN實習，說不定還跟眼前的人是同學。富少早已名花有主，終身大事輪不到她這個前台操心。

　　想到這點，她一個順口就說了出來：「祁總已經有女朋友了啊，也是他的學妹，可能跟你還是同學。」

　　「何止，還是我同班，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好朋友呢。」

　　內容稀鬆平常，但顧小凡說這話時的表情尤為精彩，搓著手，眼神陰沉，一副要把什麼人生吞活剝的架勢。

　　前台小姐閉了嘴。

　　做她這行，與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一雙眼睛比什麼都毒，不難猜出眼前的人跟祁總的女朋友有矛盾，而且看這模樣，矛盾極有可能就來自於祁總本身。

　　真頭疼，現在的大學生不好好讀書就知道談戀愛嗎？

　　就在她感慨萬千的時候，顧小凡刺溜一下就朝電梯跑去了，前台小姐立即反應過來她是要衝上去，連忙大聲叫保安，不出三分鐘，她就被一群彪悍的爺們兒給架了出來。

　　本以為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臉皮都很薄，結果被丟出大門後，她只是揉著屁股爬起來，仔仔細細拍去身上灰塵，然後轉過頭，眼神堅毅地盯著玻璃大門，彷彿沒有什麼能阻止她進入的決心。

　　那一刻，她是思想上的巨人，那一刻，她用眼神藐視RDN！！！

　　前台小姐有一瞬被震動了，甚至在顧小凡第三次被丟出大門後生出了放她進去的念頭，但是很快就被一通電話給鎮壓了。

　　打電話的正是祁總的女朋友汪婧，言簡意賅地吩咐：「不要放她進來。」

　　前台小姐歎氣，這姑娘一定跟汪婧有不共戴天之仇……

　　雖然回憶令她對顧小凡懷著無奈的同情，但是此時此刻，她還是打定主意決不放鬆。因為今天有點特殊，RDN作為新興設計公司，出面邀請了不少設計界精英聚首於此，藉著討論國內設計走向的名義來作為自己在這個城市的華麗亮相。

　　如果不看好大門，估計自己就要捲鋪蓋走人了。

　　可惜門外的顧小凡絲毫沒理會她眼神裡的暗示，右腳一踏，無形中踩下了油門，就朝大門衝了進來。

　　一時間大廳裡腳步紛亂，無數大內高手湧向門口，有人使出擒拿手，有人使出獅吼功。所幸這個時間段沒人在大廳裡走動，否則必會被一群大老爺們兒狂撲小姑娘的舉動給嚇著。就連見慣了這陣仗的前台小姐也有一瞬捂了捂眼睛。

　　嘖嘖，擔心工作不保的可不止她一個啊，只怪這姑娘今天撞上了個好日子。

　　顧小凡再次被保安們制住，頓時悲從中來，狂嘯不止。

　　龍游淺灘，虎落平陽啊，命運何其不公，正義無法伸張的世界啊，神吶，您帶我走吧吧吧吧……

　　電梯忽然「叮」的一聲輕響，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齊刷刷地投過去，門打開，走出一群精英的身影。

　　為首的正是祁峻，淡藍襯衫配咖啡灰的西裝褲，髮型是時下流行的明星款，吹得厚厚的垂在額前。邊走邊跟身邊的同行說著什麼，笑眼彎彎很親切，嘴角勾起的弧度卻很張揚。一路款款而來時，跟T台模特似的，步伐相當之拉風。

　　誰也沒想到聚會會提早結束，現在還不到十一點，看這架勢是大家要一起出去搓一頓的了。

　　顧小凡注意到汪婧沒有跟在祁峻身邊，頓感時機到了，趁著保安們還在發愣，立即蹦躂著叫了起來：「學長，學長，我有事要找你啊！」

　　精英們的目光被吸引了過來，奈何祁峻雖然享受了被顧小凡暗戀近三年的豪華待遇，卻並不認識她，所以一聽她叫學長，下意識地就去看四周，見沒人出面應答，就想問保安怎麼回事。貴賓面前挾持著個小姑娘算什麼？

　　誰知道還沒開口，自己這邊已經有人衝了出去，幾步到了顧小凡跟前，揮開了保安：「小凡？你怎麼在這兒？」

　　顧小凡比他還驚訝：「小豬哥，你怎麼在這兒？」

　　小豬哥大名朱奇，行將畢業，已經開始實習，一直對黃薇薇窮追不捨。因為憨傻可愛，所以即使是個竹竿兒身材還是被她們宿舍贈與了「小豬哥」的榮譽稱號。

　　起初見到顧小凡，他還以為黃薇薇也來了，跑到這裡一看卻只有她一個，不免奇怪：「我當然是跟BOSS來參加聚會的，倒是你，不好好待在學校，跑到這兒來幹嘛？」

　　顧小凡顧忌著其他人在場，湊近些小聲回答：「還能幹嘛？報仇雪恨啊！」

　　小豬哥頓時恍然，配合著壓低聲音：「又想告發汪婧？沒用的，你沒證據啊。」

　　一聽這話顧小凡就耷拉了腦袋。因為都是事實。

　　見她這模樣，小豬哥有點兒於心不忍，拍了拍她的肩膀：「算了小凡，好好的走路還有可能被狗咬呢，你就當被狗咬了一口吧，難道還能反咬回去？」

　　顧小凡翻了個白眼：「難怪你還沒追到薇薇，真是連安慰人都不會，照你這麼說，我這些日子努力衝進RDN其實就是為了咬狗一口？」

　　他撓頭嘿嘿乾笑。

　　「我說怎麼會有人冒冒失失地被保安逮著，原來是無為工作室的人啊。」一直觀望著這邊的祁峻忽然開了口，語氣裡有著明顯的嘲諷。

　　顧小凡下意識地看了他一眼，首先的感覺是：怎麼這麼陌生？

　　她暗戀了祁峻近三年，為他加入不喜歡的社團，系裡展覽學生作業時偷拍下他的所有作品，默默關注他堪稱偷窺跟蹤狂，做了無數猥瑣輕狂不可為外人道也的事。但每次他的形象都是溫柔謙和的，只在現在，忽然發現他變了模樣。

　　不對，準確的說，他從今年創建公司後就變化了，以前他甚至都不會做這麼張揚的打扮。

　　她心裡忽然有點哀怨，難道是汪婧那個混蛋改變了你麼？回來吧祁學長，跟著那個壞女人木有好結果啊啊啊啊！>_<

　　小豬哥雖然為人老實，但是這話的語氣排擠意味太明顯，他不可能聽不出來，頓時就有點不高興了。轉頭去看自家BOSS陸篆，那道頎長的身影半隱在一群人後方，貼身的黑色休閒西裝，脖頸處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衫領口，雙手插在褲袋內，鏡片後的一雙眼睛深不可測，此時卻靜靜地看著顧小凡所在的方向，彷彿什麼都沒聽見。

　　也真虧他能忍。實話說，小豬哥覺得祁峻今天一直都在針對他們無為工作室。什麼破聚會，簡直就是對無為的宣戰大會。

　　起初說無為工作室太小，參加這樣的聚會千萬不要有什麼負擔。後來又說大家既然是校友，也別那麼多顧忌，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就是。

　　切，初出江湖就這麼囂張，親近是假，奚落為實，簡直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作為全國設計大賽連續三屆冠軍得主，整個設計界誰人不對陸篆禮讓三分，要不是他現在不再親自操刀設計作品，RDN能不能開的起來還難說呢，結果他就是這態度！

　　不行，越想越氣，小豬哥覺得自己先前積壓的火氣被祁峻一句話全給勾出來了……

　　「算了，也許你說得對，我就該當做是被狗咬了一口。」在祁峻這句話後，顧小凡忽然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一瞬間覺得自己之前的行為都完全沒有了意義。

　　不管汪婧是什麼樣的人，祁峻的確已經跟她在一起，屎殼郎滾糞球，膩歪著呢。她沒證據，不會有人信她。

　　把被保安扯皺了的T恤拉平，她感激地拍了一下小豬哥的手背，故作輕鬆地說了一句：「放心，回去替你在薇薇面前多多美言，我走啦。」說完就轉身朝外走去，甚至還不忘朝前台小姐瀟灑地揮揮手，彷彿訣別，宣告自己以後再也不會踏進這裡半步了。

　　前台小姐忽而生出了點兒淡淡憂傷……

　　「好了，一個小插曲而已。」祁峻笑容滿面地招呼眾人出門：「我已經叫汪婧準備了飯局，大家難得聚在一起，今天一定要不醉不歸。」

　　不知道是不是小豬哥多心，總感覺每次他提到汪婧都會若有若無地看一眼陸篆。

　　之前汪婧一直苦追陸篆，現在卻跟他在一起，他大概有些驕傲。但事實是汪婧一直就沒能得到陸篆的半分回應，難道他還覺得自己在情場上勝過了陸篆？

　　「陸學長，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吃飯了，今天可一定要多敬你幾杯啊。」

　　果然，下戰帖了！小豬哥翻了個白眼。

　　「抱歉，我嗓子發炎，去了也不能盡興，就不作陪了。」

　　幾乎從聚會到現在就沒有開過口的陸篆終於說了第一句話，聲音嘶啞晦澀，在場的精英們不乏大企業的老總董事，但都對他禮敬有加，紛紛表示理解。

　　「那就下次好了，小陸別勉強，身體重要啊。」

　　「是啊，是啊，陸總，以後有的是機會。」

　　祁峻冷冷地盯著他，面色鐵青，垂在身側的拳頭也捏得死緊，好半晌，忽又微微一笑：「好吧，真是遺憾，等學長身體好了我們再聚。」

　　陸篆點點頭，毫不停頓地朝外走，小豬哥趕緊跟了上去。

　　「學長，怎麼總感覺祁峻在針對你？簡直欺人太甚！」剛坐上車，他就忍無可忍地嚷嚷開了。

　　「你多心了。」陸篆淡淡地接了一句，忽然問他：「剛才那個學妹是怎麼回事？」

　　「嗯？你說顧小凡啊，唉，怪可憐的，她跟汪婧以前很要好，結果卻被她偷了創意，汪婧今年設計大賽的冠軍獎盃就是這麼來的，不可思議吧？」

　　陸篆手握方向盤，一雙眸子暗光浮動，半晌，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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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45 AM



3.第一章（2）

      汪婧的所作所為實打實地傷害到了顧小凡。

　　偷她的創意，又搶她的暗戀對象，用捨長張悅的話說，這叫「搶了娃還搶男人」，喪盡天良好個秋啊！

　　黃薇薇捏著眼線筆坐在桌前，透過鏡子看著回來後就窩在床上團得跟小貓似的身影，大為感慨：「不得不說汪婧是個人物，要知道能把顧小凡這樣的女流氓打擊成這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正在忙著打遊戲的張悅和郭晨晨齊齊看了她一眼，深表贊同。

　　關於汪婧此人，黃薇薇一向是不待見的。作為富商千金，她從小就受父母影響，深知與人相處當察言觀色、情緒內斂。總而言之，要走腹黑路線。所以當她的火眼金睛對上顧小凡身邊的汪婧時，第一感覺就不怎麼好。

　　那會兒剛進大學，她甩膀子走上公寓樓時，遠遠看到宿舍門口有人倚著大包小包喘氣，不禁被這麼大的陣仗給嚇了一跳，再看看倚在行李上的小身板兒，頓覺此子力大無窮，深藏不漏。

　　小身板兒對面還站著一人，捏著面紙抖肩膀啜泣，順直長髮，雪白的及膝長裙，只一個背影也有著說不出的婉約動人，頗有幾分古典意味。黃薇薇走近時就聽古典美人說：「小凡，好難過，都不能跟你一個宿舍。」

　　顧小凡休息了好半天才有力氣回話，握著她的手安慰：「別哭了，不是還在一個班嘛。」

　　古典美人不動聲色地抽出了手，又去抹眼淚。黃薇薇微微挑眉，心裡似有些瞭然，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那現在這麼多東西我要怎麼搬去宿舍呢？」

　　她看到那傻乎乎的小身板猛然站直，以一種奧特曼面對怪獸時的熱血正義地拍了一下她的肩：「怕什麼，不是還有我麼？」

　　古典美人扭過頭來，動作十分之自然，像是感動到了極致，可是恰好被黃薇薇撞上了視線。

　　不屑，厭煩，忍耐……一切盡收眼底。

　　美人一愣，臉唰的就白了。

　　黃薇薇知道，從那時候起，她們之間就彼此迴避了。

　　有次學校運動會，汪婧不知道抽什麼風，報了個八百米。全班同學都去給運動員們加油，只有顧小凡最辛苦，不僅要給她鼓勁，還要負責賽前心理輔導以及陪練，賽後送水遞毛巾外加按摩，總之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郭晨晨跟張悅還抖著說這倆人不會是蕾絲吧？

　　黃薇薇有點看不下去，想要阻止，顧小凡趴在欄杆那兒喘氣，然後湊過來小聲說：「其實汪婧挺可憐的，高中因為父母離異差點輟學，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自閉，到現在也就只有我這一個朋友，再說她以前也幫過我很多的，遷就她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黃薇薇想，原來你知道自己在遷就她啊……→_→

　　顧小凡的家庭很簡單，父母都是老師，家境殷實卻不複雜，所以除了會抽風之外，性格簡單又率直。不是體會不出汪婧的過分，可是她待人真誠，懂得顧及別人的感受。也就是這點讓黃薇薇喜歡，自認識後就幾乎整天地跟她泡在一起，有時候想想，大概也是看不慣她被汪婧欺負。

　　當然那貨甘之如飴，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是被欺負了。

　　每到這時黃薇薇就會忍不住稍作提醒，比如汪婧總是用自己的柔弱來獲取你的同情和幫助，這種狗血戲碼表示她是標準的女配，請顧姑娘你稍微清醒一點好麼好麼好麼？

　　可惜顧小凡的回答讓她很吐血：「雖然我是女主角，你也不用這麼標榜我嘛。」

　　「……對，你是偶像劇女主角。」

　　「哈，偶像劇女主角都很可愛滴！」

　　不，是都很白癡！

　　而此時此刻，窩在床上面壁思過的顧小凡回想起當初，不得不承認黃薇薇的高瞻遠矚。

　　她熱愛設計專業，但又十分討厭電腦製圖。好吧，也許正是因為學的不好才討厭，又因為討厭而越發學得不好，反正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是手繪。可是進入大三以來，設計作業普遍要求用電腦繪製，她那個愁啊，思來想去，唯有去請汪婧幫忙。

　　汪婧的電腦製圖水平比她高多了，不過手繪沒有她好，很多時候也請她幫忙畫手繪效果圖，所以顧小凡料想這次請她幫忙應該也沒有問題。

　　結果汪婧的確是同意了，很爽快，跟她說做好了就直接幫她交上去。

　　然而很久之後班長卻忽然打電話來催作業，她疑惑地想打電話去問汪婧，黃薇薇拿著一本雜誌摔在了她面前。

　　她記得那天陽光格外的好，從窗戶外面投進來，幾乎一直照到她的床位，手上的雜誌在陽光下分外精美，當中特大的效果圖引人注目，旁邊一行小字備註：本次全國景觀&室內設計大賽冠軍作品。獲獎者：汪婧。

　　顧小凡看到效果圖裡自己特別設計的陳設，一時半會兒還真沒回過神來……

　　跑去質問汪婧時，她正坐在兩人以前常去的那家奶茶店裡，垂頭用吸管攪奶茶，語氣輕描淡寫：「小凡，你知道我一直都想出頭，現在難得有這個好機會，你自己廢柴不要緊，但總不能浪費了這麼一個好創意吧？」

　　顧小凡氣得差點把奶茶潑到她臉上：「你就不怕我告發你？」

　　「那需要證據，貌似你的原稿在我那兒吧。」汪婧雙手交疊擱在膝頭，抬頭，是一副談判的架勢。一雙漂亮的丹鳳眼落在她身上，像是看著一個一事無成的敗類：「總之事情已經發生，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

　　「就這樣？」

　　「就這樣。」

　　她們是高中到大學都一路相伴的朋友，顧小凡曾經以為她們之間的友誼深厚到牢不可摧，不想最後竟然抵不過一個獎盃。

　　她的確廢柴，胸無大志，一心只想混個大學文憑出去，將來找個能養活自己的工作就行。光鮮亮麗的生活不奢望，也過不來，能吃飽喝足有地兒住就覺得非常滿足了。但是沒想到會這麼讓人看不起，看不起到偷了她的創意還這麼理直氣壯。

　　顧小凡當時有想過用馬教主的咆哮配合瓊瑤奶奶的重複播放來宣洩自己的氣憤，或者用非常和諧的肢體動作來表達一下她對此操蛋事件的不認同態度，但是最終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汪婧一眼，什麼也沒說就轉頭大步走出了奶茶店。

　　面對一個對你不屑的人，說什麼都是多餘。

　　怪只怪自己有眼無珠……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總算把她從悲催的回憶裡解救了出來。顧小凡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一看，原來是母上大人。

　　「喂~~~」氣若游絲狀。

　　顧夫人沒有注意到女兒的異樣，用一種興奮的語調跟她宣佈：「小凡小凡，好消息，家裡的二寶生了一對龍鳳胎，一男一女喲！」

　　顧小凡想說二寶是狗，您老用錯詞了，可最後只是順著她的話假裝高興地回了一句：「啊，恭喜恭喜，好一對狗男女啊！」

　　「噗……」黃薇薇一口水全噴在了鏡子上。

　　姑娘你對祁峻和汪婧的怨念可真不是一般的深吶……

　　「哎，一起出去逛逛唄。」剛掛斷電話，身側床榻微陷，黃薇薇已坐到了她背後。

　　「沒興趣……」顧小凡繼續面壁思過。

　　「去吧，聽說今天學校有設計展覽，全是大神作品，不去會後悔喲~~~」

　　顧小凡用毯子蓋住頭：「讓遊戲二人組陪你去！」

　　黃薇薇轉頭看了張悅和郭晨晨一眼，嘖嘖搖頭：「你這麼說，她們倆會來幫我一起說服你的。」

　　顧小凡淚流滿面地鑽出了毯子……T_T

　　設計系大樓造型相當有創意，遠處看是一支火炬，近處看又有點像一份捲著的書卷。顧小凡第一次跟隨老師參觀時，天氣炎熱，她舔著嘴唇說了句：「咱們設計樓好像冰激凌啊。」

　　全場哄笑，她注意到原本站在身邊的汪婧抿著唇站到了遠處，當時以為她怕熱，現在回想，原來是嫌丟人。

　　可是老師當時明明還指著她大笑說：「這位同學有童心也有想像力，肯定很有設計頭腦。」

　　哦，對了，那會兒汪婧的眼神也有些不善。

　　她忽然覺得有趣，以前無論黃薇薇怎麼說汪婧冷艷高貴有心計，她都沒在意，而如今一旦剝開那層掩蓋的輕紗，再回望過去，什麼都有些變質了。

　　展廳就在設計系頂樓，那個火炬的火焰部分。以前只在有祁峻作品展出時顧小凡才會上去，因為她覺得這種藝術感太強的建築都很沒安全感。= =

　　黃薇薇穿著抹胸小吊帶加牛仔短裙，一頭大波浪的卷髮鋪灑在肩頭，筆直的小腿在她前面晃啊晃，一路迎接眾人目光的膜拜。她身上卻是一件印著阿狸的套頭T恤，一直蓋到熱褲的邊沿，腳上還踩著一雙拖鞋，不禁暗想自己看上去應該很像跟在明星後面的小助理。

　　從電梯出來，還沒進入展廳，忽然聽見前面的黃薇薇小聲說了句「靠」，她抬頭一看，原來門邊站著小豬哥。

　　「他不是大四了嘛，不滾出去實習，怎麼還在學校？」黃薇薇抬手遮住半邊臉，拚命往她身邊縮，這模樣還真有點兒明星架勢。

　　「稍安勿躁，你看看他胸前的工作牌，人家就是在工作。」本來想替小豬哥美言幾句，但顧小凡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他現在工作的地方叫什麼，只好作罷。

　　「後悔了，不該拉著你來這兒的，沒事兒我裝什麼好學生啊！」黃薇薇悲憤得想撓牆。

　　顧小凡被她這模樣一逗，反而來了興致，連拖帶拽地拉她進去：「來來來，有緣千里來相會，不要拒絕上帝的安排嘛。」

　　「……好吧，姐決定信佛了。」

　　「切！」

　　小豬哥終於看到了兩人，驚喜非常，斯文清秀的小臉瞬間紅透，扭捏半天才上來招待，黃薇薇湊在顧小凡耳邊低語：「看到沒，就這點我不待見，忒柔弱了！」

　　「正好配你啊，除了他，誰還肯心甘情願地受你這個御姐折磨啊？」

　　黃薇薇剛想反駁，小豬哥已經到了跟前：「薇薇，你怎麼來了？」

　　顧小凡抽了抽嘴角，重色輕友視她如無物啊。但腹誹歸腹誹，還是溜到了一邊給兩人製造機會。

　　從進門開始，牆壁上就掛滿了設計作品，她一溜看過去，忽然在一幅廣場設計圖前停了下來。因為這圖上的設計已經化為現實，就是市中心的廣場。當初她第一次經過市中心時還跟黃薇薇說這廣場不錯，很磅礡大氣啊。

　　現在再看這作品，燈光流瀉下，綠樹流水與假山小品掩映成趣，當中噴泉突顯莊重，映襯背後高大建築，更具美感。一看時間，果然，已經是四年前的作品了。標籤倒是新貼的，寫著「無為工作室」。

　　啊，對了，她想起來了，那天祁峻說過，這就是小豬哥工作的地方，難怪他今天會在。可是任她找遍了各個角落，愣是沒發現作者是誰。

　　她又看了幾眼，想想還是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畢竟好作品可遇不可求啊。

　　轉頭看一眼小豬哥的方向，哎呀，這小子學聰明了，竟然知道主動陪黃薇薇看展覽，還有本事纏著她不讓她離開。很好，對她這種人就是要圍追堵截，死纏爛打啊！

　　顧小凡帶著丈母娘似的欣慰轉頭，剛想繼續看下去，視線忽然凝固了。

　　正對著她的方向，自己的那幅設計圖醒目的掛著，旁邊貼著的名字卻是汪婧。

　　周圍的人不多，真的不多，但是她覺得有很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彷彿個個都在嘲諷她的無知、遇人不淑，以及她那爛到爆的製圖水平。說到底是她自己把創意送到汪婧手裡去的，簡直是愚蠢至極！

　　她轉身衝了出去，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在樓梯間了。

　　對著白牆站了一會兒，她捏了捏手心，深吸了口氣：「好吧顧小凡，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說完這句話後，她的嘴咧出了一個相當詭異且扭曲的弧度，然後……

　　「哇……嗚嗚嗚……」

　　陸篆上樓的腳步一頓，下意識地朝上方看了一眼，確定是一個女生嚎啕大哭的聲音才又繼續往上走。

　　他是來拿自己的作品的，恩師常教授開了口，他不得不提供作品，但也說好只展覽一天，而且必須抹去名字，常教授沒有追問緣由，卻也歎了口氣。

　　時間已經到傍晚，很多看展覽的人都紛紛離去，電梯緊張的很，他左右無事，乾脆慢慢地順著樓梯走了上來，沒想到還有此際遇。

　　到了頂層轉角處，果然看到了一個女生的背影，背後大大的阿狸咧著嘴笑得相當猥瑣，她的肩膀縮在那裡輕輕顫抖，旁若無人的嗚哇大哭。

　　大學校園裡見到這場景，能聯想到的無非是跟男友吵架，他不打算管閒事，刻意放輕了腳步要繼續上樓，那女生倒是很警覺，倏地一下轉過頭來，一雙核桃眼落在他身上，顯然是沒想到會有人出現，嘴巴張成了大大的O形。

　　陸篆愣了愣，原來是她。

　　此時絕對有必要化解一下尷尬。於是他靜靜地看了她一瞬之後，忽然伸手拍了一下牆壁，淡淡道：「這裡選用的建築材料不算太好。」

　　對面的顧小凡露出一個看白癡的眼神。

　　「所以稍微一點響動都會在這裡造成很大的回聲。」

　　＊＊＊

　　「順著樓梯盤旋而下時，聽起來不免有些恐怖和陰冷，有些像……」他托了一下眼鏡：「鬼哭狼嚎。」

　　顧小凡抽了抽嘴角，已經忘了自己眼淚還沒乾：「請問……你剛才說的是笑話？」好冷。→_→

　　「不，我說的是事實。」

　　「……」

---

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51 AM

4.第一章（3）

      「薇薇，黃薇薇！」

　　顧小凡一路衝進展廳，腳上的拖鞋差點飛出去。

　　黃薇薇正耐著性子忍受小豬哥的騷擾，忽然見到她一臉驚悚地朝自己撲過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兒，一揮手打斷了小豬哥的話，張開雙臂用聖母的光輝迎接了她。

　　「怎麼了？」到近處才發現她眼睛有點兒腫。

　　顧小凡扶著她的手臂喘了口氣，又瞄了小豬哥一眼，拉著她走到一邊：「我剛才在樓梯間遇到了一個人。」

　　黃薇薇挑眉：「帥哥？」看到帥哥你也不至於興奮地滿地跑吧？

　　「實際上我壓根沒看清他的相貌。」顧小凡回想起剛才的情形，那人站在台階上，白襯衫外罩黑色西裝，簡單的黑白，映襯著周圍的白牆背景，彷彿將他所處的位置也染上了這低調而深沉的顏色，跟四周拉開了一段距離。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表達的實在太抽像，她又換了個方式：「說起來他給我感覺倒有些像一篇俄國名著裡的人物。」

　　「哦？」黃薇薇來了興致：「哪篇？」

　　「戴套子的人。」

　　「噗……」黃薇薇差點噴血，忍無可忍地掐住她的脖子就是一陣猛搖，低聲在她耳邊咆哮：「尼瑪，猥瑣不是你的錯，猥瑣還裝有知識就是你的錯了！！！」

　　顧小凡被她晃的跟打擺子似的，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哦哦哦，我說錯了，是裝在套子裡的人。」

　　「……」= =

　　小豬哥在旁觀察許久沒有研究出結果，只好帶著笑臉迎了上來：「你們在說什麼啊？」

　　黃薇薇鬆了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沒什麼，這貨越來越猥瑣，我以後應該嚴加管教！」

　　「嗯嗯。」小豬哥義正言辭地看著顧小凡：「小凡啊，要聽薇薇的話啊。」

　　靠，你們又不是我爹媽！顧小凡一手撫著脖子，一手默默豎了豎中指，不屑地扭過頭去，眼光一掃，先前見到的那人又出現了，就站在那幅廣場設計圖前。

　　從她的角度望過去，剛好能看到他的側臉，架著一副無框眼鏡，眼簾微斂，被垂下的碎髮擋著，有種莫測高深的意味。鼻樑高挺，唇到下巴是一條優美的弧度。

　　視線從他緊扣著的襯衫領口流連過去，她頓時恍然為何會感覺他像裝在套子裡的人了。

　　因為他簡直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這種天氣竟然也不嫌熱！

　　可是不得不說，這樣的他別有誘惑力，這大概是傳說中的……禁慾系？

　　正想著，禁慾男忽然轉過了頭來，卻沒有看她，而是朝她身後喚了一聲：「朱奇，時間到了，可以走了。」

　　「好的學長，馬上來！」小豬哥連忙應了一聲，對黃薇薇介紹道：「那位就是我現在的老闆，無為工作室的BOSS，說出名字你一定嚇一跳。」

　　黃薇薇「切」了一聲：「有本事說出來聽聽。」

　　小豬哥頭一回在她面前露出得意之色，下巴昂得老高：「聽好了，他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陸——篆！」

　　「哈？」顧小凡猛然回頭，以為自己聽錯了。

　　陸篆？

　　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高人陸篆？

　　要說他們設計系的風雲人物，祁峻絕對算一個，但比起陸篆，就只能排第二了。

　　他的傳奇成就於一場場比賽。當年他從大二就開始參加全國設計大賽，一直到大四，連續三年斬獲冠軍，讓所有設計界人士側目。彷彿一件神兵利器，一經出世，無與爭鋒。直到被保研後的第一年，他忽然無緣無故退了學，神話方告終結。

　　陸篆是這所學校的標桿，從未有人超越，只能仰望。在很多後來的學生眼中，那是個不可思議的存在，是個神。但是他又那麼低調，自從退學後就很少出現在眾人視野中，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在今天突然回到學校。

　　黃薇薇張著嘴看了幾眼陸篆的背影，對小豬哥豎了一下大拇指：「我第一次覺得你很牛。」

　　小豬哥蕩漾了，一扭頭，卻發現顧小凡已經石化了。

　　禁慾男是陸篆，陸篆是設計界大神，是比祁峻還牛掰的人物，那麼……

　　正當她努力理著這當中的關係時，小豬哥也不忘讓她出口惡氣：「小凡，告訴你件事，你肯定會很高興，汪婧之前一直在苦苦追求陸學長，但是都被他拒絕了，所以你別以為她跟祁峻在一起是多光彩的事兒，她自己還不是失戀了？而且那個祁峻有什麼好的，小肚雞腸，就知道針對學長，一看就是被寵壞了的富二代……」

　　「你剛才說什麼？」顧小凡忽然打斷他。

　　「祁峻是被寵壞的富二代。」

　　「前面的內容。」

　　「呃……祁峻針對學長？汪婧追求過學長？你到底指哪個？」

　　顧小凡渾身一抖，一種來自四次元的巨大精神力量自頭頂百會穴往下灌入全身，頓時讓她的四肢百骸都充滿了蓬勃活力。她深吸口氣，輕聲喊了黃薇薇一聲。後者正在欣賞陸篆的背影，依依不捨地收回目光，就見她雙眼放光，紅光滿面，氣色大好。

　　「喂喂，顧小凡，你怎麼了？迴光返照？」

　　「不，我覺得我重生了！」

　　「啊？」

　　「你知道麼？剛才我遇到的人就是他……」

　　黃薇薇一愣，卻見她幽幽地轉過頭來，以一種大徹大悟的語氣道：「過去遭受打擊的這段頹廢歲月使我慚愧，我對不起黨和人民的培養，更對不起我家二寶那對龍鳳胎，我怎能讓小人得志？我應該東山再起！人生可以失戀失身失心瘋，就是不能失意啊！！！」

　　「……你到底要說什麼？」

　　顧小凡握拳：「我要投靠陸學長，臥薪嘗膽，打敗身在RDN的汪婧！」

　　讓人血液沸騰的不只是將仇人踩在腳底的快感，僅僅是知道有與自己同一陣營的人，那也是莫大的激勵。

　　這一刻，千萬頭草泥馬從心頭呼嘯奔過。曾經那個敢暴打變態大叔的顧小凡，那個敢考試頂風作弊的顧小凡，那個外表蘿莉內心金剛的顧小凡又回來了！！！

　　黃薇薇激動地熱淚盈眶，一把握住她的手：「果然愛情能讓女人智商為零，仇恨能讓女人智商飆升啊！」

　　與此同時，陸篆已經看到了那幅署名汪婧的作品。

　　室內設計不如大型景觀設計來的複雜，但對人體工程學要求頗高。而很多參賽者為了避免在這點上出錯，同時也為了彰顯大氣，少不得就要跟風，於是簡約風一時大行其道，而且必然少不了密斯凡德羅的名言「少就是多」來作為美化，結果往往不得精髓，反而落於窠臼。

　　然而眼前的作品卻一反常態地採用了田園風格。拱形門窗，碎花窗簾，陽台上的花架，木質床榻和籐椅……雖然仍有生澀之處，但不得不說細節處理得十分精妙，難怪會脫穎而出被評為冠軍。

　　看來這個顧小凡是塊璞玉。

　　「怎樣？很不錯吧？」

　　突來的問話讓他愣了愣，轉頭一看，原來是常教授。

　　「老師，展覽都結束了，您怎麼還在？」

　　「我知道你這個時候會來。」常教授摸了摸自己那把白鬍子，一身白底繡字的唐裝，笑起來時雙眼微瞇，頗有幾分仙風道骨。就因為這模樣，他老人家經常被當成出身文學院，而非與建築裝潢打交道。

　　「您老最近身體可好？」陸篆微微傾身，遷就老人家的身高，聲音出奇的溫和。

　　「別岔開話題，我來找你可不是為了說這些。」老人家故意板起了臉瞪他：「既然已經重新出山開了工作室，為什麼連出席一下展覽都不肯？甚至叫你掛個名字都不願意，沒人說低調不好，但是你為什麼要刻意隱藏自己？咱們這行還是需要人脈的，你難道不想壯大工作室麼？」

　　陸篆沒有做聲，只是頭微垂，看似恭謹地聆聽訓示。

　　「還有這汪婧也是，叫她過來也百般推辭，偏又說不出個理由來。唉，一場展覽最有看點就是你們倆的作品，結果誰都沒給我面子。」

　　常老爺子長吁短歎，見陸篆不回話，多少有些無趣，乾脆也不說了，轉頭瞄到展廳裡還有其他人在，不禁多看了幾眼，這一看就忍不住嚷嚷了起來：「顧小凡，你上學期設計概論掛科了還好意思到處逛？！下周補考不過我再跟你算賬！」

　　陸篆轉頭看過去，恰好對上一雙飽含深情的雙眼，頓時莫名其妙。然而這雙眼睛很快就被常老爺子的這聲怒吼給嚇得閉了閉，甚至整個人都彈跳了一下，連忙說了句「我會好好補考的」就竄出了展廳。

　　他不解，剛才那眼神是什麼意思？

　　「老師，顧小凡成績不好麼？」

　　「馬馬虎虎吧，挺有天賦的一丫頭，就是懶了點兒。」常教授搖搖頭，收起了凶面孔，忽而有些疑惑：「你認識她？」

　　陸篆下意識地就點了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

　　常老爺子也不多問，擺擺手道：「還有件事兒要說，16號學校有聯商晚會，你會過來吧？」

　　所謂聯商晚會，顧名思義，是學校跟商界的一個聯繫。作為一個動手能力很強的專業，設計系需要很多讓學生實習工作的機會，所以學校一直與這行的老闆大亨們聯繫緊密，這也是學校就業率居高不下的原因之一。

　　陸篆當然不需要什麼工作機會，但是他明白常老爺子的良苦用心，是想給他拉投資商吧。他捏了捏眉心，有些想拒絕，可是對著恩師殷切的臉，又實在說不出狠話，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好吧，我來。」

　　走出展覽廳後，身後的腳步聲一直不止朱奇一個人的，先前竄出廳去的顧小凡不知道又從什麼地方鑽了出來，跟另一個女生一左一右圍著他竊竊私語。陸篆當做沒有聽見，加快腳步進了電梯。

　　他不喜歡熱鬧，也不喜歡被關注。剛才顧小凡那眼神讓他覺得很不對勁，也許他們現在討論的就是他本人。這個猜測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電梯門快要合上的剎那，果然又對上了她急切而熱烈的眼神，下一刻，不等他做出反應，她已經快速地衝了過來，趕在最後一秒擠了進來。

　　「學長，我有話要對你說。」

　　陸篆清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說。」

　　「我是設計系大三室內班的顧小凡，之前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冒犯，其實您說的笑話很好笑！」

　　他神情一僵：「我說的是事實。」

　　「嗯！您說的事實也好笑！」

　　「……」

　　她湊過來，笑得諂媚：「學長，您看我這麼能理解您的幽默才華，難道不是一種緣分麼？」

　　「……什麼緣分？」

　　「唔，其實我想說的是……」

　　她忽然沒了下文，只是緊緊地盯著他，捏著手心，咬著下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像極了電影裡在心愛的男孩面前告白時的女孩形象。

　　陸篆也不催她，在她看著他的時候，他也在靜靜地看著她。糾纏在電梯裡的兩道視線彼此都帶著試探，以及一絲不確定。

　　抬頭看看電梯上的數字，已經快到一層了。他朝門口站了站，做好出去的準備。誰知道剛挪動一步，面前的女生就撲上來，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於是緊接著就發生了開頭的那幕……

　　如果說世上真的存在「一物降一物」這種定律，那麼陸篆覺得顧小凡絕對是上天製造出來降他的。

　　他是第一次見識到沒臉沒皮到如此地步的女孩子，大庭廣眾下，竟然任由自己把她拖出了電梯，還牢牢地抱著他的大腿不放手。

　　他無奈，只好說：「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明早九點，到無為來找我，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顧小凡這才放了他。

　　再後來，他對小豬哥艱難地說了這樣一個結論：「小凡有時候……也是個人物。」

　　回到宿舍，這事兒少不了要被黃薇薇大肆宣揚一把。

　　張悅和郭晨晨聽說陸篆來了，頓時捶胸頓足，恨不能時光倒流去瞻仰一下前輩風采。等聽說了顧小凡明天就要去無為跟他見面的事後，更是瞬間爆發無數羨慕嫉妒恨。

　　顧小凡咬了口蘋果，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斜睨二人：「明早九點，有本事起得來就跟我去啊。」

　　張悅和郭晨晨對視一眼，齊齊洩氣般搖了搖頭。

　　她們的青春燃燒在深夜，燃燒在那鍵盤鑄就的血色沙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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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02 PM

5.第二章（1）

      說來汗顏，雖然得到了進一步磋商的機會，但無為工作室的地址，顧小凡最後還是問小豬哥才知道的。

　　為給陸篆留下個好印象，她不敢遲到，臨睡前特地調了個鬧鐘，第二天很早就起了床。

　　剛剛洗漱完畢，黃薇薇閉著眼睛叫住她，掐了掐手指說：「我櫃子從左往右數第六件雪紡紗裙你可以穿，相配的腰帶在下面第二格抽屜裡，從右往左數第二根……」

　　顧小凡正愁該穿什麼去見陸大神，一聽這話立即撲到了她櫃子前，從無數衣裳堆裡一頓翻找後，捧著裙子差點對她就地膜拜：黃大仙啊……

　　但是黃大仙已經翻了個身繼續美夢去了。

　　顧小凡是中等個頭，除了一張包子臉，身無二兩肉。黃薇薇比她略高，這件裙子穿在她身上，肩膀那邊倒是勉強撐起來了，下擺卻足足蓋過了膝蓋。不過看著倒也不錯，特別是腰間的黑色束帶，將她的稚嫩青澀減去大半，倒有了些成熟意味。

　　嗯，就算是色誘，今天也要搞定了他！顧小凡對著鏡子雄心萬丈地捏了捏拳頭。

　　出了門才發現正值上班高峰期，路堵得昏天暗地。她放血打了回的，緊趕慢趕，下車時也已經晚了十分鐘。按照地址指示，繞過市中心那棟恢弘的大廈右拐，走了不到兩百米就找到了目的地。

　　面前是一棟爬滿爬山虎的民國建築，正對著她的大門口掛著一塊木頭招牌，用黑漆寫了五個遒勁的大字：無為工作室。

　　山不在高，有仙則靈。嗯，有情調！

　　顧小凡深吸口氣，推門進去，入眼就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腳下是剝了花紋的大理石，兩邊的牆壁被雪白和淺藍分割成上下兩塊，一邊一扇紅漆木框嵌花紋玻璃門。淡黃的燈光從左右貼牆的壁燈裡透出來，沒有任何裝飾，卻把人一下子拉回了上世紀，斑駁的舊時代光影，滄桑朦朧的記憶。外面街道上的車水馬龍似乎都幻滅沉寂了，她忽然覺得一陣安寧，連先前的興奮和緊張也消失無蹤了。

　　課堂上老師總是強調「設計以人為本」，可是直到這一刻，她才親眼見到有人做到了這一點。

　　不是無謂的堆砌，而是層層剝離，直到觸及人心。這才是以人為本。

　　陸篆果然不是徒有虛名。

　　沿著走廊朝裡面走了幾步，左側一扇門掛了個牌子，寫著「培訓處」，朝右一看，另一扇門上掛著「工作室」。

　　剛想去敲工作室的門，倒有人搶先了一步。顧小凡抬頭，就見陸篆迎面走了出來，見到她只是輕描淡寫的一眼就大步朝外走去。

　　她一愣，趕緊追了上去：「唉，學長，等等啊……」

　　奔出門外，陸篆停在了車旁，一手拿著車鑰匙，一手扶著車門把手，朝她這邊望了過來。

　　他的相貌稱不上奪人眼球，認真計較也只能算清秀，但氣質卓然，即使隱於人海也不會被忽視。陽光鋪灑的大街上，他襯衫的白和車身的黑形成低調又強烈的視覺衝擊，帶著清清冷冷的疏離。

　　「學長，您這是要去哪兒啊？不是跟我約好了九點見麼？」被這眼神一注視，顧小凡心裡忽而有點緊張，時不時地瞟他一眼，從車窗玻璃上看到自己的倒影，哀怨又羞怯，跟等著臨幸的冷宮妃嬪似的，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陸篆抬了下手，露出腕上的手錶：「你遲到了十分鐘，我沒必要等一個不守時的人。」

　　「呃，對不起……」她笑得訕訕。

　　直接道歉比找藉口好。陸篆沒再繼續追究，看了她一眼，打開了車門：「車上說吧。」

　　誒？

　　汽車一路疾馳，顧小凡的心裡七上八下。

　　「學長，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去工地。」

　　她頓時大囧，看了一眼身上的裙子，心想早知道去工地，何必還穿這麼淑女啊？

　　「聽說你被偷了創意，是因為這個才想要跟著我學習的麼？」過了一會兒，陸篆忽然開口問了一句。

　　顧小凡轉頭，陽光透過玻璃照在他白淨的臉上，混合著眼前一小盆蘆薈的青翠光影，朦朦朧朧間反而氤氳出一層稀薄的蕭瑟，彷彿外界的炎熱跟他所處的位置是兩個渾然相反的世界。

　　大約真的有氣場這玩意兒，她覺得週身都被他營造的氣氛籠罩了。被這低沉的語氣一感染，自己說出的話也帶了一絲憂鬱：「沒錯，我被一直信任的好朋友背叛了，她偷走了我的創意去參賽，拿了冠軍，還……」話頭趕緊打住，她可不能把祁峻的事兒說出來，萬一被認為胸無大志、兒女情長可就不好了。

　　陸篆沒有接話，似若有所思，很久之後才又問了句：「你的創意是怎麼被偷的？」

　　她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說了。

　　「也就是說你的電腦製圖水平非常差。」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顧小凡咬唇扭頭，要不要這麼一語中的啊！

　　「為什麼不告發她。」

　　「我……沒有證據。」

　　其實她最初想到那個方案時曾順手拿了黃薇薇的線描本勾了個初稿，本來在原稿被汪婧霸佔的情況下這是唯一的證據了，可惜最後翻遍了宿舍裡的櫃子也沒能找到。

　　當時黃薇薇對她舉手發誓以後再也不亂扔東西了，她已近乎歇斯底里，睜著一雙血紅大眼瞪過去，頭一回在三個舍友面前露出凶相……

　　也就是在那會兒，暴怒之下的顧小凡開始了鍥而不捨衝入RDN的大作戰，把最後一點希望寄托在了虛無縹緲的人性上。

　　可是最後那次她清醒了。祁峻已經不是她最初印象裡的溫文學長，她已經承受了足夠多的打擊，不想再承受一次來自他的，何況還是當著那麼多精英人士的面……

　　陸篆沒有再問任何問題，只是專心開車，彼此無話，彷彿什麼話題都不曾討論過。

　　一路越行越偏，一直到了郊區，汽車拐彎，停在了一條岔路上。

　　「到了。」他打開車門下車，又非常紳士地繞到對面替顧小凡開了門。

　　車門一開，轟鳴的機器聲就傳了過來，電鑽和切割器的像是被人捏住喉嚨後發出的瘋狂嘶吼，聽著就叫人不舒服。

　　「以前來過工地麼？」

　　陸篆走在前面，顧小凡的視線正在從他的寬闊的肩背猥褻到結實的臀部，一聽到問話，趕緊擺正臉色：「沒有，這還是第一次。」

　　「那正好，看看清楚我們這行的艱苦，你再決定要不要繼續之前的想法。」

　　顧小凡還沒明白他的意思，人已經一腳踏進了到了工地圍欄裡。

　　已經有十點左右，陽光強烈得很，來來往往的工人沒有一個不是渾身濕透的。安全帽下的臉被曬得黝黑一片，一眼望過去幾乎只能看到眼睛牙齒。

　　大樓蓋了將近一半，被綠色的防護網兜的嚴嚴實實，工人們像是勤勞的螞蟻，顯得那麼渺小，可是又那麼急切。

　　陽光在灰塵瀰漫的場地裡曬出一陣輕煙，裊裊的在眼前瀰漫，看著叫人有種喉嚨發乾的乾燥感。

　　顧小凡捏了捏嗓子輕咳一聲，感覺那些塵土已經進了口腔，到達肺部了。

　　工地裡不太安全，大家又都在工作，陸篆並沒有把她往裡面帶，只叫她留在邊上，自己走到前面去跟一個老師傅說話。

　　兩人拿著一幅圖紙討論著，從頭到尾他都表情淡淡，有時抬頭看一眼面前的高樓，仰臉的角度剛好讓陽光投射到他的鏡片上，瑩瑩耀開光華的時候，有種專注的美感。

　　據說女人最不能抵擋的就是這種專心致志於工作的男人了。

　　顧小凡抬手在鼻下一抹，還好，她定力夠強！

　　沒多久，陸篆走了回來：「怎麼樣？」

　　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什麼怎麼樣？」

　　你本人的話，我覺得非常妙！→_→

　　「這個工地。」他照舊是平平淡淡的神情，說話時不緊不慢，有種不容忽視的威懾力：「我們這行外表看來光鮮亮麗，其中卻有很多艱苦，很多人學習設計之初都信心很足，但是一看到工地就會退縮了，這是設計師的不可逃脫的戰場之一，而作為女生卻有很多不便，比如……」他的視線輕輕右移。

　　顧小凡順著視線掃過去……

　　哇靠，大白天的對著牆根放水，大哥你是鬧哪樣啊！！！

　　「女設計師不方便的地方還不止這些，有時候遇到緊急情況，跟師傅們一起住工地也是有可能的。」頓了頓，他托了一下眼鏡：「所以我希望你考慮清楚，如果無法堅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你現在就可以回去了。」

　　她眨了眨眼：「那如果我能堅持呢？」

　　陸篆的視線輕輕落在她身上，聲音終於有了絲溫度：「那我現在就可以收了你。」

　　陽光逆照，勾勒他的身形，挺拔清俊。那雙眼睛幽深似海，帶著一股薄涼的氣息，緩緩地從她身上席捲過去，顧小凡頓時倒抽了口氣，忽然覺得他這模樣讓自己的鼻腔有些發熱。

　　事後她跟黃薇薇說起這事兒，後者還不相信。彼時兩人正在食堂吃飯，黃薇薇一口雞排沫子直噴：「哇靠，陸學長竟然會說這樣猥瑣的話！打死我也不信！」

　　顧小凡翻白眼：「切，你要是在現場，肯定半分也感受不到他的猥瑣。說實話，他從頭到尾就跟個仙人似的，別說是『收了你』這樣的話，就算他說『上了你』，我也不會覺得他是在耍流氓。」

　　「那是，面對一個本身就很流氓的人，耍流氓可是項技術活。」

　　「……」

　　而此時，面對她的怔忪，陸篆直接一句話就把她打回了原形：「既然你要我把你當成培訓班學生那樣看待，收下你當然不難，不過是學生，就要交學費。」

　　從某種意義上說，有付出才有收回成本的動力。交了學費，也有努力學到東西的衝勁不是？顧小凡用這樣一個正面向上的理由說服了自己，並且成功維護了陸大神在自己心中的高大全形象。

　　作為一個正直向上的好青年，她非常大氣地點了一下頭，問他：「那學費是多少？」

　　陸篆習慣性地托了一下眼鏡，伸出了四根手指，想了想，又問了她一句：「你父母職業是什麼？」

　　「爸媽都是老師。」

　　「那就少一點。」他撇下一根手指。

　　顧小凡歎了口氣，對著那三根修長的手指沉痛地點了點頭。不就三百麼？我這個月多蹭薇薇幾頓飯不就得了？

　　陸篆掏出手機：「給我號碼，把工作室的銀行卡號發給你，你打錢到戶頭就行。」

　　她忽然愣住：「三百塊而已，不用了吧？」

　　陸篆也愣了：「誰說三百了？」

　　她猛的心肝兒一縮，顫巍巍地問：「那……三千？」不知道母上大人會不會因為二寶喜得龍鳳胎一高興而慷慨一把……

　　「三萬。」陸篆一錘定音。

　　「……」十對龍鳳胎也搞不定了啊啊啊啊啊！

　　作為一個正直向上的好青年，顧小凡非常卑微地低下了頭顱，不顧還在工地，直接撲上了他的大腿：「學長啊，您誤會啦，我不是要跟著您做個普通學生啊，我是要拜師啊！關門弟子您明白不？就是任何事兒都可以為您做，擋在前面為您衝鋒陷陣，為您排除萬難，照顧您衣食起居，繼承您老衣缽，光大我門絕學等等等等，這些都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啊啊啊啊……」

　　陸篆低頭，心裡默默為她那身白裙子歎了口氣：「所以你是不想交學費麼？」

　　「矮油，您這話說的……」實在太對了！「我是那種人麼？我是真的想要繼承您的絕學啊，您也知道國內設計水平還很薄弱，您這樣的人才那麼少，不傳承下去就是莫大的損失啊，學長啊~~~您要為國家前途想想啊~~~」

　　陸篆沉默許久，忽然道：「口才蠻不錯的。」

　　啊咧？

　　「既然這樣，學費可以不要，拿另一樣珍貴的東西來換吧。」

　　顧小凡立即鬆手，身體後仰，雙手掩住領口：「你你你……想要什麼？」雖然我貌美如花，但是你也不能這麼直接的要求我被你潛吧！

　　陸篆斜睨了她一眼，微微皺眉：「我說的是全國設計大賽的冠軍獎盃。」

　　「啊，師父啊~~~」顧小凡渾身一鬆，又撲了上去，抱著他大腿乾嚎，情意綿綿，一發而不可收拾。

　　矮油，一時激動忘了您老是禁慾系了，把您想得那麼壞真是徒兒的罪過啊罪過……

　　陸篆動動腿，示意她起來：「設計界沒有師徒之說，因為設計本身也不是簡單的教學就能掌握的，最重要的還是個人心思和手上功夫。」他又托了一下眼鏡，淡淡道：「以後還是叫學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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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18 PM

6.第二章（2）

      無為工作室外面雖然給人一種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感覺，內部卻採用了簡約時尚的設計，無半分拖沓臃腫之感。雖然不大，但層次感十足，絲毫不覺擁擠。

　　總體來說，舊而不頹，小而精緻。

　　顧小凡跟著陸篆走進去時，小豬哥正在門邊的位置上整理資料，見到她立即熱情地迎了上來，主動承擔下了幫她熟悉環境的任務，陸篆正好還有事要忙，也就隨他們去了。

　　很敞亮的大辦公室，有三個年輕人正在繪圖，聽到響動紛紛從電腦後探出腦袋來觀望。顧小凡仔細一看，竟然都有幾分眼熟。

　　小豬哥給她介紹：「這些都是咱們的校友，當初跟隨陸學長一起組建工作室的，都算是元老了。」

　　三人中年紀最長的姓金，蓄著絡腮鬍子，五大三粗的，所以大家都叫他老金。另一個瘦瘦小小眼睛細長的綽號蚊子，據說是因為說話聲音又細又低，才有了這一「雅號」，久而久之，連真名都被替代了。最後一個叫李勤，長得倒挺周正，就是鼻樑上的黑框眼鏡厚得跟酒瓶底有一拼。

　　顧小凡聽了介紹，非常禮貌地一一打了招呼，臉上帶著欺騙人的淑女笑容，頓時惹得幾個雄性動物保護欲大增。特別是老金，北方爺們兒的豪爽展露無遺，當場就要上來熱情招待：「啊，小凡妹妹啊，來來來，咱們認識一下。」

　　小豬哥趕緊擋在顧小凡身前：「喂喂，叫學妹就行了，什麼妹妹啊，跟你很熟啊？」受黃薇薇不斷向顧小凡撒播母愛的影響，他也習慣於向她撒播父愛。不過顧小凡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再幫他跟黃薇薇牽線搭橋了。

　　老金這邊被擋著，那邊李勤已經十分熱情地迎上來了：「學妹，第一次來吧，我帶你參觀參觀吧。」

　　顧小凡轉頭看了一眼四周，抽了抽嘴角，一眼就看到頭了，不用了吧？= =

　　好不容易擺脫了他，耳邊忽然一陣嚶嚶嗡嗡的輕響，她還以為哪兒來了蒼蠅，一轉頭，對上蚊子營養不良的臉。

　　「@#￥%#%……」

　　「什麼？」顧小凡聽不清他的話，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李勤一把拉開他：「他丫說你裙子好看呢，這不是廢話麼，學妹穿什麼不好看啊？」

　　終於擺脫小豬哥的老金在一邊狂吼：「毛！你們都說錯了，是學妹好看，什麼都不穿也好看！」

　　「……」

　　久聞設計工作場所陽盛陰衰，但這也太誇張了點。顧小凡一頭冷汗地退到小豬哥身後：「他們怎麼這麼熱情？」

　　小豬哥扼腕歎息：「上次有幾個學妹偷偷來看學長，撞見我們這裡只有一窩男人，隨口說了句『基情四射』什麼的，他們就受刺激了……」

　　「……」她滿頭黑線，敢情都是想證明自己性取向很正常麼？

　　大辦公室往裡有條小走廊，裡面隔出了個單間辦公室，顧小凡透過玻璃門看到陸篆在裡面打電話，尋思著要不要過去參觀一下，還沒動腳，那邊他已經自己拉開門出來了。

　　「老金，先前交給你完成的設計圖做得怎麼樣了？客戶催了。」

　　老金連忙奔到電腦前，小心翼翼地回話：「還差幾張沒做完呢……」

　　陸篆一手插在褲袋裡，一手握著手機，雙眼微瞇，抿唇不語。

　　「啊啊啊，我現在就開始做！」老金埋頭敲鍵盤，一時間辟辟啪啪好不熱鬧，李勤跟蚊子也趕緊回到自己的桌子後面去了。

　　他歎了口氣，轉身朝辦公室走，眼光掃到顧小凡，又頓住了步子：「今天有點忙，你先回去吧。」

　　「好的好的，學長您忙。」顧小凡狗腿地表示恭送，一副「您別把我當外人」的架勢。

　　然而他這次卻並沒有急著走，轉身對幾個在場的人道：「還沒正式介紹，從今天起，小凡就是我們無為的一員了，你們以後多照顧著些。」

　　幾人都愣了愣，尚未做出反應，他已經進了辦公室了。

　　「行啊小凡，你還真成了這裡的實習生了啊。」小豬哥笑著撞了她一下。

　　「嘿嘿，其實我不是實習生。」

　　「嗯？那是什麼？」

　　其他三人也紛紛探出了腦袋，表示好奇。

　　面對這樣熱切的眼神，顧小凡有點不好意思。

　　抱一次大腿換三萬塊這種事兒咋說嘛……

　　「唔……說出來你們可能會笑我的，總之我跟學長的關係很不一般，從此我會把他放在首位，一切以他為動力和目標……」

　　「不會吧！你們倆是一對！！！」還沒等她說完老金就忍不住放聲大吼，雙眼大睜，一副被巨雷轟過的模樣，其他幾人也都是一副震驚表情。

　　顧小凡抽了抽嘴角，剛想解釋，忽聽裡面傳出一道清冷威嚴的聲音：「老金，明早把所有設計圖交到我桌上，要打印出來的，否則工資扣半。」

　　「呃……」老金臉色一僵，捂著心口彷彿中了一箭，顫抖著說了「是」字，淚流滿面地埋頭畫圖去了。

　　沒想到會造成這樣「慘烈」的結果，顧小凡有點不好意思，訕笑著補充：「其實，他是我師父。」

　　周圍四人回以她一記呆滯眼神，彼此對視一眼，繼而齊齊放聲大笑。

　　聽見沒聽見沒？師父！啊哈哈哈，姑娘你以為拍古裝劇麼？還師父！！！哈哈哈哈……

　　「想被扣工資的儘管繼續笑。」

　　冷颼颼的聲音颶風一樣席捲過來，四下立時沉寂，簡直連掉根繡花針都能聽得見。

　　顧小凡打了個哆嗦，她家師父好威嚴……

　　老金已經徹底不做聲，她看過去時，就見他一邊抹淚一邊在抽屜裡翻找著什麼，忙活半天，終於抽出一張膏藥來，撕開後「啪」的一下貼在了嘴上。

　　「……」她一頭冷汗，真下得去手啊！

　　小豬哥走到他桌前敲了敲桌子，壓低了聲音：「喂，求學長饒過你的荷包是沒可能了，不過你這個時候可以動用一下秘密武器啊。」

　　老金霍然抬頭，死灰般的臉奇跡地恢復了春風滿面，唔唔唔地亂叫了一通，抓起U盤就朝對面的培訓處奔過去了，步子邁的跟小瀋陽似的，啪啪的。

　　顧小凡湊到小豬哥跟前問：「什麼秘密武器？」

　　他指了一下對面的門：「一個天才製圖員，他的電腦製圖可以說出神入化，學長都挑不出毛病呢。」

　　她睜大了眼睛，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連陸篆都覺得水平高，那可真不是一般的高了！想到自己那電腦製圖水準，頓覺此人金光閃閃，不可攀附。無為工作室果然藏龍臥虎，人傑地靈……

　　總而言之一句話，她來對地方了！

　　不能錯過任何瞻仰大神風采的機會，顧小凡也屁顛屁顛地朝對面跑了過去，老金已經推門進去了，她悄悄推開一道門縫，只見裡面窗簾緊閉，烏壓壓一片黑暗，只有左邊靠牆的位置投射出薄薄的一層藍光，映照出老金壯碩的背影，以及被他擋了大半，側身對顧小凡坐著的人。

　　顧小凡注意到老金什麼都沒說，只是把U盤交給了他，後者便直接動手了，鍵盤辟里啪啦的輕響，幾乎中間沒有任何停頓，只有電腦屏幕發出的光芒時明時暗，顯示著效果圖正在發生急速地變化。

　　雖然只能看到那人乖順伏貼的頭髮和穿著白T恤的清瘦背影，顧小凡也幾乎要就此匍匐膜拜了。

　　什麼時候她也能到這水平啊……

　　身後有人點了點她的肩膀，她轉頭，原來小豬哥也湊了過來：「厲害吧？這孩子光憑給人家作圖，月收入都比我多呢。」

　　「孩子？」她愣了愣。

　　「是啊，人家比你還低一屆呢，今年才大二，牛吧？」

　　顧小凡痛苦地摀住胸口，連比她低一屆的孩子都這麼牛掰，真是不讓人活了。

　　她憂傷地帶上門，朝大門口走：「我回去了……」回去療個傷先。

　　小豬哥熱情相送，口中還在說著天才製圖員的事：「可惜學長現在不讓他作電腦效果圖了，所以咱們有需要請他幫忙的時候都說他是秘密武器。」

　　「嗯？為什麼不讓他作圖了？」

　　「這你得問你師父去。」他一邊說一邊憋笑，臉都漲紅了。

　　顧小凡捏了捏手指：「你再用那種嘲笑的語氣念『師父』這個詞，我會讓你一輩子都追不到薇薇的。」

　　小豬哥聞言趕緊扯住她的裙角：「啊，小凡，哥哥這麼疼你，表醬紫嘛……」

　　「滾！」

　　兩人一路打趣出了大門，小豬哥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後嗯嗯啊啊了一陣，把手機遞給顧小凡。後者一臉莫名其妙，接過來放到耳邊「喂」了一聲。

　　「忘了告訴你，我不希望自己的徒弟有任何一科不及格，所以下周你的設計概論必須要補考通過。」

　　「……」您連這個都記得！

　　「還有，記下這個號碼，從今天起每天都要利用課餘時間閱讀設計類的書籍，每晚睡前向我報告進度。」

　　「……」這算什麼？每天煲電話粥會出事的。= =

　　「另外，補考完後你要開始重新學習電腦製圖，我是說從頭開始學起，做好心理準備，就這樣。」

　　電話已經掛斷，顧小凡呆若木雞。

　　小豬哥伸手在她眼前搖了搖：「哎，你怎麼了？學長說什麼了？」

　　她眨巴眨巴眼睛，把手機還給他之際，試探著問了一句：「說真的，學長的性格是怎樣的？是不是很冷血？」

　　小豬哥當即正色：「你怎麼能用很冷血來形容學長呢？」

　　顧小凡剛鬆了口氣，就聽他一本正經地補充了一句：「我個人是覺得冷血並不能完美詮釋學長的嚴厲和殘酷的！」

　　「噗……」一口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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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29 PM

7.第二章（3）

      作為一個大三學生，第一次在圖書館裡待的時間超過一小時竟然是因為補考，顧小凡深覺汗顏。

　　黃薇薇坐在她對面塗指甲，面前攤著一本不知道從哪兒借來的美容雜誌，一臉的閒適從容：「顧小凡同學，請問面對即將到來的補考，你有什麼臨終遺言要交代？」

　　顧小凡從厚厚的設計概論裡艱難地抬頭，頂著兩個黑眼圈磨牙瞪她：「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要不是當初有小豬哥場外援助，她現在能這麼悠閒地坐在這兒塗指甲？人比人氣死人啊，顧小凡無聲吶喊：蒼天吶，也賜我一個隨時候命的援助者吧！

　　今早母上大人還致電問她回不回家過週末，她淚水漣漣地向父母二人以及二寶一家表達了問候，然後說自己要在圖書館溫書就不回去了，嚇得顧夫人以為她吃錯了藥。

　　「你也會去圖書館溫書？高考那會兒我跟你爸那麼逼著你都沒用，現在這是怎麼了？」

　　那是因為你們都沒有我家師父來的嚴厲殘酷令人髮指啊！

　　她眼睛上那對黑眼圈可不是看書看來的，而是每晚入睡後被陸大神的電話給吵的。他的聲音就是一劑興奮劑，冰冰涼地淌進耳朵裡，每次都是相同的問題：「知識點記下了麼？」

　　短短三晚後，顧小凡一到那個點，無論接到什麼電話都先下意識地來一句：「記了，記了，我一直在記呢。」

　　淚流滿面……T_T

　　「說實話，陸學長真夠意思，說收下你就收下你了，還這麼督促你學習，真有點兒做師父的樣子哈。」黃薇薇塗好了一隻手，一邊手推遠仔細欣賞著效果，一邊跟她小聲說話。

　　顧小凡咬著筆頭瞇眼睛喃喃：「其實我也蠻驚訝的，他怎麼這麼容易就收下我了呢？難道是被我的美貌給打動了？」

　　「……顧小凡，現在要是在五樓，我就推你下去。」

　　「咳咳，開玩笑的，他可是標準的禁慾男。」她左右看了看，湊近黃薇薇小聲八卦：「我就從沒見過他襯衫領口的那顆紐扣解開過。」

　　黃薇薇抽了抽嘴角：「把你這驚人的觀察力用到考試上面去好麼親？」

　　「……」她只好又縮回去埋頭啃書去了。

　　臨走時已經快天黑了，顧小凡摸著咕咕叫的肚子要出門，忽然想起陸篆吩咐她以後每天都要讀跟設計有關的書籍，又把包交給黃薇薇，說要去借書區借幾本書回去。

　　黃薇薇抽出她那張嶄新的借書證遞給她，面無表情：「謹以此證表達我對你無言的鄙視。」

　　「……」

　　設計類的書籍都在三樓，說實話，她真是第一次來。站在一排高高的書架前，眼睛一溜地掃過去，發現所有的書都差不多。她撓了撓頭，乾脆隨機抽了兩本。

　　兩本書後面都沒有書，一被抽走，就露出了一個空檔，剛好能看到對面的情景。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搭在對面，顧小凡下意識地低頭朝那邊看過去，順著手往上，只看到一身張揚的粉色襯衫就趕緊站直了。抱著書繞到對面，她跟做賊似的偷偷探出腦袋朝裡面看過去，深吸了口氣。

　　真的是祁峻啊。

　　實際上不只是祁峻，還有個人跟他背對背站著，低頭看著面前的一本書，長髮垂下，擋著側臉，素白襯衫搭配水紅色長裙，跟祁峻的裝扮很搭。

　　是汪婧。

　　流年不利，難得認真一次就撞上這麼一對，真是晦氣！

　　顧小凡捏著拳忿忿，如果是以前，她肯定會逮住機會衝上去向祁峻揭露汪婧的真面目，但是現在不同了。那些氣憤都暴怒都壓在了心底，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這邊正豪情萬丈，祁峻卻忽然轉過了頭來，她嚇了一跳，趕緊站好，面向書架，仰頭作找書狀。

　　「走吧，去吃飯。」

　　聽見祁峻的話，顧小凡立即就想退出去，餘光瞄見汪婧已經合上書轉頭，又覺得自己現在出去肯定會被她看見，必然會遭到嘲笑，乾脆又沒動，只是伸手去勾最上面的一本書，借此來轉移注意力，表示自己真的是來找書的。

　　一前一後兩道腳步聲漸漸接近，其中一道頓了頓，顧小凡正在憋悶，身側忽然有人靠近，在眼前投下一道陰影，淡淡的古龍香水味衝進鼻腔，那人伸出手幫她拿下了那本臨時被充作擋箭牌的書。

　　「給你。」

　　她轉頭，祁峻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容，手上拿著她要的書，等見到她的臉，笑容又變成了訝異：「咦，我好像見過你。」

　　顧小凡臉色一僵，又想起了那天在RDN的場景，趕緊搜腸刮肚找了個別的說辭迴避過去：「是的學長，我以前參加過漆畫社，那會兒你是社長。」說完朝他身後的汪婧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對上一雙陰沉沉的眼神。

　　這一刻，她又忽然覺得很暢快。

　　「原來是這樣，現在還在裡面麼？」祁峻對漆畫社感情深厚，所以聽到她說起這個，不免就要多問幾句，聲音也柔和了下來，有一瞬間甚至讓顧小凡以為他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溫文爾雅的形象。

　　然而他身後的汪婧臉色已經越來越不好了，眼見顧小凡就要回答，她立即伸手攀住祁峻的胳膊柔聲道：「走吧，峻，我餓了。」

　　「嗯？哦，那好吧。」祁峻朝顧小凡抱歉地點點頭，拉著汪婧的手朝外走。

　　擦身而過時，汪婧忽然轉頭看了一眼顧小凡，眼神不似嘲諷，卻更像是一種可憐——一種高高在上俯視螻蟻的優越感。

　　作為曾經親密無間的「朋友」，汪婧當然知道她暗戀祁峻的事情，現在這模樣分明是在落井下石。

　　顧小凡緊抿著唇，捏著拳頭忍住暴走的衝動，一直到手機響起來，她才記起黃薇薇還在樓下等著，不方便在這裡接電話，乾脆直接按掉就抱起書出去了。

　　到了圖書館外面才發現天已經黑透了，黃薇薇站在門口，挎著她的單肩包朝她伸出一隻手招了招，另一隻手的手指捲著胸前一縷頭髮笑得跟妓院老鴇似的。

　　「你中邪了？」顧小凡一臉嫌棄地看著她。

　　黃薇薇剛想說話，忽然掃到她身上寬鬆的T恤，眼神往下，落在她腳上的拖鞋上，伸手痛苦地拍了拍額頭：「我的錯啊我的錯，怎麼能讓你這樣就出門了呢！」

　　「……」顧小凡莫名其妙。

　　「哎，你看那邊是誰。」

　　黃薇薇伸出一根手指朝台階下面指了指，她看過去，路燈下的道路上有三三兩兩往來的男女，遠處停著一輛車，只能看到車尾。正對著她的那支路燈下面站著一道纖瘦的身影，不時朝圖書館停車場的方向看一眼，正是剛剛見到的汪婧，應該是在等祁峻取車。

　　她收回視線，翻了個白眼，心想你還嫌我氣的不夠啊！連回答也懶得給，接過包就朝下面去了，拖鞋敲打著台階，啪嗒啪嗒直響。

　　「嗯？怎麼這麼冷淡？」黃薇薇奇怪地跟了上去。

　　就快越過路燈時，顧小凡心想，汪婧要是夠格做一個有心計的美人，這時就不會叫住她來一番羞辱，因為電視劇裡那樣做的美人都被證明火候不夠，通常最後都沒好下場。

　　事實是汪婧還真的沒有叫住她，公共場合，人來人往，她不會露出任何破綻，更何況顧小凡身後還跟著黃薇薇。她剛一個眼神掃過去，就對上對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裡微微一驚，又收回了視線。

　　她不是害怕黃薇薇，只是害怕她的家世，如果她也有錢有勢，才不會給她面子。想到這點更讓她氣憤，顧小凡那樣的平庸之輩憑什麼能擁有這樣的靠山？而她自己卻要靠貢獻女朋友的身份才能攀住一個祁峻。

　　不過想到祁峻是顧小凡暗戀了近三年的人，她的心裡又好受了一些。

　　實際上從高中時她就看不慣顧小凡，學習平平又不上進，無非是仗著自己父母是老師的便利得到了班主任的特別關注，督促她學習的勁頭不亞於對待那些尖子生，否則最後以她那樣的成績也能考上這所大學？

　　平常有事沒事，顧小凡總喜歡嘮叨父母如何教導自己壓迫自己，那些看似牢騷的話聽在她耳朵裡卻是另一番滋味。那是炫耀，炫耀她顧小凡有個完滿的家庭，而她自己的已經破碎了。

　　可是顧小凡偏偏人緣很好，她不想讓自己被孤立，只好努力地融進去，讓自己成為她的朋友。然而兩人共同的朋友裡，幾乎所有人都對顧小凡要比對她好……

　　本以為進了大學一切都會改變，她努力學習，拓展關係，可唯一一次聽常教授表揚學生有天賦，竟然也給了那個平庸的顧小凡……

　　她憑什麼一再擁有上天給的好運？！

　　不過當她拿到那張手繪效果圖時，卻不得不承認顧小凡在設計上有自己獨到的見解。她掙扎過，但一瞬間就釋然了，那人從來不求上進，她為什麼還要繼續戴著面具在她面前裝友愛？反正她也厭倦這種關係了，不如早點斷絕。

　　「嘀嘀——」車喇叭響了起來，汪婧以為祁峻來了，回神看過去，卻見顧小凡驚呼了一聲，趿著拖鞋就朝一輛車奔了過去。

　　黃薇薇在她身後「嗤」了一聲：「原來你眼神兒不好，我叫你看帥哥，你沒事兒看什麼衰神啊。」說完轉頭朝汪婧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汪婧皺了皺了眉，恰好祁峻開車過來，她還帶著氣惱，就想跟他提幾句有關黃薇薇的事兒，他還不至於任由自己女朋友被欺負吧！可是手剛伸到車門把手上，就聽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低沉清冷，像是捲過暗夜裡的一陣風：「今天一整天都在圖書館看書了？」

　　顧小凡的聲音立即響了起來：「是啊，薇薇可以給我作證的！」

　　她近乎機械地轉過頭去，前面那輛黑色汽車裡伸出一截手臂，裹在雪白的衣袖裡，五指修長，被路燈暖黃的燈光照著，有種朦朧的美感。那隻手接過了顧小凡的包，收了回去，然後車門打開，顧小凡坐了進去。

　　黃薇薇在外面推辭了一番，跟他們揮手作別，忽然轉頭朝她站著的方向看了一眼，撩了一下肩頭的卷髮，笑顏如花，風情萬種地轉身走了。

　　「怎麼了？」

　　汪婧回過神來，對上祁峻的眼神，訕笑了一下，坐進車裡：「沒什麼。」

　　剛才一定是她看錯了，那人絕對不可能是陸篆，顧小凡並不認識他。

　　她穩下心神，像是給自己轉移話題一般問祁峻：「怎麼去了這麼久？」

　　「拿車的時候接到電話，公司競到標了。」他笑得志得意滿，轉頭衝她揚了揚眉：「無為工作室都沒拿下來的單子，被我拿到了。」

　　汪婧抿著唇沒做聲，雖然很想知道他針對陸篆的原因，卻不能多問。

　　那是他的禁忌。

　　可如果不是因為他針對陸篆，她也不可能被他追求，當初他正是以為她在跟陸篆交往才對她展開攻勢的，第一句話就是：「我給你想要的一切，只要你離開陸篆。」

　　而她自己之所以答應，原因也很可笑。

　　「對了，那個黃薇薇總是看我不順眼……」

　　她一手支在車窗邊撐著額角，眼睛落在祁峻身上，剛開了個頭就被他的話打斷了：「黃家不好惹，你以後見到她繞道就是了。」

　　「哦，好吧……」

　　手驀地撰緊，她心中冷笑，連句哄她的話都不肯說，果然是逢場作戲啊……

　　一輛通體亮黑的汽車停在校內林蔭道上，顧小凡抖抖索索地把自己借的書遞給了身邊的人。

　　陸篆接過來就著外面的路燈翻了翻，低聲歎了口氣：「都是五年前的書了，圖書館裡設計類的書總不知道更新。」

　　他這話時聲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語，帶著一點抱怨，莫名的有種親和感。顧小凡的心口微微跳了一下，仔細地盯著他的眉梢眼角，忽然覺得剛剛才認識他。

　　「還好我帶了幾本書過來。」他將書還給顧小凡，探身伸手朝後座一勾，拎過來一隻包，遞給她：「這些都是我前段時間剛看完的書，你拿去看吧，對了，以後的英文課也不能逃，很多優秀的設計資料來自國外，你現在就要打牢基礎。」

　　顧小凡趕緊點頭，心中奇怪：「學長，你來就是為了說這些？」

　　「剛好有個單子做完，出去應酬了一下，回來經過這裡，順道來看看你進展如何。」

　　「……」她默了，你倒是吃飽了，我還餓著呢！

　　陸篆轉頭看到她黑著一張臉，還以為是看書太累了，想了想，寬慰她道：「16號學校有聯商晚會，你如果補考通過了，我就帶你去，怎樣？」

　　顧小凡撇撇嘴，沒好氣地嘀咕：「我又還沒到工作的時候，去那兒幹嘛？」

　　「聽說這次學校下了血本，請了五星級飯店大廚來掌勺。」頓了頓，他輕輕扭頭，斜睨她：「自助餐，免費的。」

　　「啊……」她立即微笑點頭：「我一定好好補考，能跟著師父學習，任何地方徒兒都會鞍前馬後，絕不退縮！」

　　陸篆掃了她一眼，仍舊是面無表情，眼神卻染了一絲暖意，隱隱含笑。

　　顧小凡被這眼神一蠱惑，頓時心跳漏了一拍，趕緊打開車門下車，拖鞋都給踢掉了一隻，單腳跳著，急急忙忙地跟他告別：「那什麼，我先走了，學長慢走！下周再見哈！」

　　陸篆「嗯」了一聲，看著她的背影無奈地搖了搖頭。

　　直到身後傳來汽車駛離的聲音，她才停下來拍了拍胸脯，一臉懊惱，要是被薇薇知道了，肯定會將她嘲笑致死啊致死，修為太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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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38 PM

8.第三章（1）

      聽說今年設計系學生都發揮地非常好，整個系補考學生加起來還不到十個。身為十分之一的顧小凡聞言後默默望天……

　　常教授捏著兩張卷子從走廊那頭走過來，老當益壯，龍行虎步。到了跟前，憤怒地伸出一指，差點戳到顧小凡額頭上：「看看，大三補考的就你一個！丟人不丟人？」

　　其他補考生都滿頭冷汗地轉過身去，顧小凡腆顏地笑：「教授，您老身體要緊，別動怒別動怒……」

　　「哼！」老爺子順了一下白鬍子，揚了揚手裡的卷子：「本來我今天可以在家喝茶的，大週末的，就為了兩個學生我跑來監考，我容易麼我？」

　　顧小凡知道一般都是由任課老師監考自己那門掛科的學生，所以一聽說有兩個學生，她瞬間就明白自己不孤單了。

　　淚流滿面，原來這一刻我不是一個人……

　　轉頭四顧，想要找一找那位跟自己同病相憐的仁兄，就見常教授已經繼續邁著虎步朝另一個人走過去了。

　　那人靠在牆壁上，從側面能看到他長長的眼睫垂下，蓋著眼睛，似睡未睡。頭髮乖順伏貼，像九十年代最聽老師話的好學生，只是擋著大半張臉，讓她看不清相貌。

　　本以為常教授會像吼她一樣吼那人，結果他老人家只是把卷子遞給他，說了句：「這次好好畫，手繪又不是難事兒，沒必要弄得那麼複雜。」

　　顧小凡震驚了。

　　有沒有搞錯？身為設計系學生竟然連專業裡重要的手繪都掛了，比她掛理論課更不可饒恕好不好，怎麼常老頭還這麼溫柔啊，沒天理啊啊啊啊啊……

　　「顧小凡，你過來！」常教授在那邊吹鬍子瞪眼：「302畫室就是考場，跟我走！」

　　「誒？教授，為什麼在畫室啊，我補考的是理論啊。」

　　「我手上就兩個掛科的，他要畫手繪，當然選在畫室了，你身為學姐就不能遷就一下？」

　　顧小凡抽了抽嘴角，您老偏心也不要這麼明顯嘛。一邊不忿一邊死命瞪那靠在牆上的男生，似有所感，他忽然抬起了頭來，迅速看了她一眼，又垂下了頭，然後站直身子跟著常教授往畫室走。

　　「……」他那是無視她麼？

　　然而再仔細一看，竟然發現他微垂著的臉有些紅，顧小凡一怔，難道他是害羞？

　　切，這年頭裝純是可恥的！

　　三人先後進了畫室，常教授抬腕看看手錶：「還有十分鐘時間，你們先準備一下，暫時不准偷看試卷，哦，手繪可以先畫了。」

　　「……」顧小凡看著他老人家的背影遠離，無聲望了望屋頂，淚水漣漣，這是赤裸裸的區別對待啊……

　　又忍不住轉頭去瞪那小子，他剛好也看著她這邊，四目相對，竟又紅了臉，連忙轉頭去拿畫筆，眼睛時不時地偷瞄她一眼，似乎想說自己其實很無辜。

　　顧小凡愣了愣，這才看清他的相貌，白嫩嫩的一張臉，雙眼黑亮，眼神純澈。原是青蔥水潤一少年啊，嘖嘖……

　　好吧，暫時原諒你裝純了。

　　「叮咚！」講台上壓著試卷的手機響了一下，原來常教授出去時忘記帶手機了。

　　顧小凡眼珠轉了轉，心裡嘿嘿冷笑，偷瞄了一眼大門，站起來跑到講台邊，掏出手機把自己的搞笑鈴音傳了一個進去，然後將這支鈴音設為常老爺子的來電提示。

　　轉身回座位時，少年大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她，似乎很吃驚她的作為。

　　「學弟是吧？敢說出去有你好看的！」顧流氓揚揚拳頭。

　　少年縮了縮脖子，臉又紅了，乾脆側過身子對著她去專心畫手繪，再也不敢看她了……

　　鈴聲響起，補考開始，常教授也回來了，捧著茶杯在他們兩人當中轉悠。

　　因為設計手繪畫的時候會用到很多精細工具，所以設計系所謂的畫室其實擺滿了很大的設計桌。倒不是不好，但空間大就意味著……沒辦法作弊。

　　顧小凡拿了卷子，哀怨地看了一眼常老爺子，最後決定自力更生。

　　唉唉，應該再給偏心常老頭的手機多設定幾個搞笑鈴音的！她後悔不已。

　　然而實際情形卻比她想像的好很多，時間剛過一半她就答完了卷子，竟然頭一回有輕鬆之感。看來她師父的嚴厲政策出效果了，果然每晚冷颼颼的電話警示還是有作用的啊！

　　正準備上去交卷，常教授的手機忽然傳出一道渾厚滄桑的男人笑聲：「啊哈哈哈哈，少年，快來推倒我！」

　　「……」常教授莫名其妙。

　　「噗……」顧小凡忍著笑肩膀直抖。

　　「老師，不是我做的！」身邊的少年忽然騰的一下站起來，面紅耳赤，一臉激動。

　　顧小凡死抽嘴角，你妹的，這兒就我們倆，不是你肯定就是我了，你這還是告密了啊！

　　她趕緊起身去交試卷，打算趁著常老爺子未回神之際偷溜，眼睛正好瞄到少年畫紙上的名字，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難怪他這麼激動，原來他的名字叫邵年……

　　「啊哈哈哈……」顧小凡躲在樓梯口抱著肚子狂捶牆，直到302畫室傳來常老爺子中氣十足的怒吼：「顧！小！凡！」

　　「呃……」顧小凡身子一抖，忽然後怕了。這次不會重修吧……= =

　　好在常老爺子尚有人性，沒有趕盡殺絕，下週二成績出來時，顧小凡看著那純黑純黑的90分激動得淚流滿面。

　　興高采烈地打電話過去給陸篆報喜，他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才90？我以為至少能拿95呢。」

　　「……」顧小凡無力扶牆。

　　「聯商晚會就在這週五，記得準備好，晚上六點我來找你。」

　　對，還有這事兒！啊，美妙的自助餐，顧小凡努力嚥口水……

　　電話一掛斷她就跑去問黃薇薇：「聯商晚會那樣的場合我該穿什麼？」

　　黃薇薇從床上坐起來，拿開擋在臉上的美容雜誌，眼睛睜得老大：「你要去聯商晚會？」

　　「是啊。」

　　郭晨晨和張悅齊齊轉頭看了她一眼：「做夢呢吧。」

　　顧小凡捧臉扭動：「矮油，是陸學長一定要人家作陪嘛~~~」

　　「靠，那一定要重視！」黃薇薇立即從床上蹦起來，跑到櫃子裡去翻衣服。

　　顧小凡姿勢僵硬地坐在那裡，茫然地眨了眨眼：「嗯？你怎麼那麼激動？」

　　「我還不是為你好！」黃薇薇從櫃門後面探出頭，忽然一臉正經：「說真的，事先問清楚，你對祁峻是不是還存著那心思？」

　　這話一問，連遊戲二人組也停了下來，齊齊轉頭看著顧小凡。

　　顧小凡愣了愣，垂頭歎了口氣：「其實早在我最後一次衝去RDN就徹底絕望了。」

　　「很好！」黃薇薇臉上忽然爬滿曖昧的笑容：「有此覺悟，才能繼續下面的工作？」

　　「啊？什麼工作？」

　　「……顧小凡，你真的在暴殄天物知道不？」她翻了個白眼，繼續找衣服。

　　「我到底暴殄什麼天物了？」

　　三個舍友目光一致落在她身上，泛著陰森森的綠光：「你說呢？」

　　「不會是……陸篆吧？」顧小凡訕笑。

　　黃薇薇總算找到了一件滿意的小洋裝，拿過來往她手裡一塞，順勢摟住她脖子：「親愛的，這世上最能打擊人的就是心愛之人被奪，所以拿出精氣神來，狠狠的打擊死汪小人吧！」

　　「嗯？你是說讓我去追陸篆？」

　　「嘖嘖，我頭一回覺得你智商不低。」

　　「……」顧小凡默默扭頭，追陸篆才是智商低吧，他可是禁慾男啊……

　　聯商晚會舉辦地點就在學校活動大樓裡，所以陸篆也沒來接顧小凡，實際上她去的比他還要早，奈何沒有大四證件，也沒有邀請函，只好在門口等著。

　　經過的人大部分是大四的學長學姐，可能覺得眼生，幾乎個個都要多看她幾眼。顧小凡站在一邊，身上穿著嫩黃色吊帶小洋裝，頭髮已經被黃薇薇弄捲了，分搭在胸前，臉上甚至還化了個可以登台的濃妝，腳上的高跟鞋足有八厘米厚，只覺得萬分不自在。暗下決心再等五分鐘，陸篆還不來她就直接走人了！

　　剛好有車開了過來，她下意識地抬頭一看，眼角跳了一下。

　　下來的人是汪婧和祁峻。

　　祁峻穿著淺灰西裝，身邊的汪婧一身象牙白塔夫綢長裙，頭髮綰了起來，看上去成熟優雅，小鳥依人般偎著他的胳膊，一路走來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姑娘。

　　顧小凡側了側身子，心想這兩人直接去走奧斯卡紅地毯都行了。

　　快要進門時，祁峻忽然轉頭朝她看了一眼，大概是覺得有幾分眼熟，又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顧小凡轉過了頭，不太想被認出來，當然主要是不想被汪婧認出來。

　　可惜還是慢了一步。她聽見汪婧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問祁峻：「怎麼現在大三也可以獨自參加聯商晚會了？」

　　靠，你不是大三？！顧小凡想脫了八厘米的高跟鞋甩到她臉上去！

　　「哦？你認識她？」祁峻乾脆停了下來，又仔細看了看顧小凡，露出個恍然的表情：「你是漆畫社那個學妹。」

　　「是，學長好……」她乾笑，聽到漆畫社就頭疼，請您別再提醒我當初的年少輕狂了好麼？

　　「我聽說非大四學生都需要邀請函才能進去，你有邀請函？」汪婧語氣柔和，眼神卻很凌厲，聲音不高不低，剛好可以讓往來經過的人聽到。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顧小凡捏著手心不做聲。

　　你還真是趕盡殺絕啊……

　　「抱歉，我來晚了。」

　　身後一陣騷動，有人大步走了過來，顧小凡轉頭，眼中落入那身熟悉的黑西裝，白襯衫領口的那顆紐扣仍然頑強地扣著，鏡片後的眼神稍帶歉意。

　　「等很久了？」他走到跟前，垂頭輕聲問她。

　　「啊，沒有，我也剛來不久。」

　　「嗯，那走吧。」他伸手貼著她的背，帶著她往裡面走，非常禮貌的親近，從頭到尾沒有多看過其他人一眼。

　　汪婧愣在當場，祁峻若有所思，其他人卻瞬間炸開了鍋。

　　「看到沒有？看到沒有？那是陸篆吧？」

　　「嗷，陸學長也來了啊！」

　　「呃，那個女生是誰？」

　　「誒？對啊，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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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44 PM

9.第三章（2）

      頭頂的吊燈明亮奪目，大廳裡美食鋪陳，輕音流淌。往來賓客穿梭不斷，香衣鬢影，言笑晏晏。

　　顧小凡卻縮著身子躲在陸篆身後，因為常教授正站在面前黑著一張臉瞪她。

　　「顧小凡，你怎麼進來的？」

　　「老師，是我帶她來的。」陸篆出言解釋。

　　常教授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眼神又落在顧小凡身上：「不知尊師重道的傢伙，帶過來幹嘛？」

　　顧小凡知道他又想起了那個鈴聲，垂著頭拚命憋笑，結果肩膀抖得厲害，還是被老爺子發現了，白鬍子氣得直抖：「你你你……」

　　陸篆似乎有些明白了，不輕不重地咳了一聲，顧小凡渾身一震，趕緊站好，恭恭敬敬地給常教授鞠躬致歉：「教授我錯了，那天確實是我做的手腳，其實沒有惡意。現在我鄭重給您道歉，希望教授您大人不記小人過。」

　　「哼，這還差不多。」常教授哼了一聲，招呼陸篆：「你跟我過來一下。」

　　顧小凡舒了口氣，立即就想溜走去吃東西，卻又被老爺子叫住：「等等！」

　　「呃……」她艱難轉頭，不會是反悔了吧？

　　「咳咳……」常教授略帶尷尬地掏出手機：「給我把你那條破鈴聲刪了！也不知道你傳在那個文件夾裡的，我找了半天也找不到。」

　　「噗……」顧小凡憋著笑接了過來，一抬頭，對上陸篆冷冰冰的眼神，又趕緊垂頭扮恭敬：「好的好的，沒問題，教授請放心。」

　　常教授揮了一下手，她立即如蒙大赦地朝餐檯奔過去了……

　　「你跟顧小凡很熟？」領著陸篆去見各位老闆時，老人家隨口問了一句。

　　陸篆略有怔忪，頓了頓才回答：「算不上。」嚴格說來，他對她比較熟。

　　「說起來這次補考她進步了許多，就是太頑劣了，唉……」

　　「對了，邵年考得如何？」

　　「他啊，完全跟顧小凡相反，電腦製圖叱吒風雲的，一到手繪就鬼摸頭了，這次勉強給個及格吧。」

　　陸篆微微歎了口氣。

　　往來的學生看到他和常教授一起走過，都紛紛看了過來，時不時地小聲交談幾句，目光裡帶著崇拜。常教授見到，頗有感觸：「如果你當初不退學，現在肯定已經留校任教了，唉……」

　　陸篆身體稍稍前傾，伸手扶了他的胳膊：「也不能這麼說，我這種性子，不適合做講師的。」

　　「也是，你這樣的要是困在學校也是浪費了，所以這次一定要趁機好好擴充一下無為，總是守著一個小工作室算什麼？」

　　前面有幾個人在笑著說話，個個西裝革履，舉著酒杯圍成一小圈，半隱在燈光後看場中年輕學子，目光帶著審視。也只在他們身上，完全嗅不到半分校園氣息。

　　「啊，常老，您來了。」一個中年男人率先看到常教授，笑著迎了過來，操著一口生硬的普通話，將酒杯遞到左手，伸出右手來。

　　「你好尹總，又見面了。」常教授跟他握了手，轉頭示意陸篆上前，給二人分別介紹：「這位是我門下最得意的學生陸篆，這位是特地從香港趕來的尹氏集團總裁尹啟榮先生。」

　　「哦，你就是陸篆？」不等陸篆說話，尹啟榮就率先開了口，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後，眼中滿是讚賞：「沒想到這麼年輕。」

　　「你好，尹總。」陸篆伸出手去跟他握了握，聲音幾乎沒有半點起伏。

　　「我在香港就聽說過你的名號了，三屆冠軍得主啊。」說著他轉頭跟常教授笑著道：「這次我來內地也是為了開分公司，吸納人才很重要呀，真是太感謝常老為我引薦這位青年才俊了。」

　　常教授笑瞇瞇地點頭，剛想說話，卻聽陸篆道：「不好意思尹總，我自己有工作室。」

　　「哦？這樣啊……」尹啟榮倒沒介意，稍稍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名片遞了過來：「你的工作室水平當然沒話說了，如果可以，我可以投資在你們工作室，只要冠個尹氏的名號就行，你看如何？」

　　常教授心中大定，沒想到開門紅，一下子就搞定了個巨頭，這下可以了卻一樁心事了。

　　然而陸篆卻遲遲沒有回音，他剛想開口提醒一句，身後卻有人搶先插嘴道：「尹總還是再考慮考慮吧，無為工作室上個標可是輸在了我們RDN手下。」

　　尹啟榮循聲看過去，對上一張年輕張揚的笑臉：「你是……」

　　祁峻大步走過來，看也不看陸篆一眼，伸手跟他打招呼：「你好尹總，我是天行旗下RDN的總經理祁峻。」

　　尹啟榮微微訝然：「天行的，姓祁？祁總裁是你什麼人？」

　　「正是家父。」

　　祁峻很清楚該在什麼場合使用什麼身份，如果在尹啟榮這樣的大亨面前直說RDN的名號，他可能都不會多看自己一眼，可是報出家底，就會管用許多。

　　轉頭，對上陸篆平淡無波的臉，他笑著打了聲招呼：「陸學長，近來可好？」

　　「很好。」

　　祁峻朝餐檯處穿梭不停的嫩黃身影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看來的確是很好。」

　　「好了，請各位去那邊就座吧，我們用些東西再慢慢談，其他老師們也都久等了。」面黑如鍋底的常老爺子悶聲發出邀請，臨走時瞪了一眼祁峻。

　　挺好一孩子，現在怎麼做事這麼刻薄！

　　轉頭一眼掃到那抹在餐檯邊奮戰的人影，老爺子抽了抽嘴角，心情更不好了！

　　「怎麼樣，這裡的食物都還不錯吧？」

　　顧小凡捧著盤子吃得正歡，一抬頭，對上汪婧笑盈盈的臉。

　　咕嚕一聲嚥下口中美食，她咂咂嘴：「嗯，還不錯，如果沒有礙眼的人在，我應該會吃得更舒心。」

　　汪婧輕哼一聲，似好笑似不屑，走近幾步與她並肩站著，抱起胳膊，用只有兩人才能聽得見的聲音低語：「顧小凡，沒想到你還能攀上陸篆，我以前真是低估你了。」

　　「嗯，沒錯，你一定好深刻的自我反省反省。」顧小凡繼續低頭找東西吃，不反駁也不承認，完全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

　　汪婧的臉色變得有些不好了。周圍陸續有女生看著她們，眼神似羨似妒。一個是祁峻的女朋友，一個是跟陸篆走得親密的女生，也難怪會惹人眼球。然而汪婧現在真的寧願她不是祁峻的女朋友，寧願跟顧小凡的身份調換一下。

　　「你到底是怎麼勾搭上陸篆的？」

　　顧小凡被噎了一下，翻了個白眼，覺得已經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端了一杯冰水就走。

　　汪婧以為她心虛，哪肯放過她，立即就跟了過去。

　　兩人本來就是話題人物，現在又一前一後穿過大廳，當然惹來更多注目，連坐在角落沙發裡陪同談話的陸篆都注意到了。顧小凡的腳步邁的很快，時不時地看一眼身後的人，眼神很糾結。他抿了抿唇，心裡多少明白了幾分，本想過去看看，眼神掃到旁邊祁峻的眼神，又按捺住沒動。

　　「你到底想幹嘛？」已經到了門口，出去是一條走廊，直通洗手間。顧小凡乾脆停了下來，轉頭問汪婧。

　　「還是那句話，你到底是怎麼勾搭上陸篆的？」

　　顧小凡磨了磨牙，盯著她粉白粉白的脖子想，上去咬一口不知道會不會被判刑。「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麼？汪婧，不要拿你對待祁峻的那套來形容我跟學長。」

　　GOOD JOB！顧小凡為自己喝彩，看到沒，你以為嘴毒是你的專利麼？哼！

　　汪婧鐵青著一張臉，胸口微微起伏，看來是真的生氣了，連聲音都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顧小凡，你在想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是想利用陸篆來報復我麼？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還不認為你這樣的能讓陸篆動心！」

　　靜默，磨人的靜默。

　　顧小凡想過很多她可能會說的話，但從開始到現在都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偷竊的行為會曝光，沒想到她不甘心的只是這個，甚至還一口就把她定位的一文不值。

　　不認為我這樣的能讓陸篆動心！我這樣的怎麼了？！

　　週遭陸續有人圍了過來，不敢靠太近，只在旁邊指指點點，小聲討論。

　　顧小凡背對著門口，面向圍觀群眾，顧小凡的背影則恰好遮擋住了眾人的眼神，她走近幾步，把手裡的冰水塞在汪婧手中，用力地握住她那隻手，眼神含笑，看的汪婧莫名其妙。可是很快，她的眼裡又露出了絲絲縷縷的悲傷，一副弱不禁風飽受摧殘的嬌花樣：「為什麼你總是喜歡打擊我？難道我們以前的友情都是假的麼？」

　　汪婧皺了一下眉，心想這完全是屁話吧！下意識地就想抽出那隻手，顧小凡卻順勢一托，水傾灑而出，全部灑在顧小凡那身小洋裝上，杯子滑落在地，「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呵……」周圍一陣抽氣聲。

　　「你……你怎麼這樣？」顧小凡雙手擋在胸前，咬著唇泫然欲泣：「我還以為你跟著我是真的有話跟我說，可是打擊我也就算了，怎麼還這麼對我？」

　　汪婧雙眼大睜，不敢置信地看著她。

　　「怎麼了？」祁峻已經走了過來，身後跟著很多老師，甚至連尹啟榮等大老闆都被這番動靜吸引來了。

　　汪婧轉頭見到這麼多人在，一張臉頓時紅了個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顧小凡已經在旁邊啜泣起來了，頭拚命往下垂，順便沾點唾沫塗在眼睛下面裝眼淚……

　　「你們這些女生真是……」常教授深感丟人，連話都不想說了。

　　顧小凡繼續垂頭垂頭再垂頭，表示自己其實很無辜。

　　「咦？」尹啟榮忽然擠到前面來，仔細看了看顧小凡，但又沒有再做聲。

　　祁峻有些吃不住現場的氛圍，扯了一下汪婧的手臂，低聲道：「道個歉吧，怎麼弄成這樣？」言下之意對她已經有了怨怪。

　　汪婧氣憤不已，狠狠地瞪了一眼顧小凡，咬牙不做聲。

　　顧小凡慢慢抬頭，眼淚已然偽裝成功，看上去頗有點梨花帶雨的范兒：「算了，都是我的錯，身為大三不該隨便進來這裡的……」

　　很多人都在大門口親耳聽到了汪婧對她的質問，現在拿這個做理由，也算順水推舟，沒有節外生枝。汪婧雖然氣憤，卻也悄悄鬆了口氣。

　　身上一沉，有人搭了件西裝在顧小凡身上，她轉頭，原來是陸篆。

　　「抱歉各位，小凡年輕不懂事，讓大家見笑了，希望大家別介意。」

　　「……」眾人紛紛石化，什麼狀況，這兩人什麼關係？！！！

　　陸篆一手插著西褲口袋，一手輕輕抵著顧小凡的後背：「正好借此機會跟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設計系大三的顧小凡，也是我陸篆剛收下的弟子。」

　　全場靜默了。

　　師徒？

　　這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其他人都不瞭解顧小凡，還不至於太驚訝，只有常教授和汪婧最吃驚，前者嘴角猛抽，目光從自己得意門生的身上流連到顧小凡身上，大腦有些供氧不足……

　　混賬！就算收徒也要挑個像樣點兒的吧！

　　尹啟榮倒是覺得很有趣，拍了拍掌道：「中國文化最講究傳承，不過設計界講師徒，還挺新鮮，有意思……」

　　他一開口，其他老闆們也跟著附和起來，紛紛點頭：「是有點兒意思……」

　　常教授再也忍不住了，連忙招呼大家回去就座，臨走狠狠剜了顧小凡一眼，痛心疾首。

　　陸篆拍了一下她的肩頭，示意她去衛生間整理一下。

　　顧小凡順從地點頭，經過汪婧身邊時，貼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看，裝柔弱可不是你一個人會的戲碼。」

　　汪婧身子一僵，忽然聽她輕聲說了聲「再見」。

　　再見，那個曾經一起分享喜怒哀樂的「朋友」。

　　再見，我曾經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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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48 PM

10.第三章（3）

      黃薇薇的這件小洋裝可是名牌，嬌貴得很，顧小凡對著衛生間的鏡子一邊小心翼翼地用面紙吸水，一邊喃喃自語：「薇薇啊，別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啊，你的裙子會沒事的啊……」

　　還好還好，整理完後，胸口只是微微皺了些，對整體美觀沒什麼影響，足以交差。

　　她鬆了口氣，踩著小高跟走出衛生間，一抬頭卻見走廊盡頭站著個西裝筆挺的中年人，正含笑看著她這邊。

　　這位派頭十足的先生她有印象，就是剛才誇陸篆收她這個徒弟很有意思的那位老闆，一口的廣東口音，好像叫什麼……尹先生？

　　顧小凡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沒其他人了啊。

　　誒？難道是在看她？

　　她懷著莫名其妙的心情走上前，想想不放心，又回頭看了一眼，確信真的沒有其他人了，才開口詢問：「請問，您是在等我？」

　　「是啊，顧小凡顧小姐是吧？」尹啟榮站直身子，微微笑著，很是親和。不過顧小凡覺得他的眼神很犀利，一直盯著自己身上的裙子，像是試探。

　　嘖，不會是看上自己了吧？

　　顧小凡以前聽說過，聯商晚會上有漂亮女學生攀上商界大亨的事情也不在少數，但還真沒想過這種電視劇裡才有的情節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她考慮著待會兒他要是真的提出這種要求，自己是要義正言辭的拒絕他，還是顧及港澳同胞的臉面委婉的謝絕呢？

　　矮油，天生麗質難自棄啊，真是為難呢？

　　這邊她正自戀地意淫著，對方已經忍不住再度開口了：「顧小姐，恕我直言，你身上這件裙子是自己的麼？」

　　「啊？」顧小凡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裙子，大囧。之前以為他看自己的裙子是在「驗貨」，搞了半天人家就是單純的看裙子啊！

　　她被自己先前各種猥瑣的念頭打擊到了，半天大腦才恢復正常運轉，思考著該怎麼會回答。這種場合下，說自己穿的是人家的裙子，會不會被看不起呀？

　　尹啟榮見她神情複雜，似乎也不意外，轉頭看了一下入口，見沒人來，才壓低聲音道：「老實說吧，這裙子是你偷的吧？」

　　「哈？」顧小凡一臉震驚地看著他，陡然火大了：「你說什麼呢！這衣服的確不是我的，但你怎麼能說是我偷的呢！」

　　尹啟榮也沒想到她嗓門這麼大，擔心會引來人，只好趕緊解釋：「別誤會，我沒有惡意，只是這衣服比較特別，是法國一個著名設計師手工製作的，全世界也不過才十件。當初我乾女兒過生日，我想送份厚禮給她，就拍了一件下來。其餘的九件都被外國人買去了，也就是說，放眼整個中國，能擁有這件裙子的，只有我乾女兒一人。所以……」他適可而止，丟給她一記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小凡又震驚了，低頭扯了扯裙擺，第一個念頭是：不會吧，薇薇也穿山寨貨？

　　好在她這次回神比較快，連忙抬手對尹啟榮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然後從小手提包裡掏手機。眼睛瞄到尹啟榮，他這次又盯著包了。顧小凡淚流，不會這包也是放眼整個內地只有你家乾女兒才有的吧？

　　「喂？顧小凡同志，美男在側，美食在旁，你居然還有心思打電話給我啊？」黃薇薇說話的聲音很彆扭，一聽就知道是在敷面膜。

　　「喂，薇薇，問你件事……」顧小凡側過身子，手攏著手機小聲道：「你借給我的裙子是不是法國設計師手工製作的限量珍藏版？」

　　「喲，你居然識貨啊，全球只有十件哦。不過是兩年前的事了，你現在的身材跟我兩年前差不多，剛好合適……」

　　「停！我沒空跟你念叨這些廢話，你就告訴我這裙子是不是真的吧！」

　　「靠，顧小凡你什麼意思？我好心好意借衣服給你，你居然說是假貨？！」

　　顧小凡被她的河東獅吼震得把手機拿遠了點，心裡慼慼，誰讓你甩給我的時候那麼的隨意，我還以為是二十塊一件的地攤貨呢。

　　不過這下事情也算弄明白了，於是顧小凡哭笑不得地問了一句：「那你是不是有個乾爹姓尹啊？香港人？就是他送了這條裙子給你是不是？」

　　電話那頭寂靜了幾秒，顧小凡還以為她怎麼了，剛想詢問，就聽她驚呼了一聲：「尹啟榮？是不是尹啟榮？啊啊啊，是我乾爹啊，他在聯商晚會？」

　　顧小凡默默把手機遞給一邊好奇了很久的尹啟榮：「您乾女兒的來電……」

　　這世上的相認有千百種，唯有靠一件衣服就認出人的，實在是聞所未聞。

　　顧小凡跟著尹啟榮一起出去時，心中感慨萬千，有錢人真好，孩子丟了都不怕找不到。

　　角落用珠簾做軟隔斷，隔開了一個尚算開闊的會客空間。陸篆坐在邊上，旁邊就是常教授，老人家看到尹啟榮走過來，立即就笑容滿面地起身相迎，等看到他身後的顧小凡，又板了臉，沒好氣的咳了一聲。

　　顧小凡縮著脖子，邁著小碎步衝到陸篆身邊坐下，裝作啥都沒看見，然後悄悄用胳膊肘抵了抵陸篆：「學長，剛才常老頭是不是教育你了？」

　　陸篆偏頭看了她一眼，無奈地點點頭：「你可真不是個討老師喜歡的學生。」

　　常教授教育他至少半個鐘頭了，他老人家實在想像不出什麼理由讓陸篆肯收下顧小凡這種讓人頭疼的學生做徒弟。

　　顧小凡吐吐舌頭，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她知道常老爺子有時候也是小孩子脾氣，時間久了，自然就接受了。

　　她只是有點鬱悶，自己有那麼差麼？

　　眼神一掃，發現對面坐著祁俊和汪婧。燈光昏暗，無法看清他們的神情，但是她可以肯定汪婧現在一定在緊緊盯著這裡。

　　她忽然想起黃薇薇的話：這世上最能打擊人的就是心愛之人被奪。汪婧既然喜歡陸篆，既然看不起她能讓陸篆動心，她為什麼不能拿出點勁頭來讓她刮目相看？

　　沒錯，她應該去追陸篆，讓汪婧嘔血致死！！！

　　顧小凡滴溜溜轉著眼珠，心裡悄悄盤算著猥瑣念頭。可一轉頭瞄到陸篆那張禁慾的臉，又默默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個這個……似乎不太好辦啊……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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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2:53 PM

11.第三章（4）

      「關於之前的那個提議，不知道尹先生怎麼說？」忽來的聲音打斷了顧小凡的神遊，抬頭看過去，祁俊嘴角帶著淡笑看著坐在側面的尹啟榮。

　　尹啟榮笑了笑，轉頭朝陸篆的方向看了過來：「說實話，我還是更傾向與無為工作室合作。」

　　這話說一說，不僅是祁俊，連常老爺子都覺得驚訝。

　　且不說之前陸篆把話說的很不客氣，就是RDN的各方面條件也比無為這個小工作室強。尹啟榮會放棄跟祁家的天行集團合作，而選擇陸篆，實在出乎他老人家的意料。

　　只有陸篆照舊什麼表情都沒有。

　　常老爺子很快回神，呵呵笑道：「尹先生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有了這麼個決定，陸篆，你也別愣著，給句話啊。」說完一個勁地給陸篆使眼色。

　　陸篆稍作沉默，問：「尹先生為什麼有這樣的決定？」

　　祁俊也緊緊盯著尹啟榮，顯然他也很想知道這是為什麼。

　　尹啟榮端起酒杯啄了一口，笑瞇瞇地道：「首先當然是你的成績，三屆冠軍得主，設計界已經小有名氣。第二是你的人格魅力，常老很少這麼極力推薦一個人，他帶出的學生千千萬，只為你一個人這麼盡心盡力，可見你有讓人為你付出的本事，有這本事，手下的團隊也肯定更有凝聚力。第三嘛……」他頓了頓，笑得有些赧然：「是因為我的一些私人情感。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顧小姐是你的徒弟，你的人品應該沒什麼問題，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好的合作夥伴。」

　　一番話說完，在場的人都悄無聲息。

　　顧小凡端著一杯果汁剛抿了一口，聽到這話，立即被嗆得昏天暗地。

　　什什什麼叫私人情感？私人情感扯上她幹嘛，弄得她跟尹啟榮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似的。

　　越想越急，越急就咳得越凶。直到一隻手在她背上輕輕拍著，幫她順氣，這才好受點。

　　顧小凡轉頭，一臉憋屈：「學長，不是你想的那樣……」

　　靠啊，這是什麼解釋啊！她想撞牆！

　　「呵呵，大家別誤會了，我跟顧小姐是剛剛認識，但是顧小姐的好姐妹是我的乾女兒，剛剛通了電話，她也對陸先生的工作室很肯定，能得到這麼多人的肯定，無為自然有過人之處啊。」

　　祁俊皺眉，掃了一眼對面的顧小凡，很好奇她居然連尹啟榮的乾女兒都認識。倒是他身邊的汪婧立即就明白了。黃薇薇，一定是她！

　　看著對面那個人體貼地拍著她的背，她的指甲深深地撓進沙發裡。

　　顧小凡，總是運氣這麼好……

　　最終合作意向是敲定了，但是陸篆希望合約的具體細節由他自己來制定。尹啟榮大概心情實在是好，點頭同意了，畢竟有商量就有餘地嘛。

　　有了這麼個理由，常教授忽然對顧小凡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甚至還一臉瞭然地拍了拍陸篆的肩：「我終於知道你為什麼要收她做徒弟了。顧小凡不錯，旺人吶！」

　　顧小凡無力，老爺子您想多了……

　　走出會場，已經十點多了。陸篆的車停得比較遠，要走一段路才到。顧小凡跟著他一起默默地踩著路燈下的樹影前進，到了該轉彎的地方，以為該告別了，卻聽陸篆忽然說：「你一個女孩子，穿得這麼漂亮，這麼晚不安全，我送你吧。」

　　顧小凡感覺心裡燃起了一小團火焰，悄悄偏頭看一眼他的側臉，臉上開始發燙。

　　仲夏夜，樹影橫斜的林蔭道上，她跟這所學校的傳奇人物並肩而行，他感謝她，還誇她漂亮……

　　一切都像一場夢，在經歷了朋友的背叛，暗戀失敗之後，灰暗的人生似乎再次煥發了光彩。

　　突來的綺思讓她有些不好意思，她乾咳一聲，主動找了個話題：「學長，你其實不想跟尹氏合作吧？」

　　陸篆低頭看著她踩在高跟涼鞋裡的腳趾，圓乎乎，白嫩嫩的，有著這個年紀女孩子的純真和可愛。沒想到她竟然意外的有顆很細膩的心，不因幫到他而好大喜功，反而顧及著他的想法。

　　他雙手插在口袋裡，移開視線：「也不能這麼說，我只是不喜歡被束手束腳，設計還是需要自由些。不過今天他肯放寬條件，讓我自己制定合約，我也沒什麼理由拒絕。」

　　「啊，那就好，我還擔心因為我的關係，害你做了不情願的決定呢。」

　　「沒有的事，雖然我已經猜到尹啟榮的決定，但還是該謝謝你。」

　　「什麼？」顧小凡一愣：「你猜到了？」

　　「嗯。」陸篆點點頭：「剛才尹啟榮說的那些當然也是原因，但不是全部原因。祁峻搬出自己的家底其實有利有弊，尹啟榮當然會因此而高看他，但真要與他合作卻並不容易。商人最在意的是己方的利益，如果要跟祁峻背後的天行集團合作，彼此都是大公司，條件開得高，討價還價，尹氏未必能得到多少好處，甚至某種程度上還有可能失去領導權和主動權。何況尹啟榮對祁峻本身也不瞭解，自然不會冒險。再加上尹氏要以大企業的姿態打入內地，如果僅僅因為聽到天行一個名號就放軟身段，未免太過掉價。不過尹啟榮也犯不著得罪天行，所以他說跟我合作是因為乾女兒的推薦。這樣以後就算說起，祁峻也可以說我們是走了後門，不至於太沒面子。」

　　顧小凡怔怔地聽著，心裡既驚訝又佩服，這些她都能聽懂，卻沒有想到。而身邊這個人一直沉默寡言，看似被動，卻早已把方方面面都考慮周全。

　　她忽然感到不解：「學長為什麼跟我解釋得這麼清楚？」

　　陸篆看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徒弟，也就是我最親近的人，我本來就不應該對你有所保留。而且多告訴你一些東西，也是為你的以後著想。」

　　顧小凡被那句「最親近的人」震驚了一瞬，臉頰一陣火熱：「可、可是古往今來不都說師父總要給自己留一手麼？難道你不怕我以後跟你搶飯碗？」

　　這只是句玩笑話，也不知道是真為了逗趣，還是為了驅散尷尬。

　　陸篆的腳步微微頓了頓，但很快又恢復如常：「如果是那樣，未償不是好事。你很有天分，比我更配待在設計圈。」

　　配？顧小凡抬頭看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用這個字眼。是一時口誤，還是有別的意思？

　　已經到了宿舍區，陸篆跟她揮手作別。夜色沉沉，他的背影很快就融入不見，沉穩的足音卻仍不斷傳來，偶爾會有踩過一兩片梧桐葉的輕響，像是一種低歎，寂寥，並很快歸於沉默。

　　顧小凡一直等到他的腳步聲徹底消失才走進宿舍樓。

　　大概神的世界都是沖滿神秘的，她想，她永遠也不可能瞭解陸篆的心中是怎樣一個世界，也不知道他是否揣著什麼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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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00 PM

12.第四章（1）

      聯商晚會後，顧小凡一直覺得自己好像忘掉了什麼事情，上課思考，走路思考，吃飯也思考，可就是想不起來。

　　一直到週末，黃薇薇好奇地問她：「對了，你怎麼沒去跟你師父學習啊？」

　　她這才想起自己忘掉的是什麼。

　　那個決定，她要追陸篆的決定。

　　晚上熄燈之後，確認遊戲二人組已經陷入沉睡，顧小凡鬼鬼祟祟地潛到黃薇薇床邊，貼到她耳邊問：「薇薇，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把陸篆追到手？」

　　大概因為她的語氣太過陰森，黃薇薇張口之前先給了她一個爆錘。

　　「大晚上的你想嚇死人啊！」

　　顧小凡抱著腦袋鍥而不捨地追問：「到底怎麼才能追到他嘛……」

　　黃大仙被她的真誠感動了，披衣起身，打著電筒不知道從哪個犄角旮旯裡翻出本小冊子塞進她手裡，語重心長：「小凡啊……再來吵我就剁了你哦。」(╰_╯)#

　　「……」顧小凡抱著冊子火速滾回自己的上鋪。

　　手電燈光下，冊子封面是黃顏色的，可惜磨損比較嚴重，已經看不出書名。

　　莫非是傳說中的小黃書？顧小凡賊眼一亮，興奮地翻開，扉頁上寫著幾個大字：異性追求寶典。

　　繁體字，下面的印發時間為90年代……

　　顧小凡大囧之後大驚，不愧是黃大仙，連這種上世紀風靡一時的港台珍藏版小冊都有，嘖嘖……

　　雖然有過氣之嫌，但對她這種感情白癡，也算實用了。

　　顧小凡對著目錄查找到專攻「冷面異性」那頁，果然洋洋灑灑不下數十條妙計。

　　第一條：對症下藥。找對方感興趣的話題暢聊，拉近彼此距離。

　　要說陸篆感興趣的話題，也就是設計了吧。

　　顧小凡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陸篆發了條短信：「說起著名的美籍華人建築師貝聿銘，我就深覺遺憾。他雖然年紀大了，但風格卻仍舊與時俱進，不愧為現代建築的最後大師。但為家鄉蘇州建了博物館就收山，實在可惜，可歎。」

　　發完消息後顧小凡就開始竊笑，真是太有文化了，連貝聿銘老家在蘇州都知道呢！

　　一分鐘後，陸篆回了消息：「我記得那天給你的最新設計作品欣賞集中收錄了他近期的作品——位於卡塔爾首都的伊斯蘭藝術博物館，比蘇州博物館晚兩年，這證明他根本沒有收山。所以你是想告訴我，你根本沒有看那本書是麼？」

　　「……」顧小凡感覺自己被一道天雷轟的焦黑如炭。

　　第二條：表達關心。適時的噓寒問暖，即使對方再冷淡，也會感覺很貼心。

　　對對，陸篆肯定是那種外冷內熱的人，要打心理戰才行。

　　顧小凡再次編輯短信：「學長，明天可能有雨，記得添件衣裳。」

　　這次過了足足五分鐘陸篆才回了消息：「現在是夏天。」

　　「……」顧小凡丟開小黃書，抓狂地撓床板。

　　黃薇薇在下面無力歎氣：「求你了顧大爺，明天早上我就找出一堆撮合你跟陸大神的法子，你現在能先睡嗎？」

　　顧小凡心理稍稍得到點兒安慰，閉上眼睛開始等天亮。

　　手機忽然震了一下，她睜開眼睛一看，原來陸篆又發了條信息過來。

　　「這麼晚還不睡，在搞什麼鬼？很閒的話，去背單詞好了。」

　　「……」顧小凡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慘兮兮地回：「我只是想跟學長你聊聊天罷了，真的……」為了防止他再追問，又追加了句反問：「學長你怎麼還沒睡？」

　　好在陸篆沒有窮追猛打。「尹啟榮快回香港了，我要趕在他走前擬出合約內容，所以在加班。」

　　顧小凡恍然大悟，難怪週末到了也沒叫她去上課，原來是因為這個。

　　「嗯，那也要早點休息，注意身體。」

　　這句話回復的實在太過自然而然，直到陸篆回復了句「好，晚安」，顧小凡才驚覺自己這次已經成功運用了追求寶典的第二條。

　　顧小凡盯著屏幕上的「晚安」兩個字死命地瞅，直瞅到認為其中含帶了絲絲縷縷的情意，才心滿意足地睡去了。

　　她做了個夢。

　　陸篆側身對著她，拿著手機微笑。她繞到他背後偷看，發現裡面全是她發來的短信。然後他慢慢輸入「我願意」三個字，點擊發送。

　　顧小凡慌不迭去看自己手機，才發現自己前一刻剛發了一條短信給他，內容居然是問他願不願意做自己的男朋友。

　　所以她現在已經成功追到他了？

　　她欣喜地想大笑，可是還沒來得及跑到陸篆跟前，汪婧不知道從哪個地方衝了出來，一把攔住她，對陸篆大聲喊道：「別相信她，她喜歡的人是祁峻，整整暗戀了他三年呢！」

　　顧小凡大驚失色，想解釋，陸篆卻怒氣沖沖地瞪了她一眼就離去，根本不給她機會。

　　她只好拚命追啊追，最後被天上掉下來的東西給一下打到頭，疼醒了。

　　黃薇薇表情扭曲的臉出現在眼前，打到她頭的東西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而是她手裡的梳子。

　　「你再蹬腿試試！」

　　顧小凡訕笑：「我夢到自己在跑五十米，所以忍不住身體也跟著動了嘛。」

　　「是嗎？」黃薇薇皮笑肉不笑：「跟你師父一起跑的嗎？不然幹嘛一直叫他的名字。」

　　「……」顧小凡老臉漲成了豬肝色。

　　「起來！」黃薇薇爬下去，喝令她：「趕緊收拾收拾，待會兒跟我去個地方？」

　　「什麼地方？」顧小凡莫名其妙地坐起來。

　　「去了你就知道了。」

　　所謂的收拾居然是盛裝打扮。結果出門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顧小凡忽然想起了那個夢，拉住黃薇薇小聲問：「你說……我該不該告訴陸篆我以前暗戀過祁峻的事兒？」

　　黃薇薇白她一眼：「那你要不要也告訴他你什麼時候放屁的事兒？」

　　「……不用吧。」= =

　　「那不就結了，暗戀祁峻那事兒跟個屁一樣，有什麼好說的。」

　　「……」顧小凡無語凝噎，敢情我那風風火火的三年在你眼裡就是一個屁麼。>_<

　　黃薇薇帶顧小凡去的地方是市裡有名的五星級酒店。顧小凡在進門前盯著大門上的金色把手死命吞口水，被黃薇薇連忙拖進大廳才免於遭受迎賓小哥的白眼。

　　「薇薇，你帶我來這兒幹嘛？」顧小凡環視四周，滿眼富麗堂皇，眼花繚亂。

　　不會是來參觀吧？上學期老師已經帶他們參觀過幾個高檔酒店的內部設計了啊。大週末的，不用這麼刻苦吧，何況她們倆還都穿著淑女裙。

　　早有服務員迎上來問候，黃薇薇招手示意她跟自己上樓：「別管那麼多，難得你開竅，知道去追陸篆，我當然會幫忙撮合。」

　　顧小凡愣了，來這兒撮合？

　　沿著二樓走廊走到盡頭，黃薇薇敲了敲包間的門，很快有服務員來開門。顧小凡還沒來得及伸頭偷看一眼，就聽黃薇薇嚎了一聲肉麻兮兮的「爹地」，便像隻花蝴蝶一樣飛了進去。隨即裡面傳出一個男人爽朗的笑聲。

　　顧小凡聽著有些熟悉，走進去一看，囧了。

　　原來是那位香港老闆尹啟榮。

　　裙子的事兒已經夠丟人的了，對尹大老闆她本來打算能避則避，沒想到現在居然還是撞上了。

　　尹啟榮沒有帶助手或秘書，包間很大，除了兩個服務員之外，就他們三個，很是安靜。很快服務員佈置好酒水茶點出去了，尹啟榮親切地招呼顧小凡過去坐。

　　顧小凡哪敢拒絕，連忙堆起笑臉向他問好，強迫自己忘掉裙子事件，時刻謹記眼前這位即將成為師父的老闆，需謹言慎行，腆顏討好。

　　坐下來後也沒話說，何況那兩人說的又是粵語，顧小凡只好默默欣賞黃薇薇的演技。這丫確實是個人才，平時一副御姐架勢，這會兒完全就是一萌蘿莉嘛。

　　前後反差太大，顧小凡深感惡寒，坐立難安。吃了好幾塊糕點，愣是不敢喝茶，就怕掃到黃薇薇故作乖巧的表情不小心噴出來……

　　大概黃薇薇自己也清楚這點，看到顧小凡的時候，總會不自然的乾咳一聲，弄得尹啟榮還以為她生病了。

　　終於在顧小凡吃完第五塊糕點後，尹啟榮停止了跟黃薇薇的敘舊，跟她打招呼：「不好意思啊顧小姐，我跟薇薇很長時間沒見了，光是把她家裡人的情況都問一遍就要好久，呵呵……」

　　黃薇薇也在旁補充：「是啊小凡，我之前沒跟你提過呢，尹家跟我們家是世交了，聽我爸說，民國時候祖上就拜過把子。我從出生就認了這個乾爹，感情好的沒話說，現在難得聚一聚，肯定話多，你別介意哈。」

　　顧小凡心想原來有這麼深的淵源，難怪連限量版的裙子都捨得送。於是努力從美味糕點上收回注意力，學黃薇薇扮乖巧：「不介意不介意，我跟我爸媽一星期沒見都能囉嗦個沒完呢，你們隨意聊，不用在意我的。」

　　尹啟榮笑呵呵地點點頭：「顧小姐很有趣，又誠懇，陸篆選你做徒弟，一定不會悶。」

　　顧小凡回以微笑，暗暗腹誹：等徒弟升格為女友，我保證他一輩子都不會悶。= =

　　尹啟榮又說了一些有趣話題，大概為了照顧兩位年輕姑娘，都無關生意，全是他兩個兒子的事。黃薇薇聽得嘻嘻哈哈，顧小凡卻只關心接下來究竟要幹嘛。是一直哈拉下去，還是會白吃一頓大餐？如果是前者，她要找機會再多吃幾塊糕點，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 =

　　也許是她的眼神出賣了她的心，尹啟榮笑著問顧小凡：「顧小姐是不是餓了？稍等，馬上人到了我們就上菜。」

　　顧小凡一愣：「還有別人？」

　　「你說呢？」對面的黃薇薇朝她擠擠眼。

　　顧小凡的大腦剛剛有點運轉過來，包間的門就被推開了。

　　「抱歉尹總，我來晚了，路上有點堵車。」

　　顧小凡扭頭，陸篆照舊白襯衫外罩黑西裝的打扮。所不同的是，今天的西裝外套的領口和袖口多了一條白色鑲邊，無框眼鏡也換成了黑框的。這使他看上去青春了很多，不過配合著他的表情，卻又是另一種深沉。

　　顧小凡收回視線，正撞上黃薇薇揶揄的笑容，頓時明白了那所謂的「撮合」是什麼意思。

　　她乾咳一聲，湊上去跟黃薇薇咬耳朵：「襯衫領口的第一顆扣子還是沒解開。」

　　「……」要不是顧及形象，黃薇薇真想一巴掌拍上去。

　　彼此寒暄幾句落了座，陸篆似乎對顧小凡在這裡一點也不驚訝，只是看了她一眼，就很自然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彷彿這個位置本來就屬於他。

　　這麼一來，反倒是顧小凡有點兒做賊心虛了。偷偷去瞄對面的黃薇薇，後者朝陸篆努努嘴，悄悄跟她比劃了一個口型：高手。

　　以不變應萬變，絕不自亂陣腳，此人絕對是箇中高手無疑！

　　顧小凡心中惴惴，愁腸百結。

　　追師難，難於上青天啊……T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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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14 PM

13.第四章（2）

      尹啟榮叫來服務員點單，偌大的圓桌只坐了四個人，菜倒點了幾十樣。

　　「我明早十點的飛機，合約爭取今晚就看完，如果有需要討論的細節，會讓秘書聯繫你，或者跟你電話交談。」

　　陸篆把合約推到他面前：「那我等您的消息。」

　　尹啟榮點點頭，收起合約，笑著招呼幾人動筷子。

　　「請等一下。」陸篆忽然開口：「之前尹總跟我提過想見一見我們無為工作室的成員，這事我一直記在心裡，您明早就走，也就只有現在有空了，所以接到您約吃飯的電話時，我就擅做主張叫了工作室的骨幹們一起過來，他們現在應該到了。」他轉頭看了一眼顧小凡：「剛好小凡也在，人也算齊了，這頓我請，尹總千萬別客氣。」

　　尹啟榮只是稍微驚訝地挑了一下眉，並沒有什麼不滿的表現，笑了笑說：「也好。」

　　顧小凡跟黃薇薇則心中巨震，彼此對視一眼，心中都激盪著同一個詞語：高手高手高手高手……

　　按照黃薇薇的計劃，她肯定沒一會兒就要跟尹啟榮一起離開，給陸篆和顧小凡製造獨處的機會。高雅場所，孤男寡女，美酒佳餚……

　　多麼好的氛圍，多麼曖昧的開端。

　　但現在全都毀掉了。

　　黃薇薇忍不住掏出手機給顧小凡發短信：「你丫是不是暴露自己的目的了？！」

　　顧小凡欲哭無淚：「沒有啊，我一個字都沒說啊。」

　　「哼，以你的情商，一個曖昧的標點都有可能讓陸篆知道始末！」

　　「……」顧小凡嘴角直抽，曖昧的標點……是什麼標點？= =

　　難道昨晚按照小黃書試的幾個法子讓他看出了破綻？

　　顧小凡雙眼大睜，惶惶不安地去偷看陸篆的側臉。他端著水杯喝了口水，認真聽著尹啟榮關於內地設計市場的發展和走向的觀點，偶爾會發表一下言論，臉上的表情永遠風輕雲淡，滴水不漏。

　　高手！絕對是高手！

　　顧小凡忍不住胡思亂想，莫非她師父看著禁慾，實際上乃是縱橫情場獵艷無數的常勝將軍？

　　這個設想實在有點兒幻滅，好在無為那群「骨幹」此時到了，想像告一段落。

　　進來的幾個人老金打頭，但很快就被小豬哥搶了先，當然是因為他看到了黃薇薇。

　　來不及切換御姐模式的黃薇薇以乖巧淑女形象直擊小豬哥要害，頓時讓他臉熱心跳，語無倫次，跟尹啟榮打招呼的時候都有點兒不在狀態。

　　老金和李勤都悄悄笑話他，但聽到黃薇薇跟尹啟榮說話時叫他「爹地」，就沒人笑了。

　　小豬哥的臉色忽然黯淡下去，不再做聲。

　　顧小凡轉頭看了看黃薇薇，她的表情跟每次見到小豬哥時一樣，只有冷淡。

　　可是顧小凡並不覺得她過分，反而有點瞭解她一直拒絕小豬哥的原因了。

　　在她跟尹啟榮談笑風生的時候，連自己這個閨中密友都感覺到了彼此間難以逾越的距離，何況是小豬哥。

　　即使是不諳世事的少年，也知道愛情遠比友情更需要條件來平衡和維持。

　　他們都知道黃薇薇家世好，但是誰也想不到是這麼的好，好到跟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

　　黃薇薇不是個叛逆的人，從小接受的教育讓她明白無論多少個小豬哥也注定跟自己沒有結果，既然如此，還不如一早就劃清界限。

　　顧小凡端起手邊的檸檬水喝了一口，瞟了一眼小豬哥，暗暗歎息，咱倆大哥不說二弟，今天這頓飯都一樣苦逼，你不是一個人啊親！>_<

　　似乎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顧小凡抬頭掃了一圈，目光落在最不起眼的蚊子身上，然後稍稍右移，凝固，呆滯。

　　白皙水嫩的臉，清澈黑亮的眼神，乖順服帖的短髮。坐在那裡，好像能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的標緻少年。真的太安靜，以至於差點就要被忽視。

　　呃，可是如果沒有看錯，這人明明就是那天跟她一起補考並見證了她流氓行徑的學弟嘛！

　　他怎麼會在這裡？

　　顧小凡想自己的臉肯定扭曲了，不然不會不聽使喚。

　　所謂寧做詭異路人，不做流氓學姐！顧小凡一直秉持著這個原則，那天作弄常老頭的時候壓根沒想過會跟這小子再見，也不怕暴露本性。現在情況有變，這張老臉還是要的。所以如果可以，她現在應該已經爬起來逃跑了。

　　彼此大眼瞪小眼了足足三十秒，陸篆終於察覺異常，問顧小凡：「怎麼，你們認識？」

　　「呃……算、算吧。」顧小凡眼神閃爍。

　　陸篆轉頭，將詢問的目光投給另一位當事人：「邵年，你說。」

　　乖巧的少年臉頰微紅：「我跟學姐一起補……」

　　「補交學費的時候見過！」察覺他即將吐出「補考」一詞，顧小凡連忙偷梁換柱。說完偷偷看一眼尹啟榮，好在他沒在意。不然要是知道無為工作室裡一下出了兩個補考的，他該作何所想？= =

　　陸篆最先明白過來，對顧小凡的快速反應似乎很滿意，看了她一眼，順勢找了個別的話題岔開了大家的注意力。

　　邵年是實誠孩子，好一會兒才明白為什麼「補考」會變成「補交學費」，自認說錯了話，再看顧小凡，不免羞愧尷尬，好一陣臉紅。

　　顧小凡反正早在他面前毫無形象，也不在乎再流氓一次，於是威懾般朝他瞇了瞇眼，意思是你這孩子給我說話小心點！

　　飯桌上的氣氛不冷不熱，大部分時間都是陸篆在向尹啟榮介紹無為工作室的情況，以及各個成員擅長的領域，顧小凡一直注意聽他說話，就想知道那個叫邵年的白嫩學弟是什麼來頭，跟無為工作室又是什麼關係。

　　「這位名叫邵年，還在上大二，是我們當中年紀最小的。他很擅長電腦繪圖，尹總之前見過的幾幅成品圖都是出自他手中。」

　　「啊，」尹啟榮面露讚賞：「雖然我是外行，但那幾幅圖效果逼真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年輕人前途無量，還希望以後能看到你做出更多的好圖啊。」

　　陸篆搖了一下頭：「其實我現在已經暫時禁止他使用電腦繪圖了，所有效果圖必須用手繪來表現。」

　　「哦？為什麼？」尹啟榮好奇地問。

　　「因為我希望他可以有更全面的發展，而不是只做一個製圖員。」

　　邵年抬頭看了一眼陸篆，眼神裡既有感激，也有歉疚，更多的卻是崇敬。畢竟如果不是陸篆，沒人會發現他的價值，可能老師還會把他看成一個總是掛科的問題學生看待，最後的職業也許真的就只是一個製圖員。

　　那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電腦罷了。

　　他永遠不會忘了那天忽然被朱奇學長叫出宿舍的場景。

　　那個人站在宿舍樓前的榕樹下看著他，等他走近時，從褲袋裡抽出右手伸向他：「你好，邵年是麼？我看過你做的圖，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的工作室。」

　　他實在太過震驚，連帶回答的話也有點兒懵：「我才大二……」

　　「那沒什麼，你可以先來實習。」

　　「哦……」他撓撓頭，終於想起來關鍵：「請問你是……」

　　「陸篆。」

　　「……」

　　「什麼？！！！所以他就是那個天才製圖員？！！！」邵年抬頭，發現那個有點兒「離經叛道」的學姐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

　　當然目瞪口呆。直到這一刻，顧小凡才終於明白為什麼常老爺子對他這麼特殊。原來人家壓根就不是跟自己一個檔次的，活該被區別對待啊！

　　人不可貌相！古人誠不欺我啊！>_<

　　……

　　華人都崇尚酒文化，尹啟榮也不例外，今天來的大多都是爺們兒，不喝點酒實在不夠完美。於是他一一詢問過去，徵詢要喝什麼酒。

　　幾人都唯唯著不敢應，目光一致瞄向陸篆。後者不動聲色了很久才點了一下頭說：「就喝白的吧，請尹總海涵，我們都不會喝酒，所以就別太多了。」

　　尹啟榮一邊笑說他謙虛，一邊叫服務員來點酒，一開口就是四瓶，並且註明是開場暖身。

　　顧小凡注意到陸篆聽到這話後眉頭皺了皺，不知道他是不是反感飲酒。

　　酒一上桌，尹啟榮的話也多了不少，他身上雖然有香港人的紳士風範，卻也不乏北方祖先遺留下來的豪爽，很喜歡開玩笑，三杯酒下肚就指著顧小凡說：「你努力努力，也是可以做現代楊過的嘛。」

　　顧小凡一時沒回味過來，傻不隆冬地問了句：「那誰是小龍女？」

　　尹啟榮指著陸篆哈哈大笑。

　　然後一桌的人，無論先前開心的不開心的，全都因為他這個玩笑樂了。

　　顧小凡面紅耳赤，陸篆的臉卻白寥寥的。

　　她心裡正忐忑是不是他反感這個玩笑，就見老金搶了陸篆手裡的酒杯豪邁地跟尹啟榮碰了一下杯：「來來尹總，一直跟我們老大喝算什麼，也要跟我們喝幾杯嘛。」

　　尹啟榮毫不介意，哈哈笑著跟他喝開了。

　　顧小凡轉頭去看陸篆，他的臉還是泛白，但神色明顯輕鬆多了。

　　老金算是幾人裡面酒量好的了，之後小豬哥、李勤，包括蚊子，幾乎輪番上陣，尹啟榮才稍有醉意，那幾人已經有點兒東倒西歪了。

　　邵年見此架勢頗為不安，好在推杯換盞在輪到他跟前時中止。尹啟榮接到秘書的電話，說有生意上的事情等著他去處理，不好意思地跟大家打了招呼，便急匆匆離開了。黃薇薇可能出於迴避小豬哥的心理，也跟他一起走了。

　　包間裡一時只剩下了自己人，老金用殘餘的理智指了指陸篆，卻什麼也沒說，最後只跟顧小凡說了句：「得，過兒，照顧好你姑姑吧，我要先送這幾個沒用的回去了。」

　　說完也不管顧小凡青紅交替的臉，架起蚊子就走。

　　李勤也架起了小豬哥，那貨頗為感性，醉了之後就開始念詩，什麼「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之類的屁話……

　　邵年實在看不下去，只好起來去幫忙扶他，臨走前看了一眼顧小凡，總算第一次開口打了招呼：「學姐，我們先走了，麻煩你照顧學長了。」

　　顧小凡點點頭，認識以來第一次給了他好臉色。

　　至少他沒叫她過兒……= =

　　包間裡就剩下他們兩人，顧小凡訕笑去看陸篆：「呵呵，學長，我看你也沒喝幾杯，應該沒醉吧。」

　　那為什麼大家都要她照顧他？至於麼……

　　「沒醉。」陸篆輕聲回了一句，忽然又皺緊了眉：「就是胃疼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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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19 PM

14.第四章（3）

      設計是個燒靈感又耗體力的行業，熬夜加班更是家常便飯。陸篆雖然頂著三屆冠軍頭銜，入行之初也是一步一個腳印拼出來的。

　　「那時候忙得昏天暗地，忘了吃飯是常有的事，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又沒那麼嬌貴。」

　　顧小凡拿著剛從服務員那裡要來的止疼片遞給他，臉孔板得跟說教的老師似的。剛才服務員聽說她要止疼片還以為客人吃飯吃出問題來了，嚇得可不輕。顧小凡自己被嚇得更嚴重，這會兒再聽陸篆說得這麼輕描淡寫，當然面色不善，儼然彼此師徒身份調換了的架勢。

　　「你怎麼知道你不嬌貴？我媽總說胃是養出來的。你以前肯定三餐規律、營養均衡，乍一改變，胃當然受不了。」

　　陸篆吃了藥，靠著椅背休息，閉起眼睛：「平常注意保養，都沒事的，今天是因為喝了酒。」

　　「昨晚你還加班了，這也叫注意保養？」顧小凡繼續不依不饒的教育他：「不能喝酒就別喝啊，幹嗎要逞強？」

　　陸篆歎息：「飯是我請的，人家主動提出喝酒已經失禮，再推脫的話恐怕人家要以為我心疼飯錢了。」

　　顧小凡撇撇嘴，說不過他了。

　　「對了，學長你老家哪兒的？」

　　陸篆睜眼看了看她，大概是沒想到她會忽然問這個。「本市的。」

　　「啊？」顧小凡驚訝地看著他：「原來跟我一樣啊！家在本市不是更方便？回去讓你媽給你多做點好吃的養養胃啊。」

　　陸篆眼簾微垂，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開口：「我媽已經不在了。」

　　顧小凡一愣，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陸篆抬頭看了她一眼，語氣很平淡：「車禍，跟我爸一起出的事。」

　　「……」顧小凡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難怪從沒聽他提過自己家裡的事，原來他經歷過這麼大的變故。究竟要經歷過什麼，才能做到這麼平靜地說出那樣悲傷的過往。是不是現在他這麼深沉淡漠的秉性也跟這個有關？

　　「對不起，我不知道……」終於開口，卻只能喃喃著自責。

　　「沒事。已經好幾年了，最艱難的時候早就過去了。」陸篆擺了一下手，像是安慰。

　　一時無話，就兩個人的包間顯得十分安靜，他的臉浸在燈光下，溫潤平和，卻覆著一層朦朧，像是置身別處，距離很遠。

　　顧小凡很想繼續說些什麼安慰的話，被這突來的默然阻止，終究沒再開口。

　　沒一會兒，陸篆的臉色漸漸好看起來，看來藥已經發揮作用了。本來還想再休息會兒，包間門忽然被小心翼翼地推開，一個服務員怯怯探進臉來：「請問……您現在好點兒了麼？需不需要給您叫醫生？」

　　陸篆搖搖頭，禮貌地道了謝，朝顧小凡招了一下手：「我們還是走吧，不然待會兒來的可能就是老闆了。」

　　顧小凡見他還能開玩笑，暗暗鬆了口氣。剛想要去扶他，他已經自己起身朝門口去了。服務員連忙躬身相送，看那模樣，是再也不想招待這種麻煩的客人了。= =

　　結完帳出門，天已經黑透了。

　　「老金他們都知道你有胃痛的毛病吧？」跟著陸篆朝停車場走時，顧小凡忽然問。

　　陸篆點點頭。

　　難怪之前說到喝酒，幾個人就都盯著他瞧。臨走的時候老金又指著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明顯是想指責又不敢指責的樣子嘛。

　　她猶豫了一瞬，瞟了一眼陸篆的側臉，輕聲問：「那……他們知道你家裡的事嗎？」

　　「他們是否知道我不清楚，反正我沒有跟任何人提過。」

　　「可是你跟我提了啊……」顧小凡吶吶地提醒他，說完又覺得這話太唐突，可是具體唐突在哪兒，又說不上來。

　　大概是因為在掏車鑰匙，陸篆好一會兒都沒做聲，直到坐上車，才不鹹不淡地開了口：「為了轉移一下注意力罷了，說說別的事情，就不覺得胃那麼難受了。」

　　顧小凡「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只是這個原因麼？為什麼她覺得這麼失望？

　　也許是因為剛才有一瞬間她已經覺得離陸篆的距離比之前更近了一點，但現在又拉開了……

　　夜風從窗縫中鑽進來，把顧小凡的劉海吹得胡亂飛舞起來。她趁機偷偷去瞄陸篆的側臉，依然那麼淡然和平靜，卻她看在眼裡的感覺卻變得大為不同了。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顧小凡拿出來一看，是黃薇薇發來的短信。

　　「進展如何？」

　　她又偷偷看了一眼陸篆，敲字回復：「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貌似動真心了……」

　　本來還以為黃薇薇會震驚一下，誰知她很快就回復了。

　　「哈，早就看出來了！只有你自己白癡的認為自己現在所做的僅僅是在報復汪婧！」

　　「……」有這麼明顯？

　　黃薇薇不消停，又追加了一條回復：「顧流氓，加油吧！你能把他磨得答應做你師父，還不能把他磨得做你男友？」

　　顧小凡賊眼一亮，瞥見陸篆盯著自己的眼神，又立馬心慌地避開。

　　陸篆掃了她一眼：「古古怪怪的，在想什麼呢？」

　　「唔……我在想……」顧小凡眼珠直轉悠，含糊不清地道：「你覺得尹啟榮說的那個笑話怎麼樣？」

　　陸篆一愣：「哪個？」

　　「就是我是楊過，你是小龍女那個……」　

　　陸篆沉默了一瞬，扯了扯嘴角：「挺好笑的。」

　　顧小凡忽然緊緊盯著他：「那如果這不是笑話，是事實呢？」

　　車陡然一個剎車停下，陸篆直視前方，像是沒有聽見她的話：「明天來工作室找我，正式開始上課。」說完又發動汽車，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小凡本想再說一遍，但眼珠一轉，什麼也沒說，乖巧地點了點頭。

　　是害羞了吧？故作鎮定是不？她懂的……

　　說起來，顧小凡別的不行，暗戀可是把好手。這事兒三個舍友可以證明，當初她對祁峻那滿心滿意的勁兒還歷歷在目呢！所以捨長張悅曾深沉地發表過這樣一個理論——本校最恐怖的事情有三：食堂的菜忽然油水多了；常教授忽然對你笑了；顧小凡暗戀某人了。

　　無論哪一件都是不正常現象，都會導致不可估計的後果。

　　其實顧小凡不會危害社會，她只會一門心思地鑽研此道，並將滿腹辛酸委屈訴與舍友，痛苦大家，圓滿自己。

　　比如現在，她也不過是乖乖與陸篆告別，然後癡癡地朝車屁股凝望罷了。然而等車一離了視線，她就奔放地摸著下巴淫笑開了。

　　不是說抓住男人的心，就先要抓住男人的胃麼？趕明兒抽空回家一趟，向母上大人學習學習養胃之術，回來再徐徐圖之……

　　咩嘿嘿嘿……

　　可能真是太過得瑟，顧小凡都忘了此時還在校門口，所以也絲毫沒有察覺到背後虎視眈眈、越走越近，準備上前來盤問的門衛大叔……

　　然後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她被扣在傳達室愣是進不了校門。= =

　　也合該她倒霉，最近學校裡剛出了件外來人員入校詐騙的案件，學校查的嚴，超過晚上八點進校門的統統要出示學生證。

　　出門那會兒，顧小凡被黃薇薇催著換衣上妝啥的，哪裡顧得上學生證？黃薇薇也是為她著想，給她化的那妝怎一個濃字了得，所以門衛大叔死活不相信她是本校學生真的一點兒也不奇怪。

　　顧小凡坐在傳達室的塑料椅子上急的抓耳撓腮，偏偏黃薇薇這廝這會兒正在商場放她乾爹的血，完全指望不上。她倒是想過要請她師父來救援，可是想起他還不舒服著，始終沒有撥出那個電話。

　　正走投無路，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從傳達室的窗口邊經過，顧小凡當頭一盆雞血，一個箭步衝到門口：「哎那誰！秘密武器！天才製圖員！學弟！啊啊，邵年！！！救命啊~~~」

　　門衛以為她是要衝出去，連忙大步飛奔過去拖住她胳膊，於是邵年轉過頭時就看到一張扭曲的臉貼在玻璃門上，一隻胳膊還被門衛大叔反擰著，情形那叫驚心動魄。

　　「學……學姐？」好不容易認出那張臉來，他趕緊快步上前：「你怎麼了？」

　　「快幫我證明一下，咱倆一個系啊！」

　　邵年立即就明白了，趕忙跟門衛大叔解釋，可惜他不善言辭，憋得面紅耳赤也只說了個大概，最後只有拿了自己的學生證出來做擔保，甚至把系主任的電話都掏出來了，示意門衛大叔隨時驗明真身，這才把顧小凡贖了出來。

　　顧小凡感激不已，早就把初識時的那點兒小插曲忘了，連連道謝。不過這模樣倒把邵年給嚇到了，誰能接受一個土匪忽然轉變成良家少女啊，心臟刺激很大的好不好！

　　顧小凡絲毫不覺，得知他真身後的膜拜加上現在的感激，雙重情緒爆棚，當即就拉他往超市拖：「走走走，想吃啥我請客，別跟學姐客氣！」

　　邵年想說不用了，可顧流氓只當他客氣，力氣大得跟吃了菠菜後的大力水手似的，硬是把他拽進了超市。

　　剛進門，正好趕上有人出來，顧小凡沒顧上，一頭撞了上去，那人手裡的東西頓時嘩啦啦撒了一地。

　　「啊，對不起，對不起……」顧小凡忙不迭地彎腰去幫他撿，忽然看到那人的臉，抽了一下嘴角：「小豬哥？」

　　朱奇同學看也不看她，默默蹲地撿東西，顧小凡看出那是一盒一盒的香煙，嘴角抽的更厲害了：「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想抽，有點心煩……」朱奇同學繼續撿煙，臉上是酒醉未醒的茫然和痛失所愛的落寞。

　　想起酒店的事兒，顧小凡也惆悵了，看著他半晌也沒動一下。

　　好一會兒，邵年的腦袋探了過來，看看朱奇，又看看顧小凡，終於忍不住小聲插話：「那什麼，這不是香煙，只是包裝像罷了，其實裡面裝的都是口香糖。」

　　顧小凡的臉僵了一下。

　　朱奇渾身一抖，來不及撿剩下的「煙盒」，站起來就跑。

　　顧小凡的腳已經踹了過去，卻落了空，被眼疾手快的邵年攔腰從後抱住，還不解恨的大罵：「小豬哥你個混蛋，耍我是吧？詛咒你一輩子憂鬱啊我呸！」

　　眼前忽然有什麼閃了一下，顧小凡一愣，身後的邵年也愣了一下，鬆開了手。

　　「剛才閃光的是什麼？」

　　「……不知道。」

　　顧小凡想了想，無果，沒好氣地朝小豬哥的背影又罵了幾句，復又扯他進超市。

　　邵年哭笑不得。

　　據老金說這是他老闆新收的徒弟，不會是搞錯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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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24 PM

15.第五章（1）

      第二天是週日，顧小凡起了個早，去無為上課之前，先抽空回了趟家。

　　顧大人給高三學生補課去了，顧夫人一早就對著二寶一家子數落自己女兒怎麼怎麼沒良心，那麼久都不回來一趟，那個沒良心的就風一樣的閃進門了。

　　「媽，我回來了！」

　　顧夫人轉頭去看時，就見顧小凡手裡提著隻方方正正的小包，心中一暖，心想閨女到底大了，回來還知道帶東西。正要熱情地迎上去，就聽她說：「您給我做點清淡養胃的，我待會兒帶走。」說著把小包拉開，從裡面拿出個飯盒遞了過來。

　　顧夫人面無表情地接過飯盒，順手給了顧小凡一個爆捶，然後蹲到二寶跟前繼續數落那個沒良心的去了……

　　顧小凡捂著腦殼嗷嗷叫了兩聲，一臉莫名其妙。

　　不過到底是自家閨女，顧夫人為人師表，也不跟她計較了，最後不僅餵了顧小凡一頓豐盛早飯，飯盒也終究被塞滿了。

　　「你是不是胃出毛病了？怎麼忽然想吃清淡養胃的東西了？」顧夫人從廚房裡走出來，來不及解圍裙就問顧小凡。

　　「不是我……」顧小凡嚥下最後一口包子，喘了口氣：「是我師父。哦，對了，我還沒說呢，我認了個師父，可厲害了，人家是三屆全國設計冠軍呢！」

　　顧夫人的眉頭挑了起來：「不太可能吧，你這樣的，遇到的頂多是騙子，真這麼牛會收你做徒弟？」

　　「……」顧小凡默默抬頭：「媽，其實我不是您親生的吧？」

　　顧夫人又賞了她一個爆捶！

　　臨出門前，顧夫人忽然想到什麼：「對了，怎麼好長時間沒聽你提起汪婧了，以前她還常來家裡玩兒的啊？」

　　顧小凡的臉色僵了僵，沒做聲。

　　「怎麼了？鬧矛盾了？」

　　「不止，」顧小凡背著包出門：「絕交了。」

　　「啊？」顧夫人一把扯住她胳膊：「怎麼回事兒？說清楚再走。人家汪婧勤奮上進、文文靜靜的，肯定是你耍脾氣了吧？你們倆以前不是好得能穿一條褲子？那會兒非要跟她報一所大學的人是誰啊？」

　　顧小凡無力地扶住門框：「我那會兒年輕不懂事兒，您就別再提醒我了。」

　　顧夫人對著她的後腦勺又捶了一下：「顧小凡，要是你錯了就趕緊去道歉，別擺小姐脾氣啊，人家汪婧家裡不容易，你怎麼不體諒著點兒？」

　　「對，她不容易，她上進，所以她偷了我的創意去參賽，人家現在是新任設計冠軍，早就不是你女兒能攀得上的了。」顧小凡低頭，從單肩包裡找出當初被她撕下來的雜誌內頁，遞給她媽：「喏，自己看，這草圖我在速寫本上畫時您也看過，她抄了我的創意獲了獎。」

　　顧小凡雖然一向嘻嘻哈哈沒正形，卻從不會污蔑栽贓，顧夫人對自己女兒的品行還是知道的，現在見她表情這麼嚴肅，心中已經相信了七八分，等仔仔細細看完，更是半晌無言，目瞪口呆。

　　顧小凡攤攤手：「原來您也瞧著她各種好，可見被她騙真不是我智商低。」

　　顧夫人這會兒才回過神來：「呸！你智商不低能交這種兩面三刀的人做朋友？」

　　「……您剛才還誇她好來著。」

　　顧夫人不理她：「我告訴你顧小凡，以後在外多長幾個心眼兒，別什麼人都當朋友！哦對，還有你那什麼師父，他說他三屆冠軍你就信了啊？你就是太容易相信別人才會落到被背叛的下場，我跟你說……」

　　顧小凡捂捂耳朵：「媽，我師父不是那種人，再說了，人家要騙會只騙您一頓飯麼？這也忒廉價了。」

　　顧夫人又要抬手捶她，被顧小凡眼尖搶握住手腕，沒能得逞，憤懣的道：「你懂什麼？你媽平時教務工作多忙啊？難得週末休息一下還要給騙子做飯，我容易麼我？以前給一白眼兒狼做過飯已經虧了，現在還要給另一個騙子做飯！我以後只給我家裡人做飯，將來除非你帶我女婿回來，否則休想我下廚！」

　　顧小凡嘿嘿賊笑：「您這不是已經給他做了麼？」

　　顧夫人一愣，顧小凡已經刺溜一下溜出門去了。

　　「顧！小！凡！」後知後覺的顧夫人暴跳如雷地在樓道裡叫喊。屋內的二寶挪啊挪，默默護住自己一雙兒女……= =

　　到無為的時候才八點多，因為週末，辦公室更加安靜。顧小凡找了一圈才找到吃飯的地方，把飯盒塞進冰箱，賊兮兮地走到陸篆辦公室一看，還好，沒到。嘖，被發現了就沒驚喜了哇！

　　本以為師父沒到她就可以偷會兒懶，誰知道人沒到電話倒先到了。

　　顧小凡現在滿心都是自家師父，按下接聽鍵就甜甜的「喂」了一聲，力求時時刻刻展現自己的最完美狀態。陸篆的聲音卻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我還在路上，堵車了。你先去培訓處自己練習，等我到了再說。」

　　顧小凡又甜甜的說了聲「好」，本以為這次他至少要有點回應，結果嘟嘟的忙音響起來了。

　　「要不要這麼不解風情啊！」顧小凡故作嬌憨地撅著嘴朝培訓處去，出玻璃門時偶然看到自己的倒影，一陣惡寒，趕緊恢復常態。

　　推開培訓處的門才發現有人。顧小凡環視了一圈這間幾乎被電腦佔據的屋子，又看看他面前支著的畫架，好奇地走過去一爪拍上他的肩：「喲，學弟，這麼早在幹嘛呢？」

　　邵年轉過頭來，看到她人，先縮了一下脖子：「學姐早……」

　　「你這是在練手繪？」

　　「嗯。」邵年微微垂頭，似乎有點沮喪。

　　顧小凡歎了口氣，就近在一張電腦桌邊坐下：「我要練習電腦製圖，咱倆一樣，天涯何處不苦逼啊……」

　　「……」

　　兩人沒再多聊，各自畫了一會兒圖，顧小凡覺得無聊，又忍不住去騷擾邵年：「誒，說起來，我手繪製圖強，你電腦製圖強，咱倆也算互補啊，要不咱互幫互助一下？」

　　邵年側過身子：「你手繪很強？」

　　顧小凡瞇眼：「快說你不是在諷刺我！」(╰_╯)#

　　「……我不是在諷刺你……」

　　互相幫助的計劃終究沒能實現，因為陸篆到了。

　　遠遠聽到那陣沉穩的腳步聲時，顧小凡已經想要衝出去給他一個明媚燦爛的迎接微笑，結果居然有人跑得比她還快。

　　門剛打開，她連陸篆的臉還沒看清，邵年就迎了上去：「學長，你終於來了，我有事兒跟你說。」

　　「……」顧小凡眼睜睜地看著她心愛的師父遠離視線，盯著邵年的背影的視線要多怨念有多怨念……

　　進了辦公室，陸篆坐到辦公桌後，指了一下椅子示意邵年坐下：「什麼事？」

　　邵年的表情有點侷促：「還是RDN，他們希望挖我過去。」

　　陸篆毫不意外：「我早就說過，我相信你，不用每次都跟我報備的。」

　　「這次跟以往不同，他們……」邵年撥了撥劉海，臉上顯露出煩躁：「以前他們雖然盯得也緊，但從沒像這回這麼篤定過。早上祁峻打電話給我，說我不答應，就會有什麼東西給你看。我想了很久想不出是什麼東西，只是覺得不太妙，所以還是跟你說一聲比較好。」

　　陸篆微微頷首，示意他聽進去了，嘴唇卻緊抿著，右手的手指輕點著桌面，這說明他正在思考。

　　「好，這事兒我會留心的。」

　　本來邵年說這事也就是給他提個醒，RDN處處針對無為工作室已經是公開的秘密，祁峻那麼三番四次直接在公共場合挑釁陸篆大家也心知肚明，提前預防一下總沒錯。

　　邵年開門出去不久，顧小凡就推門進來了。

　　「學長，我覺得為了方便自己隨時聆聽教誨，還是在這裡學習比較好。」就算已經努力做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模樣，她那微紅的臉頰還是顯示了自己圖謀不良的內心。

　　好在陸篆也沒說什麼，這邊沒有多餘的電腦，只好拿出自己的手提遞給她：「電腦桌面上有份CAD圖，你先建3D模，能做到哪步算哪步，我要先知道你的水準。」

　　顧小凡訕笑著接了過來，心想第一次有人用「水準」這個詞形容自己的作圖水平呢，嘖。

　　抱著小本窩到了旁邊的小沙發上時，她還想著總算能兩人獨處了。不過偷瞄陸篆時，他臉色無波地忙碌著，完全感受不到期待的臉紅心跳曖昧氛圍啊，唉……

　　好吧，除了抱著他的手提之外。

　　桌面也太乾淨了，除了幾個設計軟件的快捷方式就是默認設置，還真是典型的商務幹練型，完全沒看頭嘛，搞得她連窺探隱私的欲望都沒有。不過桌面上那個標著「作品」的文件夾倒讓她看著心癢難耐。

　　「學長，我能看看你的作品嗎？」

　　陸篆抬頭看過來，立即明白她說的是那個文件夾。「裡面都是別人的作品，你隨便看好了。」

　　「啊？沒有你的嗎？」

　　「沒有。」

　　「可是這是你的手提啊，怎麼會沒有？」

　　「都刪了。」

　　「……」

　　陸篆停下動作，靜靜看過來：「一直忘了告訴你，我早就不再設計任何東西了。」

　　顧小凡愣了愣，幹嘛，玩兒金盆洗手？

　　「作圖吧。」

　　「哦……」

　　看出他不想多說，顧小凡也不打算刨根問底了。她垂頭盯著電腦桌面，默認的一大片冰藍背景，看上去一點溫暖氣息都沒有，像他剛才說話時的表情，那種感覺像是一種決然的作別。

　　一個那麼熱愛設計的天才，她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可以讓他放棄。或許打破這層冷漠就能找到答案？眼珠一轉，似乎想到了什麼，顧小凡嘿嘿淫笑著搓了搓手，登上QQ點進了自己的空間相冊。嘖，改變先從桌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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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28 PM

16.第五章（2）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下的圖漸漸豐滿起來。等耳邊響起那聲「該吃飯了」，顧小凡才回神，轉頭一看，陸篆站在她面前，又說了一遍：「該吃飯了。」

　　「哦對了，飯！學長你等一下！」她丟開小本，跳起來就朝門外沖。陸篆疑惑地站著，剛要跟出去，她又跑回來強調了句：「等下啊，馬上來。」

　　陸篆皺了皺眉：「又搞什麼鬼。」話雖這麼說，人還是返回了辦公室。

　　微波爐「叮」的響聲清晰地傳了過來，顧小凡很快又推門進來，咋咋呼呼地把什麼「彭」的一聲放到辦公桌上：「啊啊，燙死了，快趁熱吃！」

　　陸篆這才發現那是隻飯盒，伸手揭開蓋子，飯菜的香味撲鼻而來。只可惜有些蔬菜被熱過了頭，綠色都有些發黃了。

　　「呃……忘了大部分是蔬菜了，唉，早知道不該那麼早回去的，現做的蔬菜才有營養啊！」顧小凡後悔不迭的嘀咕。

　　陸篆抬頭看她：「給我的？」

　　「嗯嗯！」

　　「回去叫你媽做的？」

　　「嗯嗯！」

　　陸篆抿著唇，垂眼看了飯盒一瞬，眼神輕輕閃爍，半晌，又不動聲色地朝她面前推了過去：「你媽平常上課已經夠辛苦的了，你不覺得你這麼做不太好麼？」

　　顧小凡本來還奇怪他怎麼知道她媽是老師，忽然想起這事兒抱大腿時她已經說過了。

　　「不是啊，我也知道她辛苦，但是你胃不好受，又沒人照顧……」顧小凡的話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陸篆，見他神色如常，才繼續說了下去：「我不是想給你養養胃嘛。」

　　陸篆的唇抿得更緊，有一瞬間很想接受這份好意，但最終開口卻只是冷冷的一句：「不需要。」

　　「啊？為什麼？」

　　「我不希望我個人的私事影響到你甚至你的家人。」

　　顧小凡很想揉著衣角扭動說「矮油人家又不把你當外人何分彼此嘛」，但她要是有這樣的勇氣，當初也不至於眼睜睜看著祁峻飛了。任憑私下裡多豪氣萬千，這會兒也頂多甕聲甕氣地嘀咕一句：「幹嘛分這麼清嘛……」

　　話雖輕，陸篆卻還是聽見了。他並不是個粗枝大葉的人，顧小凡這段時間轉變雖然不大，卻也能感覺到。對著其他人時，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大大咧咧，對著他時卻有些拘謹，甚至會經常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忽然想起昨晚她問的那句笑話，尹啟榮喝多了隨口一句，她卻記在了心裡，甚至拋出那麼露骨的問題。當時她的臉有多紅，可能她自己都沒察覺到吧。那個會抱著他大腿沒臉沒皮死纏難打的姑娘，居然會有這種時候，這是不是意味著她對自己……

　　陸篆輕輕歎了口氣，抬手捏了捏眉心，很想說些什麼，最後吐出口的居然只是一句：「小凡，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多麼冠冕堂皇而具有人師風範的告誡，多麼暗示明顯的拒絕。

　　顧小凡愣了一下，陸篆沒有看她，因為他已經搶先站起來走出了辦公室。

　　「所以……是我媽做的就真的有這麼難接受嗎？」晚上回校剛好遇到出來打水的黃薇薇，回宿舍的路上，顧小凡把這件事告訴了她，然後翻了個白眼：「切，大不了下次我親自動手好了！」

　　「所以說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都有異於常人的思維，比如挖掘不是重點的重點，這點你做的不錯哦！」黃薇薇心想，要是陸大神知道她是這麼想的，肯定各種Orz了吧……

　　顧小凡仍舊不爽，哼哼了兩聲，故意越過她搶先走進宿舍樓。

　　「彭」的一聲拍開宿舍門，照理說遊戲二人組這會兒就該好奇地問她發生了什麼事，然後她就可以像以前那樣痛快吐槽了，誰知見她進來，那兩人不僅沒有任何表示，反而一臉陰沉地盯著她。

　　顧小凡被這兩人的眼神盯得渾身發毛，貼在牆角扮柔弱：「你們想幹嘛？」

　　「顧、小、凡！」人高馬大的張悅蹭的一下竄過來，一手提起她的衣領，一手狠狠地指著她：「你要不要這麼貪心啊，佔了一個陸大神就夠了，尼瑪好歹給姐妹們留個啊，連學弟你都不放過啊，你這個禽獸啊啊啊啊啊！」

　　顧小凡被吼得頭昏腦脹：「什麼亂七八糟的，求解釋啊我去！」

　　郭晨晨一個箭步衝上來，連拉帶扯地把她推到自己座位前，指著電腦：「你你你居然背著陸大神跟我的夢中情人亂搞，嗷，我要殺了你！」

　　顧小凡定睛看了三秒，然後開始揉眼睛，揉啊揉，揉啊揉，直到被進門的黃薇薇一掌拍開。

　　「你的眼睛沒花，我早看過這帖子了，照片上的人是你跟大二那個水嫩嫩的學弟沒錯。不過看你那潑婦罵街的架勢和邵年從後抱你的姿勢，明顯不是所謂的情侶照。」

　　顧小凡移動鼠標上移，看到標題居然是「陸篆愛徒疑似劈腿，新歡竟為同門師弟」。下面的內容大概是說陸篆跟自己徒弟曖昧不清，這個徒弟卻不是個安分的主，吃裡扒外，竟然又跟同一工作室的學弟搞到了一起。再翻到首頁，我勒個去，已經在校園論壇置頂飄紅了啊！

　　黃薇薇淡定地塗著指甲：「這標題帶著明顯的新聞水準，一看就是出自專業娛記之手。」

　　「啊？」其餘三人齊齊扭頭看她。

　　「啊個屁啊，就是說有幕後推手啊。」

　　「哦……」顧小凡恍然大悟地點頭，一扭頭卻又迎上遊戲二人組的殺人目光。

　　「顧小凡可以不要回答的這麼置身事外麼？你才是事件主角啊！今天不給出個解釋你就死定了！」

　　「嗷！」顧小凡被追殺到牆角，連忙舉手狂吼：「我是冤枉的啊，一切都是誤會啊，我心中只有我家師父啊，此心昭昭可鑒日月啊！真的真的，除了他別人我看都不看一眼的啊！我真的就喜歡他一個啊啊啊啊啊……」

　　迫於淫威一連嚎了好幾遍，那邊兩人仍然沒有放過她的意思，顧小凡只有拚命向黃薇薇求救。

　　黃大仙早就停止塗指甲了，這會兒正笑瞇瞇地擺弄著手機：「小凡你第一次對男人說『喜歡』這個詞哦，嗯，叫的挺好聽的，不給你師父分享一下實在太可惜了。」

　　「………………薇薇。」

　　「嗯？」

　　「我可以說髒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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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35 PM

17.第五章（3）

      陸篆從停車場出來，抬頭看了看街對面的酒吧。夏天夜晚的空氣裡夾著燥熱，那門牌上淡藍的光暈看起來便有種沁人心脾的涼爽感。

　　他慢慢走過去，推開門，感覺像是回到了多年前。這地方他並不是第一次來，不過最近的一次已經是三年前，彼時音樂迷離，他那廂卻在上演決裂大戲。

　　酒吧裡一如既往的安靜，藍調音樂水一般流淌。陸篆一路走到最裡面靠窗的位置，熟門熟路。

　　祁峻斜倚在沙發上，見到他只微微舉了舉手中酒杯，皮笑肉不笑：「學長居然主動約我出來，真是受寵若驚啊。」

　　陸篆在他對面坐下，表情淡的像是沒聽到他的話。

　　「喝什麼？威士忌？」

　　「冰水，謝謝。」

　　「無趣。」祁峻嘲笑了一句，但還是伸手替他叫了服務生。

　　陸篆靠上沙發背，看著他半天沒做聲。祁峻也不說話，自顧自喝自己的酒，有時轉頭看看窗外的夜景，悠閒的像是面對多年好友。

　　直到服務生端來冰水，陸篆才開了口：「如果帖子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東西，那麼我已經看到了。」

　　祁峻轉過頭來，挑挑眉，並沒有否認：「就知道邵年會告訴你，嘖嘖，真是忠心啊。」

　　門在此時被推開，陸篆偏過頭，汪婧走了進來。到了近處，她腳步忽然一頓，看著他滿臉驚訝，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見面。

　　「來了？過來坐。」祁峻朝她招招手，一副親暱的模樣。

　　汪婧看了一眼陸篆，慢慢走到他身邊坐下，不發一言。

　　陸篆並沒有多餘的表情，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抬頭看著祁峻：「你想怎麼樣？」

　　「呵呵，我想怎麼樣學長不清楚嗎？」祁峻一手攬著汪婧，彷彿是種炫耀，後者卻輕輕撇過了頭。「網絡時代，要想黑一個人，帖子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只要撰稿人舌燦蓮花，白的可以說成黑的，死的也可以說成活的。我已經算手下留情了，這個帖子只是發在了校園論壇，不過接下來怎麼樣，還要看學長你的決定。」

　　「什麼決定？」

　　祁峻笑了，鬆開汪婧，朝前傾了傾身子，目光晶亮的如同看見了獵物：「如果我說一定要黑一個人，邵年和你徒弟，你保誰？」

　　汪婧猛地轉過頭來，緊緊盯著陸篆，似乎比祁峻更期待他的回答。

　　「邵年。」

　　幾乎沒有任何遲疑，陸篆就開了口，這麼直接，反而讓汪婧一下愣住了。

　　祁峻也有些發愣，好半天才發出一聲冷笑：「真沒想到，那個能讓你當眾宣佈師徒關係的顧小凡，居然在你心裡半點價值都沒有。」

　　「她要有價值還要很久，現在的邵年肯定比她值錢。」

　　祁峻皺了皺眉，沒再做聲，慢慢靠上沙發，視線鎖著陸篆的臉，似在琢磨他這話究竟是真是假。汪婧也有些懷疑，眼神在陸篆身上打著轉，漸漸的，又隱隱流露出一絲暢快。

　　「呵呵……」祁峻忽然笑了起來：「我倒忘了，什麼都把私利放在第一位，這的確是學長你的作風。好吧，畢竟是學妹，我也不能欺負她一個小姑娘，這次就當賣學長你一個人情，我馬上就讓人澄清是場誤會。」

　　「我要的結果是刪帖。」

　　「這麼徹底？」

　　陸篆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別動邵年，我陪你玩兒。」

　　祁峻的臉在聽到這句話後陡然冷了下來，陸篆卻沒等他回答，逕自轉身朝門外走去。

　　其實這次拍到照的並不是祁峻自己，而是花癡邵年的某個女生。那天她在校園論壇貼了照片，苦哈哈地發帖尋問邵年是不是已經名草有主，雖然很近爆八卦，但天色昏暗，手機像素又不高，顧小凡那張臉盛怒之下扭曲的過分，不是熟人根本認不出來。同學們也就當它一水帖，看看就過了。

　　沒想到卻被汪婧看見了。她吃驚又憤恨，本想落井下石地跟帖說出顧小凡身份讓眾人人肉踩踏，卻被祁峻攔了下來。

　　他覺得這是個機會，一個引陸篆出洞的機會，而顧小凡和邵年就是餌。所以他買下了那張照片，聘人以知情人的身份發佈最新消息：「陸篆愛徒疑似劈腿，新歡竟為同門師弟」。

　　試想一下，陸篆那麼低調的一個人，肯當眾宣佈顧小凡身份，肯定待她不一般。至於邵年，是他們雙方都在爭搶的高手，陸篆重視也是必然。這張照片一公佈，如果陸篆跟顧小凡有曖昧，那麼邵年就得罪了陸篆，RDN也有機會將他招攬過來。如果陸篆不為所動，那至少也會為自己徒弟站出來說話才對。反正不管結果如何，他都能讓陸篆站到他面前來。

　　他成功了，陸篆甚至主動約了他，然而千算萬算，獨獨沒有想到陸篆來這裡只是為了保住邵年這棵搖錢樹，根本沒把顧小凡放在眼裡。

　　雖然說了讓陸篆做選擇，但如果真的要黑一個人，也肯定是顧小凡。邵年是他想要招攬的，自然不會捅刀子，可要是顧小凡根本算不上什麼餌，那還動她的話……祁峻自己想想也說不過去，畢竟是個女孩子，被潑了污水以後可就難做人了。

　　「好啊，陸篆，之前那麼多次挑釁都沒用，現在終於得到你應戰了。」半杯酒被猛地灌入喉嚨，祁峻望向窗外霓虹閃爍的街道，心中冷笑不斷。

　　總有一天要讓你一敗塗地，陸篆，你等著……

　　他想的實在太過投入，所以都沒注意到身邊的汪婧早已離開。

　　「學長！」

　　陸篆停下腳步，轉頭看著汪婧。她站在停車場入口，遲疑地看著他，又帶著些許期待。

　　「有事？」

　　「我……」汪婧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才聽到他對祁峻說「別動邵年」時，她心裡湧出的狂喜幾乎無法言喻，那點懷疑自然也煙消雲散了。顧小凡自以為成為他的徒弟就能打擊她了麼？原來在陸篆心裡不過一文不值罷了。

　　「沒事我就走了。」

　　汪婧回過神來，趕緊追上兩步：「等等！」

　　陸篆只好又停下。

　　汪婧緊捏著手心，猶豫著，甚至連胸口也微微起伏：「學長，你還沒改變主意嗎？」

　　「什麼主意？」

　　「接受我。」

　　「……」

　　汪婧見他不回答，著急的走近兩步：「你明知道我跟著祁峻只是為了刺激一下你，難道你一點感覺都沒有？」

　　陸篆終於轉過身來，靜靜地凝視著她。汪婧心中泛出點點希望，下意識地接近一步，卻見他面無表情地開了口：「沒有。」

　　「……」

　　停車場裡迴響很大，這兩個字砸入心頭，竟像是再也停不下來，震得她幾乎站立不穩。

　　沒有？怎麼會沒有？她喜歡了他那麼多年！

　　她不甘心！絕不甘心！

　　陸篆已經掏出了車鑰匙，胳膊卻卻被一把拉住了。他有些吃驚的轉頭，汪婧喘著氣，扯著他衣袖的手指撰得太緊，幾乎泛白。

　　「好，我不要求你接受我做女友，那就像顧小凡那樣，即使用別的身份也好，只要讓我留在你身邊就可以，好不好？」

　　這種近乎祈求的態度讓陸篆有些無奈：「汪婧，放棄吧，我們並不適合。」

　　汪婧像是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更用力地拽緊了他的衣袖，因為激動，聲音都有些顫抖：「那為什麼顧小凡就可以？如果要做徒弟，也應該是我不是嗎？她那種水平怎麼夠格？我是冠軍，我才配留在你身邊！」

　　陸篆的神情忽然一冷，用力撥開她的手指：「冠軍？沒錯，這就是我選顧小凡的原因。」

　　汪婧的臉「唰」的蒼白一片，身子僵住。

　　他知道了……

　　她應該說些什麼，說那是顧小凡捏造的，不是事實，請求陸篆相信她。可是嘴唇翕張，卻說不出半個字。

　　汽車發動的聲音把她驚醒，等回過神，車已經駛到了出口。

　　和過去一樣，他始終不給她任何機會……

　　街上的行人漸漸少了，燈光卻越發奪目絢爛。這座城市變化日新月異，有時連生活了這麼久的陸篆也會覺得陌生。

　　他靜靜地開了會兒車，忽然想起顧小凡。也不知道她有沒有看到帖子，之前他說了重話，再加上這個打擊，再沒臉沒皮也會覺得難受吧。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打斷了陸篆的思緒。他拿起來，看到來電人姓名，立即按下了接聽鍵，語氣關切：「怎麼了？」

　　「我看到那個帖子了！誰發的！」

　　陸篆皺了皺眉：「不是叫你少玩兒電腦，怎麼又不聽話。」

　　電話那頭的人壓根不理他，怒火滔天：「太過分了，居然把小凡說的那麼不堪！我已經把那論壇黑了！」

　　「……」

　　「怎麼了？」

　　「沒什麼……」還能說什麼，這下好了，省的叫祁峻刪帖了。= =

　　「哦，那我掛了。」

　　陸篆剛想叮囑一句「少玩點電腦」，耳中已經傳來「嘟嘟」的忙音，他搖搖頭，歎了口氣。

　　回到家裡，又是一室黑暗。

　　陸篆沒有開燈，一路走到工作室，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吃晚飯，可現在卻只想癱坐在椅子上，即使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疼。

　　外面忽然傳來敲門聲，他愣了一下，懷疑是鄰居家的，直到敲門聲斷斷續續持續了五六次，才站起來去開門。

　　「誒？怎麼回事兒，地址錯了？小豬哥應該不會騙我啊？」

　　門外的聲音讓陸篆愣了一下，開門一看，果然是顧小凡。

　　「你……怎麼在這兒？」

　　「啊，學長你在家啊！我還以為找錯了呢！」

　　顧小凡提著個方方正正的小包，沒等他邀請就走了進來，一副生怕被趕走的模樣。她一路走到客廳沙發邊，環顧四周，嘖嘖讚歎：「很漂亮啊，是學長自己設計的嗎？」

　　陸篆輕輕「嗯」了一聲，走了過來：「這麼晚怎麼會來？」

　　「給你送飯啊！」

　　顧小凡把身上的包拿下來放在茶几上，咕茲一聲拉開拉鏈，捧寶貝似的捧出那隻飯盒：「這次是我自己做的，絕對沒有麻煩家裡人，如假包換。」

　　陸篆抿了抿唇，移開視線。

　　顧小凡以為他不相信自己，連忙解釋：「真的，薇薇把她家五星級飯店的廚房都借我了，不過我真沒麻煩人家大廚啊，你看！」她湊到面前來，伸出手指，好幾根上面都纏了創可貼，看起來慘兮兮的。「我負傷了，這是證明啊！」

　　那幾根手指幾乎要觸到他的唇邊，陸篆忽然覺得有些氣息不穩，偏過頭去，呼吸卻越發急促，最後乾脆走到落地窗戶前站定，離得遠遠的。

　　手指上還殘留著他呼出的溫熱氣息，顧小凡臉微微一紅，縮回了手，盯著他的背影，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凡……」陸篆盯著她投在玻璃上的倒影，終於決定直接挑明：「如果你有那個心思……還是算了吧。」

　　顧小凡的心一緊，像是被人逮住了把柄，神情竟露出慌亂來。下意識的想否認，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最後好不容易穩住情緒，卻只能傻兮兮的問一句：「為什麼？」

　　陸篆把視線從她的倒影上移開，望著窗外炫目迷離的夜景：「我絕不會在設計圈找女友。」

　　顧小凡愣住了：「啊？」

　　陸篆閉了閉眼：「回去吧。」

　　就這樣？顧小凡終於確定他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卻沒想到他拒絕的這麼沒有水準。她咬了咬牙，豁出去般嚷了一句：「什麼破規矩？設計圈的女孩兒不是人啊？」說完就扭頭衝了出去，「彭」的一下甩上大門。

　　這下是真生氣了吧。

　　陸篆歎了口氣，回到工作室，打開電腦。只有工作能讓他專注。

　　然而看到桌面的一刻，他卻忽然愣了。

　　顧小凡的照片不知道什麼時候成了壁紙，一張臉幾乎佔據了整個屏幕，笑得沒心沒肺。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移動鼠標，點出設置，想要修改掉，最後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郵箱提示音響了起來，他像是逃避這畫面一般急切地點開，收到的卻是一段音頻。

　　顧小凡的聲音竄進耳膜，振聾發聵。他呆坐著，幾乎無法動彈。而那個聲音就那麼無所顧忌的宣告著自己的心情，大喊著只喜歡他一個……

　　喜歡……

　　陸篆抬手揉了揉太陽穴，覺得有什麼在刺激著自己的神經，幾乎要跳脫出來。

　　他又走回客廳，給自己倒了杯冷水灌下去，才覺得好受些。然後走到落地窗邊，掏出手機，撥通顧小凡的電話。

　　「喂，學長。」電話裡隱約傳來公交車報站的聲音，她的聲音聽起來還帶著不爽。

　　「小凡……」陸篆猶豫了一瞬，終於還是下了狠心：「以後改口叫師父。」

　　「什麼？」顧小凡的聲音陡然拔高，明顯的不可置信。

　　陸篆像是忽然被激怒了：「我說以後改口叫師父！顧小凡，別忘了你拜我為師的目的，不是找男朋友，是為了那個冠軍獎盃，為了你的尊嚴！」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回音，直到下一個報站的聲音響起，顧小凡的聲音才傳了過來。

　　「好的，師父……」那麼飄渺，像是從另一個人口中發出。

　　電話已經掛斷，陸篆忽然覺得身心俱疲，胃又隱隱作疼。他深吸了口氣，走到茶几邊坐下，凝視著那隻飯盒，許久，終於伸手挑開蓋子，拿起筷子。

　　難吃，非常難吃，花那麼大力氣甚至弄得一手傷才做出來的食物，怎麼可以難吃成這樣？

　　陸篆一邊想著，一邊慢慢吃完了所有東西。忽然覺得，胃似乎不那麼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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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41 PM

18.第六章（1）

      校園論壇被黑的事情，宿舍那三位很快就發現了。

　　郭晨晨對著電腦笑得一臉心滿意足：「啊，年年，整個世界清靜了……」

　　張悅丟過去一記白眼，擠到黃薇薇身旁問：「誒，你說這是不是巧合呢？」

　　黃薇薇若有所思：「應該不是吧，一個校園論壇而已，影響力又不大，誰會沒事黑這個小網站。」

　　「也是啊……那是誰做的呢？」

　　「我也在想呢……」

　　正說著，顧小凡推門進來了。黃薇薇扭頭看到她，趕緊朝她招招手：「小凡，快過來，你不用擔心了，論壇已經被黑了。」

　　顧小凡「哦」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怏怏的走到床邊坐下。

　　黃薇薇有點奇怪，這才想起她剛才去幹嗎了。

　　「你怎麼了？沒見到陸學長？」

　　「見了……」

　　「那怎麼這幅表情。」

　　「他……拒絕我了……」

　　黃薇薇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不是吧，你表白了？！！！」

　　郭晨晨跟張悅也驚得從座位上蹦了起來：「哇靠，你有那勇氣？太聳人聽聞了吧！」

　　顧小凡歎了口氣，抬起頭來，眼皮仍舊耷拉著：「我還沒說什麼就被他猜到心思了。他叫我死心，說絕對不會在設計圈裡找女朋友的。」

　　三個舍友張大嘴巴凌亂了。

　　張悅最先回神，捂著胸口扶住椅背：「哦賣糕的，我真是躺著也中槍……」

　　郭晨晨嚶嚶嗚嗚地撲了上去：「抱頭痛哭啊親，居然就這麼被大神嫌棄了，嚶嚶嚶……」

　　只有黃薇薇沒抽，擰著眉思索著。她聽顧小凡說過那晚聯商晚會的經過，種種跡象都表明陸篆其實很護著她，雖然這遲鈍貨一點都沒感覺到。之前她還猜想黑論壇的可能就是陸篆，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的把顧小凡一點兒綺思扼殺在了搖籃裡。而且這個理由……是不是有點兒不正常？

　　「對了，陸學長還說什麼了？」

　　顧小凡的表情更加沮喪，頭垂了下去：「他還讓我以後叫他師父，把心思都放在冠軍獎盃上。」

　　難道就因為這個？這下黃薇薇也不確定了：「根據這個理由推測，大概就兩個可能：一個是他以前有過一段情傷，女朋友就來自設計圈，這個可能性最大；還有一個就是他已經有了喜歡的人，那個人是圈外的。」

　　顧小凡徹底往床上一攤：「為毛聽了你的分析我更絕望了呢……」

　　張悅推開郭晨晨湊了過來，一臉鄙夷：「薇薇，知道你為毛成不了大神麼？就是因為你沒有大神的神奇思維，用你的邏輯分析陸篆，想再多也不會有結果的。」

　　黃薇薇一聲冷笑：「那你知道你為毛成不了我麼？就是因為你根本連想都不會想。」

　　張悅顫抖著咬住唇，又回頭去撲郭晨晨：「抱頭痛哭啊親，被陸大神嫌棄完又被黃大仙嫌棄了，嚶嚶嚶……」

　　宿舍裡又抽成一團糟，顧小凡翻個身對著牆壁，默默地想，以前暗戀失敗、創意被偷，她都能因為舍友的抽風轉移注意力，哪怕片刻也好，怎麼這回始終不行呢？

　　陸篆的背影彷彿還在眼前，拒絕時連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她乾脆閉起眼睛，恍惚卻又聽見電話裡他的聲音，平常即使說話冷淡，好歹還算溫和，可今天他居然吼她……吼她！

　　「什麼破理由！媽的！氣死我了！」顧小凡忽然咒罵了一句，猛地從床上跳了起來。三個舍友嚇了一跳，齊刷刷看過去，就見她一手叉腰，一手指天，凶神惡煞：「陸篆！你等著！我顧小凡不追到你，誓、不、為、人！」

　　宿舍裡至少有半分鐘都是鴉雀無聲的。

　　「……顧流氓果真名不虛傳。」「_「

　　「……佩服。」「_「

　　「……膜拜。」「_「

　　豪情萬丈不過是一時痛快，下個週末一到，顧小凡就憂鬱了。要不要去工作室？去了怎麼面對陸篆？這是值得深思的問題。

　　唉……

　　三個舍友都有事出門了，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她現在能做的，除了撓玻璃，就是歎氣。以至於邵年打電話來時，她還有些情緒低沉，對著電話，頭一句就是一聲長歎。

　　邵年明顯是誤會了，語氣很不自然：「學姐，你別在意了。論壇被黑後歷史數據都沒有了，那帖子……不會再出現了……」

　　顧小凡愣了一下才想起他說的是什麼，「哦」了一聲：「我隨口哼哼的，不是因為那個……呃，你找我有事兒？」

　　「嗯，你現在有空來工作室嗎？我想跟你當面談。」

　　顧小凡本想回有什麼不好在電話裡說的，但轉念一想，這是個去工作室的好理由啊！於是立即應承下來，連忙收拾一下就出了門。

　　嘖，邵年真是拯救她的貴人啊！

　　下了公交車，已經快到午飯時間，這樣也好，大家都去吃飯的話，她進去就能免於正面接觸了。

　　話雖如此，遠遠看到工作室的大門時，顧小凡還是有點緊張，步子也越走越慢，快到門邊時，忽然停了下來。

　　汪婧從旁邊的咖啡館推門而出，快步朝她走了過來，顯然之前一直在守株待兔。

　　「小凡，我們談談。」

　　顧小凡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一下，覺得自己肯定是被黃大仙附體了，不然現在不會這麼淡定：「談什麼？向我道歉嗎？恐怕你要公開認錯才行。」

　　汪婧的臉色沉了下來，沒再接近，跟她隔了至少兩米遠：「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誰幫你解決了論壇帖子的事兒。」

　　顧小凡的臉也拉了下來：「或許你還該告訴我是誰惹出了這事兒吧！」

　　「我來不是跟你鬥嘴的，如果你不想知道那天陸篆對祁峻說了什麼，我現在就可以走。」

　　「好啊，不送！」顧小凡直接朝工作室走去，心中恨恨地想：你以為我會讓你如願麼？憋不死你！

　　果然，汪婧忍不住了，快走幾步，直接對著她的背影公佈了答案：「他說如果這帖子一定要黑一個人，那他選擇保邵年，而不是你，因為你對他而言一點價值都沒有。」

　　「……」顧小凡的腳步停了下來，拳頭捏在了一起。

　　汪婧笑了一聲，很低，但不難聽出其中的得意：「小凡，我早說過你這樣的不會讓陸篆動心。不要以為成了他的徒弟就有機會，結果還不是一樣？人要有自知之明，我要是你，現在就離開這裡，反正他也不在乎你，你這麼哈著他，到最後丟人的還不是自己？」

　　顧小凡轉過頭來，陰沉沉地盯著她，然後，一步一步走了過來。

　　汪婧被她這舉動弄得摸不著頭腦，下意識地就往後退去，居然一連倒退了十幾步。

　　顧小凡忽然咧開嘴笑了，頗有幾分陰險味道。她把手伸到單肩包裡，意味深長地看著汪婧：「忽然想起我剛買了一瓶番茄醬……」說著她的視線開始在汪婧那身漂亮的碎花長裙上來回逡巡：「聯商晚會的時候，你潑了我一杯水呢……」

　　「你、你有病吧！那次明明是你自己故意的！」

　　顧小凡不理她，嘿嘿笑著繼續前進。

　　「神經病！」汪婧氣急敗壞地丟下句話，轉身急急忙忙地走到馬路邊，攔了輛計程車火速離開現場。

　　「哼！下次姐直接準備辣椒水伺候你！」顧小凡大步走回工作室門口，卻又沒了進去的勇氣，乾脆席地而坐，抱著膝蓋發呆。

　　雖然趕走了汪婧，但她到底還是受了影響。這事怎麼跟祁峻有關她不清楚，但是如果真的把她跟邵年放在一起備選，陸篆捨棄的肯定是她，毋庸置疑。本來就不在乎，何況又這麼沒用。

　　難怪他會那麼生氣的跟自己劃清界限，其實是恨鐵不成鋼吧。她就該時刻謹記拜師初衷，不該有任何非分之想，好好學藝，報仇雪恨……

　　「學姐，你怎麼坐在這兒？」

　　顧小凡被忽來的聲音驚得猛一抬頭，發現說話的是邵年，又默默恢復原狀：「沒什麼，看風景呢……」

　　「……可是我等你很久了。」邵年有點鬱悶，乾脆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哦，對不起……」顧小凡重重的歎了口氣：「我緩一緩，真的，就一會兒。」

　　邵年這才意識到不對勁，湊近些看了看她的神情：「你……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顧小凡是人來瘋，不聞不問還好一點，別人關心反而要鬧情緒，連忙吸了吸鼻子，才忍住沒讓自己被委屈佔領。可這情緒越壓抑反而越洶湧，眼睛已經有些模糊，她不敢抬頭，只有拚命地壓低脖子，臉幾乎要貼上膝蓋：「沒什麼，真的，你別問了……」

　　邵年很疑惑，湊得更近，想要看看她到底怎麼了，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邵年，你……」陸篆站在辦公室門口，一眼就看到了走廊盡頭。並排坐在大門口的兩個人貼的那麼近，幾乎要靠在一起。

　　「學長，找我有事？」邵年站了起來，剛想走過來，又連忙戳了戳顧小凡。

　　顧小凡胡亂抹了抹眼睛，深吸口氣，站起來轉過身。他靜靜地站著，表情一如平常，沒有任何異樣。

　　也是，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作多情罷了。

　　她抿著唇，跟他對視了很久，終於還是主動開口打了招呼。

　　「師父……」

　　陸篆的視線從她微微泛紅的眼眶上移開：「嗯。」

　　邵年驚訝地在兩人身上看來看去，怎麼忽然這麼正式了？

　　「邵年，新人賽你考慮的怎麼樣了？」陸篆走近幾步，將手裡的報名表遞過來，直到這時才發現邊角已經被自己捏的有些發皺。

　　「當然要參加了。」邵年指了一下顧小凡：「我特地叫了學姐一起，她擅長手繪，我們一起把握大一點，學長你看怎麼樣？」

　　「啊？參加什麼？」顧小凡這才知道邵年找她幹什麼。

　　比賽？！真的假的！

　　她有點茫然地去看陸篆，後者也在看她，神情似在沉思。

　　「也好，就當練練手吧。不過，小凡，記住你的最終目標可不是新人賽。」他沒再看她一眼，轉身回辦公室。

　　顧小凡忽然被這態度激怒了，咬了咬牙，氣沖沖地跟了進去。一直到他的單人辦公室裡，彭的一下甩上門。陸篆轉頭看她，第一次露出明顯的錯愕。

　　「師父，好，我叫你師父！不過你徒弟我不是那種因情誤事的人！冠軍獎盃我要！你，我也要！」

　　門又彭的一聲被甩上，陸篆怔怔的坐下來。他差點忘了，顧小凡是最有毅力的了，尤其在死纏爛打方面……

　　然而，前一刻還威風凜凜的顧小凡，此時卻躲在洗手間拿著手機對黃薇薇低聲咆哮：「怎麼辦怎麼辦，我居然說了那種話，啊啊啊啊啊，薇薇，忽然覺得我會死的很慘是怎麼回事？啊啊啊啊啊……」

　　身旁的張悅聽到響動，好奇地問黃薇薇：「是不是小凡啊？她又怎麼了？」

　　黃薇薇的手機收在口袋裡，悠閒地對著鏡子撥頭髮：「誰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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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47 PM

19.第六章（2）

      參加新人賽的報名表是送上去了，可是具體要設計什麼作品，邵年和顧小凡卻犯難了。

　　製造只需要時間，創造卻還需要靈感，設計就屬於後者。為了這個，除陸篆外，無為所有工作人員決定召開集體會議。

　　邵年皺著眉，無意識地咬筆頭：「我只有作圖在行，設計真的不行。」

　　顧小凡一巴掌拍在他肩上：「有點精氣神行不行？是你把我拉進來的，不會先放棄吧？」

　　邵年尷尬地笑了一下：「不會的，我一定努力想創意。」

　　朱奇一臉感慨地搖頭：「邵年啊，這是你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嘗試設計作品，看來只有祈禱繆斯女神眷顧你了。」

　　邵年的腦袋耷拉地更低了。

　　老金最近忙著趕圖，眼圈都是黑的，坐在一邊只顧灌濃茶提神，直到這會兒才插了句話：「不是說這次評委有常教授嗎？老爺子挺看重邵年的，應該會放點水吧。」

　　顧小凡的嘴角抽了一下：「可惜邵年是跟我一起，估計這個可能性不大了。」

　　邵年的腦袋已經快貼上桌面了。

　　「算了，你別太有壓力，不是還有時間嗎？我們出去逛逛，也許就有靈感了。」顧小凡伸手去扯邵年的衣領。

　　老金盯著那倆人走出去的背影，抱著茶壺委屈的咬唇：「邵年肯定是故意的，這下有美女陪著逛街了，哼！」

　　朱奇默默看了他一眼：「你該去作圖了。」

　　「啊，雅蠛蝶~~~~~」

　　顧小凡之所以忽然把邵年拉走，其實還有個原因。陸篆今天出門了，差不多這個時間就該回來。上次她彪悍地宣示了佔有權倒是挺爽，現在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卻很難，一想到要正面接觸，就各種尷尬。

　　已經到了盛夏，剛過午後，天氣開始不遺餘力的發威，幾乎要把街上的人蒸發乾淨才甘心。

　　顧小凡抬頭擋了擋刺目的陽光，轉頭瞥了一眼邵年，他夾著速寫本跟在後面，眼睛瞄著街道兩邊，帶著探索，神情卻越來越失望。

　　顧小凡忽然察覺到，這次比賽似乎對他很重要。

　　「邵年，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次比賽？」

　　邵年抬頭看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你不知道，其實本來學長也是這次大賽評委，但是他希望我可以參賽，為了避嫌就推掉了。他一直希望我可以自己設計作品，不再只是個作圖員，我不想讓他失望。」

　　顧小凡愣了愣，不再說話。

　　如果這次不是邵年叫她一起，陸篆大概也不會想起讓她參賽吧。汪婧說的沒錯，她跟邵年比，陸篆看重的果然是邵年，期待最高的也是邵年。如果當初不是她死乞白賴地求拜師，可能連無為大門也進不了吧。

　　「學姐，你怎麼了？」邵年走近問她。

　　「沒什麼。」顧小凡故作輕鬆的聳聳肩：「我只是忽然覺得，我們一定要努力拿個獎才行，走吧。」

　　她的腳步輕快而愉悅，沒人知道她悄悄下定的決心。

　　陸篆，我會讓你看見一個奮發上進的我，一個有價值的我，一個足以站在你左右而不是身後的我……

　　多麼豪氣干雲的宏願，然而等顧小凡一扭頭就蔫兒了。

　　陸篆從車裡探出頭來，看著她：「你們要去哪兒？」

　　「……」人生何處不相逢啊師父。= =

　　「學長，我們出來采風的。」邵年見顧小凡不做聲，只好走到車門邊解釋：「還沒想到要設計什麼，所以出來找找靈感。」

　　陸篆點了點頭，朝傻愣愣站著的顧小凡招了一下手：「上車吧，天這麼熱，靈感也不是這麼找的。」

　　顧小凡撇撇嘴，不好意思坐前面，故意等邵年佔了副駕駛的座才慢吞吞爬上車。

　　回到工作室的時候，顧小凡忽然感到肚子疼，連忙就往洗手間沖，心裡居然還有點兒僥倖，心想暫時不用正面跟陸篆接觸了。

　　可惜僥倖很快就被悲哀取代了。顧小凡痛苦地捂著小腹，疼的冷汗都下來了。真衰，大姨媽居然來了，難怪肚子這麼疼。

　　剛才跑得太急，包都扔在陸篆車上了，手機也在裡面，場外求援是不可能了。這裡沒有衛生用品，還不好求助，外面全是大老爺們兒啊！

　　「怎麼辦啊怎麼辦……」顧小凡萬念俱灰，這都好幾個小時了，可能天都黑了，難道要在洗手間過一夜？

　　那也太淒慘了吧……

　　外面傳來人聲，顧小凡聽出那是邵年跟朱奇在說話，立即就想請他們幫忙遞個手機，又擔心他們會難為情，一時猶豫，兩人的聲音已經遠去了。

　　「天要亡我啊……薇薇，張悅，晨晨，我好想你們啊……」顧小凡祈禱這世上能有心電感應。

　　「小凡？」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顧小凡一愣，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小凡，你在裡面？」

　　「師、師父？」不是吧，倒追期間不能被他發現這麼狼狽的自己啊，否則形象全毀了啊！顧小凡咬著唇想，還是讓我在這兒過一夜得了。>_<

　　「要不是看到你丟在車上的包，我還不知道你在。怎麼還沒走，天都黑了？」

　　「我……我只是肚子疼而已，沒什麼，馬上就出去了。」

　　「可是你已經在裡面很久了。」

　　「……」原來被注意到了麼？= =

　　「你是不是……」陸篆開了個頭，卻沒說下去，然後忽然走了，腳步聲迴盪進顧小凡耳裡，竟然讓她鬆了口氣。

　　於是……接下來要怎麼辦？顧小凡後悔不迭，剛才陸篆都到了門外了，怎麼不趁勢讓他給自己遞一下手機呢，錯失良機啊！

　　懊惱了沒多久，忽然又響起了腳步聲，顧小凡一愣，就見門下方的縫隙裡塞進來一隻黑色方便袋，陸篆說了句「我在外面等你」，就又出去了。

　　顧小凡拿起方便袋打開，囧地風中凌亂。

　　她望穿秋水的衛生棉啊，為毛會是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手裡？顧小凡好想一頭撞死，還有比這個更丟人的嗎？！

　　拖著虛弱的腳步走出去，陸篆辦公室的燈果然還亮著。是要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悄悄的遁，還是過去大大方方說聲謝謝？

　　還沒思考完這個問題，陸篆已經看到了她。

　　「出來了？」他打開玻璃門：「進來吧，喝了這個再走。」

　　顧小凡吶吶地走進去，見茶几上放著一杯黑乎乎的東西，端起來抿了一小口才知道那是紅糖水。她忽然覺得有點不對勁，偏頭去看陸篆，他卻沒什麼異樣，正在整理辦公桌上的資料，看樣子已經準備走了。

　　「師父……」

　　「嗯？」

　　「你……」

　　陸篆抬頭看了過來，顧小凡卻忽然不敢問下去了，搖了搖頭，埋頭去喝糖水。

　　陸篆也沒追問，拿起車鑰匙出門：「走吧，送你回學校。」

　　顧小凡默默跟在他後面，上了車又是沉默。她很想打破尷尬，但想起之前的事，忽然就沒了興致。那麼體貼周到，連女性生理期該喝什麼都瞭解，必然是有經驗的。看來薇薇分析的沒錯，他應該有過或者現在就擁有著這麼一位細心呵護的女孩兒吧。

　　還沒開始已經完敗了麼？顧小凡重重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陸篆轉頭看了她一眼。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比賽該設計什麼而已。」這個藉口真好。

　　「其實你跟邵年都想得太複雜了，還記得之前是怎麼設計東西的麼？不要總想著你該設計什麼，反而要想想別人需要的是什麼樣的設計。我們有句口號叫『設計改變生活』，但是如果這件作品根本只是個擺設，毫無用處，怎麼能改變生活呢？」

　　顧小凡將這番話在心裡細細回味了一遍，忽然感覺思維通透了許多：「我明白了。以前做作業時，我還能從生活裡找點靈感，這次太刻意了，看來還是我太計較成敗了。」

　　「一時得失而已，只要全力以赴，沒必要太計較結果。」陸篆轉頭看她，嘴角牽出微微的弧度：「我堅信，是金子總會發光的。」

　　顧小凡迎上他的視線，忽然覺得之前的想法很可笑。他明明就很器重她不是嗎？否則怎麼會對自己說這些？

　　「師父。」

　　「嗯？」

　　「等我拿了冠軍獎盃，一定送給你做學費。」

　　陸篆的臉上終於露出明顯的笑容：「我很期待。」

　　……

　　「學姐，你確定嗎？只設計一個公共設施？」邵年吃驚地看著顧小凡。

　　剛才接到她電話，說有了設計想法，他急急忙忙從宿舍跑出來，就聽她說了這麼個提議。

　　「太簡單了吧？這樣的作品只能算是小品而已，沒辦法跟家居設計比，更沒辦法跟大型景觀設計比吧？」

　　顧小凡搖頭：「如果你設計的好，就不會存在這些問題。你想想我們每天接觸的公共設施有多少，這些設施裡又有多少是真正合理方便的？我覺得從技巧來說，我們倆跟外面比差距始終是有的，不如另闢蹊徑。如果評委有腦子，他們就會選一個有想法的設計師，這比手上功夫更可貴不是嗎？」

　　邵年怔怔的看著她，一時無法反駁。他之前倒是聽朱奇說過顧小凡在設計上很有想法，但從沒親眼見識過，原來她也有認真起來的時候。

　　「可是……我們究竟要設計什麼呢？」

　　顧小凡捂著小腹想打滾，早就想回宿舍了，於是隨便擺了擺手：「反正只要我們每天都能接觸到的就行，那樣才有感同身受的效果。不行了，我要走了，明天再說！」

　　不等邵年回話，她就轉身走了，步子邁的不快，神情卻很急切。

　　「每天都用的……」邵年喃喃自語著往宿舍走，腦中忽然靈光一閃，驚喜地轉頭去看顧小凡的背影，那位早就消失無蹤了。

　　他覺得興奮難捺，第一次有迫不及待要設計出一份作品的感覺。而經過之前的徘徊和失落，這種感覺比任何情緒都來的洶湧澎湃，幾乎要將他完全淹沒。

　　……

　　正事辦完了，顧小凡就不可遏制的為私事煩惱開了。

　　陸篆是不是有一位紅顏知己這個問題快要把她的腦袋煩炸了。

　　黃薇薇見她趴在陽台窗戶邊一動不動，走過來順著她的視線朝對面的男宿舍樓望了望，一本正經地教育她：「顧小凡，我說過多少次了，看帥哥要趁熄燈前！」

　　顧小凡照舊一動不動，像是沒聽見她說的話：「薇薇，如果你那天的推測都屬實，我該怎麼做比較好？」

　　「什麼推測？」

　　「就是陸篆有過難忘的女朋友，或者現在有個心上人什麼的……」

　　「……」

　　「如果他已經有了女朋友，我肯定不能再這麼纏著他了，那樣我就是小三了，我會唾棄自己的。」好憂傷的情緒，好飄忽的語氣。

　　「那你怎麼不問問他？」

　　「不是不敢問，我只是害怕得到那個結果。」顧小凡語氣輕緩，默默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夜空。

　　黃薇薇終於忍無可忍了：「我說你夠了吧，一個流氓忽然這麼文藝真的會要人命的！」

　　顧小凡轉過頭來，一臉苦逼：「你妹，不帶人家大姨媽來了沒力氣啊！」>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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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01:53 PM

20.第六章（3）

      參賽的設計初稿出來的時候，陸篆有些驚訝。

　　「公交站牌？這就是你們本次參賽的設計內容？」

　　「沒錯。」邵年臉上滿是興奮。

　　「為什麼會選這個？」

　　顧小凡主動接話道：「是這樣的，公交站牌雖然看似普遍，但設計合理的並不多，尤其是下雨的時候，即使再怎麼躲也還是會被頂上的水淋到，這對注重儀表的乘客來說是很難忍受的。所以我們這次就從這點入手。雖然不是什麼複雜的大作品，但絕對是有新意的，而且與城市生活也聯繫密切。」

　　陸篆點點頭：「有道理。不過你的設計牽扯到了排水功能，這已經與市政建設對接，這塊你們並不熟悉，有把握麼？」

　　顧小凡嘿嘿笑了：「這就需要師父你幫忙了。」

　　陸篆挑了一下眉，毫不意外：「待會兒我去趟設計院，明天到我這裡來拿資料。」

　　顧小凡高舉雙手歡呼一聲：「師父萬歲！」

　　邵年也被她這興奮勁逗樂了。

　　陸篆好笑的搖搖頭：「還有，這次可能會要求現場闡述設計理念，到時候小凡你上。」

　　「啊？」

　　「邵年適合幕後，你不怕生，反應也快。」陸篆站起來，把初稿遞還給她：「加油。」

　　只是平平淡淡的兩個字，顧小凡卻像是打了雞血，立即立正站好，行了個軍禮：「徒兒一定不辱師命！」

　　陸篆忽然覺得她今天有些古怪，似乎任何情緒都很強烈，而且時刻不忘強調他們的師徒關係。是他多心了麼？

　　他擺擺手，想叫她別這麼正式，顧小凡卻誤會成要他們出去，連忙點頭告辭：「好的師父，我們走了，再見。」

　　「……」陸篆皺了皺眉，確實古怪，她像是些刻意在迴避他。

　　在辦公室坐了一會兒，始終覺得不對勁，陸篆還是決定去培訓處那邊看看。剛到門口，就見顧小凡正在跟邵年討論設計細節。兩個年輕人第一次專注於一件事情，都很投入，討論的時候幾乎湊到了一起也毫無所覺。

　　陸篆站在門邊靜靜看著，還是決定不打擾他們。

　　沒一會兒，邵年忽然笑了，轉頭盯著顧小凡的側臉，誠懇地道：「學姐，我覺得我要謝謝你。」

　　「嗯？」顧小凡從設計圖裡抬起頭來：「謝我什麼？」

　　邵年有點不好意思，轉頭避開她的視線：「要不是你的啟發，我可能沒辦法親手設計東西。」

　　顧小凡也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老大架勢：「客氣什麼，太謙虛了。」

　　陸篆無意識地皺了一下眉，剛才邵年居然臉紅了，是他看錯了麼？

　　「學長，你怎麼來了？」邵年轉頭看到了他，很意外。

　　陸篆剛想說話，只聽顧小凡急急忙忙地說了聲「我去廁所」，人就直接越過他朝洗手間去了，那感覺簡直是逃跑。

　　「小凡怎麼了？」陸篆覺得邵年應該知道原因。

　　邵年卻絲毫不覺異常：「啊？急著去洗手間吧。」

　　陸篆想了想，沒有頭緒，心裡的疑惑更深了，尋思著還是找個機會問清楚比較好。

　　可惜接下來大家都忙了，根本沒有機會。

　　先是學校臨近放假，顧小凡跟邵年風風火火地忙考試，等好不容易考完迎來暑假，又一門心思撲在了作品設計上，除了吃飯睡覺，時間都貢獻給了工作室。別說陸篆，連一個宿舍的黃薇薇都說，除了睡覺也就考試那幾天見了她幾面。

　　實戰是最好的鍛煉方式，這次比賽讓兩個初出茅廬的新人都經受了磨礪。單說顧小凡，之前那麼討厭電腦製圖，這次有機會受邵年指點，居然突飛猛進。有次老金看到她做的圖，都覺得驚訝：「你不是說你電腦製圖很爛嗎？騙人的吧？」

　　陸篆也看出了她的進步，但因為比賽日期到了，連表揚她的機會也沒有。

　　這次比賽很嚴苛，光是初賽就淘汰了差不多大半選手。到了複賽，果然要求現場闡述設計理念。好在陸篆事先作了安排，顧小凡這段時間也有準備，登台前雖然緊張，還不至於手忙腳亂。

　　展示廳不大，但坐滿了也有至少兩百人。前面兩排是評委，後面坐著的要麼是各大院校的設計系老師，要麼就是設計院領導，當然還有其他參賽者。這種場合，任何人登台，都是當之無愧的焦點。

　　可能因為都是新人的緣故，之前出洋相或者發揮失常的大有人在。顧小凡受此感染，不禁也有點緊張。評委席上坐著常教授，台下坐著比他更緊張的邵年，黃薇薇還在手機那頭殷切等待消息，甚至連父母都囑咐過完賽後一定要打個電話回家……

　　她捏了捏手心，看了一下自己抽到的號碼：38。真是好數字= =

　　第37位已經登台，邵年忽然伸手扯了扯顧小凡的衣角：「學姐，老金他們來了。」

　　她轉頭朝入口的大門看過去，由朱奇領頭，老金、李勤，甚至是最低調的蚊子都一起來了。

　　顧小凡盯著他們身後看了又看，陸篆呢？

　　「38，無為工作室！」

　　報號聲響起，顧小凡的臉垮了下來。我說，能別省略中間那個「十」的音麼？= =

　　深吸了口氣，又握了握拳，顧小凡站起來，輕輕拽了拽今天特地換上的套裝衣角。她知道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了過來，但也只是一瞬間的猶豫就邁出了腳步。

　　從沒有一刻有這麼強烈的念頭，覺得自己跟理想聯繫的如此緊密，覺得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

　　投影儀上放出設計作品的效果圖，邵年出手，迎來讚美是意料之中的事。顧小凡心中穩定了不少，起碼這是到現在為止大家最直接的反應了。

　　「各位評委老師，各位同行，大家好。我是無為工作室的顧小凡，今天由我介紹我們本次參賽作品……」第一句還有些顫抖，接下來卻越來越順。那些無數個日夜想出來的最為簡潔、最為有力的表達字眼，幾乎已經倒背如流。

　　常教授有些詫異。他一直都知道顧小凡是塊璞玉，只要好好引導，肯定是個人才。但沒想到顧小凡認真起來跟平常完全不同，不再是那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孩子，而是充滿自信、侃侃而談，坦然面對眾人的設計者。

　　也許用不了多久就該用「設計師」來稱呼她了。

　　然而只有顧小凡知道自己在一直端著。她的視線已經在入口掃視了一圈又一圈，卻始終沒有見到陸篆出現。

　　這段時間她一直強迫自己迴避他。他多半已經有了紅顏知己，她怎麼還能死纏難打？那樣只會成為讓人唾棄的小三。她不希望自己那麼醜陋甚至卑微，她要的是足夠自信、正大光明地站在他的身邊。可是這一刻，在自己踏出重要第一步的這刻，至少作為師父，她希望他能出現，給她一點鼓勵也好。

　　設計理念已經闡述完畢，台下的人紛紛奉上掌聲，顧小凡鞠躬致謝，走下台前又看了一眼入口。

　　門依舊關著，他依然沒來。

　　回去已經是傍晚，顧小凡一路無話。倒是邵年一下子話多了起來，一個勁地誇她鎮定，肯定見過不少大場面。

　　顧小凡幽幽歎息，以前暗戀祁峻的時候總喜歡參加他所有社團會議，看慣了他的那些優雅舉止，大概是不自覺的模仿了吧。何況她在台上時一直想著，時刻都要表現到最好，因為說不准哪一刻，門就會被推開，那個人就會出現，靜靜的注視著她。

　　「我看這次拿獎是肯定的，就看是不是第一了。」老金一副過來人的口吻給出了結論。

　　朱奇也表示贊同：「那天我還聽到常教授跟ＢＯＳＳ說你們這次選材很不錯，邵年的效果圖就不用說了，再加上這次小凡的表現，我也覺得把握很大。」

　　邵年被說得心癢難耐，問顧小凡：「學姐你覺得呢？」

　　顧小凡不好無視他，打起精神笑了一下：「那是肯定的，我們倆聯手，天下無敵啊，哈哈！」

　　邵年的臉驀地紅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

　　一回到工作室，老金他們就趕緊加班去了，本來就有工作在趕，半途出去給他們加油打氣已經夠耽誤時間的了，這會兒哪敢再摸魚。邵年看看時候不早了，決定還是先去吃飯。本來叫了顧小凡一起，但她還因為沒見到陸篆失望著，藉口說要回家去，就先走了。

　　邵年還是第一次主動邀請女生一起吃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緊張的快把舌頭咬掉了，結果當然有點失落。一個人怏怏地出了工作室的門，就見陸篆的車開了過來。

　　「學長這是從哪兒來？」

　　陸篆走下車：「去看你們比賽，被常教授拖住聊了會兒天。」

　　「你去了嗎？我沒看到你啊。」

　　陸篆微微笑了一下，沒有多說。這段時間顧小凡迴避他，他擔心自己出現可能會影響她的情緒，所以只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並沒有進去。他隨口轉移了話題：「這次你們發揮不錯，常教授也說其他評委都很認可你們的作品。」

　　邵年靦腆地笑了：「其實功勞都在學姐身上，她口才好，要不是她，我也找不到這麼好的題材。我覺得……」

　　話頭忽然停住，陸篆不禁有些好奇：「覺得什麼？」

　　天色已經昏暗，很好地遮掩了邵年臉上的紅暈，他訕訕的笑了笑：「沒什麼。」

　　陸篆一直覺得他內向不善交際，對他也更加關心一點：「有什麼想法就直接說好了，你們合作的好我才放心，如果有什麼隔閡一定要趁早解決。」

　　「不是不是，沒有隔閡。」邵年連忙搖搖手：「我只是忽然覺得……」他撓了撓頭髮，聲音低下去：「也許……她就是我的繆斯女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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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21 PM

21.第七章（1）

      繆斯女神顧流氓吃了晚飯就悶到房間看視頻去了。

　　95版的《神雕俠侶》，當初在電視上看的時候年紀還小，除了知道古天樂帥李若彤美之外，其他都記不清了，現在重溫一遍，才知道什麼叫做經典。

　　顧大人捧著兩瓣西瓜敲門的時候，視頻正放到小龍女被尹志平輕薄後，詢問楊過到底有沒有把她當做過妻子看待。楊過傻不愣登地回話說一直把她當姑姑，顧小凡就怒了：「哪有這麼虐小龍女的！」然而轉念一想，自己這個「過兒」也被虐的很慘啊，於是又拍桌道：「好！虐的好！」

　　顧大人乾脆自己打開門進來了：「看個電視也能鬼吼鬼叫的，像什麼樣子？喏，吃西瓜。」

　　顧小凡訕笑著起身相迎，讓出椅子，伺候父上大人落座。她爸不像她媽好相處，是典型的知識分子，一板一眼，顧小凡一向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西瓜吃完了，顧大人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顧小凡看電視不好，跟他聊天又沒話題，一時居然有點坐立難安，這一刻她忽然想起陸篆，他是子欲養而親不待，她卻是近在咫尺卻相顧無言。看來自己真的要好好反省一下了。

　　「對了，我有話問你。」

　　太好了，父上大人親自找到話題，顧小凡鬆了口氣。

　　「上次你媽說你認了個師父，是怎麼回事？」

　　「呃……」怎麼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顧小凡努力組織語言，尋找他能接受的表達方式：「是、是這樣的，您也知道我設計水平還有待提高，所以我就拜師學藝去了，都是為了學習嘛……我這個師父是三屆設計冠軍，很厲害的！」

　　顧大人言簡意賅：「告訴我他叫什麼？」

　　「啊？」

　　「是不是冠軍，查一下就知道了，你告訴我他叫什麼。」

　　「……」她老爹真不好糊弄。顧小凡無奈地坦誠相告：「陸篆。」

　　「陸篆？」顧大人忽然音調提高了不少：「你是說陸地的陸，篆書的篆？」

　　「對啊。」

　　「陸篆……」顧大人托了托鼻樑上厚厚的眼鏡：「我記得當初我們學校有個保送生就叫陸篆來著，成績非常好……對了，就是保送上的你們大學啊。」

　　「……哈？」顧小凡震驚了。

　　不是吧，原來陸篆除了跟她同一所大學，還同一所高中？如果是真的，那可真夠鬱悶的。因為他們高中是初高中一校。也就是說當初陸篆在高中部時，她雖然還在初中部，卻是在同一所學校裡的。摔桌！如果那會兒就下手，現在都老夫老妻了啊！

　　「爸，你確定麼？」顧小凡很憂鬱。

　　顧大人想了想，搖搖頭：「不確定，那麼多學生，記岔了也有可能。」他收拾一下，起身出門：「算了，我還是先去查查有沒有這個冠軍再說。」

　　「……」

　　邵年打電話過來時，已經是兩天後。顧小凡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那麼歡快的聲音，很詫異他居然會興奮成這樣，等聽到內容就明白了。

　　他們獲獎了。

　　「學姐，是第一！第一啊！」

　　顧小凡懵了足足十秒才回過神來，接著就是一陣嚎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父母大人火速拍開門來救援：「怎麼了怎麼了？」

　　顧小凡淚眼汪汪地奔過去：「我獲獎啦！！！」

　　顧夫人照頭就是一錘子：「一點都不淡定！不就獲個獎嘛……誒？什麼？你獲獎了？！！！啊啊啊啊啊……」

　　顧大人無奈扶額。

　　幸好他老人家不知道緊接著三位舍友在電話裡嚎聲四起的事兒……

　　頒獎儀式如期舉行，舉辦的頗有檔次，連市領導都請來做頒獎嘉賓了。

　　三個舍友除了老家遠在西北古城的張悅，都特地從家裡趕了過來。無為工作室的人當然也在，於是位置坐的很奇特：朱奇心情複雜的挨著黃薇薇，郭晨晨滿面桃花的挨著邵年，其餘成半包圍圍觀狀。

　　除了陸篆，他依然沒來。不過這次委託朱奇帶了話，他是因為跟尹啟榮開電視會議，沒有時間。

　　顧小凡當然是失望的，但今天是值得高興的日子，她應該要打足精神。

　　今天她跟邵年都是盛裝打扮，沒想到比賽時沒這麼緊張，真到了頒獎這一刻，反倒手足無措了。

　　「學姐，待會兒上去我們要怎麼做？」

　　「你負責擺造型迷惑女同胞，我負責耍嘴皮迷惑老人家。」

　　「啊？那男同胞呢？」

　　「也在你負責範圍內。」

　　「……」

　　常教授已經上了台，是宣佈三甲的時候了。老人家今天照舊一身古風盎然的唐裝，站在聚光燈下，大師派頭頓顯。

　　第三名和第二名的獲獎者在被宣讀了名字後，都分別上台致了感謝詞。有一瞬間顧小凡以為自己在看電視直播的電影頒獎禮——「感謝我的父母，感謝一直支持我關心我的影迷，感謝CCTV、□□G、光線傳媒……」Orz

　　「本屆設計新人賽第一名得主——」常老爺子故弄玄虛地拖著音調：「來自無為工作室的邵年、顧小凡，作品《驛站》。」

　　掌聲雷動，顧小凡和邵年迎著眾人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從座位上站起來。

　　「小凡，昂首挺胸的走上去！」黃薇薇忽然在旁低聲提醒。

　　顧小凡疑惑的看向她，就見她伸手指了指左前方。扭頭看過去，那裡坐著祁峻和汪婧。後者的眼神自然不好，手卻跟別人一樣拍著，完全機械的重複，毫無恭賀的意味。

　　顧小凡忽然笑了，伸手挎起邵年的胳膊：「走！」

　　邵年受寵若驚，臉紅著邁出腳步。背後的郭晨晨怨憤無比：「顧流氓你這個混蛋，嚶嚶嚶……」

　　一到了台上，邵年果然緊張的手都沒地方放了。顧小凡再三示意也沒用，最後常老爺子都忍不住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開玩笑說：「果真是新人賽，瞧瞧小伙子多新，第一次登台吧。」大家都笑出聲來，邵年終於有所放鬆。

　　顧小凡向常教授道了謝，手扶上話筒，眼睛下意識地掃了一下入口的大門，微微失望地垂下，又立即揚起笑臉面對眾人：「大家好，非常榮幸我們今天能作為第一名站在這裡。剛才聽到的感謝詞，已經替我和邵年把想說的都說完了。不過就我個人而言，能站在這裡，還要特別感謝一個人。」

　　黃薇薇、朱奇，常老爺子……幾乎所有熟悉的人都猜到了她要說誰，卻見她視線輕輕朝台下一掃，定在某處，笑了起來，然而那聲音聽在耳裡卻像是冷笑：「我要特別感謝一位汪姓好友，當然，現在她什麼都不是了。我感謝她，讓我知道自己過去是多麼一無是處，但萬幸的是，我今後絕對不會繼續一無是處！謝謝你。」

　　場中鴉雀無聲，汪婧緊緊捏著手指，眼神陰沉的嚇人。旁邊的祁峻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無為工作室如同它的名字，低調的看似毫無作為，可是直到今天，我才領悟到它的內在精神。無為不是毫無作為，而是有所為有所不為。競爭從不是跟別人，而是跟自己。要想贏得別人，先得強大自己。」顧小凡深吸口氣，緊緊盯著入口：「還有一個人，把我引出困境，給我機會，敲醒我，激勵我，儘管我這麼差勁，他卻從沒放棄過我……但我不會現在說出他的名字，總有一天，我會在另一個場合大聲感激他，把榮譽贈送給他。這是給他的承諾，也是對我自己的。」

　　顧小凡故作輕鬆地聳了一下肩，轉頭問邵年：「於是，這位新人，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邵年被她的話弄得一怔一怔的，完全回不了神，吶吶的搖了搖頭。

　　「那麼我們就說完了，謝謝大家。」顧小凡鞠躬致謝。

　　大概是這番話太不像感謝詞了，台下的人一時有些回味不了，連鼓掌都忘了。常老爺子見狀，想帶頭鼓掌化解一下尷尬，連忙抬手，就聽到響起了掌聲。清晰的，孤單的，從入口傳過來。

　　顧小凡下意識的看過去，愣住了。

　　大門開了一半，有人站在那裡，背著光，只能看到清瘦頎長的身影，不疾不徐地鼓著掌。然後所有人像是從夢中驚醒了，紛紛鼓掌，響如雷鳴。

　　然而顧小凡只看得到他。

　　喧囂退去，世界靜謐，只有這個人，站在彼端，卻似早已踏入她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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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24 PM

22.第七章（2）

      「乾杯！！！」

　　小小的燒烤店被大家擠滿，每個人都抱著一隻大杯子罐啤酒，慶祝無為工作室拔得頭籌。

　　顧小凡原本還擔心黃薇薇這種身份會不習慣這裡，還沒來得及說句客氣話，就看到她豪爽地跟郭晨晨對乾了兩大杯，頓時默然無語。

　　所有人都拍桌喧鬧著，高興的像是孩子。只有陸篆安靜地坐在長桌的對面，沒有喝酒，一起乾杯時也只象徵性地舉了舉水杯，辛辣的燒烤也沒吃幾口。

　　顧小凡想了想，還是悄悄跑到外面問服務員要了一份米飯、兩樣清淡蔬菜，端了進來。

　　飯菜放到跟前時，陸篆有一瞬間的怔愕，抬頭看到顧小凡的臉，發現她自己也愣了一下。

　　幾乎所有人都揶揄的看了過來，顧小凡只有尷尬的打岔：「哈，那什麼，身為徒弟，肯定要為師父的身體著想的嘛，哈哈哈……」說完連忙逃竄回自己的座位。

　　大家雖然有心開玩笑，但陸篆在，也不敢太放肆，只能對顧小凡擠眉弄眼以示嘲笑，搞得她面紅耳赤。

　　邵年沒注意到這些，因為酒量不行，他之前根本沒喝幾口，這會兒卻倒滿了酒，朝顧小凡舉起杯：「學姐，謝謝你。」

　　「啊？」顧小凡愣了一下：「謝我什麼？」

　　「謝你……」邵年不好意思地撓了一下後腦勺：「謝你給我設計靈感，如果沒有你，我一個人肯定沒辦法獲獎。」

　　顧小凡沒想到他會把自己地位抬得這麼高，一時倒不知道該怎麼回話了，訕笑著舉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剛仰脖喝了一口，就聽到老金跟朱奇故意在那邊大合唱：「啊~~~軍功章啊，有你滴一半，也有我滴一半~~~」

　　「噗！」一口酒全都噴了出來。顧小凡一記眼刀殺過去，還沒威懾到他們，卻對上另一道視線。

　　陸篆舉著筷子，沒有往嘴裡送，定定的看著她和邵年的方向。

　　可惜沒等顧小凡研究一下他眼神裡的意味，他已經收回了視線，安靜地吃飯，彷彿周圍的任何喧鬧都跟他無關。

　　她抿了抿唇，忽然有些沮喪。除了之前的鼓掌，他到現在連半句恭賀的話都沒說過，是不是從自己有意的迴避他之後，連師徒關係也疏離起來了呢？

　　手裡的酒杯被人接了過去，顧小凡抬頭，就見黃薇薇已經到了跟前，正拿著她的酒杯在咕嚕咕嚕倒酒，滿了之後又遞回來，舉起自己的酒杯：「顧流氓，敬你！殺了敵人，你就是最無敵的流氓！打起精神來！」

　　顧小凡見她說完話就朝陸篆的方向擠了擠眼，知道她是在給自己打氣，不過這話說得實在……太沒營養含量了。= =

　　但她還是很配合地把一大杯酒全喝了，然後豪氣地把酒杯反手一扣：「來！繼續啊，說好不醉不歸的呢！」

　　「來來來！」

　　大家又歡騰起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什麼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只剩下一個酒友的關係。藉著一個慶賀的藉口，苦澀的單戀，一段一段，都埋藏起來，只剩表面的歡愉。

　　大聲的笑著，也許就會真的快樂了。

　　既然借酒澆愁的意味居多，那最後集體醉酒就在所難免了。以至於最後傲然而立的就剩了三個：沒喝幾口的邵年、酒量驚人的黃大仙，以及滴酒未沾的陸篆。

　　黃大仙當然是站在顧流氓這邊的，問燒烤店老闆借了紙筆寫了個地址，不由分說塞到陸篆手裡，然後火速架起郭晨晨攔了輛車：「反正順路，陸學長就送一送小凡吧，那是她家的地址，我們就先走了哈。再見！」說完也不等他回話就催著司機開車走人。

　　陸篆捏著紙就著路燈看了一下，蹙了一下眉：一個城東一個城西，這也叫順路嗎？

　　朱奇蹲在街角狂吐了一番，剛站起來要找黃薇薇，就看到了絕塵而去的出租車，頓時哀慟地撲倒在地。

　　老金跟李勤兩人邁著醉蟹步來架人，含著發硬的舌頭罵他：「沒出息的東西，不就一個姑娘麼？走，哥哥帶你搶一個去！」說著就嘿嘿笑著往蹲在另一邊狂吐的顧小凡湊了過去。

　　陸篆怕他們鬧起來沒數，剛要去扶顧小凡，邵年已經搶先一步跑了過去，架著顧小凡站了起來。他的手指緊了緊，又鬆開，最終腳步還是沒動。

　　「學長，你真的跟學姐順路嗎？」邵年轉頭問他。

　　陸篆沉默了一瞬，搖了搖頭：「不順路。」他走過去，把地址遞給他：「我還有點事，麻煩你送她回去吧。」

　　邵年哪裡會覺得麻煩，高興還來不及呢，連連點頭：「好的好的，沒問題。」

　　陸篆沒再說話，親自走到路邊給他們攔了輛出租車。

　　顧小凡已經軟成一灘泥，邵年乾脆背著她走到出租車邊。陸篆站在旁邊替他們開著車門，顧小凡進去時，忽然指著車門嘿嘿笑起來，酒氣瀰漫：「師父？哈哈……誰要叫你師父啊！」

　　陸篆愣了愣，她已經被邵年拖進車去了。

　　「人跟門都分不清了，真是醉得不輕……」看著顧小凡歪倒在座位上，邵年朝車外的陸篆揮揮手：「學長放心，我會把她安全送到家的。」

　　「好，你也注意安全。」陸篆說得不輕不重，不偏不倚，彷彿自己只是這兩個人的老闆。

　　汽車開了出去，朱奇也被老金他們拖著走遠了，口裡還說著要趕去下個場子繼續喝。陸篆本來想叫住他們，想想又作罷了。今天難得高興，何必約束太多呢。

　　他又朝出租車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去取車。

　　他能看出邵年對小凡很有好感，但這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邵年很優秀，雖然還很青澀單純，但以後出了社會就會慢慢好起來的，如果能跟小凡在一起，至少會真心對她好。

　　腳步忽然頓住，他盯著地上的影子怔了怔。

　　在一起……

　　的確，邵年比自己適合她，他剛才把機會給邵年是對的。小凡有更長更遠的路要走，不能因為他而禁錮。

　　坐上車後發了會兒呆，他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喂？尹總，我是陸篆。是這樣，您之前說的總公司會議，我想我應該可以參加。」

　　「哦？不是說沒空飛香港嗎？之前還那麼急忙的結束了電視會議，應該是有什麼急事吧？」

　　「沒有……」陸篆透過車窗盯著前方隱沒於黑暗的街道。

　　小凡已經迴避了他很久，應該是想通了。這樣對彼此都好，趁這個機會出去一趟，再回來，應該就會恢復到原狀了吧。

　　「我明天安排好事情就過來。」

　　「嘔……」顧小凡在小區外面狂吐不止。

　　邵年一邊拍著她的背，一邊捏著鼻子無奈地問：「究竟住哪一棟啊？我都問半天了，你倒是回我一句啊。」

　　顧小凡抬頭看他，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眼睛也帶睜不睜的，卻忽然笑了：「小樣兒，現在想起來問我住哪兒了？本大俠不告訴你！」

　　她推開邵年，跌跌撞撞地邁著步子在小區門口劃S，口裡嘀嘀咕咕：「上次我去你家，你把我氣走，這次憑什麼帶你回我家？哼！」

　　邵年哭笑不得地過去扶住她的胳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時候不早了，快告訴我地址，我好送你回家啊。」

　　「回家？」顧小凡茫然地滑坐到地上。

　　邵年愣了，剛要伸手去拉她，手卻被她反拉住了。

　　「就那麼急著推開我？撇清關係還不夠麼？」她的頭垂著，影子在路燈下被拉成灰敗的陰影。「今天你都沒跟我說過話，果然還是疏遠了……」她說得含糊不清，剛說完就又嘔了一下，可惜已經沒東西可吐了。

　　邵年連忙蹲下去扶她，想了想，乾脆還是背起她朝保安室走了過去，都這德行了，問她還不如問保安。

　　顧小凡的頭耷拉在他頸邊，忽然笑了，可惜因為醉了，聽起來實在有些瘆人：「我怎麼那麼喜歡你呢？」

　　邵年愣了一下，驚訝地停下步子，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顧小凡歪著腦袋呢喃，像是快睡著了一樣：「要是早點認識就好了……我一定不會走那麼多彎路，認識那麼多混蛋……」

　　「……」

　　「啊，讓我穿越回去吧，我去高中部找你啊……嘔……」

　　「……」

　　「嗚嗚，姑姑……你好狠的心啊……」

　　「……」

　　顧大人在小區裡是名人，保安大叔是認識顧小凡的，見她醉成這樣還很驚訝，聽邵年說了經過才笑了起來：「原來是獲獎了啊，那顧老師應該挺開心的。行，我馬上打電話給顧老師，讓他下來接人，你放心吧。」

　　邵年把顧小凡放在椅子上，她已經閉上眼睛要睡了，讓他想悄悄問一問剛才那話是什麼意思也沒機會。不過就算問了，她這樣子也回答不清楚吧。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出了保安室，不禁又在門口愣了愣。幹嘛這麼在意她說的那句話？難道是喜歡上她了嗎？

　　這個想法把他嚇住了，轉頭又看了一眼顧小凡，心裡很紛亂。

　　不是只把她當繆斯而已嗎？不是只有感激嗎？

　　深濃的夜色仿若幕布，遠近燈火璀璨，從落地窗前看下去，星星點點的燈光像是整個九天星河都倒扣了下來，這座城市在夜晚是場煙火絢爛的夢境。

　　陸篆坐在窗前，手拿著筆飛快地在速寫本上勾著線，下方的街道在手下露出輪廓，但左右佈置又完全不同。頓了頓，他轉過頭，想喝口咖啡提提神，眼睛卻忽然瞄到擱在一邊的手提。壁紙上的顧小凡仍然笑得沒心沒肺。

　　他像是忽然回過了神，縮回手，垂眼盯著手裡的速寫本，然後伸手撕了下來，慢慢在手心裡揪成團。

　　早就下決心不再設計任何東西了，居然差點就要破例。

　　他丟了紙團，轉頭盯著落地窗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影子，怔忪：「瘋了麼，陸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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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27 PM

23.第七章（3）

      顧小凡第二天被手機鈴聲給震醒的時候，有一瞬間大腦是空白的。

　　她艱難地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按著隱隱犯疼的額角接了電話：「喂……」

　　「喂？小凡，你看到薇薇了嗎？」

　　原來是朱奇。

　　顧小凡有點兒莫名其妙：「你怎麼找人找到我這兒來了？」

　　「因為她跟你關係最好啊。」

　　終於聽出他口氣裡的急切，顧小凡從床上坐了起來：「她只是來給我慶祝一下，現在肯定是回家了唄，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啊。」

　　「不是我大驚小怪啊，本來她同意我去送她的啊，可是今天一早就沒打通過電話，郭晨晨又不告訴我她去了哪兒，我只好來問你了啊。」

　　「……這麼嚴重？」

　　朱奇在電話那頭歎了口氣：「小凡，你說，我是不是被嫌棄了？自從那次跟尹啟榮吃過飯，她對我基本上連話都懶得說了。」

　　顧小凡被他這聲歎息一帶，自己的心情也低落了，他倆還真是同病相憐。可是又不能刺激他，她只好故作輕鬆地打哈哈：「怎麼會呢，薇薇就是這麼難捉摸，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說得也是。」朱奇似乎鬆了口氣，忽然又道：「對了，你今天有空吧？來工作室幫個忙吧，BOSS不在，我們都在趕工作，需要幫手。」

　　「哦，沒問題啊。」顧小凡隨口答應了，剛要掛電話，忽然反應過來：「等等，你說我師父不在？」

　　「嗯，他去尹氏集團開會了，聽說那邊幾個股東想見一見他。」

　　「……什麼時候的事？」

　　「就今天一早啊。」

　　「……」

　　顧小凡掛了電話，坐在床上發呆，回憶了半天，也沒想起陸篆有跟她提過要去香港的事。心裡多少有點兒不是滋味，但很快她又揉了揉臉，決定馬上打起精神去工作室。不就是去開個會嘛，她這悲悲慼戚的小媳婦兒樣是想幹嘛？切！

　　去衛生間梳洗的時候，她先扒在房門口觀察了一番，發現爸媽都出門了，才放鬆的走了出去。昨晚的事情都記不清了，可見自己爛醉如泥的程度，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樣，要是父母在家，非得好好交代一番不可。

　　收拾好出門，才發現已經是中午了，好在今天天氣不熱，沒有太陽，偶爾還吹陣小風。顧小凡買了個三明治，邊走邊吃，乾脆也不坐車了，權當散步。穿過中心廣場的時候，發現一大群人圍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麼，她忍不住好奇，也走了過去。

　　原來是大學社團的活動，一群大學生穿著統一的T恤在給市民們免費寫生。顧小凡看到那T恤就知道是自己學校的同學，她以前也參加過這種活動，不過從沒來過人流聚集的中心廣場就是了。

　　說起來，這廣場的效果圖當初在學校展覽時還看過，當時標的是無為工作室，如果猜得沒錯，可能就是陸篆設計的。

　　她無力地歎了口氣，怎麼什麼都能想到他啊……

　　「畫好了。」

　　忽來的聲音讓顧小凡一愣，怎麼這麼耳熟？抬頭找了一圈，她驚訝地張了張嘴。

　　祁峻坐在寫生的同學們中間，也穿著統一的T恤，正在調整畫板，準備給剛坐到對面的阿姨畫素描。

　　他的視線來回穿梭於模特和紙張上，不過片刻，手就迅速地在紙上勾出線條，行雲流水，簡潔清爽。大致的輪廓剛出來，不是深入的勾勒，反而立即開始上色，大開大合，直接用色塊堆砌出立體感。揮筆排線的時候，他微微側過臉，風吹開搭在額前的劉海，露出他半斂的眉眼，專注而柔和。

　　顧小凡忽然覺得，這一刻彷彿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他時的情景，溫柔和煦，不是高高在上，也不會爭鋒相對，他甚至會笑容滿面地跟對面的阿姨開玩笑。她忽然覺得自己對這個曾仰望了三年的人從沒有真正瞭解過。

　　他跟陸篆之間究竟發生過什麼？為什麼他可以對所有人微笑，卻偏偏屢次針對陸篆？又瞄了一眼他筆下的那張速寫，顧小凡很欽佩。祁峻是很有功底的，而且深愛設計。於是她更疑惑了，難道是出於同行競爭的緣故？

　　揣著一肚子疑問到了工作室，大家果然都忙得熱火朝天，甚至連平時話最多的老金都沒空搭理她。

　　邵年也來幫忙了，正在做效果圖，聽到腳步聲，下意識的抬頭看過來，見到是她，臉忽然一片通紅，趕緊埋下頭去了。

　　顧小凡本來還想給他瀟灑的來個「嗨」，手才抬起來就收到這待遇，頓時跟吃了蒼蠅一樣。

　　「小凡，你來了？」朱奇抱著一大摞圖紙進來，「彭」地一下放在桌上：「這些是剛出的圖，趕緊幫我裝訂起來。」

　　「哦，好。」顧小凡趕緊上前幫忙。

　　「對了，待會兒裝訂完了你就去BOSS辦公室待著吧，他走之前交代過，要有人守著他的電話，防止來電漏接。反正任何人問起他，就說他去香港開會了，等他回來再回復。」

　　顧小凡點點頭，忽然嘿嘿賊笑著逗了他一句：「那要是人家來催單，我就說找你哦。」

　　「啊……顧大姐，您就別玩兒我了，我一聽到催字就胃疼！」朱奇火燒火燎地竄遠了。

　　其實顧小凡只是開個玩笑罷了。朱奇剛才的表情很憂鬱，估計多半還是因為黃薇薇，現在打個岔就好多了。

　　裝訂圖紙看似簡單，全部做好居然忙了一個小時。

　　顧小凡捶著發酸的肩膀進了陸篆的辦公室，那張辦公桌還是那麼乾淨整潔。陸篆的風格永遠都是這樣，有條不紊，簡潔幹練。

　　她對著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站了一會兒，才慢慢坐到陸篆平時坐的位置上。

　　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裡了，這段時間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接觸他，只把他當師父，可是現在一個人坐在這裡，居然仍然會有情緒。桌上的每一本書，紙上的每一個字，甚至是牆角那盆植物，都沾染了他的氣息，散佈在空氣裡，結成一張網，困住她，最後腦中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塞滿他的影子……

　　「啊……」顧小凡哀嚎一聲趴在桌上，自己能不能有點出息啊！

　　好在電話在此時響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自怨自艾。顧小凡立即坐正身子，打起精神去接電話。

　　還好不是催單的，對方是找陸篆談設計費的事情。本來是他們主動找來請無為做設計的，但貌似又嫌價高了，想討價還價。顧小凡按朱奇說的給了回復，一個沒忍住，稍稍刺探了一下陸篆開的價格，對方報了個大概數字她就風中凌亂了。

　　這還只是以工作室名義開的價啊，要是她師父沒有金盆洗手，不是更讓人咋舌！

　　顧小凡第一次覺得自己選的這個職業太有錢途了！嗯……她瞇著眼睛摸下巴，還是要把他師父拽回來做設計才行，多賺啊……

　　美夢很快被打斷，因為又有電話進來了。

　　顧小凡以為又是來送錢的，喜滋滋地拿起電話，一聲「喂」還沒出口，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學長，有沒有時間出來喝一杯啊。」

　　「……」居然是不久前才見過的祁峻。

　　「怎麼，接受了我的挑戰，連喝杯酒的勇氣都沒有？」

　　顧小凡聽不太明白他的話，只有尷尬地提醒他不是陸篆接的電話：「那個，祁學長……」

　　電話那邊一片安靜，祁峻好半天才再開口：「你是……」

　　「顧小凡。」

　　「哦，原來是學妹啊。」祁峻的語氣忽然變得很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輕佻：「新人賽獲了獎還沒恭喜你呢，怎麼樣，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顧小凡抿了抿唇：「學長有什麼話直說好了。」

　　電話那頭稍稍一頓，接著祁峻忽然笑了：「好，那麼，你願意加入RDN麼？價錢好說。」

　　他現在的語氣，完全無法跟之前那個在廣場畫畫的祁峻對上號。顧小凡心裡轉了幾個彎，其實還真有點心動，不過也只是那一陣而已。「學長，我覺得我還沒那個資格進RDN，像那種大公司，就適合汪婧那樣的設計冠軍待，您可千萬別這麼說，實在讓我受寵若驚。」

　　大概這語氣諷刺意味太重，祁峻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你跟汪婧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那學長跟我師父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呢？」

　　「……」祁峻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兒，突兀地掛斷了電話。

　　顧小凡對著那陣忙音皺了皺眉，什麼意思？炸毛了？

　　她聳聳肩，把電話放好，剛過幾秒鐘，電話又響了。她以為又是祁峻，拿起電話剛要接著追問，就聽見一道威嚴的女聲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陸先生，您已經有半個月沒有來過醫院了。我知道您忙，但是您是不是也要履行一下身為家屬的職責？馬上又要手術了，我們需要您來醫院一趟，您不簽字，我們沒辦法開展下面的治療。而且您家這位大小姐脾氣不好您也知道……喂？陸先生，請問您在聽嗎？」

　　顧小凡怔怔地舉著聽筒，好半天才吐出句話來：「家……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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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33 PM

24.第八章（1）

      對方一愣，顯然沒想到接電話的是別人，居然十分警覺，立即改口：「不好意思，我打錯了。」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顧小凡怔住，怎麼可能有錯，明明口口聲聲叫陸先生來著……難道這就是陸篆拒絕她的原因？那位什麼大小姐的……已經是他的家屬了？

　　這個念頭劃過之後，她忽然驚醒，連忙又按了個回撥，可惜嘟嘟的聲音響了許久，也沒有人接。

　　顧小凡手心裡全是汗水，她覺得自己可能接觸到了陸篆的秘密，而這個秘密也許會給她致命的一擊，讓她再也爬不起來。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想要知道。

　　她在辦公室回撥了很多次那個號碼，但始終占線，大概是對方有心迴避。

　　朱奇敲門進來，見她呆坐著，皺眉道：「小凡，怎麼了？叫你怎麼不理人啊，快來幫忙啊。」

　　「哦哦，來了。」她慌慌張張地站起來，不小心打翻了桌角一摞書，連檯燈都差點被掀翻在地，又趕緊手忙腳亂的收拾。

　　朱奇疑惑地看了看她，走進來幫忙：「你怎麼了？魂不守舍的。」

　　顧小凡連忙搖搖頭：「沒什麼，沒什麼……」

　　之後一連三天，陸篆沒有回來，顧小凡也沒再撥那個號碼。

　　她已經努力不去想這件事，就當不知道。現在甚至靠打電腦遊戲來轉移注意力，但這事兒就像一根刺，好奇是養分，時間越久就越長得越深。

　　她關了電腦，靠著椅背盯著天花板發呆。過了許久，終於沒有忍住，坐正身子，再次撥了那個號碼。這次用的是自己的手機。

　　「喂，你好。」接電話的是道很柔和的聲音，聽上去還很年輕。

　　「喂？請問是市人民醫院嗎？我找徐醫生。」顧小凡發現自己扯起謊來居然還很淡定，實際上卻心如擂鼓。

　　對方果然順著她的話道：「啊？不好意思，您打錯了，這裡是元康醫院，恐怕沒有您要找的人。」

　　「哦對對，是元康醫院，我記錯了。那請問是皮膚科嗎？徐醫生是皮膚科的啊。」

　　「不是啊小姐，我們這裡是外科……」

　　電話那頭忽然傳來說話聲，顧小凡聽出是上次那道威嚴的女聲，趕緊掐斷了電話，心跳得越發厲害了。

　　元康醫院，那是全市最貴最好的私立醫院。又是外科，又是手術的，陸篆到底把誰藏在那兒了？

　　好奇的大門被推開了一半，不看到裡面的場景會把人折磨致死。顧小凡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打的去了元康醫院。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也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也許是懷著十分陰暗的心理，想要看看陸篆的那位紅顏知己究竟是什麼樣子。

　　元康醫院臨近市郊，很僻靜，但是內部設施絕對都是一流的。大概是費用太高的緣故，顧小凡拎著水果籃走進大廳，發現這裡並沒有像別的醫院那樣人滿為患，大家說話時也都壓低了聲音，整個大廳就顯得越發空曠了。

　　她深吸口氣，走到導醫台前：「請問你們這兒的住院部在哪兒？」

　　溫柔的護士小姐給她指了個方向，顧小凡剛要走，忽然又退了回來，難為情地道：「怎麼辦？我忽然忘了要去看的人是誰了。」

　　「啊？」護士小姐愣了，還有人把這個忘了？

　　顧小凡開始賣力演戲：「不是啊，其實我是替我們老闆來看人的，但是走得急，一下子把病人的名字給忘了，怎麼辦，辦不好這件事情，我會不會被炒魷魚啊……」

　　護士小姐看她一臉懊惱，緊咬著唇都快哭出來了，不免心生同情：「別急，這樣吧，你把知道的全部信息告訴我，我給你查查看，我們醫院記錄很全，找個人很容易的。」

　　顧小凡一喜，連忙報上陸篆的名字。

　　護士小姐在電腦裡查了一會兒，抱歉地對她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姐，跟這位陸先生有關的病人資料是保密的。」

　　顧小凡傻眼了：「這樣也行？」

　　「是啊。」

　　「……」

　　顧小凡沒辦法了，撓著頭四下張望著，尋思著要不要像當初衝進RDN那樣衝進去。不過這麼大的醫院，衝進去也是無頭蒼蠅吧。

　　她無奈又無奈，終於想起了好戰友黃薇薇。

　　可惜電話沒打通，顧小凡這才想起來朱奇之前還到處找她呢，心裡正洩氣，黃薇薇回撥回來了。

　　「喂，顧流氓，我正好有事兒找你呢。」

　　顧小凡聽出電話那頭很吵，還隱約夾雜著說話聲，仔細聽聽，似乎是粵語，但又不確定。「薇薇，你人在哪兒啊？」

　　「香港。」黃薇薇言簡意賅：「現在沒空跟你說這麼多，回頭再跟你解釋吧，我是要跟你說件很重要的事……」

　　顧小凡打斷她的話：「別管那個，你先告訴我，以你的人脈，認不認識元康醫院的人？」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黃薇薇驚訝地問：「你怎麼知道我要說元康醫院？」

　　「啊？」

　　「我就直說了，那天我在尹氏大樓碰到了陸篆，不小心聽到了他講電話，原來他在元康醫院藏了個人，還是個女人！顧流氓你完蛋了，我幫不了你了，我只能告訴你他口中稱呼的人叫李醫生，那個女人好像是叫什麼笑笑。」

　　「……」

　　「哦對了，他還提到了換病房，新病房在四層。元康醫院我沒熟人，不過我打聽了一下，他們醫院責任制度很明確，病房外面都貼著主治醫生的名字，你可以去四層找姓李的醫生，一間間問，總有個人叫笑笑的女人吧。」

　　顧小凡一頭冷汗：「你怎麼知道我有這個打算？」

　　「不然你幹嘛問我元康醫院的事，肯定是按捺不住了唄。」黃薇薇的語氣很是鄙夷，忽然又壓低聲音道：「好了我要掛了，你悠著點兒，別弄出人命來，我可擔待不起。PS：陸篆今天上飛機了，你抓緊時間，拜！」

　　電話「啪」的掛斷，顧小凡無語了三秒，然後火速朝住院部四樓沖。

　　陸篆要回來了，她的確得抓緊時間。

　　好吧，只滿足一下好奇心理，不幹什麼，真的……

　　四層的病房入住率不算高，門邊牆壁上貼著方形紙板，上面有主治醫生和當天值日的護士名字。顧小凡發現有兩個大夫姓李，不過其中一個負責的病房都是雙人間的，要普通一點。顧小凡透過門上的玻璃一路探頭望過去，發現基本上都是老人家，實在沒人擔得起「笑笑」這個青春洋溢的名字，於是排除在外。倒是有一間有女孩子，不過那真的是個孩子，陸篆應該沒有戀童癖。= =

　　另一個姓李的醫生叫李茹，一聽就是女性，而且顯然比較大牌，整個四層僅有幾間單人病房，她也不過只負責了兩間。其中一間是特護病房，顧小凡才望見一排儀器就看到護士台那邊有人朝她張望了，連忙走到了另一間，並且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手裡的水果籃，表明自己是來探望的。

　　既然那個李大夫說那個女孩兒脾氣不好，應該不會是躺在特護病房裡的這個。

　　她無奈地撓了撓頭，別人談戀愛都甜甜蜜蜜，她都喜歡的什麼人啊，搞的自己跟偵探柯南似的！抬頭對著面前的病房深吸了口氣，她墊起腳朝裡面看進去，如她所願，終於看到了一個適齡姑娘。

　　她正在對著面前小桌上的一個筆記本敲敲打打，齊耳短髮因為垂頭的緣故遮住了側臉，根本看不清樣子，身上的病服太過寬鬆，讓她看上去十分瘦弱。

　　顧小凡觀察了半天也沒有看清她的臉，心裡跟有貓爪子在撓似的，別提多鬧心了。正在鬱悶，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轉頭一看是早對她起疑心的護士，來不及多想，一把推開門走了進去。

　　病房有些小，不過很整潔，除了加濕器的聲音有規律的響著，就是辟里啪啦敲鍵盤的聲音。

　　推門的聲音驚動了病床上的人，她從筆記本後抬起頭來，一雙眼睛忽然睜大，似乎十分驚訝：「小凡？」

　　顧小凡愣了。

　　那是個跟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孩子，可是左邊額頭到眼角處有道很明顯的傷疤，乍一看有些猙獰。她呆在原地，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認識自己。可再仔細一看，又覺得有些熟悉，尤其是完好的右臉，越看越熟悉。

　　對方大概是想到了自己的狀況，把筆記本往旁邊一丟，猛地拉起被子遮住了腦袋。

　　顧小凡這才回過神來，放下水果籃，三兩步衝過去扯她的被子：「陸笑？你是陸笑？」

　　被子終於被她拽開，病人卻又拿起枕頭遮住了頭，甕聲甕氣地說：「你認錯人了。」

　　「沒有認錯，你是陸笑！」顧小凡強行扯掉枕頭，又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她的臉，的確是她的高中同學陸笑。

　　「你怎麼了？為什麼……會弄成這樣？」

　　陸笑用手遮著左臉，只露出右邊那隻眼睛，看了她很久很久，然後忽然苦笑了一下：「原來我哥沒告訴過你嗎？」

　　「你哥？」

　　「是啊，我哥不是收了你做徒弟嗎。」

　　「……」顧小凡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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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37 PM

25.第八章（2）

     「你忘了吧，我以前跟你說過我有哥哥的。」

　　陸笑有沒有說過，顧小凡記不得了，她只是從沒把這兩個人聯繫到一起過。陸笑跟她高一高二都一個班，走得很近，甚至在汪婧加入之前，可以算是二人一體，可她居然大意到從沒見過陸篆。

　　大概是已經接受了事實，陸笑不再遮遮掩掩，撐著身子坐了起來，直到這會兒，顧小凡才發現她似乎腿腳不便。

　　「你……到底怎麼了？」

　　「車禍。高二暑假爸媽送我去補習班，回來路上發生的，他們都不在了。」陸笑安靜地看著她，完全沒有李醫生口中壞脾氣的感覺，甚至跟上次陸篆說起這事時一樣口氣平淡：「我僥倖活著，但斷斷續續做了幾年手術了，剛開始動都動不了，整張臉幾乎都不能看了呢……」

　　顧小凡有些懵，她從沒想過再見故友會是這樣的局面。當年在高中，陸笑漂亮活潑，成績又好，尤其是玩兒計算機的水平，連男生們都自歎弗如。多少女生羨慕她，多少男生暗戀她，沒想到現在居然……

　　記得高三開學時，老師說她是為了提高成績轉校去了更好的高中。有段時間她一直念叨陸笑沒良心，走不跟自己說一聲就算了，甚至連個聯繫方式都不留，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們？」她的聲音有些哆嗦。

　　「你看我這樣子……」陸笑苦笑著指指自己的臉，又捶了一下腿：「還有腿，到現在都還走不了幾步，我怎麼能用這幅模樣去見你們？」

　　「可是我們是好朋友，我們三個……」顧小凡忽然頓住，無奈地扯了一下嘴角，簡直比哭還難看：「我終於知道什麼叫物是人非了，當初你、我，還有汪婧，多要好？現在我跟她掰了，你又躺在醫院……我居然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幫到你……」

　　「沒什麼，小凡。」陸笑握住她的手：「雖然很久沒見面，但是從我哥收你做徒弟開始我就一直在關注你，其實今天再見，一點疏遠的感覺都沒有，你更沒必要自責，當初是我要求隱瞞的，如果今天你不出現，我可能一輩子也不會主動去找你。」

　　顧小凡默默無言，看著她蒼白的手，有些想哭，但又不想讓她覺得自己是在同情她，只好強忍著。

　　「汪婧對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怎麼能這麼坑朋友！上次那個帖子可能也是她發的，我當時看到氣得不行，就順手把論壇黑了。」

　　「……」

　　「哦，你知道她喜歡我哥的事兒吧？還記得高一寒假我叫你們一起聚會的事兒吧？那天你不是重感冒缺席了嗎？汪婧來了，我哥也在，我估計就是那次見面她起了心思。我本來還想撮合他們呢，沒想到她會是這種人。」陸笑說完不屑地嘟了一下嘴，這一刻彷彿又回到了高中無憂無慮的少女時光。可等轉頭一看，卻發現顧小凡一副呆愣愣的樣子。

　　「原來他們那麼早就認識了？」顧小凡曾不止一次想過，為什麼以前跟汪婧那麼親密，也從不知道她喜歡陸篆的事情，直到現在才明白，不是她藏得太深，而是發生得太早。

　　陸笑靠著病床，輕輕點頭：「對啊，我哥也很早就認識你了啊。」

　　「……不可能吧。」

　　「真的啊，我以前就經常在他面前說到你，後來有一次你不是在校美術比賽上獲了獎嘛，我給他看了你畫的畫，可惜他評價不是很高。後來他跟我說碰見你了，還成了師徒，我還以為是開玩笑呢，死活不信。」

　　顧小凡忽然生出一種感覺，覺得之前一切的既定事實都被顛覆了。就差那麼一點，就差那麼一點她就至少早認識他好幾年，沒有祁峻，沒有汪婧，沒有背叛，也沒有他的拒絕。也許他們之間會是完全不同局面，甚至所有人的結果都會不同，也可能沒有那場車禍……

　　但是事實就這樣發生了，發生了那麼久，偏偏又在今天猝不及防地把真相砸向她。

　　陸笑似乎還是老樣子，只是比以前更安靜了，甚至有時候有些憂鬱，顧小凡能察覺出她是強打著精神在跟自己聊天。

　　「對了，你是怎麼找來的？」

　　顧小凡連忙壓下情緒，故作輕鬆：「我以為我師父金屋藏嬌呢，循著蛛絲馬跡來的，太辛苦了，差點把整個元康給掀了。」

　　陸笑忍不住笑出聲來：「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誇張。」

　　「我說的是事實啊。」

　　「我看是你看上我哥了，不然幹嘛這麼在乎他是不是金屋藏嬌？」

　　「……你怎麼還跟以前一樣犀利。」

　　「我說的也是事實啊。」

　　兩人說了很久的話，直到陸笑露出疲倦的神情，顧小凡才想起自己該告辭了。

　　有護士來提醒吃藥時間到了，陸笑笑瞇瞇的看著顧小凡：「小凡，你先回去吧，下次再來看我，我還有好多話想跟你說呢。」

　　顧小凡忽然又想哭，卻努力地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別過臉，不去看那數量幾乎可以裝滿一隻小碗的藥丸。陸笑的驕傲，即使被扯破了，也要保留僅剩的一點。

　　然而她對如今陸笑的認識顯然還不夠深刻。這邊前腳剛出門，病房裡的陸笑就辟里啪啦地嚷嚷開了：「這種藥有什麼用啊？這麼久都沒效果，還賣這麼貴，騙錢的吧！」

　　「什麼？又不讓我玩電腦？我又沒妨礙誰，你憑什麼干涉我啊？」

　　「煩死了，有完沒完啊，我知道我該幹嘛！」

　　「你敢沒收我電腦，我就從窗戶跳下去！看你們醫院還有沒有人來！」

　　「……」

　　陸笑以前並不是這樣情緒化的人，不過一個如花少女忽然遭遇厄運，這樣巨大的落差，會脾氣暴烈也情有可原。只是幾年都過去了還這樣，也許剛開始時簡直激烈到無法想像吧。那這些年，陸篆又是怎麼過來的？失去父母，照顧妹妹，退學，回到設計圈，再不親手設計作品……

　　顧小凡慢吞吞地下了樓。

　　天已經快黑了，醫院大門外已經亮起了燈，有人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腳步有些急切。她垂著頭沒注意，差點撞上去，等站穩了抬頭，才看清那是誰。

　　「小凡，你怎麼在這兒？」陸篆的手上甚至還拖著行李箱，風塵僕僕。

　　顧小凡怔了怔地看著他的臉，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很長時間都沒看到他了，而之前那些紛紛雜雜，茫然到無可名狀的情緒，忽然都一下子有了著落。

　　陸篆朝她身後的醫院大樓看了一眼，皺了一下眉：「你來看陸笑的？」

　　顧小凡沒有說話，卻忽然伸手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強忍著的眼淚直到這會兒才落了下來。

　　陸篆僵著身子：「怎麼了？」肩頭的襯衫很快就濕了一大片，他忽然明瞭，聲音放柔下來：「是因為陸笑麼？」

　　顧小凡不想再揭一次他的傷口，聽著他的心跳，悶悶地回答：「不是，我只是……後悔沒有早一點遇到你……」

　　陸篆沉默了很久，然後伸手，拍了拍她的頭：「說什麼傻話。」

　　相逢從來沒有早晚，只有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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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42 PM

26.第八章（3）

      黃薇薇這晚打來電話，急切追問事情進展。

　　顧小凡正愁沒人說呢，一股腦把苦水全倒她那兒了，臨了還不忘交代她要保密陸笑的事兒。

　　黃薇薇免不了要「哦賣糕的」一番：「真沒想到陸學長還有個妹妹，居然還那麼早就認識你了。我說他怎麼會那麼容易就收你做徒弟了，那種性子，也不像隨隨便便抱個大腿就能勾搭上的啊。」

　　「可不是，我也才想明白呢，難怪他那麼懂女性生理知識，原來是有個妹妹要照顧。」

　　「不過話說回來，你就這麼揭穿了他的秘密，他沒抽你？」

　　「沒……」顧小凡吞了吞口水，訕笑著說：「可能是因為他一回來我就抱上去了吧……」

　　「……是在夢裡嗎？」

　　「滾！是真的！」

　　「哦天哪……真不愧是流氓，」黃薇薇在電話那頭誇張的大喊：「你現在還好嗎？」

　　「不好，我不知道明天該怎麼去見他了。」

　　「嘖，不過抱了一下就不知道該怎麼去見了？這要是親了睡了還得了啊？」

　　「……說的也是啊。」顧小凡抓了抓頭髮，仰面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我要不要趁這個機會跟他正式告白一次呢？反正都弄清楚他沒有紅顏知己了，我還有機會的吧？」

　　「可是陸篆的理由不是不找設計圈的女孩兒麼？貌似跟他有沒有妹妹沒什麼關係哎，你確定你們倆的阻礙都解決了？」

　　顧小凡愣了一下，重重地歎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什麼，連忙提醒黃薇薇：「對了，你打過電話給小豬哥沒？他很擔心你哎。」

　　黃薇薇沉默了一瞬：「下次再說吧，我還有事，回聊。」說完不等回答就掛了電話。

　　顧小凡莫名其妙，她怎麼了？

　　心中雖然奇怪，她卻沒有心思去探究這些了，因為接下來每一天，她幾乎都要往醫院跑一趟。雖然陸笑不怪她，但她總覺得愧對這份友誼，大概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去陪她。

　　那個李醫生，顧小凡總算是見到了，果然是一副冷面女王的架勢。她最近忙著給陸笑準備手術，幾乎每天都要過來看一看。陸笑對她不冷不熱的，不過好歹沒有像對護士那樣吵，已經算不錯了。

　　因為陸篆總叮囑陸笑少玩點電腦，顧小凡就常跟她說話，好轉移她的注意力。這會兒兩人坐在窗邊，幾乎把當年學校裡的趣事都回憶了個遍，甚至連好幾個快被忘掉名字的同學都被挖了出來。顧小凡這才明白陸笑有多嚮往校園，自己早已忘卻的那些片段，她都好好珍藏著。

　　外面夕陽將下，陸笑對著遠處眺望了一會兒，忽然說：「小凡，你不會真喜歡我哥吧？」

　　顧小凡正在給她削蘋果，聽到這話差點削到手：「你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了？」

　　陸笑轉頭看著她的眼睛，訕訕一笑：「或許我不該說這些話，但你跟我哥……其實並不適合。」

　　顧小凡一愣，不可思議的看著她：「所以你是在反對嗎？」

　　「是的。」

　　「為什麼？」

　　「我當然希望你們能在一起，可是……」陸笑歎了口氣：「總之我這麼說，是為你好，也為我哥好，你就別問那麼多了。」

　　「……」顧小凡怔怔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忽然笑了，有點無奈：「我以為我跟他之間的阻礙夠多了，沒想到連你都反對。不過你放心，你哥到現在都一直在拒絕我呢，反正希望也不大。」

　　她故作無所謂地聳聳肩，似乎只把這個當做一個調侃，陸笑卻看出了她神色裡的失落，沒再做聲。

　　兩個人都因為這個話題有些尷尬，直到陸篆推門進來。看到顧小凡在，他一點也不驚訝，這幾天她沒事就會來，他都習慣了。

　　顧小凡卻有點不自在，陸笑剛才說的話對她不可能沒有影響。她站起身來，笑著打哈哈：「啊，師父來了，正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說完不等兩人答話就急急忙忙地要出門，經過陸篆身邊時，卻被他叫住了：「這麼著急幹什麼？我有事找你，你等一下。」

　　顧小凡愣了一下，弱弱地「哦」了一聲，人還是走出了門。

　　走廊上很安靜，她靠著牆壁盯著地面發呆。她跟陸篆是不是真的不合適呢？為什麼連陸笑都會反對？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被這些煩人的念頭折磨瘋了，這一刻，居然很想把陸篆敲暈了直接拖到別處去。最好那個地方沒有一個認識他們的人……

　　「走吧。」

　　頭頂響起的聲音讓她驚了一下，抬頭才發現陸篆已經出來了。

　　「你怎麼了，發什麼呆？」

　　「沒、沒什麼……」

　　陸篆不再多問，點點頭，示意她跟自己一起出去。

　　一路沉默，顧小凡盯著他的後腦勺，真在琢磨著要不要把他敲暈拖走。那樣應該會省去很多麻煩吧？或者，直接生米煮成熟飯？

　　唉，這年頭喜歡個人真不容易，她真要成流氓了……

　　進了電梯，陸篆忽然道：「小凡，你想不想去香港？」

　　「啊？」顧小凡猛地抬頭盯著他，眼神賊亮。難道不用敲暈，他就自願帶她走了嗎？

　　「香港那邊有個設計展，你有時間的話，可以跟我去看看。」

　　「啊……原來是這樣……」

　　「不然是哪樣？」

　　「咳，沒什麼……」= =

　　顧小凡對香港設計展是有興趣，聽說今年的規模比往年更大，還沒出校門就有機會接觸這樣的展覽，是非常難得的。

　　陸笑那邊手術日期已經敲定，她的情緒也算穩定，陸篆沒有耽擱，機票定下沒兩天就叫顧小凡上路。她本來還想去跟陸笑道個別，但始終覺得有些尷尬，甚至覺得陸笑會反對她跟陸篆一起去香港，於是就乾脆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臨走時，朱奇來送機，顧小凡從他那裡聽說陸篆原本打算帶她跟邵年一起去的，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只帶了她一個人。啊，這感覺真有些像私奔啊，顧流氓自顧自的YY……

　　香港的天氣更加炎熱，顧小凡出了機場就立即被濕熱的空氣包圍住了，渾身不自在。

　　陸篆跟在她後面出來，領口的那顆紐扣第一次解開來。顧小凡看到那銷魂的鎖骨，捂著鼻子心中蕩漾：香港是個好地方呀……

　　酒店是早就訂好的。顧小凡一看到大廳那高檔的裝潢設施就心裡不安。陸笑在醫院每天都是筆不小的花銷，陸篆自己又封筆不再設計，住這麼好的地方是不是太奢侈了？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想法，陸篆解釋道：「這裡是尹氏出的錢。」

　　「啊？尹總知道你來嗎？」

　　「當然知道，本來上次我是打算待到展覽結束再回去的，後來因為笑笑的事要趕回去，他還挽留過我，我就說等展覽日期到了再來一次。」

　　「哦……」顧小凡恍然大悟。

　　說話間已經到了前台，陸篆拿了身份證給前台小姐，對方剛用尚算標準的普通話回了句話，他就驚訝了。

　　「什麼？只訂了一間房？不可能吧？」

　　「真的陸先生，記錄顯示本來是訂了兩間，但是後來被退掉了一間。」

　　「……」陸篆皺眉：「是不是哪兒搞錯了？」

　　「陸先生，記錄在這裡，您可以自己看，絕對不會錯的。」

　　陸篆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那之前退掉的那一間，我現在訂。」

　　「非常抱歉，因為設計大展的關係，酒店房間都被訂滿了。」

　　「……」

　　顧小凡終於按捺不住小聲問：「那什麼，一間房……幾張床啊？」

　　前台小姐忍不住笑了：「兩張床，小姐。」

　　「啊，那沒關係。」

　　陸篆偏頭看她：「沒關係？」

　　顧小凡吐了一下舌頭：「應該……沒關係吧……」

　　陸篆看她不時扯一下衣裳，知道她一身的汗膩得慌，終於不再糾結：「算了，先上去休息會兒再說吧。」

　　顧小凡連忙喜滋滋地跟了上去。

　　實際情況要比想像的好很多，房間很大，兩張床離得也不是太近，雖然這對顧流氓來說不是什麼好事，但陸篆覺得好受了許多。

　　顧小凡先去浴室沖了個澡，這才舒服了。陸篆本來想提議換家離展館遠一點的酒店，好保證每人一間房，結果就見她直接窩到沙發上玩兒電腦去了，似乎心安理得很，他只好不再說話。

　　而實際上，顧小凡正在跟黃薇薇悄悄聊QQ。

　　「怎麼樣，喜歡我給你準備的禮物吧？月黑風高夜，孤男寡女乾柴烈火什麼的……」黃薇薇發來一個猥瑣的笑臉。

　　顧小凡回了一句：「就知道是你搞的鬼！不過我喜歡！」後面附綴一串驚歎號。

　　「切，你這個流氓！」

　　「你才是禽獸！」

　　「啊哈哈哈……」

　　「啊哈哈哈哈哈……」

　　兩人嬉笑怒罵了一會兒，陸篆叫顧小凡去吃飯了。她應了一聲，想要跟黃薇薇約個見面時間就下線，卻發現那隻禽獸的頭像早就灰了。

　　嗯？怎麼覺得這貨最近這麼神秘呢？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不過夜晚的香港卻更美了，彷彿所有星光都墜在了這座城裡。

　　當然如果人少一點，顧小凡會覺得更美。

　　「我們去哪兒吃？」她一邊避開行人，一邊努力跟上陸篆的步伐。

　　「你剛來這裡，去吃點當地小吃好了。」說完這句話並沒有得到回應，陸篆轉頭一看，剛才還跟著他的顧小凡已經不見了。

　　「小凡？」

　　接連過去了好幾撥人都沒看到她，陸篆不禁有些擔心，一邊往回走，一邊搜尋著人群，耳朵留心著附近有沒有說普通話的聲音。

　　可是沒有找到她。

　　襯衫已經汗濕，手指卻有些發涼。這種感覺似乎以前體會過，或許以後也會再次體會。

　　總有一天他們會天各一方，但他沒想過自己會這麼突兀的就把她給丟了……

　　「師父！」顧小凡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過來，她抹著汗跑到他跟前：「哎喲媽呀，我找你好久了，我們幹嘛要住這麼繁華的地段啊，到處都是人……」

　　剩下的話沒有說完，陸篆忽然牽住了她的手，緊緊的。顧小凡只覺得他手心裡都是汗，想要說些什麼，已經被他拉著朝前走去：「抓緊了，別再丟了。」

　　她先是愣了愣，接著就愉快起來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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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47 PM

27.第九章（1）

      碗仔翅、絲襪奶茶、酥皮蛋撻，還有香脆的菠蘿油麵包，這些香港特色美食，每一樣都讓顧小凡胃口大開。回去時，她摸著圓滾滾的肚子一臉心滿意足：「啊，多幾次這種設計展就好了。」

　　陸篆沒答話，只微微笑了笑。

　　夜深了，人群漸漸散去。顧小凡想跟之前一樣去牽他的手，卻沒了理由，跟在他身後走的滿心哀怨。

　　華彩霓虹的街道，一排排店舖林立。雖然身在時尚之都，但顧小凡本身是個不愛打扮的人，一路走過好幾家高級服裝店都目不斜視。陸篆卻忽然停了下來，盯著右手邊的櫥窗看得出神。

　　顧小凡走過去，看看他，又看看櫥窗：「師父，你看什麼呢？」

　　陸篆指著櫥窗裡的裙子問她：「這條裙子買給笑笑怎麼樣？」

　　「不錯啊，不過……你不怕她不收麼？」陸笑還不能走路，買這樣一條裙子，她真的肯穿麼？

　　陸篆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了想，還是走進了店裡：「先買了吧，等她生日再送給她。」

　　顧小凡這才知道原來陸笑的生日要到了。

　　陸篆對自己妹妹的身材尺寸瞭如指掌，報給店員時，對方忍不住曖昧地看了一眼顧小凡：「先生對您女朋友真瞭解。」

　　顧小凡有些不好意思，陸篆卻並沒有解釋，像是根本沒有聽到這句話，轉頭問她：「這裡有你喜歡的款式麼？我送你。」

　　「啊？」顧小凡連忙擺手：「哪能讓你破費啊……」話是這麼說著，眼睛卻已經在四下掃視了。

　　陸篆要送她衣服啊！咩哈哈，開學直接穿去宿舍炫耀！

　　導購小姐熱情地上前為她介紹，顧小凡聽不懂粵語，乾脆自己挑，嘴上還裝的特不好意思：「哎呀師父，既然你誠心誠意的送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啊，嘿嘿……」

　　陸篆點點頭：「你儘管挑。」

　　這句話說得是讓顧小凡很受用，但她哪能真的儘管挑呢，他夠不容易的了，多少也要為他省點兒。靠玻璃牆位置放著的一排衣架標價貌似比較便宜，顧小凡不動聲色地挪了過去。剛好對面商店在放一首輕緩的國語情歌，她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卻忽然愣住了。

　　黃薇薇就站在對面商店裡的收銀台邊，她的旁邊站著一個男人，看上去很高大的樣子，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的半張側臉，很剛毅的線條。

　　顧小凡忽然覺得她之前之所以神神秘秘都有了源頭，連忙跑了出去，老遠就在喊：「薇薇！黃薇薇！」

　　陸篆還以為她要挑很久，剛坐下來翻看雜誌，就見她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連忙也跟了出去：「小凡，你去哪兒？」

　　顧小凡已經跑到對面的商店，黃薇薇正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的出來，看到她不禁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了常態：「小凡，好巧，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你。我有點事，晚點聯繫你吧。」她並沒有多做逗留，跟顧小凡點了點頭就跟著那個男人走了。

　　顧小凡傻愣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半天沒回過神來。

　　「那是尹啟榮的大兒子。」陸篆走了過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上次開會見過一次。」

　　顧小凡一愣，怎麼黃薇薇從沒跟自己提起過這個人？

　　大概是因為之前出了汪婧的事，顧小凡對黃薇薇這個朋友看得比什麼都重，但她現在這樣，顯然是對自己有了隔閡了，不然來香港這麼久，何必一直遮遮掩掩呢？

　　這個想法讓顧小凡很不舒服，她並不希望跟黃薇薇疏遠。

　　本以為至少要過幾天黃薇薇才會找她，結果當晚上線就遇到了。

　　還沒說話，她先在那頭發了一串哭泣、打滾加賣萌的表情。顧小凡盤膝坐在沙發上，對著小本雷霆萬鈞地敲了四個鮮紅的大字：「坦白從寬！」

　　黃薇薇於是結束賣萌，停頓很久，發了一句話過來：「其實我來香港，是為了相親。」

　　「……」

　　要不是隔著一個網絡，顧小凡肯定要指著黃薇薇鼻子各種嘲笑。啊哈哈，黃大仙你也有今天，你這個成天被人追著跑的御姐，居然也會淪落到去相親！！！可是現在，她卻目瞪口呆。

　　「相……親？」

　　「嗯，對象就是你今天看到的那個男人，他是我乾爹的大兒子，我們兩家都有那個意思，所以趁著暑假，我就過來了。」

　　「……然後呢？」

　　「然後正在相處啊。」

　　「……感覺呢？」

　　「感覺？大概還算合適吧。」

　　顧小凡對著電腦屏幕深吸了口氣，知道不該問，還是忍不住：「薇薇，你這麼做，對小豬哥好嗎？我本來以為，你對他多少都有點兒感情的呢。」

　　黃薇薇似乎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發過來一段話：「小凡，這世上很多夫妻都不是靠感情結合在一起的，很多戀人也不是光靠感情就能在一起，有些東西阻礙橫亙著，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改變。」

　　稍稍停了一下，她又發過來一句話：「當然我希望你跟陸篆不是這樣。」

　　「……」

　　陸篆洗完澡出來，就見顧小凡抱著手提在沙發上COS雕像。

　　「你怎麼了？」

　　顧小凡抬頭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要多飄忽有多飄忽，陸篆皺了一下眉，走過來在她旁邊坐下：「病了？」

　　「沒有……」

　　「那你幹嘛露出這種眼神？」

　　「我只是在感慨……」

　　「？」

　　「兩個人如果彼此都有感覺，為什麼不能在一起？」

　　「……」陸篆移開視線，盯著茶几上的水杯，默不作聲。

　　「薇薇說有些東西阻礙橫亙著，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改變。這又不是萬惡的舊社會，有什麼東西是不能打破的？難道還時興包辦婚姻嗎？」顧小凡有些激動，聲音也不禁高了許多。

　　「其實你有沒有想過，這也許對朱奇是件好事。」陸篆看著她，眼神安寧的毫無波瀾：「一對男女能不能在一起，並不是一句話或者一個心思那麼簡單的。如果朱奇真的跟黃薇薇在一起了，以她那麼顯赫的家世，朱奇要承受多大的壓力？要奮鬥多久才能換回黃家對他的一個點頭？而在這個過程裡，他跟黃薇薇之間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清楚。但是如果沒有黃薇薇，他會繼續從事他熱愛的設計工作，遇到一個志趣相投、家世相當的女孩兒，有相同的話題，有一起努力的目標……也許那才適合他。」

　　顧小凡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她忽然覺得陸篆居然說得很有道理。

　　「所以我能不能理解成，這也是你拒絕我的原因？」

　　陸篆的眼神微微黯淡，扯了一下嘴角：「大概吧。」

　　「所以你承認你對我有感情，只是因為某個不可逆轉的原因才一直拒絕我？」

　　陸篆皺了一下眉：「你這是見縫插針。」

　　顧小凡從沙發上跳起來：「那也是因為你給了個縫啊！」

　　「……」

　　房間裡一下子沉默下來，乳黃色的燈光忽然流瀉出曖昧。陸篆的坐在那裡很久都沒動一下，比之前的顧小凡更像雕像。足足過了好幾分鐘，他忽然站了起來，朝床邊走：「不早了，早點休息，明天還有展覽……」

　　話沒有說完，因為顧小凡忽然從後面緊緊摟住了他的腰。

　　「你喜歡我麼？」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卻帶著固執：「你肯定喜歡我。」

　　陸篆垂眼看著她的手指，終究還是伸手去掰開：「別開玩笑，早點休息吧。」

　　「是玩笑麼？」顧小凡走到他跟前，也不知道哪兒來了勇氣，伸手扣住他脖子，一墊腳，將唇送了上去。

　　陸篆有些吃驚，想推開她，她的手卻纏得更緊。他的身上有著沐浴後的淡淡清香，顧小凡忍不住抱得更緊，那雙眼睛固執地睜著，緊緊盯著他，像是要把他所有的情緒都讀懂。

　　陸篆想抬手擋住那道視線，最後手抬起來，還是落在了她的肩上，用力推開了她。

　　「小凡，別這樣。」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顧小凡忽然就洩了氣，咧開嘴乾笑了兩聲：「哦，原來真是我自作多情了。」

　　陸篆走到床邊坐下，隨手拿了本書翻了翻，仍然一臉平靜：「也不能這麼說，我對你也有感情，但大概就是哥哥對妹妹，師父對徒弟的那種吧。」

　　顧小凡哈哈笑了兩聲，比哭還難聽：「聽著不錯，不過我不稀罕哎。」她隨手拿了衣服進了浴室，「彭」的關上門，擰開水龍頭，靠著門發呆。

　　與其後悔沒有早點遇到他，還不如後悔當初那麼不管不顧的拜師了，如果沒有相識，也就沒有後來的仰慕以至於單戀了……

　　水聲嘩嘩，似乎連思緒也被沖刷了一遍。躺在床上的陸篆剛剛接完一個電話，祁峻也來了香港。

　　他側過身面朝窗戶，定神看著外面的夜景，手裡的書早就不知道扔到了哪邊。

　　三年前在酒吧裡跟祁峻決裂時，他曾對說過一句話，陸篆一直記得很清楚——「你越在乎的，我越要奪走；你越重視的，我越要摧毀。」

　　這些都是他自己造成的，怪不了別人，就如同剛才祁峻在電話裡說的一樣：「陸篆，這是你欠我的。」

　　有些東西阻礙橫亙著，無論如何都沒辦法改變。如果僅靠一份愛意就能長相廝守，生活應該會簡單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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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53 PM

28.第九章（2）

      第二天顧小凡起床時才六點，陸篆還沒醒，背對她沉沉睡著。她躡手躡腳洗漱過，給他留了張字條，先出了門。

　　設計展第一天必然人山人海，但顧小凡要迴避的只有他一個。

　　酒店裡提供了全港地圖，可惜對她這種路癡而言幾乎沒有任何幫助。去的路上又是乘地鐵，又是轉公車的，她差點沒把自己給弄丟了。

　　坑爹，如果這也叫住得近的話，那她都可以搭公交去台灣了好嗎？

　　地鐵裡信號不好，顧小凡到了展館門口才發現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陸篆打來的。八成是緊張自己突然消失了。顧小凡正又彆扭又暗喜地想著，陸篆下一個電話又打來了。

　　「喂？小凡，你現在在哪兒？」

　　看吧，果然是緊張自己了。顧小凡清清嗓子：「在展館了。」

　　「你怎麼去的？」

　　「坐車來的啊。」

　　陸篆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你等我，我馬上到。」

　　「沒關係的師父，我自己先進去看也一樣。」顧小凡說完才察覺自己的口氣有點像在賭氣。

　　「可是沒有門票你怎麼進去？」

　　「……啊？」

　　「你出去的那麼急，連門票都沒拿，沒發現嗎？」

　　「……」我去，敢情是因為這個才打電話的啊。= =

　　沒多久，參觀人潮就進入高峰期了。陸篆大概是堵車了，左等右等不見蹤影。顧小凡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酒店多睡一會兒了。

　　展館旁邊有家露天咖啡館，她找了個背陰的地方坐下，揀最便宜的飲料點了一杯，掏出手機開始玩兒遊戲。廝殺正酣，脖子後面忽然傳出一道幽森森的聲音：「美女，在這兒等你師父呢？」

　　顧小凡嚇得差點沒把手機給扔了，一轉頭，當即凶相畢露：「黃薇薇！！！」

　　「喲，一日不見，嗓門見長呀！」黃薇薇誇張地後跳一步。

　　「誰叫你嚇我！」顧小凡轉頭找了兩圈，並沒有見到昨天那個尹氏集團的大公子，有點意外：「你一個人來的？」

　　「對啊，我偶爾也很愛學習的好嗎？」黃薇薇穿著得體的淡黃連衣裙，挎著顧小凡不認識牌子的包包，優雅地在她對面坐下來，嘴裡的話卻有點兒三俗：「昨晚有沒有跟你師父乾柴烈火呀？」

　　顧小凡的臉色微微一僵，立馬轉移話題：「還是說說你跟尹大少吧。那什麼，你……跟小豬哥，真的沒可能了？」

　　黃薇薇叫來服務員點單，一直沒有做聲。顧小凡以為她不想回答，已經放棄，誰知等咖啡端上桌，她忽然又開了口：「我跟他從來就沒可能，因為我是個服從現實的人。」

　　顧小凡張了張嘴，接不上話。想起小豬哥，有點心酸，可是看著眼前的黃薇薇，又覺得還是尹大少那樣的更適合她。昨天和陸篆的對話仍然沉沉地壓在心頭，她垂頭喪氣：「也許我也該服從現實了。總是一個人孤軍奮戰太累了。要是喜歡一個人這麼辛苦，那我還是撤吧。」

　　黃薇薇驚訝地擱下咖啡杯：「看來發展不順啊。堂堂顧流氓居然說要放棄？真不可思議。當初是誰指天發誓說不追到陸篆誓不為人的？」

　　顧小凡望天：「哦，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兒。」

　　黃薇薇一見她裝傻就想踹她，礙於形象卻還要耐心安撫她：「你千萬別把我跟小豬哥的模式套你們身上，起碼我對小豬哥還沒到愛的地步。你跟陸篆可是郎有情妾有意，你要是就這麼放棄了，多可惜。」

　　顧小凡唰地抬起頭：「你也覺得他對我有意思？我還以為是我幻覺呢！可是他死不承認啊！」

　　「嘁，他那是悶騷，你又不是不知道。」

　　話是這麼說，顧小凡仍然拿不準。雖然她一向信奉黃大仙的言論，但陸篆昨晚對她說的話挺乾脆的，神情平淡，也不像有情意的樣子啊。

　　「難道……真的要乾柴烈火一回才行？」

　　黃薇薇被咖啡嗆了一下，抬頭想接話，卻看到了個熟人，就坐在顧小凡後面的座位，也不知道來了多久了。她趕緊朝顧小凡眨眨眼睛，示意她閉嘴。

　　「怎麼了？」顧小凡順著她的視線扭頭，嚇了一大跳：「祁峻？啊不是，我是說學長，你怎麼在這兒？」

　　祁峻穿著紫色襯衫，戴一副黑超，大意點兒還認不出來。看到顧小凡這麼驚訝，他只是笑了笑：「來看展覽啊，這麼巧，在這兒遇到二位學妹。」

　　顧小凡注意到他的椅子離自己座位很遠，卻離她這邊很近，心裡呼啦啦一陣神獸咆哮而過。臥槽，剛才那些話他不會都聽到了吧！拜託，長得再帥，偷聽還是很猥瑣的好嗎！！！

　　黃薇薇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抬頭沖祁峻笑了笑：「祁學長什麼時候到的？」

　　「有一會兒了。」祁峻倒是不遮掩，甚至還乾脆坐到了她們這桌，摘下墨鏡，瞄一眼顧小凡，像是頭一回認識一樣，神情頗為微妙。

　　顧小凡被他瞧地寒毛直豎，吞了吞口水，暗暗想：幾天沒見，祁學長邪功大成啊，不僅猥瑣，還陰森……

　　「怎麼沒見陸學長？」

　　「哦，他……」

　　「他是大忙人，再說了，小凡也管不到他的行程啊。」黃薇薇搶過話，沖顧小凡擠擠眼睛。她是擔心顧小凡跟陸篆的事兒傳到汪婧耳朵裡，到時候少不了來壞事兒。

　　「哦~~~」祁峻微微昂起下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顧小凡怎麼覺得自己額頭上印著「欲蓋彌彰」四個大字……

　　眼見氣氛越來越尷尬，黃薇薇忽然抬手朝對面揮了揮：「陸學長！這邊！」

　　顧小凡嗖地轉過頭去，陸篆正在對面等紅綠燈，手裡提著一隻購物袋。聽到黃薇薇叫自己，他點了一下頭，嘴角禮節性地扯出一抹笑，但在看到祁峻時，這笑容就隱去了。

　　陸篆今天的穿得很休閒，煙灰色短袖T恤配卡其色長褲，腳上穿一雙白色帆布鞋，明明毫不起眼，順著人流從對面慢慢走過來時，顧小凡居然很丟人地感到鼻腔發熱。

　　丫居然露胳膊了！裝在套子裡的傢伙居然先解紐扣後露胳膊！嚶嚶嚶，香港太好了，可以待著不走嗎？>_<

　　「學長終於來了，我們這兒可以辦一個校友聚會了呢。」祁峻笑瞇瞇地看著陸篆，注意到他手裡的購物袋，表情忽而有些意味深長：「學長還喜歡逛女裝店啊。」

　　顧小凡敏感地看了一眼，咦，要是沒記錯，這牌子好像是昨天晚上去給陸笑買裙子的那家店吧。哦對了，陸篆還答應給她買衣服呢，結果被黃大仙相親帶來的衝擊給攪忘了，好虧……

　　「一隻袋子而已，我沒那麼多講究，隨手拿來裝東西的。」陸篆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

　　「是麼？我還以為是要送給誰的禮物呢。不過看你總是一副無慾無求的樣子，也不太像是會討女孩兒歡心的人啊。」內容像是調侃，語氣卻滿含挑釁。祁峻說完，眼睛還瞄了瞄顧小凡。

　　顧小凡早就發現，祁峻只要一碰到陸篆就會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化身好鬥公雞，而且越是重要的場合越是想要陸篆下不了台。這樣比較來看，今天兩人之間的氣氛居然可以算融洽了。

　　陸篆昨天給陸笑買了裙子，有袋子很正常啊。可惜她不能把陸笑搬出來解釋，但又看不下去陸篆一次次被動挨打，只好沒話找話，岔開祁峻的注意力。

　　「祁學長不用陪女朋友嗎？對了，今天怎麼沒見到她，你一個人來的？」

　　「她有點不舒服，在酒店休息。」

　　「不舒服？」顧小凡幽幽笑了，多麼好的消息呀。

　　祁峻對她嘲諷的神情有些意外，但顧小凡目的已經達到，說了聲再見就要走人。

　　「等一下。」

　　他一叫停，三個人都以為目標還是陸篆，結果他卻走到顧小凡跟前，奪了她的手機，辟辟啪啪按了一串號碼，沒一會兒自己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謝謝給我號碼。」祁峻把手機換給顧小凡，笑得溫和無害：「明天有空的話，可以賞光一起吃個飯嗎？」

　　「……哈？」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我會再給你電話的，再見。」祁峻朝她揮揮手，對陸篆和黃薇薇居然看都沒看一眼，就這麼轉身走了。

　　現場詭異地安靜了幾秒鐘……

　　黃薇薇回神後的第一件事是去瞄陸篆的臉色，結果他一臉平靜，看不出任何端倪。現在她算明白顧流氓為什麼想要放棄了，追他比把一得道高僧弄還俗還難啊。

　　不如借祁峻這把東風用一用好了。黃薇薇看看還有些發懵的顧小凡，又瞅瞅一言不發的陸篆，嘴角浮出大仙式虛無縹緲的微笑……

　　展館裡已經人滿為患，顧小凡跟在陸篆和黃薇薇後面進去，腦子裡對剛才祁峻那突兀的行為還沒轉過彎來，一不留神就跟他們走散了。陸篆注意到，想要過去叫她，卻被黃薇薇扯到了一邊。

　　「怎麼了？」他一直覺得黃薇薇挺穩重的，忽然被她鬼鬼祟祟地拉到角落，不免驚訝。

　　「學長，我想慎重地拜託你一件事。」

　　「什麼？」

　　「千萬不要讓小凡跟祁峻多接觸！」黃薇薇一臉憂心忡忡：「你也知道祁峻已經有汪婧了，我擔心小凡把持不住，對他舊情復燃，那不是注定要受傷麼？」

　　陸篆愣了一下：「舊情？」

　　「是啊，學長不知道吧，她以前整整暗戀過祁峻三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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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9-30 11:58 PM

29.第九章（3）

      晚上下了場雷雨，熱島效應有所緩解，人也跟著舒服了些。祁峻住的酒店餐廳設在頂層，名叫空中花園。在靠窗的位置俯瞰香港城，比享用美食還讓人心情愉悅。

　　從窗外收回視線，祁峻看著對面精心打扮過的汪婧。她應該是第一次吃馬賽魚羹，居然不知道要先把魚撈出來。不過他也沒說什麼，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微垂的臉。

　　除了陸篆，他對所有人都很溫和，對汪婧當然也沒話說。要說唯一的不足，可能就是對她好的程度跟對其他人沒什麼區別。

　　汪婧長得很標緻，文文靜靜也很懂事。但是祁峻很清楚，自己真要選女朋友的話，應該不會是她這樣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她和陸篆的關係罷了。可是今天聽到顧小凡和黃薇薇的話後，他開始對這關係產生了懷疑。

　　這麼長時間以來，哪一次拿汪婧挑釁陸篆，他都不為所動。也許不是他故意裝冷靜，而是早就移情別戀了。也是，仔細想想，他那種性格的人居然會收徒弟，本身就不正常。

　　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冷不丁開了口：「今天我碰到顧小凡和黃薇薇了。」

　　汪婧抬頭看過來，他又慢悠悠補充：「還有陸篆。」

　　「是嗎？」汪婧的眼神閃了閃，似乎在思考要怎麼接話。

　　「我們交往也有一段時間了，可是我對你的事情還說不上瞭解。」祁峻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摩挲著酒杯口：「你跟陸篆的感情似乎不是很深啊。」

　　汪婧的手指顫了一下，放下勺子，又拿起餐巾拭了拭唇角，才算恢復常態：「忽然說他幹什麼？」

　　「因為我今天發現了一個很意外的情況，陸篆似乎已經移情別戀了啊。」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說顧小凡，我覺得他們之間有點曖昧。我知道陸篆這次來港是尹氏出錢，只能帶一個人，他手底下誰都比顧小凡有資格，他卻偏偏帶了她過來。」

　　比起之前，汪婧的神情這時候才有些難看：「也許其他人都沒空。」

　　祁峻笑笑：「我理解你無法接受的心情，不過連黃薇薇都覺得陸篆對顧小凡有意思，我忽然覺得還是有點可信度的。至於真假，我還要試一試。」

　　「怎麼試？」

　　「我明天會請顧小凡吃飯。」

　　汪婧頓時明白了，祁峻主動說出要接近顧小凡的打算，顯然不是要徵得她的同意，只不過是稍稍顧忌一下她這個掛牌女友的心情罷了，免得到時候知道了太過驚訝。她本來還真有點不舒服，但是很快又回味過來，這也許會是個機會。

　　「其實我以前跟小凡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後來因為一些誤會才分道揚鑣了。」

　　祁峻有些意外地看過來，發現汪婧的臉上竟帶著一絲神秘：「說起來，她還有個跟你有關的秘密呢。」

　　「什麼秘密？」

　　「顧小凡從進校時就暗戀你了。」

　　祁峻的眉頭挑了起來：「有這事兒？」

　　「嗯。她當初為了接近你，還特地加入了漆畫社，所有你參加過的活動，她都幾乎跟著參加過。所以你如果要接近她，應該會很容易。」

　　祁峻愣了很久，忽然笑起來，怕影響到餐廳裡其他顧客，又趕緊停下。

　　有意思，所以顧小凡以前喜歡的是他，現在轉頭又對陸篆投懷送抱了？眼光在走下坡路啊，真是想想就叫人不爽！

　　此時此刻，那個讓人不爽的傢伙正在陽台上接電話，眼睛卻盯著房間裡的顧小凡。

　　「喂？BOSS，江氏集團這幾天一直在催我們，但他們的工程太大了，我們人手不夠啊。」老金的語氣很著急。

　　「沒關係，我待會兒打個電話給江總，請他再多給點時間好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那我沒事兒了，這兒還有一大堆圖要趕呢，我先掛了哈。」

　　「等等！」陸篆叫住他：「我問你……要是你身邊有個女孩兒，嗯……你要怎麼阻止她去見以前喜歡的人？」

　　老金聽得一頭霧水：「你是想說……我有個女朋友，想去見前男友，然後我要怎麼阻止她，對吧？」

　　陸篆捏了捏眉心：「差不多吧。」

　　「禽獸！」老金忽然一聲哭嚎：「明明知道人家還是處男，居然用這種問題刺激我！再見！」

　　電話裡傳來「嘟嘟」的忙音，陸篆莫名其妙。

　　顧小凡正窩在沙發上專心致志地翻菜單，自從知道有人報銷之後，她就全身心投入到挑選晚餐的偉大事業裡去了。陸篆忽然覺得要阻止這樣一個吃貨放棄明天去吃免費大餐的機會，實在是太難了。黃薇薇交託給他的重任，可能完成不了……

　　手機忽然又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朱奇打來的。

　　「喂？BOSS，小凡要去見誰啊？」

　　「……我有提過小凡嗎？」

　　「按照老金的轉達，你身邊的女孩兒就只有小凡一個嘛。」

　　「……」他第一次發現朱奇很聰明。= =

　　「BOSS，要我說，其實很簡單啊，小凡多好打發啊！不想讓她去見別的男人，你就帶她去其他地方轉移注意力嘛，反正她都聽你的……誒？邵年，你這是什麼表情？」

　　真是夠亂的，早知道就不問老金了。陸篆果斷掛了電話。

　　這時候顧小凡總算把想吃的選好了，喜滋滋地叫陸篆進去。多虧了有這事兒打岔，兩人之前那點尷尬也一併被拋諸腦後了。

　　「點這麼多吃得完嗎？」陸篆接過她圈好的菜單時咕噥了一句，卻還是立即給酒店客服打了電話。

　　「師父，我們還要在香港待幾天啊？」顧小凡盤腿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地搖搖晃晃：「接下來有什麼安排嗎？」

　　「暫時沒有。」

　　「哦，那明天祁學長如果真的叫我去吃飯，我就可以去了對吧？」

　　「……」陸篆突然很想重新回答一遍。

　　他一不說話，顧小凡好不容易忽略掉的尷尬感又襲過來了。看到沙發邊上放著他白天拎過的那隻袋子，於是沒話找話地問了句：「這裡面裝了什麼啊？」

　　陸篆看了袋子一眼：「給你的。」

　　「啊？」顧小凡拿過袋子，從裡面拖出一件天藍色的連衣裙來。她的腦子空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你今天早上去的晚，就是去店裡買衣服了？」

　　陸篆點點頭：「答應要送你衣服的，總不能食言。」

　　顧小凡開心地蹦起來朝洗手間沖：「我去試試！」

　　剛好服務員過來送餐，陸篆忙著佈置，就隨她去了。

　　沒一會兒洗手間的門拉開，顧小凡穿著裙子走了出來。陸篆轉頭看過去，微微愣了一下。之前黃薇薇替她打扮過幾次，雖然也漂亮，但都是濃妝艷抹，並不適合她。她現在頭髮長長了許多，披散在肩頭，搭著清清爽爽的藍色，學生氣的清純中又添了幾分柔媚。

　　「怎麼樣，好看麼？」顧小凡走到他跟前，沒去穿衣鏡前，就著落地窗上的反光牽了牽裙角。

　　陸篆抬眼看向窗戶，戶外一片閃爍霓虹，玻璃上投映出他們並肩站著的身影。他有些失神，恍惚間透過這層玻璃，彷彿看到了很久之前還在高中時的青春年少。一轉眼的功夫，那個和陸笑嬉笑打鬧的女孩兒已經破繭成蝶……

　　「師父？」

　　陸篆回神，顧小凡正在他眼前揮著手。

　　「好看。」他微微笑了一下。

　　「那就好，正好我還擔心明天跟祁學長出去沒有衣服穿，這下解決了。」

　　「……」陸篆倏然無言。

　　顧小凡瞄瞄他的臉色，嚷了句「啊該吃飯了」，就又衝進了衛生間。把裙子換下後，她並沒有急著出去，反而給黃薇薇發了條短信。

　　「我故意用跟祁峻約會的事試探了一下陸篆，他貌似有些不高興啊，我能理解成這是吃醋嗎？」

　　黃薇薇神速回復：「絕對是！果然我的努力沒有白費！顧流氓這次你欠我一大筆人情債了哈！」

　　「呃……你又做啥了？」

　　「哦，我把你暗戀祁峻的事兒告訴他了。」

　　「什麼？！！！你個混蛋不是說老娘暗戀祁峻那三年等於個屁的嗎？！！！」顧小凡暴躁地摔馬桶蓋。

　　衛生間裡的響動讓陸篆忍不住朝那邊看了一眼，但他正在打電話，無暇顧及。

　　「喂？江總嗎？我是陸篆。是這樣，我剛聽說貴公司在催我們工作室這邊加快進度……啊，真是謝謝您的理解，不過我打電話並不是為了多爭取些時間……我的意思是，我明天就會趕回來親自監督工作，絕對不會拖慢你們的工程進度……沒有，這是應該的。不過現在我這邊有點不方便，可不可以麻煩您讓貴公司工程部的人再發份催促函去我們工作室，這樣他們工作起來也有計劃……」

　　當晚夜半三更，顧小凡被手機急促的鈴聲吵醒了。迷迷糊糊摸到手機，發現居然是老金打來的。她莫名其妙，老金是不是打錯了？轉頭去看陸篆，他已經被吵醒，按亮檯燈看了過來，她只好趕緊接電話。

　　「喂？小凡，啊啊啊，哥哥要瘋掉了！江氏不讓人活了啊，剛剛電話催完又發催促函來了！你師父電話怎麼也打不通啊？你快叫他想想辦法，我們就要X盡人亡了！」

　　顧小凡被他的咆哮震得吃不消，直接把手機遞給陸篆：「老金好像很著急，說你電話打不通，你跟他說吧。」

　　陸篆接過來嗯嗯啊啊了一陣，眉頭越皺越緊，顧小凡見了不禁也緊張起來。

　　「怎麼了？」電話一掛斷，她就趕緊問。

　　陸篆歎氣：「江氏那邊一直在催我們的進度，他們是大工程，拿下來不容易，我們拖不起。」

　　「那要怎麼辦？」

　　「只能明天趕回去了。」

　　「啊？可是我明天要跟祁學長……」

　　「我去訂機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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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0:51 AM

30.第十章（1）

      陸篆神速解決好一切事情，入睡時已經是凌晨兩點。顧小凡想著這次好不容易有個機會可以刺激刺激他，卻一下子就從指間溜走了，沮喪地死活睡不著。最後實在睏得不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卻不出三個小時，就被陸篆扯了起來。

　　「走吧，不然要誤機了。」

　　「不是吧，你買的機票這麼早？」

　　「沒辦法，現在必須爭分奪秒。」

　　顧小凡見他又要皺眉，再痛苦也要爬起來了：「好的好的，給我五分鐘……」T_T

　　祁峻打電話過來時，不過才早上九點，可惜對顧小凡而言已是晚了八百年了。她正倒在陸篆辦公室的沙發上補覺，聽到手機響，有氣無力地拿起來「喂」了一聲。

　　「喂？小凡，我是想問問你，今天晚上這頓飯，你是想吃中餐還是西餐？」

　　顧小凡一個激靈坐起來，看一眼坐在桌後正在專心檢查圖紙的陸篆，清清嗓子，故意提高了聲音：「啊，是祁學長啊！我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呢！」

　　陸篆果然抬眼看了過來，可惜從顧小凡這個角度看過去，只能看到他背後窗外的光在眼鏡上耀開的光暈，完全看不清他的眼神是什麼意味。

　　祁峻在那邊笑了：「既然這樣，那我晚上七點來接你可以吧？」

　　「唉，我倒是希望能去，但是我現在已經不在香港了。」顧小凡語調憂傷。

　　「是嗎？怎麼會這樣？」

　　「我們工作室有個大案子要趕，所以只好提前回來了。」

　　祁峻似乎有些不信：「趕案子這種事情其他人去做不就好了，不會是你不想來，就故意找了個藉口吧？」

　　顧小凡急忙表態：「怎麼可能！我當然是希望跟你一起吃飯的！只是這次客戶來頭比較大，連我師父都趕回來了，我也只好跟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了啊，學長。」

　　祁峻在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大概是接受了這個說法，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那就下次吧。」

　　顧小凡連忙答應，並且再三保證下次一定去，這才掛斷電話。抬頭再去陸篆，發現他已經又埋頭於工作了。她不禁挫敗，敢情演了半天，他壓根沒做觀眾啊！

　　顧小凡理理睡亂的頭髮，決定還是找點事情做好了，就問陸篆：「有什麼事情是我能幫忙的嗎？」

　　陸篆看她一眼：「你去看看老金他們到了沒有，如果到了，就叫他們把先做好的電子圖發去江氏工程部。」

　　「哦……」

　　顧小凡看看時間，將近十點。老金他們昨晚肯定是通宵趕圖了，所以才會來得晚。拉開門掃視一圈，果然沒有人在。唉，設計真是個要人命的職業啊……

　　感慨完就發現肚子餓了，顧小凡眼尖地發現老金座位上放著盒已開封的餅乾，鬼鬼祟祟走過去順手摸羊了一塊塞進嘴裡，正打算打個電話回去跟父母稟報一聲已經回來的消息，身後忽然炸開了一聲呼喚：「學姐！你回來啦！」

　　「咳咳咳……」顧小凡一驚，下意識地吸了口氣，半塊餅乾就這麼卡在了喉嚨裡，咳得山河變色。

　　「呃，學姐，你沒事兒吧？」邵年那點兒欣喜全沒了，驚慌失措地跑過來扶住她，一個勁地道歉，臉都急紅了：「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吃東西。」

　　顧小凡一手扶著喉嚨，一手揪住他領口，聲嘶力竭地擠出一個字來：「水……」

　　「哦哦！」邵年急急忙忙跑去倒水了。

　　陸篆在辦公室裡聽到動靜，打算出來看看，剛站起來手機就響了，拿起來一看，來電人居然是剛剛才跟顧小凡通過電話的祁峻。

　　「喂？」

　　「陸篆，我很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客戶，讓你這樣急切地把顧小凡帶離香港。還是說，你只是找個藉口，讓我沒機會接近她？」祁峻現在似乎只在人前才會裝裝樣子叫他一聲學長了。

　　陸篆語氣平淡：「剛剛承接了市政府整個北片工業園改造工程的江氏集團，算大客戶了吧？」

　　「江氏？」祁峻忽然笑起來：「江總的新婚夫人跟我們同校，江總本人還在我們學校擔任過客座教授，你覺得有這樣一層關係在，他會連一天都不肯多給你們嗎？」

　　「也許RDN很擅長運用這種人際關係，但無為只是個小工作室，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敢亂攀關係。」

　　祁峻微微一頓，忽然輕輕笑起來：「我明白了……」

　　香港又是個大熱天。祁峻掛斷電話，站在窗戶前看著外面車水馬龍的街道，身後的門鎖發出一聲輕響，汪婧走了進來。

　　「昨天你沒看成展覽，今天還去麼？」

　　祁峻轉身：「不去了，你呢？」

　　汪婧笑了笑：「難得來一趟，我今天想去買點東西。」

　　祁峻點點頭，忽然打開衣櫃拿出行李箱，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了一下，接著從沙發上拿起錢夾，從裡面抽出一張卡遞給她：「密碼六個0，拿去用吧，不用還給我了，當做分手費好了。」

　　汪婧愣住，他已把卡塞在她手裡，拿起外套和行李箱就要出門。

　　「能問一下原因麼？」汪婧轉頭看著他的背影。

　　「有新目標了而已。」祁峻轉頭，衝她安撫地笑笑：「你是個好女孩兒，希望很快就遇到珍惜你的人，再見。」

　　「……」

　　明明早知是逢場作戲，卻沒想到會這麼乾脆地就被甩了。祁峻口中的新目標，不會是顧小凡吧？如果是這樣，那他就是已經確定陸篆有意的是顧小凡了？

　　汪婧死死地捏著那張卡，牙根幾乎快要咬碎。這一刻，不知道是該為祁峻即將為她剷除障礙而高興，還是該為陸篆心有所屬而憤怒……

　　無為工作室裡，顧小凡狠狠打了個噴嚏，揉著鼻子哼哼：「是不是有人在罵我啊？」

　　邵年在旁邊作圖，抬頭看看她，欲言又止，又埋下頭繼續工作。

　　顧小凡轉頭看到，不禁奇怪：「怎麼了？」

　　「沒什麼……」

　　顧小凡以為自己多想了，轉頭去喝水，誰知一轉身居然又撞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到底怎麼了？」

　　「沒……」

　　顧小凡打斷他：「邵年同學，對待學姐要誠實！」

　　邵年的臉紅了起來，聲音一下子降得比蚊子還低：「我想問你件事。」

　　「問啊。」

　　「你這次去香港……去見了誰嗎？」

　　「黃薇薇嗎？我見了啊。」

　　「我是說……男人……」

　　「哦，黃薇薇的相親對像？」顧小凡大驚失色，猛地一拍桌子：「我靠！你怎麼知道的？千萬不能說出去！不然小豬哥會傷心死的！明白嗎？」

　　邵年被她突來的舉動嚇得呆若木雞，趕緊點點頭：「哦……」

　　「你發誓！」

　　邵年弱弱地舉手對天。

　　顧小凡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心滿意足地回陸篆辦公室去了。

　　邵年目送她背影離開，怏怏歎了口氣，結果什麼都沒問出來啊……

　　陸篆背對著門站在窗戶邊上，又在講電話。顧小凡進去時，就見驕陽似火，灑了他大半個身子，他卻似渾然不覺，沉默半天，才對著手機說了句「知道了」，然後垂下手，就那樣站著，一動不動。

　　顧小凡忽然覺得他這模樣有點熟悉。有次她家二寶生病，趴在地上不吃不喝，她媽就是這個狀態，跟她說什麼都回一句「知道了」，完全不在狀態。

　　陸篆這樣肯定不是因為狗。顧小凡琢磨半晌，能想到的唯一一個會讓他陷入這種蕭索狀態的人，也就是陸笑了。

　　「師父……」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站在他身後：「是不是陸笑有事啊？」

　　陸篆沒有回頭，過了很久才開口：「李醫生來電話說，笑笑又要動手術了。」

　　輕描淡寫的一個「又」字，卻讓顧小凡的心裡震了一下，「什麼時候？」

　　「這週五。」

　　「這麼快？」

　　「嗯。」

　　顧小凡突然沉默下來。直到外面傳來老金和朱奇的聲音，她才恍然回神：「啊，他們都到了，你去醫院陪陸笑吧，大不了等圖做完了，我送去醫院給你檢查。」

　　陸篆的精神似乎有些恍惚，右手無意識地把玩著手機，好一會兒才搖搖頭：「笑笑不讓我去。」

　　「什麼？」

　　「我也很意外，她甚至都不想讓我知道動手術的日期，李醫生是偷偷打電話給我的。」

　　「……」顧小凡心裡咯登了一下，陸笑搞得這麼嚴重，不會是有什麼危險吧？

　　「不管怎麼樣，手術當天我肯定要去。」陸篆轉過身來，捏了捏眉心，又走回桌邊去翻圖紙，但在顧小凡看來，總有幾分心不在焉。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了敲，朱奇推門走進來：「你們回來了啊，居然比我們還早到。」他笑了笑，沖顧小凡招招手：「現在沒事吧，這裡剛需好要幫手。」

　　顧小凡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剛要出門，忽然被陸篆叫住。

　　「小凡，到時候你跟我一起去吧。」

　　顧小凡轉身，他的眉眼仍舊安寧平和，捏著圖紙的手指卻緊緊攥著，洩露出一絲不安。

　　「好，一定。」

　　不用他說，她也會去。不只是為了陸笑，僅僅是迎著他視線的這一瞬間，顧小凡就覺得任何事情她都願意與他共同進退，甚至是，為他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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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0:58 AM

31.第十章（2）

      整個工作室忙到半夜，才算把圖紙趕了個大半，這個速度就連自稱趕圖專業戶的老金都覺得不可思議。所有人都像是經歷了一場惡戰，各自告別回家的時候，腳下都打飄。

　　邵年跟老金、朱奇他們一起出的門，卻在門口停著沒走。

　　他在等顧小凡。

　　夜深的街道霓虹閃爍，喧嘩依舊，即使是處在老城區的無為工作室，也難以倖免。邵年不喜歡熱鬧，撥了撥肩膀上的雙肩包，塞上耳機。

　　暑假已經臨近末尾，有學生模樣的少男少女牽著手在街上徜徉，多少有些最後狂歡的意味。邵年倚著牆壁，靜靜看著他們從眼前走過，忽然覺得有些羨慕。

　　如果是以前，他絕對不會注意到這些，更不可能會有這種情緒，而現在，他居然很希望自己是其中一員。

　　左邊耳塞忽然被人拔走，邵年錯愕地轉頭，就見顧小凡好奇地捏著那隻耳塞塞進了耳朵裡：「咦，這是什麼歌？我沒聽過啊。」

　　他的表情一下子輕快起來，站直身子，拿下另一隻耳塞。

　　「模範情書。」

　　「什麼？」

　　邵年無所謂地聳聳肩：「老歌了，就算聽過你也記不起來了。」

　　顧小凡「嘖」了一聲：「你真文藝，還聽老歌。」她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搭住他的肩膀：「學弟，這樣不行啊，你要多聽聽現在的流行歌曲，不然大家都跟你沒有共同語言了，難怪你平常在學校總是獨來獨往。」

　　「也許吧，我也是無意中養成的習慣。」邵年看著肩膀上她的手，有些尷尬，故意找話題道：「你有興趣知道麼？」

　　顧小凡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探頭朝工作室裡看了看，陸篆似乎還沒有出來的打算，她收回目光沖邵年招招手：「走吧，路上聽你說。」

　　兩人沿著人行道穿梭在燈影樹蔭下，邵年接著道：「我高中的時候成績很差，除了做體育生和藝術生外，幾乎沒有上大學的希望。但我爸媽都希望我能上大學，又不樂意我去體校受苦，就決定讓我去學美術。那時候已經是高三第一學期，我只有幾個月的時間，就要從一個連畫筆都不會抓的門外漢練到考上大學的程度。」

　　顧小凡不禁側頭看了他一眼。設計系屬於藝術類別，考生必須是美術生。她自己當初是因為有興趣才去學的，沒想到邵年竟是因為這樣才走上了這條路。

　　「那一個學期我幾乎沒有任何休息時間，即使這樣，也只能照著應試要求來學。美術考試要考半身人像素描和靜物水彩，我就只學這兩樣，到今天也只會這兩樣。」說到這兒，邵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所以我的手繪才會這麼差。」

　　顧小凡跟著笑了一下，表示可以理解。

　　「那時候壓力大得無法形容，我性格不好，幾乎沒朋友，每天就一個人悶著。有時候躺在操場望著天空，甚至覺得自己寧願就在那裡長睡不醒。那年有個表哥承辦了一個主題活動，忙不過來，所有親戚都被拉去幫忙了。我因為就快高考，最輕鬆，就負責替他下一些老歌。我照著他列的單子一首首下下來，自己先聽了一遍，忽然覺得浮躁的心情平靜多了。後來每次學美術學得累的時候就去聽老歌，慢慢地就成一個習慣了。」邵年看向顧小凡：「真的跟其他人脫節了？」

　　「至少還沒到叫你古人的地步。」顧小凡嘿嘿賊笑著撞了他一下：「小樣兒，悶騷啊，平時看著挺悶的，其實挺能說的嘛！不錯不錯，繼續保持，很快就能從美少年進化成為無敵陽光美少年了哦！」

　　邵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他並沒有多強烈的慾望要去改變自己的狀態或者人際關係，只是單純地想把自己的事情說給她聽而已。

　　「好了，我要在這裡右轉，該說再見了。」到了十字路口，顧小凡揮了一下就要走人。

　　邵年呆呆地站住，顯然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告別。

　　「哦，等一下！」顧小凡忽然又折回來，衝他伸出手：「把你的MP4借給我。」

　　邵年有些意外，但還是立即從包裡拿出MP4遞了過去。

　　「我也聽聽，說不定也能淨化一下靈魂，到時候就跟你有共同語言了，嘿嘿……」

　　沒有一句寬慰的話，也沒有不屑一顧的嘲諷，顧小凡的這個舉動卻已經是最大的理解和支持。

　　邵年盯著她的臉，眼神柔和，似蜻蜓點過池水帶起的微微漣漪。初識時覺得她脫線的可以，卻整天都歡快的很。後來發現她也有認真的一面，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一件事上時，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撼動她的決心。不過真正開始瞭解她，是把她當成自己的繆斯女神之後。她就像那段嚴酷高三歲月裡的一首老歌，猛然侵入心肺，帶來醍醐灌頂般的感受，給他靈感和愉悅。

　　「學姐，我有話要跟你說。」

　　「嗯？」顧小凡抬頭：「什麼？」

　　邵年的臉陡然漲紅，嘴唇翕張，猶豫了許久，最終卻只擠出了兩個字：「再見。」

　　「嗯，再見。」顧小凡乾脆地揮揮手，轉身離開。

　　邵年目送著她漸行漸遠，懊惱地撓了撓頭髮，一句話而已，有這麼難嗎？

　　這一天疲倦至極，顧小凡回去就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她媽遛二寶去了，她爸今天沒去教補習班，見她起來，親手給她煮了碗雞蛋麵。

　　「小凡，改天把你那個師父叫到家裡來吃個飯吧。」

　　顧小凡一口麵條差點吸進鼻子裡：「啊？」

　　「你不是說過他是我們高中畢業的嗎？那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陸篆啊。人家跟你同校校友，現在又手把手教你，給你實習機會，還帶你去香港看展覽，欠了這麼多人情，請回來吃頓飯感謝一下也是應該的。」

　　顧小凡心想之前還擔心人家是騙子呢，這會兒又覺得是恩人了。她可叫不動陸篆，人家以前就不肯吃她家的飯菜，現在怎麼可能上門吃。= =

　　她隨口敷衍了句，藉口有事要做，趕緊出門。

　　拉開門，意外地發現門把上嵌著一束鮮紅的玫瑰。顧小凡左右看了看，心想八成是放錯了。隔壁鄰居家的女兒在石油公司上班，工作好人又美，追求者多的是，肯定是給她的。

　　她把花插到鄰居家門口，走到小區外打了個的，直奔元康醫院。要不是時間太緊，她昨天就去了。陸笑不讓陸篆去，可沒禁止她去。

　　負責陸笑的那個護士已經認識顧小凡了，她到的時候，護士正好從陸笑病房裡出來，臉色不太好看，大概又被陸笑甩臉色了，可是還是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

　　顧小凡問她：「陸笑這段時間情況還好嗎？」

　　「還不錯啊。」

　　顧小凡見她神情自然，不像說謊，不禁疑惑，難道陸笑的情況並不糟糕，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她敲了敲門，陸笑大概把她當成了護士，口氣不善地說了聲「進來」。

　　顧小凡推門進去：「大小姐，誰又惹到你啦？」

　　陸笑原本在埋頭搗鼓筆記本，聽到聲音，驚喜地抬起頭來：「小凡，你回來啦！」

　　原來她知道自己去香港的事兒了。顧小凡故作輕鬆：「是啊，這段時間有沒有乖乖吃藥，乖乖聽話啊？」

　　「去你的，你又不是我老媽！」陸笑捶了她一下，剛說完笑聲就停了。

　　顧小凡也有些尷尬，想轉移話題，陸笑又揚起了笑臉：「對了，香港好玩嗎？有沒有給我帶禮物？」

　　「別提了！」顧小凡歎息：「我是被你哥提回來的，什麼東西都沒來得及買。不過你哥給你買禮物了，你可以期待一下。」

　　「是嗎？是什麼？」

　　顧小凡瞄一眼她蓋在薄毯下的雙腿，哈哈乾笑：「等你生日那天就知道了嘛。」

　　「啊？那不是要等到明年六月？切~~~」陸笑失望地往枕頭上一靠。

　　顧小凡一愣：「啊？你今年的生日已經過了？」

　　「對啊。」

　　「……」難怪陸篆當時買的這麼乾脆，按照陸笑現在的狀態，到明年夏天能正常走路應該不難吧。

　　「不過我哥的生日倒是快到了。」

　　顧小凡又是一愣：「啊？」

　　「哦，原來你不知道啊，我以為他已經跟你好到什麼都告訴你了呢。」

　　陸笑的語氣輕描淡寫的，顧小凡的心情卻有些不是滋味。她還沒忘記陸笑對她追陸篆是持反對態度的，這會兒她說這話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有別的意思。

　　陸笑看見她的神情，撲哧一聲笑起來：「那麼緊張幹什麼，反正你今天來肯定是聽他說了什麼，不是嗎？」

　　顧小凡訕笑。

　　陸笑「彭」地合上筆記本：「就知道李醫生會告訴他，真煩！」

　　「別這麼說啊，他是你唯一的家人，有權知道啊。」

　　陸笑沉默了一瞬，忽然說了個不相干的話題：「我在網上認識了一個病友。」

　　「嗯？」顧小凡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他是人民醫院的麻醉師，父母健康，妻子賢惠，有個剛上幼兒園的兒子，生活得很美滿，可是有一天，他忽然查出自己患了惡性腫瘤，活不過半年。」

　　「……」

　　「他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人，很平靜地接受了，然後開始配合醫生治療。上手術台的那天，剛好老家有個親戚家裡辦喜事，他藉口加班，把妻子孩子和父母都支了過去。他表現得跟平常一樣，直到接受麻醉的時候才說了句：『我要是出了事，不知道家裡人該怎麼辦才好。』有位同事沒能忍住，把實情告訴了他妻子。妻子連夜趕到醫院時，他的手術已經做完了……」

　　「然後呢？手術成功嗎？」顧小凡緊張兮兮地問。

　　陸笑聳聳肩：「手術時才發現他患的其實是全身性結核，現在還沒完全康復，跟我一樣還有一些手術要做，不過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顧小凡鬆了口氣，忽然感到疑惑：「你說這個幹嘛？」

　　「你不覺得他很厲害嗎？」

　　「何止厲害，簡直是內心強大到爆啊！」

　　「對啊，他能做到，我為什麼做不到呢？」陸笑掀開毯子，輕輕揉搓著膝蓋：「李醫生說，如果運氣好，這次手術之後，我就能正常走路了。我哥比我還期待這天，如果他不知道我動了手術，結果不好的話，至少不會有失望；結果好了，卻會是個巨大的驚喜，難道不比知道了之後成天擔心要好嗎？」

　　她驀然無言……

　　工作室裡還有事情要忙，顧小凡並沒有待多久，出醫院的時候一直想著陸笑的話。仔細回想，陸篆給她買裙子時的神情裡的確滿是希冀。

　　出租車停下，她心不在焉地下了車，剛要進門卻看到朱奇站在大門口神神秘秘地朝她招手。她莫名其妙地走過去：「怎麼了？」

　　「小凡，你行啊！居然把這傢伙弄到手了！」

　　「什麼跟什麼啊？」

　　朱奇伸手朝工作室裡面指了指。

　　顧小凡沒心情猜謎，直接越過他走了進去，一眼看到辦公室裡的場景，下巴差點沒掉下來。

　　祁峻捧著束玫瑰站在那裡，見到她出現，臉上頓時露出笑容。

　　「小凡，總算等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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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06 AM

32.第十章（3）

      「呃……你這是……」

　　「來接你去吃飯啊，你不是說下次一定會去的麼？現在到下次了。」

　　「……」

　　祁峻掃了周圍一圈，沖顧小凡笑笑：「不過你的同事們似乎不怎麼歡迎我啊。」

　　顧小凡看過去，老金捧著茶杯在喝水，擋住了嘴臉，擋不住敵視的目光；蚊子和李勤比較安分，表情沒多大變化，不過偶爾瞄祁峻一眼，眼神裡也有幾分不善的意味；邵年就比較奇怪了，看起來挺認真地在工作，鼠標卻半天都沒動一下，劉海後的雙眼直直地盯著電腦屏幕，不知道在想什麼。

　　顧小凡又朝陸篆的辦公室看了一眼，門關著，不知道他在不在。

　　「怎麼樣，可以走了嗎？」祁峻走過來，把花遞給她。

　　說真的，這還是顧小凡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收到玫瑰花。擱一年前她會樂得飛上天，現在卻心情複雜，甚至覺得花枝上的刺已經尖利地擠出來刺到她的手心。

　　「可以等我一下嗎？」

　　「沒問題。」祁峻又轉頭看一圈眾人，嘲諷地笑了一下：「算了，我還是去車上等你吧。」說著走了出去。

　　顧小凡捧著花走到陸篆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

　　她愣了一下，原來他在。

　　門推開，陸篆從電腦前抬起頭來，視線從她手中的玫瑰上一掃而過，神情無波：「見到祁峻了？」

　　「我還以為你不知道他來了呢。」

　　「他剛才來見過我，說想請你一起吃飯。」

　　顧小凡下意識地攥緊了花：「那你同意了？」

　　陸篆看了過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同不同意輪不到我說，這是你的私事。」

　　「在香港的時候你怎麼不這麼說？」

　　「那個時候祁峻有女朋友，黃薇薇又特地囑托過我，作為師父，我當然不贊成你跟他接觸。現在祁峻已經跟汪婧分手，口口聲聲說想要珍惜暗戀了他三年的你……」陸篆靜靜地看著她：「我覺得選擇權在你手裡，我無權干涉。」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顧小凡牽強地笑了一下：「謝謝師父成全，那我就安心赴約去了，再見。」

　　辦公室的門打開又合上，陸篆始終安穩地坐著，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祁峻在車裡等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顧小凡才來，他已經猜到她是找陸篆去了，卻也沒問什麼。

　　夕陽將盡，路燈已經亮了。車開出去一段時間，祁峻忽然想起什麼，問旁邊的顧小凡：「早上收到我送的花了嗎？」

　　顧小凡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問話還一時回味不過來：「啊？什麼花？」

　　「送去你家裡的花啊？」

　　「……」原來那花是給自己的啊！顧小凡訕笑，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你跟汪婧分手了？為什麼？」

　　祁峻笑笑：「不合適而已。」

　　顧小凡覺得他這樣子壓根不是失戀的模樣，八成是自己甩了汪婧。唉，雖然跟汪婧有仇，這會兒居然有點兒同情她了。沒想到她曾經暗戀了那麼久的人居然是個花花公子啊……

　　想到這兒，顧小凡陡然記起剛才陸篆的話，祁峻居然已經知道自己暗戀他的事了！她尷尬萬分，如坐針氈。

　　吃飯的地點很高檔，是市中心一家高級中式酒樓。顧小凡不禁有點而後悔，早知道就不把話說的那麼死了，現在真來了，就是份大人情，以後還不知道要怎麼才還的清。

　　於是兩人就座後，她乾笑著說了句：「這頓讓學長破費了，下次我請你，還請你一定不要推辭哈。」

　　「不用這麼客氣。」祁峻笑起來：「我又不是為了吃你一頓才請你的。」

　　「無功不受祿嘛，我實在不好意思讓學長您花這麼多錢……」

　　「不用在意這些。」祁峻將菜單遞給她，趁勢打斷了她的話，笑容忽而添了幾分曖昧：「跟你在一起我很愉快，這就足夠了。」

　　「……」顧小凡想接菜單的手慢慢縮了回來：「學長，我想冒昧問一句……」

　　「嗯？」

　　「你忽然跟汪婧分手，還表現得對我這麼有興趣，是不是就因為聽到了我跟薇薇的那番對話？」

　　祁峻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擱下菜單：「你想多了，我只是聽說有個女孩兒從一進校起就暗戀我，十分感動，所以才對她有了好感？」

　　顧小凡的臉紅了一下：「你的圈子跟我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不會有人知道這件事，除非告訴你的人是汪婧。」

　　「誰告訴我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現在知道了。」祁峻微微傾身，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小凡，你曾經真的暗戀了我那麼久嗎？」

　　其他客人都離他們很遠，除了頭頂的燈光，幾乎沒有其他干擾。顧小凡一時回不了神，傻傻地看著他，視線從他的頭髮開始，緩緩下移，掃過他的雙眼、鼻子、嘴巴，下巴……

　　最初就是被他這樣溫柔的模樣吸引，以前也無數次憧憬過他用這樣深情的語氣跟自己說話。可是沒想到真到了這一天，她會是這樣的心情。

　　「是，我暗戀了你很久。你是漆畫社社長，我就加入漆畫社；你有作品展，我會拖上舍友一起去支持；你有演講，我一定第一個到場聽，甚至還做筆記；你最喜歡聽的音樂，會是我的循環曲目；你無意中說過的話，就是我奮鬥的目標……」

　　祁峻這下是真感動了：「我從沒想過有人會為我做這麼多事。」

　　「也許別的女生做的比我還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顧小凡抽出手：「所以請你千萬別把這個看得多重要，那只是一個女生的成長經歷，其實跟你並沒多大關係。」

　　祁峻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這麼說，你已經完全放下了？如果我說希望你放棄陸篆，再重新拾起那種心情走到我身邊，你也會拒絕？難道對你而言，三年的喜歡也不過如此？」

　　果然還是因為陸篆。顧小凡忽然覺得有些可笑：「能不能說說，你到底為什麼總是跟陸篆對著幹？」

　　祁峻揚揚眉，坐直身子：「那是我跟陸篆之間的事，就像你說的，是我的成長經歷，跟你並沒有多大關係，我還沒有昭告天下的打算。」

　　「那就別因為這個來接近我。」

　　祁峻愣住。

　　「我以前那麼喜歡你，是因為我不瞭解你，我喜歡的是我腦子裡幻想出來的那個祁峻，而不是現在這個為了刺激陸篆才接近我的混蛋！就算我當初對你的心情很無知，也請你別踐踏。」顧小凡拿起包：「謝謝你的晚餐，再見。」

　　祁峻目視著她離開，有些意外：「居然真拒絕了……哼，陸篆，你真有本事。」

　　顧小凡甩了祁峻一頓臉色，當時是挺爽的，現在回頭想想又有點後怕。那廝是祁峻啊，有錢有勢的，大概是第一次被人罵混蛋，要是以後給她苦果吃咋辦？

　　不過，他應該不至於這麼沒品吧？仔細想想，他一直都不肯把跟陸篆的過節說出來，多少還是有點紳士風度的吧。

　　對街新開了家書城，顧小凡立即鑽了進去。萬一祁峻這時候出來，準會撞上，太尷尬了。

　　唉，衝動是魔鬼啊！怎麼總是記不住呢！顧小凡狠敲自己的腦門。

　　設計類的書並不太多，但是價格還是一如既往的昂貴。顧小凡正翻揀著，抬頭時忽然注意到書架上貼著一張海報，大吃一驚，連忙翻出手機給邵年打電話。

　　「喂？學姐，你不是去吃飯了嗎？」邵年的聲音說不出是意外還是喜悅。

　　「別說那個了！我在書城裡看到海報，設計大賽開始報名了啊，你知道嗎？」

　　邵年的聲音忽然一下子支支吾吾起來：「哦……知、知道……」

　　「你知道？奇怪，怎麼沒人告訴我啊？」

　　「嗯……可能有人跟你說過，你當時沒注意吧。」

　　「怎麼可能！我一直在等著這天呢！」

　　「那、那我就不清楚了……」

　　顧小凡鬱悶地掛上電話，又撥給陸篆，結果一直占線。她又看一眼海報，離報名截止日期居然只剩一天了。

　　不行，等不了了，還是親自去找陸篆好了。

　　她背起包要走，手機響了，原來陸篆回撥了過來。

　　還沒等她開口問他報名的事，陸篆就搶先道：「小凡，笑笑說她的手術推遲了，不在週五，有這回事？」

　　「啊？」

　　「她說這件事你可以作證，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有這回事。」陸篆在電話那頭頓了頓，無比認真地補充了一句：「我很相信你，所以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

　　「這個……你可以去問李醫生嘛。」陸笑真是給她出了個大難題啊。可是想起她說的那番話，顧小凡也承認欺騙陸篆比實話實說要好。

　　「李醫生這兩天出國交流去了，不接手機。江氏那邊的工程馬上就要啟動，按照計劃，我週五週六都沒空。現在江氏在等我答覆，所以我一定要現在就確定笑笑的手術時間。」

　　顧小凡吞了吞口水，下狠心道：「嗯！是真的，我那天去看她的時候聽她說了，她自己還很遺憾，說本來想早點站起來走路的，看來要再過一段時間了。」

　　陸篆沒有作聲，大概是在思考。顧小凡在這頭心如擂鼓。

　　「那好吧，這樣也好，推遲了的話，我到時候也能多點時間照顧她。」

　　顧小凡鬆了口氣：「沒錯沒錯，我也是這麼想的。」

　　陸篆「嗯」了一聲，稍稍停頓了一下才道：「不打攪你吃飯了，再見。」

　　「誒，等等！」顧小凡想起差點忘掉的正事：「設計大賽報名就快截止了啊，我居然才看到，師父你快幫我報上去啊！」

　　「別報了……」陸篆似乎有些猶豫，慢慢道：「是我叫他們別告訴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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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11 AM

33.第十一章（1）

      今天顧小凡跟祁峻一起離開後不久，陸篆去了一趟元康醫院。

　　陸笑沒再拒絕他的探視，說說笑笑還跟以前一樣，而且主動提到了手術的事，說是時間推遲了，具體時間還沒定，定下來一定會告訴他。

　　陸篆看她神情，有些懷疑，但陸笑堅稱顧小凡可以作證。要不是不方便打擾，他當時就想打電話去問顧小凡了。

　　回到工作室後，他做東請工作室的人一起去吃晚飯，算是犒勞大家這幾天的辛勞。期間邵年忽然接到了顧小凡的電話。

　　陸篆聽到他驚喜的聲音，抬頭看過去，邵年的語氣又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一邊哼哼哈哈地回話，一邊一個勁地瞄自己。這時候有電話打來。江氏集團的人說他們工作室既然交出了設計圖紙，那這週五就可以正式啟動工程了，到時候請他這個設計總監務必到場。

　　陸篆掛掉電話，發現顧小凡給自己打過電話，猜想她現在有空，這才回撥過去問了陸笑的事。沒想到緊接著她就提到了報名的事。

　　在得到他的答覆後，不出二十分鐘，顧小凡就殺到了現場。

　　陸篆坐的位置可以看見門口，早就看見她氣勢騰騰地走過來了。他放下筷子，看著她推開門大步走到桌前。

　　「誒？小凡？你不是跟祁峻吃飯去了嗎？」朱奇率先表達疑問。

　　邵年則已經挪出了身邊的位子：「學姐，坐吧。」

　　顧小凡看也不看他們一眼，氣呼呼地瞪著陸篆：「為什麼？」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齊齊看向陸篆。

　　陸篆托了一下眼睛，站起來朝外走：「出去說吧。」

　　顧小凡鼓著腮幫子跟著他出了門，留下一群大老爺們兒你望我我望你。

　　出了門一直走到人行道旁，顧小凡又追問：「為什麼？」

　　陸篆淡淡道：「還不到時候。」

　　「什麼不到時候？」

　　「你的水平參加新人賽可以，要跟全國的精英們比還不夠火候，我希望你明年再報名。」

　　「可是你之前不是說過我現在的製圖水平可以參賽了嗎？」

　　「是可以參賽，但不代表可以獲獎，我記得你說的是要拿冠軍，而不是參與獎。」

　　「……」顧小凡咬著下唇，有些不甘。

　　陸篆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重了，換了口吻：「我希望你可以準備充分再參賽，汪婧去年能得獎也有幾分運氣在裡面，不是誰都能那麼好運的。」

　　「可是她獲獎的方案是我的啊？如果我那個時候的作品都能獲獎，現在還會有問題嗎？」

　　「小凡，你這是在驕傲了嗎？」

　　「我只是不希望錯失良機！你說去年汪婧走運了，難道我今年就一定會倒霉嗎？」顧小凡說到這裡忽然激動起來：「沒錯，我的確一直在倒霉。被好朋友騙，被曾經暗戀的對象利用，現在連我一直依靠的師父也不信任我，連問都不問我就扼殺了我參賽的資格！我就這麼不堪嗎？」

　　陸篆怔怔地看著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算了，反正這種心情你也不會理解，你從沒試過被人踩在腳下一天到晚想著出頭的日子有多難熬！」顧小凡眨眨眼，緊咬住下唇，忽而轉身就走。

　　「小凡……」陸篆輕輕叫了她一聲，腳跟了上去，又停了下來。

　　他只是希望她少走一些彎路，少受一些挫折而已……

　　顧小凡到家的時候父母正在吃飯，她到現在水米未進，居然不餓，她媽用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誘惑她都沒起效果。

　　她回到房間，在網上找到了報名地址，提交了申請，系統卻提示要出示工作或實習公司的證明。她愣了，怎麼報名有這項要求的嗎？那當初汪婧是怎麼報上名的？她那會兒就有實習單位了？

　　她當然可以填無為工作室，可是別說需要陸篆的證明，網站需要至少一個工作日的審核，時間根本不夠。也就是說，她已經徹底失去今年的報名機會了。

　　顧小凡靠在椅背上發呆，內心前所未有的沮喪。這麼長時間以來就是衝著報仇雪恨才堅持下來的，她自己也清楚實力還不夠，可要是不報名就是未戰先敗，氣勢上就先輸給了汪婧，她怎麼受得了？

　　可是她又怎麼能指望陸篆理解她的心情？他做什麼事都那麼理智，從來不會考慮個人情感因素。

　　顧小凡歎了口氣，關掉電腦爬上床，一動不動地趴著，直到手機響起來。她拿起來一看，是陸篆。

　　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個時候她可控制不了情緒，萬一再吵一架，估計就得掰了。顧小凡掛斷電話，用枕頭壓在頭上。

　　門被象徵性地敲了兩下，顧夫人推門走了進來，聲如洪鐘地質問床上裝屍體的某人：「顧小凡！今天鄰居送來一束玫瑰，說是送錯的，上面的卡片寫的是你的名字，落款人叫祁峻。請問你怎麼解釋？」

　　顧小凡甕聲甕氣地回答：「媽，我現在夠煩的了，這事兒能改天說麼？」

　　「當然不能！我跟你爸那麼辛苦供你讀書，你倒好，不是今天認個師父，就是明年弄個玫瑰回來？傳出去人家會覺得你成天在學校不學無術，就知道談戀愛，我這是為你好！」

　　顧小凡鬱悶地拿掉枕頭坐起來：「玫瑰的事兒就算了，我認了個師父的事兒就你跟爸知道啊，你們不說還有誰知道？」

　　「我就是擔心哪天我會不小心說出去啊。」

　　「……」

　　顧夫人忽然坐到她身邊，神神秘秘地問：「那個祁峻到底是什麼人？」

　　「……媽，您下次要是想八卦就直接說，別一副義正言辭的樣子。」

　　顧夫人當頭給她一個爆錘：「跟誰說話呢這是？到底是什麼人？快說！」

　　「……同校學長，有錢人，富二代。」

　　「那不合適，趕緊斷了！」顧夫人以自己從歷史典故、文學作品，以及生活觀察中的經驗總結出，婚姻還是門當戶對的好，雙方懸殊太過，她當然要阻止。

　　顧小凡欲哭無淚地抱頭：「媽，人家就送了一束花，你怎麼想那麼遠啊？」

　　顧夫人仔細看了看她表情，大概是覺得不像作假，安心地出門去了。

　　顧小凡鬆了口氣，繼續倒頭裝死。祁峻那邊經過今天肯定不會再有來往了，她媽真是見風就是雨。

　　沒想到她倒是低估了祁峻的承受力，在經歷過被她當場甩臉色的待遇後，第二天他居然還打電話過來了。

　　顧小凡正準備收拾東西返校呢，以為又是陸篆打來的，看也沒看。一直到第二遍響了，她媽嫌吵催她接，她才發現是祁峻打來的。

　　「喂？」

　　「喂？小凡，今天有空嗎？可以賞光一起去看電影嗎？」

　　「不好意思啊學長，我馬上返校，跟舍友約好了一起逛街了。」

　　「哦，那沒關係，明天吧。」

　　「明天新學期開始，不是要全校開校會嗎？聽完校長又臭又長的演講，估計我只想回宿舍睡覺了。」

　　「那……後天？」

　　「啊，後天我……」

　　「顧小凡，」祁峻忍不住打斷她：「你就這麼不樂意跟我見面？」

　　顧小凡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乾脆直接道：「學長，我昨天都那麼說你了，你難道還要繼續嗎？你既然不想說你跟陸篆之間的過節，那我就不問了，可是我也不想被你當槍使。所以你能別再約我了嗎？」

　　祁峻輕輕笑了：「你可以拒絕，但要不要追你是我的事。要追女孩兒當然就要從約她出來開始，不是嗎？」

　　顧小凡臉一垮：「那我就再說一次拒絕。」說完她直接掛斷電話，背起雙肩包出門去學校。

　　顧夫人見她出了門才從廚房裡探出半個腦袋，暗暗琢磨剛才打來的是不是就是那個送花的小子。嗯，看來她閨女跟她的思想保持高度一致，不錯不錯……

　　到了宿舍發現三個舍友都到了，張悅正抱著個大袋子在派發家鄉特產，郭晨晨忙著組裝電腦，黃大仙一邊哼著小調一邊塗指甲油。

　　顧小凡一腳邁進去，丟下行李直撲張悅：「啊啊啊，有沒有我最愛的獼猴桃果脯和板栗？」

　　張悅嫌棄地推開她，直接把袋子塞到她懷裡：「給你給你都給你，你個吃貨！」口上罵著，臉上卻帶著笑。

　　郭晨晨從桌子底下急忙伸出爪子：「雅蠛蝶~~~給哀家留點兒啊~~~」

　　顧小凡把自己愛吃的全挑了出來，再把袋子塞到她手裡。

　　「顧流氓你個混蛋，搶我心上人還搶我吃的！詛咒你！」

　　顧小凡嘴裡塞著果脯，支支吾吾地問：「我搶你什麼心上人了？」

　　「我家年年啊！禽獸！」

　　直到這會兒黃薇薇才慢條斯理地插了話：「你們以後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顧流氓很快就要飛昇做大神夫人了哦……」

　　張悅和郭晨晨頓時被吸引了，齊齊湊過來：「求大仙指點迷津。」

　　「嗯，乖……」黃大仙張著雙手晾指甲，似笑非笑地瞄了一眼站在旁邊的顧小凡：「某人暑假跟著自己師父去了一趟香港，感情突飛猛進，目前正處於曖昧不清階段。」

　　「有這事兒？」張悅轉頭看著顧小凡：「當事人，你有什麼想說的。」

　　顧小凡嚥下口中食物，抹抹嘴：「以上故事純屬虛構。」

　　黃大仙顯然有些意外：「啊？這麼說，你們回來後就沒進展？」

　　「也不能這麼說，昨天我們吵了一架，算不算？」

　　「……那陸篆今天來學校幹嘛？我以為是來找你的呢？」

　　顧小凡愣了一下，隨即又故作輕鬆地聳聳肩：「來看常教授的吧，誰知道呢？」

　　黃薇薇看了她幾秒鐘，招手示意張悅和郭晨晨靠近，三個人頭靠頭湊在一起耳語。

　　「一百塊，賭她熬不過三天就主動跑去找陸篆。」

　　「臥槽，起步價太高了！五十！我賭一天！」

　　「尼瑪你們別這麼看不起小凡！我賭她下午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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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18 AM

34.第十一章（2）

      顧小凡把三個舍友的話全聽進耳朵裡了。狠狠抓了一把果脯塞進嘴裡，她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證明一下自己的節操值。

　　明天才正式開學，上午幾個人把宿舍打掃了一下，下午一起出去逛街。一向走中性風的張悅不知道抽的什麼風，居然說要去買裙子。三個舍友覺得蹊蹺，嚴厲盤問，才知道這傢伙暑假在家跟自己的高中同學好上了。女為悅己者容，她現在想做純女人了。

　　郭晨晨心有不甘地抱怨：「本來以為我們宿舍最先脫光的是大仙呢，怎麼會是你這貨！」

　　顧小凡瞄一眼黃薇薇：「放心，肯定還是大仙先脫光，人家所謂的脫光可不是找男朋友，估計直接就是老公級別的了。」

　　黃薇薇溫柔地搭住她的肩膀：「還知道什麼？來，都說出來。」

　　「……沒、沒了。」顧小凡本來還想把她在香港相親的事兒給抖出來呢！混蛋，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黃薇薇是淘衣達人，按照她的指示，幾人積極穿梭於各個隱蔽的巷道小店裡，為張悅的個人幸福而奔波努力。

　　張悅感動不已，從試衣間裡出來，對三個同伴說：「咱們這是最後一年大學生活了，以後沒有了你們我可怎麼辦才好啊。」

　　黃薇薇笑而不語。

　　郭晨晨撅撅嘴：「有你的小男朋友不就好了。」

　　顧小凡左右看看，深深歎了口氣：「你還是先把衣服脫下來吧，人家店老闆監視很久了。」

　　「……」

　　店門上的鈴鐺發出一陣悅耳的響聲，幾個人不約而同地扭頭看過去，居然進來了個熟人。

　　「老闆，我那天看中的開衫到了嗎？」

　　老闆立即迎了上去：「汪小姐是吧？你要的號到了，我去拿，等一下啊。」

　　汪婧點點頭，感覺有人盯著自己，眼神掃了過來，一眼看到顧小凡，有些意外。

　　「喲，這麼巧，居然在這兒遇到。」

　　顧小凡皮笑肉不笑：「『居然』這個詞應該我來說，我還以為你只會出入大商場呢。」

　　汪婧哪能讓她，看了一眼坐在旁邊的黃薇薇，好笑道：「連薇薇都來這兒買衣服，我來這兒有什麼稀奇的？」

　　「嗯？有人叫我？」黃薇薇抬起頭，一副剛剛進入狀態的神情：「咦，這不是汪婧嘛，你來買衣服？」

　　汪婧一看她這模樣就知道她是裝的，又不好直言，勉強笑了一下，算是回答。

　　剛好老闆拿著她要的衣服來了，黃薇薇見到，忽然快步走過去攔截下老闆：「這件衣服不錯啊，難得看中一件像樣的，我要了。」

　　老闆一臉尷尬，看看汪婧，又看看她：「不好意思啊美女，這件衣服是人家事先訂好的，要不我拿件新的給你試吧。」

　　「幹嘛？買衣服就講當場，哪有訂的？又不是裁縫店！」黃薇薇轉頭朝發呆的顧小凡使了個眼色。

　　顧小凡正在詫異呢，這會兒才明白過來，趕緊上前拉她：「哎薇薇，你幹嘛呢？這是汪婧看中的衣服。」

　　「是嗎？」黃薇薇故作意外，扭頭看汪婧：「怎麼沒聽你說呢？真是你看中的？」

　　汪婧忍耐著笑笑：「沒事，如果你喜歡就拿去好了，就是不知道你穿這號會不會小。」

　　她說得這麼諷刺，黃薇薇卻毫不介意，甚至還點了點頭：「嗯，你說的有道理，我還是先試一下好了。」她一把從老闆手裡抽出衣服，走進試衣間。

　　顧小凡瞄一眼汪婧那苗條骨感的身材，暗暗為黃薇薇捏了把汗。

　　沒一會兒，黃薇薇出來了，身上穿著那件開衫，走到汪婧跟前：「唉，你說的沒錯，的確是小了。」她傲然地挺了挺胸：「胸這兒小。」說完還滿含深意地掃了一眼汪婧的胸部。

　　要不是有其他人在場，顧小凡已經當場噴了。太毒了太毒了太毒了！

　　汪婧臉色有些發白，黃薇薇又進去換下了衣服，出來把那件開衫隨手丟給老闆：「算了，既然不合身，還是給合身的人穿吧。」說完拎起包包招呼舍友們走人。

　　老闆見她們四個出了門，尷尬地笑著上前問汪婧：「我給你包起來？」

　　「不要了！」汪婧狠狠地說了一句，摔門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顧小凡捧著肚子在大街上前仰後合：「不行了不行了，薇薇，要是我是汪婧，會被你氣死的……」

　　郭晨晨這會兒才回味過來，過去捶了一下顧小凡：「原來你們合著伙的欺負人家呢？我以為薇薇是真不知道呢。」

　　張悅也覺得好笑：「剛才薇薇那樣也太拽了，連我看得都想抽你，汪小人這會兒肯定躲在哪個牆角吐血呢吧？」

　　黃薇薇毫不意外地接受著眾人的膜拜：「誰讓她沒事兒招惹我，本來還想放她一馬呢。」

　　顧小凡笑完了又覺得惆悵：「我今年的設計大賽沒報上名，也就只能在口頭上逞逞威風了，好猥瑣……」

　　「去你的！」黃薇薇白她一眼：「逞威風的是我，你連猥瑣都不夠格！」

　　「……」顧小凡無語。

　　黃薇薇又問：「你不會就是因為沒報上名才跟陸篆吵架的吧？」

　　「大仙真是神機妙算。」

　　「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樣不理他了？」

　　郭晨晨一聽這話就想起了之前打的賭，連忙湊過來催顧小凡：「就是就是，好歹是你師父，趕緊去認個錯，別沒大沒小！」

　　顧小凡心想呸，就是你說我熬不過下午就要去找他的！我才不會上當呢！

　　她轉身大搖大擺地走人。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顧小凡居然看到了在跟幾個學弟說話的祁峻，連忙轉身跑回三個舍友身邊：「走北門走北門。」

　　張悅不解：「幹嘛？放著好好正門不走，幹嘛要繞遠路啊？」

　　「就是，我可不想繞遠路，今天還有個副本要下呢，要趕緊回去才行。」郭晨晨心急難耐地朝大門走了過去。

　　張悅被她說的心癢難耐，連忙也跟了過去。

　　黃薇薇扯了一下顧小凡：「走啊，正門有怪獸嗎？」

　　顧小凡指了指大門口，壓低聲音：「可是有祁峻啊。」

　　黃薇薇朝那邊看了一眼：「他怎麼你了？」

　　「他現在在追我？」

　　「什麼？」黃薇薇眼睛瞪圓了，也跟著壓低了聲音：「不會就因為聽到了我們說的那些話吧？」

　　「肯定是。他現在認定陸篆跟我感情深著呢，一心要拆散我們。」

　　「敢情你暗戀了三年的人是法海啊。」

　　「去你的，現在還有心情開玩笑！」顧小凡邊罵邊往邊上退，一不小心蹭到了後面停著的一台車。

　　車主是送新生來校的家長，心疼車子，當即就伸出頭來罵人。

　　顧小凡欲哭無淚，想低調反而惹了麻煩。急急忙忙跟人家道歉，那人還不依不饒，說著說著還走出車子來了，看這架勢，沒一時半會兒是搞不定了。

　　顧小凡也火了，指著她碰過的地方叫起來：「哪兒被刮花了嗎？你要能指出來我就賠給你！」

　　那家長還真開始找，黃薇薇抱著胳膊說風涼話：「等你找出來，天都黑了，耽誤了我們的事，你賠不賠？」

　　校門口人來人往的，一下子就湧過來很多人圍觀。那家長被噎了一下，一時下不了台，嘴裡又開始罵罵咧咧地胡攪蠻纏。

　　有人撥開人群走了過來，笑著跟他說了幾句好話，他才算住了嘴。那人示意這位家長跟自己到旁邊去說幾句話，回來時家長的臉色已經有了變化，一言不發地上車走了。

　　顧小凡歎氣：「祁學長，真是謝謝你給我解圍了。」

　　「小事一樁，不用在意。」祁峻笑笑。

　　顧小凡剛才都看到他掏錢包了，哪兒算小事？鬱悶，明明是對方不講理，他這麼一摻和，自己倒欠他人情了。

　　黃薇薇見周圍的人又開始圍觀他們，乾脆拉著顧小凡要告辭，祁峻卻充耳不聞，還跟著她們進了校門。

　　顧小凡悄悄看一眼黃薇薇，用眼神告訴她，完了……

　　黃薇薇回以安撫的眼神，然後對倆人說：「我還有事，先回宿舍去了啊，再見。」

　　「……」顧小凡真想咬她一口。

　　祁峻其實早就發現顧小凡的不自在了，然而這情形又讓他覺得很有趣。雖然算不上縱橫情場，他也交過好幾個女朋友，沒想到顧小凡這種看起來最容易得手的卻最難下手，真是讓他始料未及。

　　「學長不是畢業了嗎？怎麼會回學校？」他一直不說話，顧小凡只好找話題了。

　　「當然是為你來的。」

　　顧小凡的臉立馬紅了，這回答也太直接了。

　　祁峻看到她的臉色，忍不住笑出聲來：「看你平常挺沒心沒肺的啊，怎麼這麼容易害羞？」他忽然伸手捧起她的臉，湊過來仔細看著：「不過這樣看，還真可愛。」

　　「……」顧小凡愣住了，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連忙推開他。

　　祁峻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看來你還是很討厭我。」

　　「不是……」顧小凡也有點尷尬：「學長，你真沒必要這樣。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因為陸篆，你根本連多看我一眼都不可能，又何必勉強自己來追我？不過你恐怕要失望了，我是喜歡陸篆沒錯，陸篆卻一直在拒絕我，我跟他之間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概看出她不像是在開玩笑，祁峻輕輕鬆開了她。

　　顧小凡說的沒錯，他的確是因為陸篆才來追她的，現在對她也沒到喜歡的地步，她又這麼不給面子，他還真的挺想收手的。可是之前陸篆的表現可不像是對她沒意思的樣子，顧小凡雖然說得誠懇，他還是有點兒懷疑。

　　顧小凡見他一本正經地站著不動，以為他想通了，連忙腳底抹油溜走。祁峻也沒叫住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舉步朝不遠處的教學樓走了過去。

　　去年他已經畢業，今後回學校的機會只會越來越少。這棟樓緊挨著那棟火炬形的高樓，也屬於設計學院，他大一大二的課程主要都是在這裡學習的。走上三樓，那間大畫室的門居然開著，裡面不時傳出說話聲。他好奇地走到門口，發現裡面有一群學生湊在一起繪圖。

　　曾經他也是其中一員，滿懷熱情和憧憬。祁峻忽然很有感觸，抬腳走了進去，卻發現學生們的中間坐著一個人在輕聲講解著什麼，他的臉沉了下來。

　　那是陸篆。他剛才到畫室來，看到這群學弟學妹們剛返校就來繪圖，很意外，不禁多待了一會兒，結果就被大家拉著要求指點。

　　祁峻抱著胳膊站在旁邊，聽他從繪圖技巧說到設計要領再到對待設計的態度，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冷笑。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陸篆抬頭看了過來，見到是祁峻，並不驚訝，又低頭去把剩下的一點講解完，才起身告辭。

　　祁峻自發自覺地率先走出去，等他走出來時，才嘲諷的道：「學長剛才說得太好了，尤其是對待設計的態度那段，不過你做的就不怎麼樣了。」

　　陸篆和他並肩站在欄杆邊，望著遠處林蔭道上來來往往的學生們：「當年我在這間畫室裡也是這樣跟你說的，我並沒有覺得自己做得不好。」

　　「所以說你人前一套背後一套啊，當初我也跟裡面那些學弟學妹們一樣傻，還特別崇拜你呢。呵呵，把設計當牟利工具，你做的是很好。」

　　「如果無法換取價值，設計存在的意義也會變化。」

　　「你管那個叫價值？」祁峻的口氣冷了下來：「陸篆，看來你對當年做的事情一點悔改之心都沒有啊。」

　　陸篆轉過臉看著他：「如果再讓我選擇一次，我還是會那麼做，你根本不知道當時是什麼情況。」

　　「我早就說過，不需要任何理由，錯了就是錯了！你以為毀掉一個人的心血是這麼容易就能揭過去的？」

　　「那不是你一個人的心血。」

　　祁峻愣了一下：「呵，這口氣果然屬於你陸篆。沒錯，你是所有人仰望的目標，所以即使錯了也理直氣壯！」

　　陸篆垂下眼簾，移開視線：「我還是那句話，你隨時可以說出去。」

　　祁峻冷哼：「我的確想讓你身敗名裂，不過那還不夠，在此之前，我要徹底地打敗你，讓你明白什麼叫輸的滋味。」

　　「那你就用RDN來和無為競爭，不要牽扯進其他人。」

　　「喲，說到現在才算說到正題吧？」祁峻得意地笑了：「讓我猜猜你今天來學校的目的是什麼，不會就是來指導學弟學妹們繪圖的吧？說起來我剛剛還見了小凡，聽說你一直在拒絕她，怎麼，怕我對她不利？」

　　「難道你做不出來？」

　　「呵呵，她要是顧小凡我做不出來，她要是你陸篆的女朋友，我就做得出來了。」

　　「其實小凡身上的衝勁和當初的你很像，」陸篆轉頭看他一眼，越過他朝樓梯口走去，「不過我希望她永遠也不要變成今天的你。」

　　祁峻怔了怔，低頭看著自己扶著欄杆的雙手，忽然有些覺得可笑。

　　是啊，他居然變成了這樣的人……但還不是你陸篆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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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24 AM

35.第十一章（3）

      顧小凡這次還真的挺硬氣，開學兩天了也沒去過無為工作室。甚至那天邵年主動等在畫室外面叫她跟自己一起去，她都沒答應。

　　郭晨晨和張悅已經注定輸了，黃薇薇覺得自己這邊也有點懸。為了確保顧小凡在三天之內主動去找陸篆，她明裡暗裡做著動員工作，但顧小凡這次是鐵了心了，死活就是不肯低頭。

　　黃薇薇嚇她：「你不擔心這態度把陸篆逼得再也不見你嗎？」

　　顧小凡捧著本書躺在宿舍床上裝認真，無所謂地聳聳肩：「不見就不見，我不稀罕。」

　　「喲，你嘴硬了啊！不就是今年沒報上名嗎？你犯得著這麼恨他嗎？『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話沒聽過嗎？」

　　顧小凡嗤笑：「那是君子的作風，我是流氓，只講當下。」

　　「……」黃大仙第一次被她說歇了。

　　郭晨晨和張悅邊打遊戲邊注意這邊動靜，對黃大仙吃癟的結果似乎很滿意，殺怪的時候齊齊「噢耶」了一聲。

　　——看來賭局要黃啦！

　　顧小凡繼續翻書打發時間，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摸出來看了一眼，連忙接通：「喂？陸笑？」

　　「小凡，你幫我瞞著我哥了吧？」

　　顧小凡立即想起了是什麼事，接著又想到今天就是週五，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你不會告訴我手術都做完了吧？」

　　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緊張，陸笑在那頭笑了起來：「還有一個小時呢。剛才李醫生想打電話叫我哥來，還好電話沒打通，我這才想起來要問問你這事兒。這兩天一直檢查這個檢查那個，我都給忙忘了。」

　　「啊，你哥今天去參加江氏集團的工程啟動儀式了，估計現場不方便接電話吧。」

　　陸笑長長吐出口氣：「那真是太好了，要是知道我騙了他，我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顧小凡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坐在床沿邊穿鞋邊道：「放心吧，他不會知道的，我馬上來陪你。」

　　「不用了，你還要上課呢。」

　　「沒關係，今天沒課。」其實今天早上有兩節英文課，但被顧小凡直接無視了。她挎起包出門，早在旁聽了半天的黃薇薇立即跟了出去。

　　「小凡，你跟陸篆的妹妹在搞什麼鬼？」

　　顧小凡看看走廊上沒人，招手叫她走近，貼在她耳邊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你膽子真大啊！」黃薇薇很驚訝：「這事兒可大可小，說句不好聽的，萬一手術有什麼意外，你擔得起責任麼？到時候你跟陸篆就真的掰了！」

　　顧小凡怎麼不知道這層，但陸笑口口聲聲說過手術不會有危險，而且逐條將利害分析的頭頭是道，她這才忍不住幫她了嘛。

　　「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晚了，」顧小凡有些煩躁地撓撓頭髮：「我先去醫院陪她了，希望一切順利。」

　　黃薇薇無奈點頭，拍了一下她的胳膊：「行了，快去吧。」

　　現在才早上九點不到，正是上班高峰期，顧小凡在路上耽誤了很久。好不容易到了元康醫院，一個小時早過去了。陸笑事先沒告訴顧小凡手術室地址，她到了之後就跟無頭蒼蠅一樣找了半天，後來撞上那個負責照顧陸笑的護士，才算解決。

　　「你一個人來的嗎？」護士有些驚訝：「李醫生剛才進手術室前還在問陸先生為什麼沒到，畢竟是上手術台，家屬不在怎麼像話？」

　　顧小凡被她說得背後冒出了冷汗，訕笑著說：「應該在路上了吧……」

　　護士的話比黃薇薇的話有殺傷力，顧小凡坐在手術室外的座椅上，心裡七上八下。她幾乎每三秒鐘就要看一眼那個「手術中」的紅燈，捏著手機的手心裡滿是汗水。

　　到底要不要通知陸篆？萬一真出了事，他會恨死自己的……

　　感覺等待了足足一個世紀，紅燈才熄滅，顧小凡幾乎立即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

　　手術室的大門被推開，李醫生邊摘手套口罩邊走了出來，額頭上隱約還有汗珠。

　　「李醫生，怎麼樣？」顧小凡連忙衝過去。

　　李醫生跟她沒見過幾次面，看了她一會兒才認出她是陸笑的朋友，冷著臉問：「陸先生人呢？」

　　「呃……他已經來了，剛才有個很重要的電話，怕影響這裡的手術，就去別的地方接聽了。」

　　李醫生的臉色緩和了許多，不過依舊沒什麼情緒：「那麻煩你轉告他，手術很成功，不過具體能不能站起來，還要看她之後的復健治療，這個過程很艱苦，如果有家人在旁邊幫助，提前恢復的可能性才會增加。」

　　顧小凡鬆了口氣，連忙點頭：「好的好的，謝謝醫生，我記住了。」

　　李醫生抬腳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又停下說了句：「對了，有關陸笑臉上傷疤的手術，可能有點困難，你替我轉告陸先生，讓他有時間來找我，這件事需要詳談一下。」

　　顧小凡剛答應了，陸笑被護士們推了出來。她還在昏睡，表情很安寧。看著她臉上那一塊明顯的傷疤，顧小凡心裡有點兒不是滋味。陸笑一直堅持不讓陸篆說出自己車禍受傷的事情，很大原因就是因為自己破了相。沒想到剛收到她手術成功的消息，下一個考驗又迎面而至。

　　趁著陸笑沒醒，顧小凡去外面買了一份野蔬粥和一些水果回來。她的時間掐得真準，剛回來陸笑就醒了。

　　「太好了，粥還熱著，趁熱吃點兒吧。」顧小凡把東西放下，扶她坐好。

　　陸笑活動了一下手指接過她遞來的粥碗，聲音還帶著剛睡醒的嘶啞：「居然給我打這麼多麻藥，我不會睡到下午了吧？」

　　「反正又沒什麼事，多睡會兒養養精神唄。」顧小凡在床邊坐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她的神情，越發放心了：「看來情況不錯，剛才真是擔心死我了，我好幾次都想打電話給你哥了。」

　　「千萬別！這不是沒事了嘛。」

　　「現在是沒事了，萬一李醫生回頭再打電話給你哥，我們倆都得玩兒完。」

　　「拜託，我剛出手術室，你就別嚇我了！」

　　「好吧好吧。」顧小凡瞄了一眼病房的門，忽然湊近她小聲道：「哎，我有個計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嗯？」陸笑被勾起了好奇心，放下粥碗：「什麼計劃？」

　　「你上次不是說你哥的生日快到了嗎？」

　　「對啊。」

　　顧小凡貼到她耳邊嘰嘰咕咕說了一陣。

　　陸笑愣了愣，接著就無奈地笑了起來：「你對我哥真用心。」

　　顧小凡的表情僵了一下，勉強咧了咧嘴：「我只是想多陪陪你而已。」

　　陸笑察覺到她表情有些不對，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才故意跟陸篆劃清界限，有些過意不去。

　　「小凡，我想跟你說清楚一件事，我之所以阻止你跟我哥在一起，並沒有其他意思，只是……」她停頓了好一會兒，忽然沒頭沒尾地道：「我哥是個好人，就算他做了什麼讓你難過的事，也肯定是為你好。你一定要記得這一點。」

　　顧小凡一時無話，很久之後才輕輕點了點頭。

　　出醫院的時候天已經快黑了，顧小凡本來想回去再讓她媽做點兒好吃的帶過來給陸笑，想起上次她老人家那句以後只做給女婿吃的誓言，又只好作罷。

　　回到宿舍，郭晨晨和張悅剛吃完飯，又下副本去了。黃薇薇還沒吃，就等她回來呢，路上還可以問問陸笑的事。

　　「還好沒出事兒，真是謝天謝地。」

　　黃薇薇很少有這麼緊張的時候，顧小凡也有點後怕。

　　兩人走進校門口常去的那家小餐館，黃薇薇一坐下來就告訴她：「邵年今天來找過你。」

　　「啊？有事嗎？」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叫你去無為啊！說起來，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去見陸篆？難道真的要為那麼點兒小事兒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再說吧。」顧小凡又想起陸笑的話，有點心動，但都忍幾天了，忽然低頭也太彆扭了。

　　黃薇薇搖搖頭，隨她去了。

　　反正賭局已經黃定了……

　　教師節很快就到了，顧小凡特狗腿地給常教授送了束花，並且像模像樣地表達了對他諄諄教導的感激之情和自己以後好好背理論的偉大決心。

　　沒想到常教授居然還回贈了一張賀卡給她，在裡面寫了幾句話，一是對她這一年來取得的巨大進步做了表揚，二是鼓勵她再接再厲，甚至還給她指出了幾個她作業中常犯的錯誤。

　　顧小凡著實很感動，常教授雖然也教繪圖，但早就不帶她們這個班了，可是他老人家指出的這幾個問題居然是她現在還存在的，說明他應該是看過她近期作業的。她幾乎立即就想到是陸篆給他過目的。

　　她翻出手機看了看，這段時間陸篆都沒有打過電話過來，她微微地很輕鬆，又賤賤地很失落……

　　每年新生入學都會帶來一番新氣象，今年也不例外。顧小凡開始不時聽到郭晨晨和張悅討論哪個學弟很帥的話題，沒幾天又聽說哪個學妹膽大地堵住了她肖想已久的邵年學長，把人家驚駭地面紅耳赤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現在的孩子真是厲害啊……」張悅捧著茶杯老氣橫秋地感慨：「難怪我要找高中同學做男友了，沒代溝啊。」

　　郭晨晨糾結地恨不得砸鍵盤：「下次讓我知道哪個混蛋再圍堵我家年年，我絕饒不了她！」

　　黃薇薇站在陽台邊指著窗外說：「喲，你家年年來了。」

　　郭晨晨一個飛跳，剛要竄過去，她又搖搖手：「人家不是找你，找的是流氓。」

　　顧小凡正好打水回來，在宿舍門口被邵年堵了個正著。

　　「哎呀，你居然敢出現在女生宿舍樓前，不怕再被人家堵嗎？」顧小凡拿聽來的八卦取笑他，邵年立即臉紅透了。

　　「好了，好了，不開你玩笑了，臉皮真薄。」顧小凡把水壺靠牆放了，走到他面前：「找我有事？」

　　「嗯。學姐這段時間一直不肯去工作室，是因為報名的事兒生陸學長的氣嗎？」

　　顧小凡的氣早消了，只不過拉不下臉罷了，但直說這個理由更覺得丟人，於是乾脆乾笑裝傻。

　　邵年看看門口來往的人，對她說：「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吧，這件事情，我覺得我應該可以替學長解釋？」

　　顧小凡其實並沒有指望什麼解釋，但他這麼說明顯是有內情的樣子。她點點頭，跟他朝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你知道去年汪婧為什麼能得到冠軍麼？」

　　「……」顧小凡怎麼也沒想到會是以死對頭做開場，默默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邵年沒有在意，自顧自地接著道：「她的作品當然很好，但能在那麼多資深設計師中脫穎而出拿到冠軍，並不那麼穩操勝券。不過有個因素扭轉了這一點——當時評委當中有兩個很重要的角色，一個是湯小歐，還有一個是方雅明。前者一直主張在設計圈大力提拔新人，後者則是天行旗下房產公司的設計總監。」

　　顧小凡聽到這兒愣了一下：「天行旗下的房產公司？天行好像是祁峻他們家的吧？」

　　邵年看向她：「對，所以你知道原因了吧。汪婧那時候還沒開始實習，怎麼能成功報名？換句話說，她怎麼會想到忽然跑去報名參加這種全國性的大賽，難道只是因為看到你的設計方案好就動心了？」

　　顧小凡大吃一驚：「你怎麼知道那方案是我的？」

　　「朱奇學長跟我說的。」

　　「難怪……」

　　邵年接著道：「其實剛才告訴你的這些也是朱奇學長跟我說的，他跟著陸學長最久，知道的也最多。按照他的說法，在那之前汪婧跟祁峻應該就已經有接觸了，祁峻給了她這樣的好處，就成功追到了她。」

　　顧小凡不禁覺得好笑，汪婧真是聰明，頂著跟陸篆有關係的虛名從祁峻那兒撈好處，就算最後一場空，光是在履歷裡有拿過冠軍這一項，她也是所有大設計公司爭相邀請的對象了。真是人生贏家。

　　邵年看她臉色陰晴不定，微微有點兒緊張：「學姐，你想好沒有？要不要回工作室啊？」

　　「唔……回……回頭再說吧。」

　　「……」都說這麼清楚了還沒用？邵年也沒轍了。他還特地花時間練習要怎麼把這段原因說給她聽來著……

　　當天晚上顧小凡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爬下床去騷擾黃薇薇。

　　「薇薇，薇薇，你說我要不要主動低頭去找陸篆？要不我去拋硬幣決定吧？」

　　黃薇薇忍著被擾清夢的怒火告訴她：「我沒有兩面一樣的硬幣借給你！」

　　「……」

　　有人說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又有人說堅持就是勝利。整個九月份裡，顧小凡不是忙著跑元康照顧陸笑，就是被邵年三不五時拖出去洗腦，還要時不時承受舍友們的教訓，總之無時無刻不處在有陸篆這個名字出沒的地方，可她這次居然成功挺住了。最後到底還是陸篆給她打了電話，不過那已經是九月的末尾，新生們的軍訓都結束了。

　　陸篆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也一如既往的溫和，彷彿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任何不愉快，也並非已經一個月都沒見過面。他在電話裡問：「小凡，國慶期間我們計劃旅遊一次，你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顧小凡開始以為是他跟自己兩個人去旅遊，還有點兒小心動，結果問清楚了才知道是整個無為工作室集體出行，頓時大失所望，賭氣一般回了句：「去你家好了！」

　　陸篆明顯愣了一下：「哦……那我再問問其他人。」

　　結果不出三分鐘，老金的電話打了過來，他一急就滿口東北腔，倒豆子一樣辟里啪啦地砸過來：「矮媽小凡你咋回事兒啊，明明之前說好滴是旅遊，結果鮑思打了個電話給你咋就改成去他家聚餐了啊？這也忒坑爹了，我還指望著去馬爾代夫斐濟島呢，再不濟也得是個艷遇之都麗江吧！你說你，咋就這麼滴不給力啊……」

　　他還沒數落完，陸篆的聲音冷颼颼地插了進來：「就這麼定了。」

　　顧小凡掛斷電話，心情神奇地好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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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29 AM

36.第十二章（1）

      聚餐就定在國慶當天，為了避開超市購物高峰，負責採購的顧小凡和邵年提前一天買好了食材送去陸篆家裡。

　　見到了陸篆的人，顧小凡才知道最近他胃疼的毛病又犯了。她挑了幾樣清淡的蔬菜出來，給他放進冰箱，絮絮叨叨地囑咐他注意飲食和休息，完了呢喃了句：「看來明天還是要給你單獨做一份才行。」

　　陸篆靠在沙發上看著，沒做聲。

　　坐在他旁邊的邵年看到這一幕，忽然覺得有些怪異。顧小凡這模樣，簡直就像是這裡的女主人一樣。而陸篆的神情又那麼自然，看來她也不是第一次來這兒了。他低頭翻著面前的設計雜誌，安慰自己是想多了。

　　沒一會兒顧小凡忙完了，走過來拖陸篆去休息。難得她不再跟自己生氣，陸篆也給她面子，由著她把自己拉進了房間。

　　邵年等她出來後，立即站起來說：「我們走吧。」

　　顧小凡卻搖了搖頭：「我給他熬個粥，你有事先走好了。」

　　邵年張了張嘴，又坐了回去：「那我等你好了。」

　　顧小凡沒在意，又去忙活著淘米，用搾汁機打碎，有模有樣的。拜陸篆的胃病所賜，她很快就能成為熬粥高手了。

　　邵年一向安靜，顧小凡忙著忙著就忽略掉他了，半天也沒跟他說句話，後來見粥熬好還要有一段時間，就走進房去監視陸篆是不是又在忙工作，幾乎都要把他給忘了。

　　陸篆並沒有上床，坐在窗戶邊上，外面陽光很好，灑在他的肩頭，他閉著雙眼，似乎睡著了。

　　顧小凡拿了床薄毯蓋在他身上，並沒有急著離開，仔細看了看他的臉，忽然伸手拿掉了他的眼鏡。大概是胃痛的折磨，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長長的眼睫安靜地覆著，呼吸安寧平和。她想起之前一個月的疏遠，忽然覺得不可思議。怎麼忍心離開他這麼久……

　　像是受了蠱惑，她壯著膽子，低頭輕輕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抬頭發現他依然呼吸平穩，沒有醒的跡象，微微鬆了口氣。

　　門口的邵年輕輕退到客廳，無比震驚。

　　原來剛才並不是他想多了……

　　陸篆的家裡還算大，容納工作室裡的人還是綽綽有餘的。老金本來是所有人裡最嫌棄聚餐的一個，可是真正到了聚餐的時候，就他吃的最多。

　　大盆火鍋放在正中央，顧小凡先從白湯裡撈了不少蔬菜給陸篆，才開始搜羅自己愛吃的。其他人對此都習慣了，邵年卻敏感的很。現在看什麼場景，似乎都能看出顧小凡對陸篆的情意。

　　中途的時候，一群人喝的有點高了，大概是嫌吵，陸篆端著杯水走到了陽台上，邵年趁機跟了過去。

　　「學長，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什麼？」陸篆轉頭看他。

　　邵年轉身看了看還在努力奮戰的顧小凡，猶豫片刻才道：「學姐好像很喜歡你，你喜歡她嗎？」

　　陸篆愣了愣，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麼直接的問題。

　　邵年的手指摩挲著欄杆：「我不想瞞你，我很喜歡學姐，也在考慮正式追求她，可我發現她喜歡的人是你。如果你也喜歡她，我會選擇退出的。」

　　「為什麼？」

　　「如果你們是相互喜歡，我沒道理橫插一腳。」

　　陸篆轉頭看著樓下車水馬龍的大街，沉默下來。他當然早就知道邵年對小凡的心思，可是沒想到有一天他會主動跟自己提起。比起自己，邵年當然更適合小凡，可是一定要讓他說出自己對小凡沒有感情才能成全他們，未免太自欺欺人了。

　　邵年看他這神情，就已經猜到了結果，尷尬地笑了一下：「既然你們彼此都有好感，怎麼沒在一起呢？還是說……已經在一起了，只是沒公佈？」

　　「沒有。」陸篆抿了抿唇：「其實小凡應該還不知道你對她的心思，如果你真想追求她，可以告訴她。讓她自己做決定要比默默退出好。」

　　邵年有些驚訝：「你在鼓勵我嗎？」

　　陸篆捏緊杯子，轉過身：「進去吧。」

　　一群人一直鬧騰到傍晚才走，老金還是覺得不爽，醉醺醺地跟陸篆講條件，說明年無論如何要去旅遊一次，要不然就把年終獎加一倍。

　　陸篆既無奈又好笑：「行，一定。」

　　老金這才滿意了，劃著醉步離開了。

　　作為唯一的女性，顧小凡很自覺地留下來收拾殘局，還好邵年懂事，知道留下來幫她。

　　「學姐，明天有空嗎？我有件事情，想單獨跟你說。」

　　陸篆在廚房清洗杯子，將自來水又擰大了些。

　　「有什麼事不能現在說嗎？」顧小凡擦好桌子，朝廚房努努嘴，笑著說：「水聲這麼大，你完全可以無視我師父。」

　　邵年想了想：「算了，待會兒一起走吧，我在路上說也一樣。」

　　「也行。」

　　顧小凡把髒碗端去廚房，關掉水龍頭：「師父，聽說你生日快到了啊。」

　　陸篆看她一眼，又回頭看看邵年，放低聲音：「聽笑笑說的？」

　　顧小凡點頭：「我們打算給你慶祝一下，生日那天記得去醫院哈，有特大驚喜哦！」

　　陸篆看著她哼著歌離開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客廳裡等她的邵年，忽然覺得自己總有一天會成為局外人，她的快樂和一切都會跟自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邵年是個太靦腆的主兒，對著別人可以袒露心跡，到了顧小凡面前就各種猶豫。顧小凡雖然還沒遲鈍到那地步，但是她覺得邵年天生就說什麼都會臉紅，所以也沒想到那方面，只是覺得他一路欲言又止實在古怪。

　　一直到了宿舍區，該分道揚鑣的時候，邵年忽然想起那天被學妹堵著表白的情景，居然莫名的來了勇氣，對顧小凡用快得可以說繞口令的語速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知道你有喜歡的人但我喜歡你很久了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一定會竭盡所能讓你快樂！」

　　說完迅速消失。

　　顧小凡在原地整理了半天才回味過來是什麼意思，頓時如遭雷擊。

　　回到宿舍，她第一件事就是撲到郭晨晨面前表忠心：「晨晨啊，咱倆同宿舍快四年了，沒有紅過一次臉吧？我對你還是不錯的吧？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絕無二心，我從沒想過要傷害你呀！」

　　郭晨晨一掌揮開她：「什麼亂七八糟的，一身的火鍋味兒，一邊去！姐快被BOSS秒了！」

　　黃薇薇淡定的走過來，把顧小凡拖到自己床上，被子直接蓋上她腦袋，悄悄咬耳朵：「是不是跟邵年有關？」

　　「大仙明鑒啊，我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啊。」

　　「到底怎麼了？」

　　「他他他……他對我表白了。」

　　「……我擦，顧小凡你行啊，大學最後一年了，居然桃花朵朵開嘛。」

　　「求大仙指點迷津啊，我不想被遊戲狂咬死啊，嗚嗚嗚……」

　　黃薇薇拍拍她的腦門：「放心，我有個一勞永逸的方法。」

　　「什麼？」

　　「盡快把陸篆搞到手。」

　　「……算了，我還是洗白白任由遊戲狂咬吧。」

　　「沒出息的東西！」黃薇薇把她踹下床。

　　顧小凡的人生裡一向只有暗戀和倒追，之前雖然添上了「被祁峻追求」這樣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人家是帶著目的來的，壓根不算什麼。這次就不同了，邵年那種單純孩子可不是會開玩笑的人，顧小凡之前那麼纏著陸篆的時候都可以厚著臉皮進出工作室，現在反而不敢去了。

　　最早發現異常的居然是老金。他打來電話，語氣裡滿是安慰：「小凡啊，哥哥知道那天說的話是重了點兒，但是我是希望能有機會出去旅遊，不是針對你。你別放在心上，我以後再也不會怪你了，你千萬別躲著我們呀。」

　　顧小凡欲哭無淚，心想早知道就旅遊去了，她可以拖著她家師父跟大部隊分開，那樣邵年也沒機會表白了啊。

　　結果很快邵年也打電話來了，顧小凡猶豫又猶豫，才接通。

　　「學姐，你不要有負擔，如果不願意就算了，我不會介意的，真的！但你別因為我的原因影響學習和工作，那樣我會過意不去的。」

　　過意不去的是我呀！顧小凡快被他落寞的語氣說得辛酸的哭了，忽然生出來深深的內疚和罪惡感是怎麼回事啊摔！

　　最終還是她還是被黃薇薇一腳踹出了門。黃大仙說：「你再這樣下去會引起遊戲狂的注意，到時候事情敗露，讓她傷心了，你會更有罪惡感的。」

　　顧小凡覺得有道理，乖乖背起包出了門。

　　無為工作室最近又開始競標了，祁峻的RDN當然又來競爭。以前工作室小，沒有自己的施工團隊，終究處在劣勢，如今有了尹氏的支持，要是輸了就不太好看了。所以陸篆這幾天一直在監督著下面的工作進展。

　　顧小凡硬著頭皮進了辦公室，頭都不敢抬一下，連老金叫她也沒理睬，直接就衝進了陸篆的辦公室。

　　邵年早就看到她了，什麼也沒說，默默地低下了頭。

　　陸篆見到顧小凡進來，把工作暫時停了停，問她說：「今天笑笑還來電話叫我記得生日那天一定要去醫院，你們到底在做什麼，這麼神秘？」

　　顧小凡心想都準備這麼久了，哪能這麼容易告訴你，於是打著哈哈敷衍了過去。

　　「對了……」陸篆想起了聚餐那天的事，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最近邵年有點不在狀態，你們那天回去後……沒發生什麼吧？」

　　顧小凡不是傻子，聽他這語氣就明白了：「其實你都知道是不是？」

　　陸篆沒有作聲，低頭去看電腦屏幕。

　　顧小凡來氣了，走到他跟前「啪」地一下蓋上筆記本：「我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你了，你問我這種問題的時候到底在想什麼？」

　　陸篆抬頭看她：「什麼都沒想。」

　　「是嗎？那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邵年跟我表白了，我還沒給答覆。怎麼樣，你希望我怎麼答覆？」

　　「我還是那句話，選擇權在你手裡。」

　　顧小凡更氣了，語氣卻反而平靜下來：「上次祁峻是這樣，這次還是這樣。陸篆，你總是這樣把我往別人身邊推，即使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只喜歡你。」

　　陸篆微微動容。

　　「我只喜歡你……不過這種話，我自己也不知道還有勇氣說幾次了。」顧小凡拿起包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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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34 AM

37.第十二章（2）

     「我覺得你最近不適合跟陸篆接觸，才短短幾個月，你說你們都吵過幾次架了？」一起在小飯館吃晚飯的時候，黃薇薇對顧小凡說。

　　「其實也說不上吵，每次都是我對他大嗓門，他幾乎都不說話。」顧小凡舉著筷子心不在焉地撥著盤子裡的豆芽。

　　「那可真慘，跟唱獨角戲似的。」

　　「可不是……」

　　黃薇薇放下筷子：「邵年那邊你怎麼說的？」

　　這下顧小凡連撥豆芽的心情都沒了：「我給他發了條短信，把我的缺點羅列了一遍。」

　　「……那條短信是分三條發送的吧？」

　　「你妹啊！我有這麼多缺點嗎？！」

　　「好了好了，開玩笑嘛，然後呢？」

　　「然後他回復說，『我懂你的意思了』。」

　　顧小凡說完這話就哀怨地盯著黃薇薇：「我好想掐死自己，怎麼辦？」

　　「為免造成誤會，還是等我走了你再動手吧。」

　　「……」

　　雖然又跟陸篆吵了架，顧小凡還是雷打不動地去元康醫院看陸笑。

　　李醫生本來還想親自打電話叫陸篆來陪陸笑治療，後來看顧小凡天天朝這邊跑，以為她是陸篆指派來的，也就沒多管了。她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很艱苦的過程。倒不是每天練習走路辛苦，而是病人的心理調適。

　　陸笑有時候會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開頭那幾天甚至會忍不住對顧小凡發火。顧小凡開始也覺得委屈，可是終究還是熬了過來。這段時間陸笑已經好多了，恢復得不錯，也逐漸能控制脾氣了。連李醫生都說陸笑的恢復速度比預想的還要快。

　　陸篆的生日在初冬，顧小凡準備給他慶祝的時候還沒有吵架的事兒，現在一鬧，不禁開始考慮當天還要不要來了。

　　陸笑不知道她跟陸篆又鬧彆扭了，滿心期待地規劃著，並且再三囑咐她：「到時候一定要早點到啊，這些年都是我們倆一起過生日，太冷清了。」

　　顧小凡這下想拒絕也不好意思了。

　　她照舊每週交作業給陸篆，電子的和打印的各一份。陸篆也跟以前一樣認真的給意見，但都是文字形式。像是約好了一樣，顧小凡去交作業的時候，他總不在辦公室，每次意見反饋回來也是由朱奇轉交的。

　　顧小凡忽然覺得很沒意思，她跟在他後面糾纏追逐，一晃一年就過去了，可是什麼也沒改變，距離反而越來越遠。

　　也許真的該結束了。

　　出工作室的時候才發現天陰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沒帶傘嗎？」

　　顧小凡轉頭，邵年拿著傘站在她身後。他身上穿著一件夾克外套，讓他一下子看起來成熟了不少。顧小凡有些失神，她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靠在牆壁聽音樂的模樣，像個高中生，現在卻是個有擔當的青年模樣了。

　　邵年撐開傘走過來，只有笑容依舊靦腆：「要是不介意，就跟我用一把傘好了，反正都是一起回學校。」

　　顧小凡才是厚臉皮始祖，人家都不尷尬，她當然也不介意：「那太好了，省得我淋濕了，回去還要洗衣服。」

　　邵年笑笑。

　　天氣越來越冷了，顧小凡裹緊外套。邵年把傘往她這邊送了送，忽然問：「我們還能像以前那樣吧？」

　　「啊？」顧小凡一時回不了神。

　　「我是說，像以前那樣相處。」

　　「哦哦，那是當然啦。」

　　邵年微笑了一下，垂頭看路，過了一會兒，又說：「其實我知道你喜歡學長的事，但還是跟你表白了，所以最後結果怎麼樣，我其實是有數的。」

　　顧小凡走著好好的路，忽然踢了一下腳後跟。

　　邵年扶了她一把，沒再說什麼。

　　顧小凡實在是心中有愧，忽然很二地問了句：「你覺得我們宿舍的郭晨晨怎麼樣？」

　　邵年沉默了一瞬才道：「如果學長拒絕你後再撮合你和別人，你覺得怎麼樣？」

　　顧小凡大囧，對這句欠考慮的話深感自責，連忙道歉。

　　「沒關係，我明白你也是好意。」邵年衝她安慰般笑笑，一如既往的善良和體貼。

　　顧小凡又忍不住生出一絲罪惡感，這麼好的男孩兒，到底是怎麼被她禍害上的？>_<

　　這場雨之後，天氣就不可遏制的冷起來了。今年的冬天可能會比較難熬，因為剛入冬就叫人感到陰冷刺骨，顧小凡已經受不了想穿棉襖了。宿舍裡只有黃薇薇還有本事穿一件外套進進出出。

　　顧夫人之前聽顧小凡說了陸笑的事，也是不勝唏噓，見今年冬天異常的冷，居然還抽空給她織了件毛衣，織完了就拿給顧小凡看，問尺寸是不是合適。

　　顧小凡問她：「有我的嗎？」

　　顧夫人說：「明年給你織，今年的定額沒了。」

　　「……」還是計劃經濟時代嗎？要不是對方是陸笑，顧小凡又要懷疑自己是不是抱回來的了。= =

　　陸篆生日那天是週六，顧小凡一早就去了醫院，手裡還提了個大蛋糕。

　　陸笑換上了新衣裳，裡面就有顧夫人織的那件毛衣，她居然還故意刺激顧小凡，敞開外套晃來晃去：「羨慕嫉妒恨不？哈哈哈……」

　　「……好想把你丟到窗戶外面去。」

　　陸笑看看時間，忽然有點緊張：「下班時間到了，我哥快到了吧？」

　　顧小凡被她的語氣一感染，也跟著緊張起來：「淡定淡定，我們又不是幹壞事。」

　　「可是我一想到這些日子一直在為這天做準備，就覺得嗓子眼發堵啊。」

　　顧小凡摸摸喉嚨：「別說了，保持鎮定！」

　　陸笑真的不做聲了，伸出手指了指門口。

　　顧小凡轉身，陸篆站在門口。

　　「快進來吧，就等你了。」陸笑裝得若無其事。

　　陸篆走進來，放下手裡的水果籃，脫下外面的風衣：「我定了餐，應該快送過來了，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我沒有，」陸笑朝顧小凡努努嘴：「問小凡吧。」

　　陸篆看向顧小凡。

　　「我也沒有，今天是你生日呀，又不是我們生日。」顧小凡故意把語氣說得輕鬆，省得想起之前吵架的事尷尬。

　　陸篆不再問了，坐在床邊看著陸笑：「這段時間精神好像不錯，李醫生說什麼時候可以動手術了麼？」

　　「嗯……還在選日子。」

　　顧小凡暗暗抹汗，真不會說謊，又不是結婚，選什麼日子喲。

　　好在陸篆也沒再問下去。

　　吃飯的時候顧小凡很沉默，陸笑只好接替了她的角色插科打諢，調節氣氛。陸篆偶爾會搭一兩句話，卻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時落在顧小凡身上，不過她一直低著頭，並沒有察覺。

　　飯吃完了，顧小凡才算活了過來，捧著蛋糕放到陸篆面前：「該吹蠟燭了，記得許願哦。」

　　陸篆看了她一眼，低頭閉了閉眼睛：「好了。」

　　「這麼快？」陸笑湊過來：「你許了什麼願？」

　　「希望你早點痊癒，」陸篆又看向顧小凡：「希望你夢想成真，拿到冠軍。」

　　顧小凡對上他的眼睛，愣了一下，忽然覺得他今天似乎有些不對勁，眼神像是藏著話一樣。

　　陸笑翻白眼：「沒有你自己的願望嗎？」

　　「有啊，」陸篆故作沉吟：「世界和平。」

　　「去你的！」

　　陸篆微笑起來，轉頭看到顧小凡到旁邊切蛋糕去了，起身走了過去，俯身在她耳邊輕聲說：「那天你說的話……」

　　顧小凡像是被刺了一下，一下子彈開：「呃……對了，驚喜還沒給你看呢，能跟我出來一下麼？」

　　陸篆有些意外，點了點頭，跟她走到門外。

　　一直到了走廊盡頭，顧小凡才停下腳步：「你等一下啊，記住待會兒千萬別驚訝的暈過去。」

　　「什麼事情這麼誇張？」

　　「馬上就知道了。」

　　顧小凡一路小跑回病房敲了敲門，又跑回他身邊，神情很興奮：「看好了。」

　　陸篆不解地看向遠處的病房，門很快打開，陸笑走了出來。

　　他的神情一下子呆住了。

　　真的是走。即使一步一步走地很慢，但她竟然不需要人攙扶，這麼長的走廊，走得那麼平穩。

　　陸篆的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這一刻最先湧入腦海的居然是車禍當天，父母蓋著白布被推出手術室的場景。當時他以為這個妹妹也沒了，茫然地等著，直到她被推出來，渾身血污，根本無法靠那張臉來辨認……可是現在，她居然都能走了。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到時候就可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靈，自己把妹妹照顧得很好。他一直等著，以為真到了這天自己會很平靜，但沒想到這天真的來了，他居然脆弱地不堪一擊。

　　陸笑走到他跟前，看到他的神情，眼眶一下就濕了：「哥，你怎麼了？」

　　陸篆眨了眨眼，仍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搖了搖頭，伸手把她攬進懷裡。

　　他還忍著，陸笑卻一下子放聲哭了起來。

　　顧小凡本來還舉著手機想拍下這歷史性的一幕，沒想到自己也要被弄哭了，乾脆作罷。

　　陸笑哭夠了，從陸篆懷裡抬起頭來，抹抹眼睛：「你這次要好好感謝小凡，是她一直在陪我復健，也是她要給你驚喜的。」

　　陸篆轉過頭，怔了怔，顧小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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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38 AM

38.第十二章（3）

      顧小凡一直很嫌棄煽情的玩意兒，以前她媽看《藝術人生》，每次鋼琴響就跟著嘉賓一起哭，她都躲得遠遠的。可是今天看到陸笑能走路，明明是她早就知道的結果，居然也被感動地稀里嘩啦的。

　　她一個人躲在醫院的院牆外哭了一場，覺得沒人看見，不算太丟人，才算舒服了。

　　已經很晚了，元康醫院太偏，走在這一帶，連頭頂的路燈都覺得比別處要暗。顧小凡不敢再走遠了，停下來等出租車。

　　出租車沒來，倒是有輛熟悉的車停在了眼前。陸篆搖下車窗：「上車，我送你回去。」

　　顧小凡正覺得冷呢，對溫暖的車內毫無抵抗力，立即就爬了上去。陸篆一如既往的紳士，先給她繫好安全帶，才驅動汽車。

　　「你不多陪陪陸笑？」顧小凡開始找話題。

　　「她說功臣在這兒，叫我趕緊來謝你。」陸篆看她一眼：「不過我覺得她可能是怕我追究她悄悄動手術的事，才趕緊把我支走的吧。」

　　顧小凡暗叫不好，這意思不是要追究她的責任了吧？

　　「呃，師父，我覺得今天是你的生日，要多想一些高興的事情。」

　　「我很高興，陸笑能走路就是最值得高興的事。」

　　顧小凡鬆了口氣。

　　「謝謝。」

　　她轉頭，正迎上陸篆的雙眼，透著微微的暖意。她有些晃神，那種覺得他有話想說的感覺又出現了。今天是怎麼了，不會是自己魔怔了吧？

　　前面忽然照過來刺眼的燈光，顧小凡猛地回神，嚇得尖叫起來：「小心！」

　　陸篆踩下剎車，一把握住她的手：「沒事，我看著路呢。」

　　迎面而來的大卡車呼嘯而過，顧小凡才意識到自己大驚小怪了。也是，有過那樣的經歷，這世上還有誰會比陸篆開車更小心？

　　她動了一下手臂，才發現陸篆還握著自己的手，不禁尷尬，可隨之又覺得難過。她不能總沉浸在這種親密的接觸裡，越是沉淪越是無藥可醫，而他實際上永遠都那麼遙不可及。

　　「其實……我最近一直在想一件事。」

　　陸篆本來要發動汽車，聽到這話，停下了動作，以眼神表達疑問。

　　「我拜師的這一年來，一定給你增加了很多困擾，明知道你不願意，還總是對你死纏爛打。所以我想在你生日這天向你道個歉，希望你原諒我之前那麼多的荒唐行徑，我保證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她知道被舍友們知道，一定會對她退縮的行徑大加討伐，可是這個念頭最近不止一次冒出來，就說明是真到時候了。

　　她沒有看陸篆的神情，緩緩從他手心裡抽出手，像是要把一年來的所作所為都抽除掉。

　　陸篆忽然收緊了手，顧小凡愣了一下，低頭看見自己的指尖被他緊緊攥著，又吶吶地抬頭看著他。

　　「你沒給我帶來什麼困擾，那些事也不荒唐。錯的人一直是我，你沒必要道歉。」

　　顧小凡明顯不明白他的意思。

　　陸篆忽然看牢她的臉，手又握緊了幾分。顧小凡沒來由的心慌了一下，看著他的眼神，總覺得除了專注，還有點其餘的意味，像是在克制著什麼。

　　然後很突然的，他傾身過來，吻住了她。

　　呼吸溫熱地掃在她的臉頰上，顧小凡的腦子空白一片，一時間分不清是在現實還是夢境。

　　陸篆稍稍退開，凝視著她泛紅的臉。

　　「為什麼？」顧小凡錯愕地僵著身子：「就因為我幫了陸笑讓你感動了？」

　　陸篆搖頭，聲音醉人般低沉：「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他一手扶起她的臉，唇又貼了上來，重重地碾磨，似乎已經不再克制了。顧小凡的心情跌宕起伏，最後什麼都不想了，手臂勾著他的脖子，恨不得反撲上去狠狠的吻，好發洩這麼久以來的苦和恨。可是陸篆又溫柔起來，把她攬在懷裡，深深地吻了很久。

　　旁邊連續有好幾輛車經過，兩人這才分開，呼吸紊亂。陸篆重新發動車子，顧小凡還有點懵，怔怔地摸著自己的嘴唇，一直到家還魂遊天外……

　　太不真實了！

　　顧小凡第二天一覺醒來，盯著天花板還在懷疑是不是自己幻想出來的，後來照鏡子的時候發現嘴唇有點腫，才敢確定是真的。

　　反正是週日，她無事可做，於是又溜去了陸篆家裡。

　　陸篆也剛起來不久，剛吃完早飯，正準備工作，忽然聽見敲門聲，開門看到是顧小凡，有些意外。

　　「你怎麼來了？」

　　「我說來學習你信麼？」

　　「……不信。」

　　顧小凡走進來，往沙發上一坐，開門見山：「昨天你那個吻是什麼意思？」

　　陸篆走過來，坐在她旁邊，微微蹙眉：「其實這件事，我當時也是欠考慮……」

　　顧小凡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不過一切都是發乎真心的。」陸篆趕緊補充。

　　「你那天跟我說，只喜歡我這種話不知道還有勇氣說幾次，之後我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決定把實話告訴你。」他看著顧小凡的眼睛：「我也喜歡你，但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受到傷害，跟我在一起可能會有很多坎坷，即使這樣你也願意跟我在一起麼？」

　　顧小凡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杯具，可是現在裡面居然裝滿了欣喜若狂，讓人不可思議。

　　「你說真的？」

　　「真的。」

　　「我……我可不可以錄下來？」

　　陸篆尷尬地咳了一聲：「最好不要吧。」

　　「可是我擔心你回頭反悔。」

　　陸篆覺得好笑。

　　顧小凡定定地看了他幾秒，忽然撲上來吻他，緊緊地摟著他的脖子不撒手，直到陸篆感到窒息拉開她的手，才發現她的眼睛紅紅的。

　　「你怎麼了？」

　　「我被自己感動了，我居然真把你弄到手了，不行了，我好想哭……」她說著，居然真的開始抹眼睛。

　　陸篆哭笑不得地把她摟進懷裡：「好吧，那你哭吧。」

　　「我可不可以昭告天下？」顧小凡捧著他的臉：「我現在覺得自己特有成就感，我可以跟別人炫耀麼？陸大神是我男人什麼的……感覺超帶感啊！」

　　陸篆的臉陡然紅了：「最好還是說『男朋友』吧。」

　　「隨便啦，反正我現在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了！」顧小凡又開始抹眼睛。

　　陸篆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再這樣，我真有點想反悔了。」

　　顧小凡這才有所收斂。

　　陸篆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可以跟別人說，但最好不要傳到祁峻的耳朵裡。」

　　「為什麼？」顧小凡剛問完就想明白了：「還是因為你們之間的過節嗎？他為什麼這麼恨你啊，感覺就是不想讓你好過的樣子。」

　　陸篆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以後告訴你吧，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顧小凡點點頭，又摟住他的脖子：「你什麼時候開始跟我正式約會？」

　　「約會？」陸篆顯然沒想到這一層。

　　「對啊！戀人之間不都要約會的嗎？」

　　「那……等競標結束之後，可以吧？」

　　「嗯！」顧小凡心滿意足地點頭，忽然又湊到他面前：「我又想吻你了。」

　　「……那看來永遠都約不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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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44 AM

39.第十三章（1）

      「我不相信！」黃薇薇坐在顧小凡對面，堅定地又重複了一遍：「我不相信！」

　　這會兒食堂裡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兩人面前的午飯卻幾乎都沒動。

　　「喂，你怎麼這樣！你不是一直撮合我們的嗎？」顧小凡不滿地瞪她。

　　「我不是對你們在一起不滿意，我是感到詫異。陸篆怎麼忽然就開竅了？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他還俗的？」

　　「……他說他被我的話打動了。」

　　「那我更不信了，就你這種流氓，說出來的話能多動聽？」

　　顧小凡捏著勺子狠狠敲了一下飯盆：「什麼意思啊？我偶爾也能吐一回象牙出來的！」

　　「……」黃薇薇挑挑眉毛，表示很懷疑。

　　「再這樣看我，就詛咒你跟尹大少吵架永遠贏不了！」

　　「擦，算你狠！」黃薇薇咬牙切齒地奉上祝福：「祝你們白頭到老，早生貴子！重要的是每次親熱的時候要記得感謝我這個紅娘！」

　　「……我怎麼那麼後悔告訴你了呢？」

　　黃薇薇咬著勺子邪笑：「告訴我就等於告訴整個宿舍了喲。」

　　「……」這下腸子都悔青了。

　　顧小凡雖然喊著要昭告天下，其實也不過是說說而已。跟陸篆確定關係後，她唯一誇張的行為就是有事沒事對著鏡子給自己豎大拇指。

　　能把陸篆這樣的搞到手，艾瑪我真是太牛了！

　　好幾次這樣之後，身為捨長的張悅終於忍無可忍地說了一句：「總有一天我要把這塊鏡子卸了！」

　　顧小凡照舊自顧自的嗨皮，在校的時候對著情侶們唱「今天你要嫁給我」，回家的時候對著二寶唱「夫妻雙雙把家還」。

　　顧大人對顧夫人說：「雖然我是唯物主義論者，但她明天要是還這樣，你還是帶她去三清觀請個道長看一看吧。」

　　顧夫人是何等人精，自己的女兒什麼德行閉著眼睛都如數家珍，當場拍板定案：「她肯定是談戀愛了。」

　　開始顧夫人以為對象是那個富二代祁峻，很不高興地找顧小凡談話。

　　「為了你以後的幸福，我不建議你只看到眼前利益。」

　　顧小凡琢磨了很久沒有明白，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看著她。

　　顧夫人只好換成直白語言：「你別跟那個富二代處對象。」

　　「我沒有啊！」顧小凡自豪地宣佈：「我跟一個年輕有為的好青年處對象呢。」

　　「誰？」

　　「我師父。」

　　「……」顧夫人忽然有點頭暈。

　　晚上顧大人回來後，她憂心忡忡地告訴他：「我本來以為她沒有的是長遠眼光，誰知道她沒有的是道德倫常，她她她……她居然玩兒師生戀！」

　　顧大人這次居然很意外地開通了一回：「他們又沒正式三跪九叩地拜師，外人哪裡知道他們的關係，那個陸篆在高中的時候口碑就挺好的，應該不會欺負小凡。反正年輕人談戀愛，我們就別插手了。」

　　終於，顧小凡順利度過了戀愛癲狂期，平靜下來了。也虧她有自知之明，這之前都沒去工作室晃悠，不然被別人看出端倪，也真夠尷尬的。

　　競標工作已經到了收尾的時候，就等出結果了。尹啟榮挺關注這件事，特地叫大兒子到內地來盯一下進展。他這一出現，黃薇薇當然會被家裡要求時刻作陪，倆人的關係終究是紙包不住火了。

　　顧小凡這下是更加不敢得意了，朱奇現在每天都在辦公室裡扮演行屍走肉，再加上一個邵年……算了，她還是低調地做一粒塵埃好了。= =

　　這周交作業的時候，她特地選在了週五晚上，因為接下來就是週末，大家都會早早下班，不會遇到。

　　陸篆果然還在加班，顧小凡沒打擾他，走進去把作業放下，悄悄站在他背後去看電腦屏幕。

　　裡面是個展廳設計圖，展示的是珠寶。陸篆雖然不再操刀設計，需要人手的時候還是會參與繪圖，他這會兒正在專心致志地建3D模型——是一條放在珠寶盒裡的手鏈。

　　其實在現在這個資源共享的時代，電子圖裡那些傢俱和一些擺設什麼的單件模型，只要不是獨創，通常都有現成的可以用，所以這會兒看到陸篆在自己動手，顧小凡有點意外。

　　「這是你自己設計的？」

　　陸篆回神，轉頭看到是她，笑了一下：「不是，是甲方珠寶設計師的作品，我只負責表現出來。」

　　「這珠寶真不錯。」顧小凡貼上前左看右看，忽然擄起袖子遞到陸篆眼前：「你給我畫一個。」

　　陸篆手下一停：「正常女性不是該說『你送我一個』嗎？」

　　「等陸笑痊癒出院了，我再勒索你。」顧小凡搖搖手腕，催促他：「快點啊！」

　　陸篆無奈，當真拿了一隻簽字筆在她手腕上動筆。他做什麼事都認真，即使這會兒玩的是小孩子的把戲，表情也一絲不苟，左手托著顧小凡的手腕，右手靈活地遊走，不出三分鐘就畫好了，比建模可快多了。

　　「怎麼樣？」

　　顧小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情很滿意，接著忽然想起什麼，又伸手過來：「你給我簽個名，回頭我拍照留存，好證明這是你的真跡。」

　　陸篆歎氣，只好又拿起筆在旁邊寫上自己的名字。

　　「不行，還要寫上『給親愛的小凡』！」

　　「……你把自己手腕當賀卡嗎？」

　　大概戀愛中的女生思維都比較古怪，陸篆無法理解，只是為了不影響工作，還是趕緊照她說的寫上去了。

　　工作室裡已經沒有其他人，陸篆一直忙到晚上九點，頭一抬，顧小凡盤腿坐在沙發上，捧著筆記本還在畫圖，他這才想起還沒給她批改作業，順手拿起她交上來的圖紙，剛想叫她過來，手機響了，尹大少說要做東請他吃頓便飯。

　　陸篆掛斷電話，對顧小凡說：「尹大少請吃飯，你跟我一起去吧。」

　　顧小凡從電腦後面抬起頭：「薇薇也在嗎？」

　　「不清楚，他沒說。」

　　顧小凡收拾東西跟他出門，忽然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肚子：「你跟尹大少都是工作狂，小心胃病再復發啊。」

　　動作雖然做的猥瑣，可實際上她只是無心之舉，陸篆卻陡然臉紅了，乾咳了一聲，加快了腳步。顧小凡也沒察覺，還以為他是趕時間，趕緊也跟了上去。

　　吃飯地點就在尹大少下榻的酒店，難怪他會說是「便飯」。黃薇薇並不在，實際上平常這個時間段她已經在敷面膜準備睡美容覺，尹大少一個電話過去，就被她斷然拒絕了，兩人還唇槍舌戰了一番。完了之後郭晨晨誇黃薇薇說：「你剛才對著電話念的那段粵語Rap不錯嘛。」

　　尹大少此行還帶了一個秘書，也在餐桌上。顧小凡老遠看見，立即悄悄發了個短信給黃薇薇，告訴她尹大少身邊有個美女。

　　黃薇薇回信說：「這是戰術，認真我就輸了。」

　　顧小凡抬頭去看尹大少，很陽剛的一張臉，笑容卻溫和禮貌，但是一看就知道並不容易親近。她覺得這也是隻狐狸，尼瑪現在就玩兒戰術了，以後要真跟黃大仙在一家了，倆人戰爭級別目測得是神級。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自己多慮了，尹大少和那個女秘書並沒有什麼特別親密的舉動，彼此都是很公式化很自然的接觸，一板一眼的。相反女秘書倒是一直很關注陸篆，他們剛坐下來，她就問道：「這位是陸先生的……」

　　「徒弟呀。」陸篆還沒說話，尹大少搶先給出了答案，國語字正腔圓。他站起來，紳士地跟顧小凡握手：「顧小姐，一直聽薇薇提起你，上次在香港也沒能正式介紹，這次總算認識了，我叫尹嘉澤。」

　　顧小凡受寵若驚，連忙報上大名，很沒節操地補充了句：「叫我小凡就好了，反正我跟薇薇也不是外人。」

　　尹大少原本溫和的笑容忽然有些變了意味。

　　顧小凡一開始沒明白，後來回去被黃薇薇捶了一頓才知道原因——尹大少跟黃薇薇說：「你的死黨都沒把我當外人，看來你一直在她面前說我好話呢，果然我在你心裡地位不一般。」

　　那位女秘書是真關注陸篆。大家吃的是中餐，她坐在陸篆對面，每上一道菜都要藉機跟陸篆說幾句話，也不說別的，只問菜色和來歷。

　　陸篆是本地人，人家客人想瞭解一下本地文化，介紹也是應該的，可是顧小凡不高興了。她瞄瞄女秘書V領下深深的溝，覺得這人完全有做妖精的資本。她好不容易才把陸篆搞到手，當然要誓死捍衛主權！

　　於是她藉著夾菜的時候，特地高高擄起右手袖口。

　　陸篆就坐在她右手邊，一眼看到她手腕上自己畫的那個手鏈就明白是什麼意思了。那上面還有他寫的字句呢，要是被人家看見，也太露骨了。

　　好在那二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顧小凡又想再展示一次，手剛一動，就被他伸出的手按住了。陸篆的手勁不小，她掙脫不掉，只好用眼神瞪他。後者淡定的視而不見，拉起她的手擱在自己膝頭，自己動手吃飯。

　　對面的女秘書大概是察覺到了一點不對勁，狐疑地看了看兩人，問顧小凡：「顧小姐是左利手？」

　　顧小凡終究沒能掙脫束縛，苦逼地用左手拿起筷子：「嗯……」T_T

　　雖然女秘書之後沒再表現得太熱情，但終究是沒能捍衛主權，顧小凡回去的時候肯定是不高興的。陸篆也有心跟她談一談，就帶著她回了自己家，但第一件事卻是拿出她的作業來批改。

　　顧小凡老大不高興地坐在他對面：「你沒感到那個秘書對你有意思嗎？」

　　「沒感到。」陸篆把圖紙在茶几上攤開：「看這裡……」

　　「分明就有！」顧小凡咆哮完了裝柔弱：「我都在示警了，你還裝傻……」

　　「你示警了嗎？」陸篆起身坐到她旁邊，說不出是好笑還是無奈：「我怎麼沒感覺到？」

　　顧小凡伸出手腕：「我伸手不就是示警嗎？你都簽字畫押了，還想賴賬啊！」

　　「這麼說你成了我的所有物了？」

　　陸篆問得一本正經，弄得顧小凡不明白他到底是不是在裝傻，偏偏這話讓她臉紅心跳的，為掩飾尷尬，她乾脆耍流氓一樣撲到了他身上：「那我也在你身上簽個字蓋個章！」說完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還狠狠地吸了一口，退開後留下了個清晰無比的「草莓」。

　　陸篆抬手捂著脖子，臉色暴紅。

　　顧小凡見他這樣，頓時鬼迷心竅，色瞇瞇地捧著他的臉又要下嘴，被陸篆一手擋住。

　　「果然色令智昏，快點看圖紙！」

　　顧小凡慾求不滿地退到一邊，正襟危坐。

　　艾瑪這段時間傲嬌慣了，都差點忘了這人還是她師父了。

　　「師父……」

　　陸篆抬頭看她。

　　「我想說……我以後可以不叫你師父了嗎？」

　　「不可以，」陸篆斬釘截鐵：「什麼時候把獎盃放到我面前，什麼時候就可以改口了。」

　　顧小凡忍著內傷哀怨地看著他：「那我到時候叫你什麼好？」

　　「我覺得你還有很長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太看不起人了吧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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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47 AM

40.第十三章（2）

      週一再上班的時候，無為工作室忽然來了個不速之客。

　　汪婧沒有理睬任何人，直接走到了陸篆的辦公室。

　　「學長。」

　　陸篆抬頭，她長髮披肩，上身白色短襖下身紫色呢絨裙，更顯得淑女端莊，今天應該是特別打扮過，臉上的妝容尤其精緻。只是外面太冷，她的臉頰被吹得有些泛紅。

　　他停下工作，臉上表情如舊：「找我有事？」

　　汪婧走到辦公桌前，臉上始終帶著笑：「你生日都過了，我才想起來要送你禮物，現在補送應該不算晚吧？」

　　她的手上的確提著一隻手袋，沒有等到陸篆的回答，就直接打開，從裡面拿出了個盒子，看起來很重的樣子。

　　「不用破費，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陸篆立即表態。

　　「我也沒花錢，不過這樣東西對我而言的確很重要就是了。」她把盒子打開，推到他眼前。

　　陸篆皺起了眉，裡面躺著的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東西——全國設計大賽的冠軍獎盃。

　　「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他推回去。

　　汪婧的聲音柔得能滴出水來：「只要是送給你，再貴重的東西我也捨得。」

　　陸篆看了她一眼，聲音已經冷硬起來：「謝謝，不過還是不用了，已經有人答應要送給我這樣東西，運氣好的話，我明年就能收到了。」

　　汪婧的臉色已經不好看了，但很快又收斂：「我是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之前一定是你誤會了，這個獎盃來得堂堂正正，我希望你不要相信某些人的片面之詞。」

　　「那你又憑什麼讓我相信你？」陸篆埋頭工作：「慢走不送。」

　　「……」

　　汪婧的眼神有些怨毒，不發一言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把抱起盒子轉身出了門。

　　好在她走的乾脆，不出片刻顧小凡就到了。

　　「汪婧來幹嘛的？」

　　陸篆怕她再來一出捍衛主權的戲碼，摸了摸自己特地用高領衫遮起來的脖子，敷衍道：「工作上的事。」

　　顧小凡居然沒有追問，忽然撲到他跟前：「你快登陸設計大賽官網看看，今天出了條爆炸新聞，絕對震撼！」

　　陸篆平常也都會關注設計圈的動向，今天實在是忙的沒時間才沒上網，所以聽顧小凡這麼說，立即就點開了網頁。

　　網站頭條位置用紅色加粗細明體大字寫著「關於本屆比賽報名資格重新審核的相關說明」，順著鏈接進去，裡面是一封評委組的道歉信。

　　原來有人舉報了大賽評委組成員方雅明賽前受賄一事，現已查證屬實。大賽官方就方雅明的不當行為向公眾致歉，決定撤去他的評委頭銜，正在聯繫合適人選接替他的職位，同時決定將參賽時間延長到年底，所有參賽人員資格必須全部重新提交，主辦方將會重新審核。

　　方雅明就是天行旗下房產公司的設計總監，深受祁峻父親寵信的老臣子，當初祁峻的RDN能順利起步，他也出了不少力。其實他是真有本事的，但在業內口碑一直不好，沒想到這次居然被揪了出來。

　　陸篆也很驚訝：「這麼說又可以重新報名了？」

　　「是啊！」顧小凡激動無比，一把扣住他肩膀：「我可以參加吧？可以吧可以吧可以吧？」陸篆剛要說話，她又一把摀住他嘴：「如果要說不可以，那就別說了！」

　　陸篆拉開她的手：「那你還問我幹什麼？」

　　「……因為我需要你給我提供實習證明。」

　　陸篆沉默著不表態。

　　顧小凡一把揪著他的領子又要「種草莓」，他這才點頭：「好吧好吧，你要報就報好了。」

　　某隻流氓開心地在他臉上「吧唧」了一口，拿著速寫本跑出去採風去了。陸篆本來還對她沒什麼自信，這會兒看她這麼認真準備，倒也有些期待了。

　　下午天開始下雪，繁忙的都市一下子安寧了許多。

　　祁峻拿著一沓照片坐在辦公室裡看，每一張都看得十分仔細，看表情簡直像是研究文物圖片的專家一樣。這樣仔仔細細反反覆覆研究了幾十分鐘，他忽然狠狠一把將照片摜在桌面上。

　　之前顧小凡口口聲聲說自己跟陸篆沒什麼，好在他沒相信，特地雇了個私家偵探去跟蹤拍照。就這些親暱的舉止，也叫沒什麼？

　　難怪會喜歡陸篆，她跟陸篆本就是一類人！

　　這次他和陸篆競標的甲方公司是做實業起家的，又是老品牌，最注重風評，RDN本來跟無為都在候選之列，這次方雅明事件一出，就被淘汰了。祁峻本來就在不快，再加上兩個人背地裡玩兒了他一把，更加不爽。

　　他起身快步走到窗邊，看著外面簌簌而下的雪花，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可是心情依舊不好。抬起手腕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下班時間了，他拿起外套，決定去酒吧買醉。

　　調酒師也算是他的熟人了，見他從坐下開始就繃著張臉，立即知道他心情不好，沒怎麼敢跟他搭話。祁峻卻端著酒杯主動開了口：「你說女人最看重男人哪一點？」

　　「金錢、地位、外表。」調酒師聳聳肩，邊擦酒杯邊用一種看穿塵世的語氣發表感慨：「無非這三樣，不過男人看女人不也是這樣麼？最多順序會反一反。」

　　「有道理。」祁峻乾脆放下酒杯，認真跟他交談：「那你說，上天又是怎樣來挑選那些走運的人？」

　　調酒師想了想，不確定地道：「看心情？」

　　祁峻失笑：「這麼跟你說吧，我拉下臉去追一個女孩兒，她選的人就是上天挑出來的那個走遠的人。」

　　「連你這樣的都看不上，那個人也太有本事了吧。」

　　「本事？」祁峻嗤笑：「他就是個唯利是圖的東西，一副正人君子道貌岸然的嘴臉！」

　　調酒師被他的語氣嚇到了，不敢再刺激他：「算了，這種女人也不值得你追。」

　　祁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放下空杯：「再來一杯。」

　　身邊淡香浮動，他偏頭，先看到一雙穿著高跟長靴的長腿，抬頭往上，看到汪婧的臉。

　　「你怎麼來了？」

　　「很久不見了，來看看你。怎麼，心情不好？」汪婧抬手撣去肩頭的一點落雪，順便點了一杯「粉紅佳人」，輕車熟路，因為以前她就經常陪祁峻來這裡。

　　祁峻還沒傻到讓前女友來看自己的笑話，敷衍說：「還好。」

　　汪婧剛才進門時已經聽到他的一些話，掃了一眼他的側臉，不動聲色地抿了一小口酒：「我聽到了一些傳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祁峻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什麼傳言？」

　　「你跟陸篆當初的那件事，錯在你。」

　　祁峻的臉頓時沉了下來：「這話誰說的？」

　　汪婧衝著他露出好笑的表情：「你們的事只有你們當事人知道，既然不是你說的，你說這話是誰說的？」

　　祁峻雖然生氣，卻還有理智：「陸篆不可能把這種事情隨便跟人說。」

　　「他當然不會說具體情形，他只是堅持自己做的沒錯，所有過錯都該你自己承擔，說你沒有資格怨天尤人，更沒資格報復他。」

　　祁峻捏著杯子一言不發。

　　汪婧一邊輕轉著酒杯，一邊觀察他的神色，覺得時機差不多了，湊到他耳邊低語：「方雅明的事情把天行名譽弄得也不好了，難道你要看著無為繼續閃閃發光，越做越大麼？」

　　祁峻挑眉：「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好了。」

　　「你不如把他當初做的事公諸於眾好了。」

　　祁峻盯著那半杯酒思索，表情已經隱隱動心，但他終究不是個做反派大BOSS的料，還想著要正大光明地粉碎掉陸篆的事業才甘心。他本來就長得出色，這時難得露出這種猶豫不決的神色，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來居然叫人移不開視線。

　　汪婧本來也有些猶豫，這時候見到他的模樣，忽然覺得割捨掉求而不得的陸篆也不是件很難的事情。她真心真意地追求了他這麼多年，他卻偏偏看中了顧小凡。上天永遠都是不公平的。

　　汪婧壓下情緒，又抿一口酒，對祁峻道：「我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你相信我，就讓我幫你。」

　　祁峻因為難下決斷，剛才又灌了兩大杯酒，這會兒眼神朦朧，雙頰微紅，已經有點醉了：「你幫我？呵呵……」他好笑地搖頭：「你能怎麼幫我？」

　　「只要你肯把當初發生的事情告訴我。」

　　「告訴你有什麼用。」

　　「至少可以證明錯的不是你，你越是不說，別人就越是認為你在賊喊捉賊。」

　　祁峻又灌一口酒，笑了笑：「告訴你也沒關係，反正我也沒責任替陸篆隱瞞。簡單地說就是，當初我跟他一起合作參賽，設計完成後，他瞞著我把作品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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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1:54 AM

41.第十三章（3）

      顧小凡從沙發上抬起頭來：「這就是你最難啟齒的事？」

　　陸篆坐在她對面削蘋果，情緒毫無起伏：「嗯。」

　　「為什麼要這麼做？」顧小凡接過他遞來的蘋果咬了一口，嘴巴鼓成了包子，表情卻很嚴肅：「說實話，這事兒要是換做我，我也會生氣，何況祁峻這麼驕傲的一個人，能不恨你嗎？」

　　陸篆抽了張面紙擦拭水果刀，語氣仍舊很平淡：「我沒辦法，父母去世後我欠著醫院一大筆手術費，何況笑笑那會兒還躺在醫院裡，她的後續手術不能斷。」

　　「那你為什麼不跟祁峻說清楚？」

　　「他不接受任何理由。」陸篆歎了口氣，終於露出點情緒：「不過也不能怪他，如果不是我做了這樣的事，他至少可以得到一座獎盃。」

　　顧小凡一愣：「那個作品得獎了？」

　　「冠軍。」

　　「……」我勒個去，人家恨你恨得很有道理好嗎？= =

　　陸篆習慣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裡，終於說出這段陳年往事，心裡好受不少。顧小凡雖然不擅長安慰人，但她擅長插科打諢，再嚴重的事情也能在她那裡變得雲淡風輕。

　　下午兩人抽空去醫院探望了陸笑。她現在能走路了，天天去醫院樓下轉悠，但都遮著半張臉。趁顧小凡去找她的時候，陸篆去跟李醫生談話，瞭解到陸笑臉上傷疤的情況，心裡很憂愁。

　　他站在窗口，看著樓下跟顧小凡一路說說笑笑走過來的妹妹，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羽絨服，長度足以遮到小腿，自從車禍後，她就把以前那些色彩鮮艷的衣服都丟了，因為她覺得那些衣服太引人注目，而她現在只想隱藏在人群裡。

　　顧小凡走上樓梯，看到陸篆從走廊邊上的窗戶邊轉過身來，先前沒注意到，這會兒才發現他身上咖啡色的毛衣開衫有點單薄，越發顯得他人清瘦頎長。

　　陸笑走近，陸篆乾咳一聲，忽然有些尷尬地開了口：「笑笑，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什麼事？」

　　陸篆又咳一聲，看了身邊的顧小凡一眼：「我們……在一起了。」

　　顧小凡忐忑地看了看陸笑。

　　「我說你們倆怎麼有點不對勁。」陸笑似乎並不驚訝：「行了，我知道了。」

　　顧小凡的嘴巴張得可以塞下雞蛋：「你不反對了？」

　　「我反對也是因為我哥自己不願意，他自己都願意了，我反對什麼啊。」陸笑白一眼陸篆：「那時候說的跟自己多堅定似的，切！」

　　她率先進了病房，留下顧小凡眼神詭異地盯著陸篆。

　　「幹什麼？」

　　「陸笑那話什麼意思？莫非……」顧小凡賊笑著湊過去：「莫非你早就喜歡上我了？」

　　陸篆抬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表示她在說胡話，笑著進了病房。

　　雖然他不承認，顧小凡卻忍不住得瑟，一想到這個穩如泰山般的人早就對自己動了心，美得心裡直冒泡泡。回去的時候，她就坐在車裡一個勁蕩漾的笑。

　　陸篆當然知道她在笑什麼，完全沒有助長她囂張氣焰的打算，態度是無視。

　　顧小凡的參賽資格已經審核通過，現在正加班加點地采風找靈感。這次主辦方大概是鐵了心要整頓一下風氣了，所以想了一個方法——給所有參賽者一段時間準備，時間到了後所有人都要集中到一個地方進行封閉式設計。不過封閉式畢竟跟設計的開放理念衝突，所以如果有參賽者需要參考資料的，主辦方會提供，但在此期間，是無法通過通信工具跟外界接觸的。

　　顧小凡感覺這就像把自己單獨一個人關進小黑屋考試一樣，說實話，有點緊張。

　　陸篆當然也會給她補課，顧小凡頭腦很靈活，可就是不喜歡死記硬背的東西，到了這個時候再想著去完善其他方面也不現實，還不如督促她好好背一背人體工程學上常用的尺寸。

　　不過今天就別指望她好好背書了。顧小凡跟陸篆進了家門時還是得瑟，門剛關上她就撲上去摟住他賊笑：「說嘛說嘛，你到底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記不得了。」

　　陸篆拉下她的手想走，顧小凡根本不讓他得逞，雙手改為摟他的腰，臉埋在他胸口磨蹭，忽然想到什麼，盯著他的領口說了句：「我改天給你織條圍巾吧，這樣才暖和嘛。」

　　陸篆想了想，覺得她的手藝實在不能期待，十分委婉地表示了拒絕：「乾脆買一條好了，動手織多麻煩。」

　　顧小凡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又摟緊了他的腰蹭來蹭去：「說嘛說嘛，就當讓我滿足一下虛榮心嘛。」

　　陸篆的臉忽然紅艷艷一片，像是要滴出水來。他伸手隔開顧小凡，語氣有些嚴肅：「別鬧了。」

　　顧小凡愣了一下，抬頭看到他的臉色，一下子反應過來，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陸篆感覺心思被她看穿了，臉更紅了：「你笑什麼？」

　　顧小凡又撲上去抱他，墊腳貼到他耳邊小聲道：「親都親過了，不就是貼得緊點兒嘛，你臉紅什麼？」

　　陸篆又赧然又好笑，攤上這麼個流氓一樣的女朋友還真是沒轍。他定了定神，乾脆反將一軍，伸手摟住她主動吻了上來。

　　顧流氓求之不得呢，比他還熱情，胡咬亂啃一通。陸篆伸手托住她後頸，才算止住了她的不安分。他吻得溫柔細緻，深情綿長，雙唇輕緩地摩挲過她的眉梢、眼角、鼻尖，順勢而下落在脖子上，最後在鎖骨上輾轉流連。

　　顧小凡是個流氓，可也是個缺少實戰經驗的流氓，哪兒經得起這種折磨，一下沒忍住口中就發出了一聲嗚咽般的呻吟。陸篆摟著她的手又緊了幾分，顯然也是動情了，呼吸漸漸急促起來，擱在她腰上的那隻手慢慢地游移開去。

　　顧小凡大致上已經意識到會發生什麼，心理上先做了一下準備，可是沒一會兒陸篆就停下來了。他手扶著她的脖子，又輕輕吻了吻她的唇，氣息不穩地說：「你該背書了。」

　　「……」再沒有比你更會煞風景的男朋友了！

　　顧小凡扭身坐到沙發上，故意回了句：「還好你沒繼續下去，忽然想起來我今天來大姨媽了。」

　　陸篆哭笑不得地看著她：「你就不能矜持點兒麼？」

　　顧小凡不屑：「矜持是壓不倒男友的！」

　　「你想壓倒我？」陸篆去廚房倒水，輕飄飄地留下一句：「今天多背二十條。」

　　「……」

　　這還只是開始，很快學期就要結束，要背的知識點多了幾倍，顧小凡痛苦萬分地掙扎，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書到用時方恨少」。

　　多日不見的邵年忽然在課間找了過來。一群女生探頭探腦的圍觀，顧小凡踩著主角光環過去見他，下盤有點兒虛浮。

　　邵年穿著灰色呢外套，頭髮理短了一點，看起來又成熟不少。他貌似已經習慣被圍觀了，對周圍人的視線統統無視，注視著顧小凡走到跟前，把手裡的東西遞給她。

　　「聽說你報名參賽了，希望這個對你有幫助。」

　　那是幾張普通的A4紙，顧小凡接過來一看，上面是製圖軟件的快捷鍵用法歸納。她的電腦製圖水平提高了很多，快捷鍵也用得還算順手，不過還遠遠達不到紙上面這麼細緻的地步。難怪邵年平常作圖都不怎麼動鼠標，一個鍵盤在手，就能玩兒得出神入化。

　　顧小凡內心十分感激，可是同時那痛苦指數又飆升了幾個點——又要背了……

　　邵年問：「你還有課嗎？」

　　「沒了，馬上就走了。」顧小凡把東西折好，塞進包裡：「一起唄。」

　　邵年點點頭，跟她並肩朝樓梯口走，忽然說了句：「你跟學長在一起了吧？」

　　顧小凡忽然有種被捉姦在床的窘迫，支支吾吾地「嗯」了一聲。

　　「看出來了，難怪你最近一副容光煥發的樣子。」

　　顧小凡囧了，還以為自己夠收斂了呢。

　　所幸邵年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對了，你什麼時候開始比賽？」

　　「年後吧，具體時間還沒定，聽說接替方雅明的那個評委才到任，所以具體時間還沒公佈。」

　　邵年的語氣有點兒遺憾：「我那時候要去廈門監工，沒辦法替你加油了。」

　　顧小凡有點驚訝：「你要去廈門？陸篆安排的？」

　　「嗯，這是個好機會，在工地上能學到很多東西。」

　　這倒是實話。顧小凡忽然有點羨慕他了，自己都大四了還在為一個虛名搏鬥，而他幾乎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分別的時候，邵年忽然想起一件事：「朱奇學長昨天下午去找黃學姐了，回去後就一直鬱鬱寡歡的樣子，你知道這事兒嗎？」

　　顧小凡當然不知道，昨天下午她還跟陸篆在醫院陪陸笑呢。她琢磨著這事兒八成跟尹大少有關，火速趕回宿舍。

　　「黃薇薇！！！」她衝進門，在黃薇薇床上一坐：「昨天下午發生什麼慘案了？」

　　郭晨晨和張悅這會兒不在宿舍，黃薇薇也沒有遮掩的意思，不鹹不淡地說了句：「你恐怕要失望了，什麼大事都沒發生。」

　　「怎麼可能，昨天小豬哥不是來找你了嗎？」

　　「是來找了，那也不代表會發生什麼衝突啊。」

　　顧小凡不耐煩地捶了一下床板：「你就直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嘛。」

　　黃薇薇翻了個白眼：「那時候尹嘉澤就站在我旁邊，我遠遠地看到朱奇過來，就主動挽住了他，朱奇在遠處看了我們一會兒，就轉身走了。」

　　「……就這樣？」

　　「就這樣。」

　　顧小凡歎氣：「還是很虐。」

　　「現在被我一個人虐，也好過他以後被黃尹兩家人虐。」

　　顧小凡覺得她這話說得尤其正經，抬頭去看她，黃薇薇卻又若無其事地翻書去了。

　　「喂，咱們宿舍不是有規矩，誰脫團了就要請客嗎？你跟陸篆什麼時候請吃飯啊？」

　　「……」顧小凡又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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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02 PM

42.第十四章（1）

      設計大賽的新評委叫季見忱，是著名的新加坡籍華裔設計師和建築師。他的作品帶著濃厚的後現代主義風格，備受年輕人推崇。其實他自己也很年輕，剛三十出頭。

　　陸篆得到這個消息比誰都早，因為是季見忱本人親口告訴他的。

　　他在電話那頭笑得跟隻妖精似的：「喲，師弟，師兄我回來啦~~~」

　　陸篆覺得他那語氣跟要來禍害蒼生一樣。

　　季見忱跟他不是校友，只是當初兩人剛學美術時，師從同一位美術老師。那位美術老師頗有名氣，當時年紀也不小了，退了休自己在外開設了間畫室，教完他們這一撥學生就關門歇業了。所以說起來，這兩人還算是這位老師的關門弟子了。

　　季見忱比陸篆高兩屆，美術方面卻跟陸篆同時起步，那時候兩個人都不大，心高氣傲，誰也看不起誰，每次都在作業上較勁兒。一來二往各有勝負，最後英雄見英雄，惺惺相惜了。不過嚴格說起來，還是陸篆吃的虧比較多，因為他性格比較冷淡，季見忱卻生了條毒舌，贏了刺激他，輸了挖苦他，反正不會讓他討到好。

　　兩個人很久沒見了，沒想到他還會聯繫自己，陸篆有點兒意外。

　　下了班去約定地點會面，季見忱正坐在咖啡館裡喝咖啡，他也戴眼鏡，不過陸篆戴了眼鏡看起來斯文俊秀，他卻有點兒斯文敗類的范兒。他的身上穿著厚厚的羽絨服，脖子上還纏著圍巾，就這樣還抱著胳膊微微地抖。在東南亞生活多年，他早習慣了那裡的溫暖。

　　「太冷了，我真後悔回來。」看到陸篆穿一件淺藍針織衫，外面套一件黑大衣，他有點兒發愣：「你不冷？」

　　「過年才到最冷的時候。」

　　季見忱忍不住叫服務生把空調溫度調高了幾度，這才好受了點兒：「這幾年過得怎麼樣？」

　　陸篆在他對面坐下來：「還行吧，你呢？」

　　季見忱笑比花燦爛：「那肯定是比你好多了。」

　　陸篆聽他說了這幾句，還覺得他出社會後漸漸被打磨地會說好話了，誰知他接著就來了一句：「我還以為今天見到你，會看見一個光頭敲木魚的和尚呢，原來你還沒出家啊。」

　　陸篆反應平淡：「暫時還沒這個打算。」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

　　陸篆看他一眼，沒回答。

　　季見忱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其實我早看出你有那傾向了。」

　　陸篆的臉色有些發黑：「我有女朋友了。」

　　「真的假的？」季見忱驚訝地放下咖啡杯：「那姑娘的眼睛現在治好了吧？」

　　「……你一定要這麼損麼？」

　　季見忱歎氣：「沒辦法，看到你就想損你，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人品。」

　　陸篆本來還想叫顧小凡來見一見他，現在想想，還是算了。今天季見忱還算有所保留了，萬一火力全開，非死即傷……

　　其實那個封閉式比賽的主意就是季見忱出的。他看起來吊兒郎當，做事卻極其認真，對待比賽也要求嚴苛。顧小凡從陸篆那裡聽說了這麼個人物，還有心去走個後門什麼的，一聽他的做派就退縮了。

　　據說他以前在新加坡擔任某次比賽評委，手下兩個人表現十分出色，都有機會拿到頭獎，但是為了彰顯公平，季見忱故意沒有給他們高分，結果讓兩人跟頭獎失之交臂。

　　顧小凡於是決定，堅決不跟他碰面，碰到了也裝跟陸篆沒關係。

　　寒假就要到了，下學期大四年級會全部停課，屆時所有大四學生都會出去實習。顧小凡跟陸篆說好了請客的事，本來打算借這個機會給舍友們當分別宴，結果還沒到日子，張悅那貨就第一個離開了宿舍。她要趕去男友所在的城市跟他會合，然後再一起回家。

　　黃薇薇第二個走，經歷過朱奇事件後，她自己也默認了跟尹大少的關係，今年會去香港過年。郭晨晨難得識趣，看顧小凡又是忙著準備比賽，又是忙著談戀愛的，自己拎著行李箱默默離開了。上了車給顧小凡發來信息：「飯留著明年吃，敢賴賬試試！」

　　顧小凡這會兒沒空理會她，比賽時間已經公佈，就在三月，她忙著確定設計主題和查資料，一個頭兩個大。

　　顧夫人本來是不想打擾她的，但是就要過年了，這是許多情侶見家長的大好機會，顧夫人也不會放過，就叫她在正月裡把陸篆帶回家吃頓飯。

　　顧小凡覺得正月裡三姑六婆的一大幫聚在一起，肯定會對陸篆嚴加審問，她對陸篆就跟護犢子似的，立即表示拒絕。

　　她媽只好換了個說法：「你看人家兄妹兩個多冷清啊，不如三十晚上叫過來一起吃年夜飯好了，我就在家做桌好菜，陸笑也不用擔心出去見人。」

　　顧小凡覺得這已經是巨大的讓步了，自己再不給面子就不對了。

　　「好吧，我去問問他們倆的意思。」

　　陸篆其實沒什麼意見，他也早就想見見顧小凡的家人了，就是怕陸笑不樂意。顧小凡於是又去做陸笑的思想工作，列舉各種生活小事說明她的父母是多麼的慈祥和藹、容易親近。

　　陸笑猶豫再三，點了點頭：「那好吧。」臨了問一句：「你媽會做扣肉不？」

　　顧夫人曾暴躁地宣稱除非顧小凡帶她女婿回來，否則堅決不給外人做飯，沒想到還真應驗了。

　　年三十之前那幾天幾乎天天下雪，到了三十那天居然是個大晴天，卻更加寒冷。季見忱終於還是沒忍住跑回新加坡去了，要年後才會回來，臨走前再三要求陸篆把女朋友介紹給他認識一下。顧小凡誓死不從，陸篆只好找借口推搪過去。

　　他站在超市裡對著琳琅滿目的煙酒補品皺眉，第一次上門，到底要送點兒什麼好？

　　顧小凡在旁邊說：「我爸不抽煙不喝酒，我媽也沒什麼特別愛好，要不買袋狗糧給二寶？估計這個她會喜歡。」

　　陸篆歎氣：「你想讓我頭一回去就被掃地出門嗎？」

　　「……那好吧。」= =

　　最後還是陸篆做主，選了幾樣補品。顧小凡挽著他的胳膊出了超市，忽然冒出一句：「覺不覺得我們倆現在有點兒已婚夫婦的樣子了？」

　　陸篆說：「通常超市裡出來還手挽手的都是情侶，頂多是新婚夫婦，結婚超過一年都不太可能這麼親密了吧？」

　　顧小凡忽生怨念：「所以你覺得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

　　陸篆停步想了想：「人遲早要進入墳墓，不過至少還可以遷墳。」

　　顧小凡頓時渾身殺氣暴漲，他又補充了一句：「從人家QQ簽名上看到的。」

　　陸笑今天也是穿戴一新，裡面穿著顧夫人送的那件毛衣，難得外面穿了件寶藍色的短款羽絨服。顧小凡和陸篆去接她的時候，她忽然又有點兒猶豫，好在陸篆早有準備，拿出個毛線帽子往她頭上一套，這才解決。

　　這種時候緊張的可不只是小輩，長輩們也有自己的緊張，既不能太威嚴嚇著他們，又不能太熱情弄得跟跟巴不得人家要自家閨女似的。

　　顧夫人忙前忙後，覺得忘了拿鹽，卻從廚房裡跑到了客廳，轉頭又忘了自己到底要幹嘛了。顧大人還算淡定，坐在沙發上喝茶。他倒是想給老婆打下手，可是顧夫人嫌棄他笨手笨腳，沒讓他插手，他也就樂得清閒了。

　　沒一會兒，顧小凡就把人帶來了。這時候顧夫人已經做完了所有的菜，沒有在人前露出緊張的一面，真是萬幸。

　　陸篆穿一件西裝式的羊絨大衣，看起來頗為正式。他生得斯斯文文，身材挺拔修長，說話又彬彬有禮，很快就贏得了兩位家長的好感。陸笑還是有點不太肯說話，顧夫人本來是想跟她多聊聊的，但又怕適得其反，也就隨她去了。

　　這頓飯的本意是要考驗陸篆的，結果他表現太好，兩位家長的作戰重心轉移到了自己女兒身上，不一會兒就要數落她幾句，大有她給陸篆添了麻煩的意思。

　　她爸這樣顧小凡能理解，連她媽都這麼快倒戈，實在太沒面子了。顧小凡整頓飯的時間都用在腹誹上了。最後還是陸篆及時出口相救：「小凡挺聰明的，學習也認真，沒給我添什麼麻煩。」

　　一直沒說話的陸笑冷不丁插嘴道：「嗯，最重要的是鐵了心地要跟我哥。」

　　顧小凡狠狠在她腿上揪了一把：「哈哈哈……陸笑最喜歡開玩笑了。」

　　陸篆默默看了她一眼，眼神暗含指責。

　　「呃，不是，這不是玩笑……」

　　顧夫人一陣乾咳，覺得自己老臉都給這個女兒丟光了。顧大人也有點不自在，小聲說了句：「我就知道是她主動的。」

　　送他們出門的時候，顧小凡就差把陸笑按地上揍一頓了，結果陸笑露出個可憐巴巴的表情，她就下不了手了。

　　「我的臉都丟光了啊啊啊啊啊！！！」顧小凡悲天蹌地。

　　陸笑鄙視她：「對著你自己爸媽有什麼好丟臉的，我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嘛。」

　　「什麼叫你沒辦法啊！怎麼看你都像是故意擺我一道的吧！」

　　「唉，你不明白啊，我們家這樣……你懂的。我是擔心萬一哪天你爸媽反悔了，不肯讓你跟我哥在一起，那他多可憐啊。所以趁現在就說清楚，是你主動追他的，你們家可不能隨便反悔啊！」

　　顧小凡被她的神邏輯弄得渾身無力，指了一下旁邊的陸篆：「你哥不反悔，我就謝天謝地了。」

　　陸篆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對自己還真沒自信。」

　　這句話還挺有效的，要不是礙著陸笑在場，顧小凡肯定又要耍一回流氓了。

　　陸笑上了車，陸篆給她關好車門，繞到駕駛座這邊時，在顧小凡的側臉上吻了一下，低聲說了句：「新年快樂。」

　　這一連串動作太自然而然，以致於車開都出去了，顧小凡才回過神來。她伸手摸了摸臉，信心大漲，樂顛顛地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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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06 PM

43.第十四章（2）

      正月裡幾乎所有人的活動都圍繞著玩，只有顧小凡苦逼地忙著準備比賽。除去大年三十晚上，她就只在初八那天無為聚餐的時候跟陸篆見了一面。

　　季見忱踩著二月末的尾巴回到內地，又跑來找陸篆，說要見他女朋友。陸篆依舊敷衍他：「我覺得你現在應該把評委工作放在第一位。」

　　季見忱大概看出他的態度了，沒有生氣，反而語重心長地安慰他：「沒關係的師弟，你女朋友長得再難看我也承受得住。」

　　「……」

　　陸篆不再理他，季見忱很無聊，跑去外面跟朱奇他們拉家常。幾個人不知道他來歷，還跟他相談甚歡，直到大賽主辦方打電話過來，他舉著手機說了句：「我是季見忱。」

　　所有人石化。

　　三月六號所有參賽者要到參賽地點集合。本市賽點設在市設計院，顧小凡去了之後發現人並沒有想像中多。

　　陸篆告訴她：「這次整頓，有不少人放棄比賽了，畢竟時間延長太久，會跟很多人的學習工作時間衝突，所以這麼一來，你的競爭對手也少了一些。」

　　顧小凡一直緊張的心情才好了點兒：「是季見忱告訴你的？」

　　「嗯。」

　　「太好了，我真是太走運了！」

　　所有參賽者都在排隊領號碼牌，顧小凡眼見著要到自己了，把包塞在陸篆手裡：「替我拿著，我去取號。」

　　陸篆接過包時摸到她的手心，微微地有些潮濕。

　　「還說自己不緊張？手心都出汗了。」他從顧小凡包裡拿出面紙，拉著她的手仔細擦了擦：「去吧，就算不行還有明年，這麼緊張幹什麼？」

　　顧小凡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說的也是哈……」

　　她又去排隊，陸篆到旁邊去等她，卻看到季見忱朝這邊過來了，想要躲已經來不及了。

　　「喲，你手裡拿著的是女式包吧。」季見忱的眼神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那位長得難看的女朋友來了？」

　　陸篆歎氣：「請把形容詞去掉。」

　　「你還挺袒護她。」季見忱轉頭在隊伍裡掃來掃去：「不會是來參賽的吧？算了，我就在這兒等好了，反正她遲早要過來。」

　　陸篆對他的執著很無語，想要轉身走人，卻又遇到另一個熟人。

　　汪婧遠遠走過來，裡面穿一件碎花襯衫，外面套了件米色毛線開衫，下面搭配遮膝絨裙，腳上是時下大潮的復古高跟鞋。這身打扮襯著她那頭長髮，就連季見忱都誇了一句有氣質。

　　不過他自己身上的羽絨服還沒脫呢，剛誇完人家就不可思議地補充了句：「真厲害，居然不怕冷。」

　　陸篆轉頭看了一眼隊伍裡的顧小凡，不動聲色。

　　眼見她直接朝陸篆走過來，季見忱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難道她就是你女朋友？」

　　陸篆搖搖頭：「不是。」

　　季見忱很欣慰：「還好這位美女的眼睛沒出問題。」

　　陸篆沒有接他的話，因為汪婧已經到了跟前。

　　「學長，有時間麼？我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談一談。」

　　「有什麼事可以現在就說，這位是我師兄，沒必要迴避。」

　　汪婧看了一眼季見忱，後者風姿妖嬈地衝她揮揮手，她絲毫沒有理會的意思，收回視線看著陸篆：「我想學長不會願意把這事傳播出去的。」她湊近，輕聲說了句：「是跟祁峻有關的那件事。」

　　陸篆怔了怔，她已笑著揮手作別：「時間再約。」

　　季見忱湊過來輕輕嗅了嗅：「我似乎聞到了敵對的味道呀。」

　　陸篆抿了抿唇，沒有作聲。再去看隊伍，顧小凡已經拿到號了，正一臉糾結地看著他身邊的季見忱。顯然她已經猜到這是誰了，很不情願暴露身份。

　　陸篆只好催季見忱趕緊走：「再不走的話，我就公佈你身份，讓你被參賽選手圍觀好了。」

　　「切，無所謂啊，反正我馬上就要去上海了。」上海是最大的賽區，季見忱會去那裡坐鎮。話說得倒是漂亮，但他還是立即就轉身走了。

　　顧小凡這才走了過來：「他就是季見忱？」

　　「嗯。」陸篆看她一眼：「你沒話問我？」

　　「沒啊。」顧小凡莫名其妙：「我該問嗎？」

　　原來她沒看到汪婧過來。陸篆搖搖頭：「住的地方在哪兒？我送你過去。」

　　陸篆住的地方對街有家茶樓，汪婧不喜歡喝茶，但跟陸篆約定見面的地方就在那裡。顧小凡進入封閉環境不過才第二天，她那句「時間再約」來得實在是快。

　　「看你出現在設計院，我還以為你也參賽了。」陸篆在她對面坐下來，貼身的休閒西裝十分顯身材，汪婧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我本來是想報名的，不過天行現在口碑不好，並不是好時機。」她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只是要確定小凡是不是去參賽了而已。」

　　陸篆不禁看她一眼：「她是否參賽，你很在意？」

　　「我當然在意，她只有參賽了，我來找你才有作用。」

　　陸篆的臉色漸漸沉下去，沒有說話。

　　汪婧喝了口茶，低頭從手提包裡拿出手機，點開後翻了翻，遞到他眼前：「這張照片你一定不陌生吧？」

　　陸篆看了一眼，有些發愣。照片拍的是他當初和祁峻合作設計的那件作品。

　　汪婧收回手機，笑意加深：「真是好作品，難怪能得冠軍。不知道這件事捅到大賽主辦方那裡，你會不會變成另一個方雅明呢？」

　　陸篆以為她的目的是衝著自己，心裡反而輕鬆了一些：「最多身敗名裂，我早就做好準備，你要怎麼做隨便你。」

　　「呵呵……」汪婧笑出聲來，似乎有些不屑：「要是這麼簡單，我何必等到小凡入了賽場再來找你呢？拿方雅明來說，他出事，RDN乃至整個天行集團都有影響。同理，你一出事，無為工作室必然也會受到影響。」

　　她仔細盯著陸篆，觀察著他的表情：「小凡是無為工作室的人，現在又處在大賽最為嚴苛的嚴憬時期，你覺得主辦方知道無為出了這樣不光彩的事後，會怎麼做？何況，事件當事人還是她的師父。」

　　陸篆皺起眉頭。

　　「所以不要把話說得這麼輕鬆，身敗名裂真的無關緊要麼？那些跟無為合作的公司會怎麼樣？無為後面的尹式集團會怎麼樣？你工作室裡的那些員工又會怎麼樣？他們都是衝著你的名號來的，忽然有一天這座高塔倒了，不說別的，光是業內的指責和懷疑也會讓他們一時半會兒難以恢復元氣，說不定你可能還會陷入民事糾紛和經濟危機。」

　　陸篆捏著杯子的手鬆了松：「方雅明是受賄都沒這麼嚴重，我頂多只能算槍手，卻被你說得跟要天翻地覆了一樣。」

　　「其實這已經是比較好的情況了，如果這時候祁峻和那位『冠軍』再出來把責任全部推到你頭上，想必會更糟糕吧？」

　　陸篆打斷她：「不用危言聳聽，你有什麼目的，直接說好了。」

　　「那好。」汪婧緩緩湊過來，聲音似毒蛇吐信般陰冷：「我要你離開顧小凡。」

　　陸篆並不意外，只是覺得可笑：「我離開她能給你帶來什麼好處？」

　　「我爽啊。」汪婧冷哼：「明明是我先認識你，一直苦苦追求你，可是你卻選擇了顧小凡……當然我現在已經不指望你能改變心意跟我在一起，我唯一期待的，就是看著你們倆分開！」

　　如果她肯接受建議，陸篆一定會叫她找個心理醫生看看。這世上有那麼多求而不得，她體會的這些，根本不能算是失去。

　　他第一次認真地凝視汪婧的雙眼，那雙丹鳳眼很嫵媚動人，眼神卻有點癲狂。陸笑曾說過一些她的事，她的童年似乎過得很不好，後來父母離異時誰也不肯要她，對她的打擊更大。她想證明自己的優秀，想努力融入別人的圈子，卻又嫉恨別人得到的一切。

　　她認為那些都是別人輕而易舉就得來的，以為那些是命運安排的不公。而顧小凡則更過分，擁有的不珍惜，不該擁有的又覬覦，偏偏所有事還都讓她得逞了。

　　陸篆垂眼盯著玻璃杯中的茶葉緩緩沉到底，心裡有了安排。

　　「好，我答應你。」

　　汪婧竭力保持著平靜，可是眼神裡終究還是洩露出了一絲得意。

　　陸篆站起來走到門口，腳步又停下：「有件事必須要跟你說清楚，小凡是沒你先認識我，可是我早就認識她了，如果要按時間來算，你才是插足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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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10 PM

44.第十四章（3）

      顧小凡好想咬筆頭。

　　這是她表達糾結的壞習慣，可是現在手頭只有鼠標。

　　又看一眼電腦屏幕，她心裡很猶豫，就這樣到底行不行呢？會不會太冒險了？也不知道評委們會不會欣賞她的冒險精神。這種時候，真想打個電話問陸篆的意見啊……

　　設計主題都是在賽前就定好的，封閉期間的主要任務就是用工具將它表達出來而已。大賽給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當然足夠。有的準備充分的，不出一個禮拜就交作品走人了。

　　托邵年的福，顧小凡的製圖速度快了很多，可就這樣也已經磨到了第三個禮拜。不是準備不充分，而是她臨場忽然蹦出了個點子，在色彩上做了很大的變動。可變動完了又擔心太冒險，畢竟這場比賽對她而言意義非凡，她不敢輕易嘗試。

　　製圖室是間很大的電腦房，她坐的位置比較靠後，可以看見前面的分散坐著的人的完成情況。大家都事先準備了題材，比賽期間倒是不擔心抄襲什麼的，也沒有人在現場監督，不過她老這麼張望，別的選手還是會有點不高興。

　　「哎哎，38號，你看什麼呢？」前面白白胖胖的小伙子從回過頭來瞪著她。

　　顧小凡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就是38號，尼瑪她跟這數字不是一般的有緣！她瞄了一眼他的號碼：25……也沒好到哪兒呀！

　　「我在想事情，所以隨便看了看，你別誤會。」

　　25號哼了一聲，轉過頭去了，沒一會兒又嗖地一下轉過頭來，見顧小凡沒再看著自己，這才放心了。

　　顧小凡又盯著電腦糾結，她在腦子裡模仿各個熟悉的人對此事的態度——如果是老金，肯定會「矮呀媽呀」地驚呼吧；小豬哥大概會拿她的作品開個玩笑；邵年則會說「不管怎麼樣我都支持你」；陸篆的話，大概會說：「冒險就是創新，大不了明年再來。」

　　顧小凡於是心安理得地保存了作品，決定冒一次險。

　　改動之後，原本設想好的設計說明也要做一些修改。顧小凡一直忙到整間電腦房一個人都沒有了還沒做完，那個25號臨走的時候還幸災樂禍地嘲笑了她一聲。

　　前前後後又花了將近一周的時間才把所有繪圖完善到位，作品交上去的時候，顧小凡覺得眼睛看東西都有點不清楚了，因為實在對著電腦太久了。

　　她從負責人那裡領回自己的手機，帶著隨身行李走出設計院的大門，覺得自己跟剛從集中營裡放出來似的，有種去掉半條命的感覺。如果這時候有人來接她，她的感覺肯定會變成自己剛從監獄勞改完剛放出來。= =

　　走出去很遠，她回頭再看看大門，居然有點兒悵惘。之前一直準備，一直期待，就是為了到這裡來廝殺一場，可現在真結束了，又覺得一切進行地那麼平靜簡單，跟自己設想的有很大出入。

　　不過算了，這個時候她只想回家先倒頭睡上一覺。

　　顧大人和顧夫人一直不太過問她比賽方面的事，只是這次她高舉著復仇大旗，父母還是比較關心的，回到家就問了幾句。顧小凡想說自己發揮得不錯，一想到那個冒險，又改了口：「還成吧，反正不差。」

　　學校已經開學，得知她比賽完畢，三個舍友紛紛來電道賀，狀態已經是天各一方。

　　張悅去了男友所在的城市，在一家設計公司實習，貌似開頭有點兒不順，打來的電話一共四十分鐘，有三十分鐘在抱怨業務繁忙和老人欺壓新人的惡習，還有十分鐘用來後悔當初上學不夠認真。郭晨晨還在本地，常教授給她介紹了一家實習公司，不過她在電話裡說的內容跟張悅也沒啥區別。

　　相比較而言，黃薇薇就是個招掐的。她打來電話頭一句話是：「啊，天天吃飽睡好的人生實在太無聊了。」第二句是：「今天吃什麼好呢？香港的海鮮還不如大連啊……」

　　顧小凡吞了吞口水：「炫耀黨自重！！！快掛！省的占線，害我接不到陸篆的電話！」

　　黃薇薇還真掛了電話，可是陸篆的電話並沒有打來。

　　顧小凡心想不該啊，自己回來第二天就群發了短消息，這麼高調地宣佈自己出關了，他居然都沒動靜？難道是有事在忙？說起來，之前無為是競到了標，在趕工作也有可能。

　　她拿起包，跟爸媽打了聲招呼，出了門。這學期她肯定還是要在無為實習的，本來還打算比賽結果出了再現身，現在看來，是提前報道了。

　　工作室裡並沒有什麼變化，除了小豬哥因為失戀心情還沒有完全恢復，邵年去了廈門未歸，其餘一切正常。顧小凡一進去，大家就丟下工作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追問比賽細節。

　　老金最關心的問題是：「美女多不？」

　　顧小凡故意饞他：「多！而且個個都單身！」

　　老金愣了三秒，決定明年他也去參賽！

　　朱奇把他打發走，叫住準備進陸篆辦公室的顧小凡：「BOSS不在，這段時間就沒出現過。」

　　顧小凡一愣：「他去哪兒了？」

　　朱奇搖頭：「不清楚，他是老闆，又不用跟我們請假。」

　　顧小凡掏出手機撥陸篆的電話，一直占線。「那他最近一次出現是什麼時候？」

　　「上個禮拜二吧，他來了一趟工作室，把工作交代了一下就走了。不過當時感覺沒什麼不同啊，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久沒出現呢。」朱奇說完就繼續忙工作去了。

　　顧小凡還是走進了陸篆的辦公室。除了他的手提不在，一切照舊，難道是出差去了？可是以往他去哪兒都會跟朱奇說的啊。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了吧？

　　顧小凡被這個念頭嚇到了，連忙拔腿就朝他家裡跑。

　　小區裡一如既往的安靜，她氣喘吁吁地跑進電梯時，傳達室裡的大爺伸出頭來朝她身後看了一眼，大概是懷疑她在被什麼壞人追趕。

　　顧小凡來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陸篆平常都獨來獨往，身邊唯一出現過的就她這麼個姑娘，所以傳達室大爺對她印象十分深刻。他轉過頭來一眼看到電梯裡的人是她，連忙叫了一聲：「哎哎，等等！你是要找小陸嗎？」

　　顧小凡連忙伸手隔住要合上的電梯門：「對，您知道他在哪兒？」

　　大爺走出傳達室：「他搬家了啊，臨走的時候囑托我，要是有人來找他，就轉告一聲。」

　　「搬家？」

　　「是啊，你們倆在處對象吧？怎麼他搬家了你都不知道？」

　　顧小凡不相信，伸手按下樓層號，一定要親眼去看一看。

　　陸篆家裡果然沒人，她按了很久的門鈴，照理說就是昏迷了也該被吵醒了，可是始終沒有人來應門。

　　對門那家的女主人出來丟垃圾，看到她一直在按門鈴，忍不住提醒了一句：「這家搬走了。」

　　這下顧小凡不得不相信了。

　　她弄不明白，之前不是好好的，怎麼他忽然就搬了家？她靠著門想了很久，終於想到還有陸笑，又趕去元康。

　　那間病房還是老樣子，顧小凡已經習慣了不敲門就進去，裡面的人立即反感地問：「你是誰？」

　　那是個青年，不是陸笑。

　　顧小凡連忙道歉，退出病房，抬頭看看門上號碼，並沒有錯啊。

　　她覺得很不對勁，找去了李醫生的辦公室。

　　李醫生正在跟一個護士交代要給病人開的藥，聽到敲門聲，頭也沒抬地說了句「進來」。

　　顧小凡推門進去，在旁邊等了一會兒，李醫生忙完了才看到她：「顧小姐，你來找陸笑的？」

　　顧小凡連連點頭：「是，她去哪兒了？」

　　「陸先生帶她去國外治療了。」

　　「國外？」

　　「是的，陸笑的傷疤面積大，壓迫聽覺神經和視覺神經，我們用了很多方法才讓她恢復到現在的狀況，至於後續的改善，還是要借助國外的先進技術才行。」

　　陸笑的狀況顧小凡也瞭解一些，聽到這個回答心裡微微鬆了口氣。不管怎麼樣，陸篆離開的原因找到了。不過，他就算要帶陸笑出國看病，也用不著搬家吧？

　　難道是傳達室大爺的表述有誤？

　　顧小凡帶著疑惑離開元康，下定決心還是要早點打通陸篆的電話問清楚才好。

　　大賽已經進入評選階段，但參賽人數眾多，最終結果出來也非一日之功。陸篆不在，邵年人在廈門，工作室裡人人忙翻了天，顧小凡只好加入幫忙。這也好，緩解了她這段時間以來始終聯繫不上陸篆的焦躁。

　　顧大人和顧夫人也會偶爾問起陸篆和陸笑的消息，畢竟過年之後就沒再上過門了。顧小凡不想惹他們心煩，只用一個「工作忙」的理由搪塞過去。

　　大工程都需要配備監理人員，這次的甲方公司也有這個要求。陸篆有註冊監理工程師資格，以往這種時候他出面簽字就可以了，所以現在所有圖紙都在等他的簽字，否則根本無法施工。

　　顧小凡又不斷撥他的電話，卻一直不通。她漸漸覺得不安，陸篆一向做事細緻穩當，忽然這樣，一定有原因，難道陸笑的狀況很不好？

　　甲方開始盯他們的工作進度，顧小凡更加焦慮。很快就連尹氏都打電話來詢問陸篆的行蹤——總公司最近好幾次重要會議他都沒有參加，無為的工作停滯不前也引起了高層注意。

　　顧小凡一籌莫展，打電話問李醫生，她說陸篆帶著陸笑去了美國有名的喬治城大學醫院，可是顧小凡打越洋電話去問，並沒有陸笑這個病人。

　　再去問李醫生，她也很意外：「醫院是我推薦的，他既然帶陸笑去了，不可能不在啊。」

　　顧小凡這下真的慌了，甚至都打算主動去一趟美國了。她坐在陸篆辦公室裡，仔仔細細想了一圈，目前身邊也就黃薇薇的英文比較好了。正打算打電話請她陪自己走一趟，朱奇進來說：「季見忱要見你。」

　　「誰？」顧小凡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季見忱啊。」

　　大賽結果還沒出來，顧小凡其實並不想見他，但是朱奇又補充了一句：「他說是BOSS叫他來的。」

　　顧小凡連忙要出去，季見忱卻已經自己推門走進來了。

　　「陸篆說你不肯見我，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啊。」他笑瞇瞇地走過來，將顧小凡上下打量了一圈：「比我想像的好看多了嘛！放心，評選工作已經結束了，而且這次是匿名評分，所有作品只認編號。」

　　顧小凡被他說中心思，多少有點兒尷尬，趕緊請他就座：「季先生說是我師父叫你來的？」

　　「你叫他師父？」季見忱忽然一副活見鬼的表情，接著又恍然大悟：「原來他喜歡角色扮演啊！居然讓女朋友叫自己師父……好變態！」

　　顧小凡沒想到他壓根不知道這一層關係，也沒心情跟他解釋：「你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嗎？」

　　「在國外啊。」

　　「那你有沒有方法聯繫到他？」

　　「他的聯繫電話沒有變，只是不輕易接電話了而已。」

　　顧小凡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什麼叫不輕易接電話？」

　　季見忱托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總之我今天來，是因為答應了陸篆來幫他盯一下手上這個項目，最多待一兩個月，接下來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好了。」

　　顧小凡還想繼續問下去，他已經站起來走了出去，手機卻丟在桌上忘了拿。

　　她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拿起他的手機，撥了陸篆的號碼。

　　「嘟嘟」的忙音不過響了三四聲，陸篆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喂，事情辦好了？」

　　顧小凡舉著手機，忽然覺得他的聲音遠得像是來自天外：「是……是我……」

　　「小凡？」陸篆有些驚訝，停頓很久才又說話：「怎麼是你，季見忱呢？」

　　「他出去了。」顧小凡有些明白了：「你是故意不接我電話的？」

　　陸篆沒有作聲。

　　「你到底在幹什麼？真的是帶陸笑去看病的嗎？還是故意在躲我？」顧小凡擔心了這麼久，卻是這麼個結果，又委屈又氣憤：「我只是去比了個賽而已，怎麼一出來就全都變了？」

　　「小凡……」陸篆輕輕叫了她一聲：「還記得我之前說過的話麼？我說過我不願意在設計圈裡找女朋友，也說過你跟我在一起可能會有很多坎坷，你早該有所準備。」

　　顧小凡微怔：「準備什麼？」

　　「和我分離，」他頓了頓：「這樣你才能實現你的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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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14 PM

45.第十五章（1）

      季見忱插著口袋晃晃悠悠回來的時候，顧小凡已經在收拾東西，看起來跟先前沒什麼不同。他有點兒意外，還以為會看到個哭哭啼啼的淚人兒呢，怎麼著，難道她沒打電話？

　　他乾咳一聲，走過去，從桌面上拿起手機塞回口袋，剛想問一聲，顧小凡搶先開了口：「陸篆現在的地址你一定知道吧？告訴我。」

　　季見忱聽到她的語氣才明白她不是啥事兒沒有，她正壓著火呢！

　　「你不會是想去找他吧？」他遺憾地搖頭：「我很想幫你，可惜我不知道他在哪兒。」

　　「不可能！他只跟你聯繫了，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季見忱一臉無辜：「我是真不知道，他去上海見了我一面就走了。」

　　顧小凡仔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情，雖然這人看起來吊兒郎當的，這會兒的表情倒是很認真，而且他既然肯讓自己打電話給陸篆，應該不會故意從中作梗。

　　季見忱見她發著愣不說話，只好又提醒她：「我是來工作的，身為女主人，你是不是該幫助我盡早熟悉一下情況啊？」

　　的確，這時候還有一大堆工作要處理，陸篆做什麼都有原因，一定不會平白無故地鬧分手。想是這麼想，顧小凡到底還是有點兒氣憤，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不是這兒的女主人，陸篆要跟我分手了！」

　　「什麼？」季見忱想了一下：「難道他喜歡上別的角色扮演了？」

　　顧小凡打斷他的奇思妙想：「你有沒有註冊監理工程師的資格證？」

　　「有啊。」

　　「那好，你現在要做的工作就是去給圖紙簽字。」

　　季見忱頓時義憤填膺：「我就知道陸篆找我沒好事！原來是叫我來給他擔風險的！」

　　「季先生放心，無為工作室的設計絕不會有問題，如果擔心出現豆腐渣工程，那就請你好好在施工方面監督。」顧小凡拿著Ｕ盤越過他，出去打圖了。

　　季見忱看她這冷硬的態度，只能歎氣，他顯然是因為陸篆被連坐了呀！

　　邵年在廈門的監工工作已經開始進入收尾階段，他請了個假，飛往深圳。手機短信裡有陸篆發過來的地址，他忽然來了深圳，還叫自己過來見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按照地址找到陸篆下榻的酒店，邵年站在房間門口敲了敲門，聽到裡面有女孩兒的聲音說：「我去開門！」

　　邵年以為那是顧小凡，門打開卻發現是個陌生女孩兒。她穿著米色毛衣，長長的頭髮遮住了左臉，露在外面的右臉表情很戒備。

　　「你找誰？」

　　「哦，我找陸篆。」邵年回過神來，連忙道明來意。

　　他清秀白淨，身上的夾克衫牛仔褲都整齊乾淨，可是畢竟剛從工地回來，風塵僕僕的，頭髮也長長了許多，女孩兒看他的神情不免有些狐疑。這時裡面傳出了陸篆的聲音：「是邵年嗎？進來吧。」

　　邵年推門進去，陸篆從辦公桌後起身，筆記本電腦正準備關機，壁紙是那張顧小凡笑得陽光燦爛的照片。

　　他看了一眼就立即收回視線：「學長來深圳出差？」

　　「我去香港見了一下尹氏的高層，有點事情要當面交代你，就來了深圳。」陸篆指了一下沙發，示意他坐下：「廈門那邊的工作還適應吧？」

　　「開頭有點兒不適應，不過後來就好多了。」

　　「那就好，在學校裡學的都是書面知識，實踐經驗還是要去工地才能積累下來，這次也是藉機會讓你磨練磨練，以後獨立完成工作也容易。」

　　邵年點點頭，卻覺得他話裡有其他意味，沒等他想明白，之前開門的那個女孩兒已經端著水過來。他這才想起要問陸篆：「這位是……」

　　陸篆似乎在想事情，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問話才回神：「忘了介紹了，這是我妹妹陸笑。陸笑，這是我們工作室的邵年。」

　　陸笑已經要走，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你好。」

　　跟陸篆認識這麼久，邵年還是第一次知道他有個妹妹，覺得她對生人尤其防備，只露出半邊臉也很詭異，回了句「你好」也沒別的話了。

　　直到陸笑走開，他才問陸篆：「學姐呢？她沒來嗎？」連妹妹都帶了，照理說也會帶上女朋友吧。

　　「沒有。」陸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起身走到辦公桌邊，從抽屜裡拿出一隻檔案袋走了回來：「這裡有幾份文件，我都簽好名了，你幫我帶回去給小凡，讓她簽字。」

　　「這是什麼文件？」

　　「她看了就知道了。」

　　邵年只好接過來。

　　「我有重要的事要出國一趟，無為的工作你多幫幫小凡，朱奇跟我最久，有不懂的事就問他。」

　　邵年以為他只是暫時出去一趟，也沒放在心上，都答應了下來。

　　無為這邊的工作因為有了季見忱的加入，一下子加快了許多。他自稱「快刀手」，甲方還沒催，他已經跟在後面催了一次又一次。讓人意外的是，他工作起來完全一改常態，簡直可以說是冷酷無情。

　　工作室裡誰不是高壓狀態下過來的？可就這種速度在他眼裡居然還叫沒效率。最近他最常掛在嘴邊的話有兩句，一句是：「陸篆最大的本事就是在你們這種工作效率下還保住了無為！」第二句是：「改名字吧！無為這種名字已經把你們的鬥志都磨光了！」

　　顧小凡說：「那我們改成『雞血工作室』，季先生看怎麼樣？」

　　季見忱思考了一下：「不怎麼好聽呀。」

　　「……」

　　雖然每天都要經受季見忱的冷嘲熱諷，但畢竟有他在工作才能進展地這麼順利，顧小凡還是很感激他的。

　　陸篆再也沒有聯繫過她，就算她用季見忱的手機再打電話過去他也不接。她佔據了他的辦公室，每天在繁忙的工作裡暫時會忘了這些，偶爾空閒下來環顧四周，就開始迷惘。

　　這個人一個理由都不給就消失無蹤，她居然還在替他勤勤懇懇地工作。她怎麼能在這裡等待？

　　季見忱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春天的溫暖終於來臨，他一身西裝精神奕奕地站在門口，臉上的笑容完全不是工作狀態。

　　「顧小凡小姐，請問你的參賽編號是多少？」

　　顧小凡立即自衛：「忘了！」

　　「這麼緊張幹什麼？名次都出來了，我又不能再去篡改。」

　　「什麼？名次出來了？」

　　「對啊，我問你編號不就是想替你打聽一下成績麼？」季見忱抱起胳膊，用眼神控訴她不識好人心。

　　顧小凡拿起包出門：「我自己去看。」

　　季見忱怎肯錯過如此八卦，連忙跟上：「哎哎，我跟你一起去啊。」

　　眼見著他們倆出了門，老金竄到了朱奇座位旁：「小朱，你說要不要把這情況跟BOSS匯報一下？」

　　朱奇不太明白：「匯報什麼？」

　　「季見忱啊！我覺得他打著師兄的旗號在挖BOSS的牆腳啊！」

　　「你以為人家跟你一樣啊？」

　　「……」

　　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顧小凡站在路邊等了半天也沒攔到車。

　　旁邊的季見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對面街角，語氣有些憂傷：「看到人家就想到我家親愛的了，沒有你在身邊，出入都不習慣啊。」

　　顧小凡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路邊一個高挑美女正從鮮紅的跑車裡出來。

　　原來他這麼毒舌的人也有女朋友，真意外。

　　季見忱愈發憂傷：「哦，我親愛的蘭博基尼……」

　　「……」

　　顧小凡原來沒覺得有什麼，等上了車就開始緊張了。身邊還坐著季見忱呢，這種時候要是名落孫山，以他的作風，一定會毫不留情地把自己打擊死。

　　季見忱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情緒，甚至還故意撩撥她：「我知道前三甲的編號，你告訴我編號吧，至少可以提前知道你是不是前三呀？」

　　「不用了，謝謝。」顧小凡毫不客氣地拒絕。

　　「可是……」

　　「我說不用了，謝謝！」

　　「我是想說……所有名次在官網都能查到，之後也會發送到每個選手的手機上，我們完全沒必要跑去設計院吧。」

　　顧小凡一愣，從包裡翻出手機。這些天一直等著陸篆的電話，結果他一直沒有打來，她連手機也不想看了，沒想到這個時候拿出來才發現已經沒電了。

　　「司機，調頭！」

　　季見忱歎氣：「你都在想什麼呢？就算陸篆不在，你也不用把自己弄得這麼魂不守舍的吧？」

　　「季先生……」

　　「嗯？」

　　「可不可以麻煩你閉嘴？」

　　「好的。」

　　工作室裡的人都下班了，這個時候正適合查成績，如果沒有季見忱跟在後面，會更好。好在他算識相，雖然一臉好奇到死的表情，還是坐在沙發上沒靠近，並且真的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

　　顧小凡登上大賽官網，首頁就懸著紅色橫幅，上面寫著恭賀詞和前三甲的名字。

　　她滿眼的期待一點點熄滅，表情漸漸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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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17 PM

46.第十五章（2）

      「怎麼了？」季見忱終究沒忍住，走過來看了一眼屏幕，一眼就發現了那個橫幅：「原來三甲名字已經公佈了啊……誒？這不是你的名字嗎？」他指著其中的「顧小凡」三個字：「你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了嗎？還是樂傻了？」

　　「季軍而已，不是冠軍，什麼意義都沒有。」她彭的一聲合上筆記本。

　　「別對自己太嚴苛啊，除了陸篆那個變態，我還沒見過其他人第一次參賽就拿冠軍呢。」

　　「不，還有一個。」

　　「誰？」

　　嗒嗒的高跟鞋聲音從外面的大辦公室傳過來，最後停在門口：「我想她說的是我吧。」

　　顧小凡抬頭，看見汪婧笑顏如花的臉。

　　「季先生，下次走在後面請記得關好門。」

　　季見忱一看顧小凡的臉色就知道自己上次的感覺一點都沒錯——門口這位美女每次出場散發的果然都是敵對氣場。

　　「我想你們一定有話要聊，我先出去了。」他比較憐香惜玉，要是雙方開戰，不知道幫誰好，不如趁早溜。

　　汪婧目送著季見忱出了大門，笑著走到顧小凡面前：「厲害啊小凡，不管是陸篆還是他師兄，你都能牢牢握在手心裡嘛。」

　　「是啊，你連一個祁峻都握不住，比起你，我當然要厲害點。」

　　汪婧這次居然沒有生氣：「我是來恭喜你的，拿到季軍了，是不是很開心？」

　　顧小凡冷冷地看著她：「我真想拿個鏡子來讓你看看自己的嘴臉。」

　　「這麼敏感幹什麼？我是來表達好意的。」汪婧笑得無比暢快和滿足：「你知道嗎？真正讓人開心的不是打敗對手後去踩踏她，而是去表達同情。當你伸出手去拉她時，會覺得她就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一隻任人欺負的螻蟻。」

　　她說著，居然真的伸出手來：「怎麼樣，現在要我拉你一把麼？」

　　顧小凡擱在膝頭的手微微顫抖，緊緊咬著牙關才忍住沒爆發。「只會抄襲的手，我碰了怕髒。」

　　這始終是汪婧心頭的一根刺，她的臉色果然變了：「如果你有證據再說這種話吧，或者……等你拿到冠軍？」

　　「我會的，不管試多少次，起碼是憑我自己的本事得到的。」

　　「當然！」汪婧抱起胳膊，環顧四周：「陸篆都走了，你當然只能靠自己。」

　　顧小凡立即明白過來：「原來是你，你做什麼了？」

　　「呵呵，你不如反問一下自己，如果他對你是真心的，我做再多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季見忱站在外面撥了陸篆的電話，可是他不接，只好先發一封郵件過去說是自己打的，他這才打了回來。

　　「你也太大牌了，打個電話都要事先預約。」

　　陸篆在那頭問：「小凡現在怎麼樣？」

　　「你知道她的成績了？」

　　「嗯……」

　　「你自己回來看好了。」汪婧已經走出工作室，季見忱注視著她離開的背影，故意添油加醋：「那個美女剛才又來挑釁了，哎呀不好，你女朋友現在正在裡面大哭大叫呢！」

　　「汪婧來了？」

　　「哦，原來她叫汪婧啊。」季見忱思索片刻，問了個很有深度的問題：「她跟汪精衛什麼關係？」

　　陸篆在電話那頭歎氣：「你不用騙我，小凡不會大哭大叫，她頂多會悄悄躲起來哭。不過如果是汪婧來找事，她反而不會哭，估計這會兒又在下決心了，她是那種越挫越勇的人。」

　　「……師弟，你這樣是不對的，對廣大女性同胞我們要秉持關愛態度，何況現在受到挫折的還是你女朋友，越挫越勇是美德，又不是錯，你不能因為這點就對她不管不顧啊！」

　　陸篆沉默了一瞬：「如果我早點下定決心，也不至於讓她現在這樣孤立無援。不過反過來看，有些事情必須要自己經歷過才能成長，我相信她會熬過去的。」

　　顧小凡背著包走出了工作室，季見忱往角落裡縮了縮：「你那位孤立無援的女朋友現在出來了，想知道她現在什麼狀態嗎？」

　　陸篆似乎有些猶豫，好一會兒才開口：「她怎麼樣？」

　　「我就不告訴你！」季見忱掛斷電話，走到顧小凡面前：「喲，走啦？」

　　顧小凡看到他有些驚訝：「你還沒走？」

　　「是啊，我要檢查門有沒有關好嘛。」

　　「……」

　　季見忱摸摸肚子：「為了陪你查成績，我已經很餓了，今天晚飯你請吧，就當慶祝你拿到季軍啦。」

　　「……沒人要你陪吧？」

　　季見忱像是沒聽到一樣，率先帶路：「我知道附近有家東西不錯，這段時間午飯就是在那家解決的。哦對了，我們還可以趁機談一談陸篆和祁峻那樁破事兒。」

　　要不是聽到最後一句話，顧小凡根本不會去。

　　還以為是家多高檔的餐館，原來不過是一間路邊大排檔。她看著季見忱心滿意足地喝著四塊錢一瓶的啤酒，覺得很不可思議：「你一個開蘭博基尼的，居然肯在這兒吃飯？」

　　「這你就不懂了，真正會享受的人是不挑地方的，吃的是東西，又不是環境。」

　　顧小凡想起黃薇薇平常也不挑三揀四，點頭表示理解。

　　季見忱指了一下對面：「那裡以前沒這麼多店舖，一路全是小吃，其中有家大排檔，那才叫真美味。每次我跟陸篆上完美術課都會去那兒吃飯，仔細想想，都十幾年前的事兒了啊……」

　　顧小凡聽到他說到陸篆，不禁集中了精神。

　　「那時候陸篆家裡條件還是不錯的，我記得有幾次他爸送他來上課，開的是奔馳，在那會兒可是難得一見的好車了。他爸長什麼樣子我忘了，就記得個子很高。他媽我倒是見得比較多，至今回想還記得是個大美女，特溫柔。他妹妹我也就上次在上海見了一次，聽說他媽當初意外懷孕不捨得打掉，違背政策生了這個女兒，還被罰了一筆巨款，沒想到都長這麼大了……」

　　季見忱垂眼盯著浮在杯口的啤酒泡沫，忽然笑起來，有些悵惘的意味：「我跟陸篆談不上至交吧，但至少也算知根知底的老鄉，他家裡出了那樣的大事，甚至休學，我都沒幫上忙，想想也挺遺憾的。」

　　顧小凡笑得比他還淒涼：「他妹妹還是我高中同學呢，出了事兒好幾年我才知道實情，比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不，你跟我不同，他聯繫過我，但是我當時正帶著團隊在非洲援建，根本沒接到他的電話。那兩年他爸的生意已經虧空，他們家的親戚之前都或多或少借過錢給他們家，現在又來一個天文數字，誰也不肯再拿錢出來了。最後只有他爸的一個朋友替他墊付了一部分，但也是杯水車薪。他甚至想過要問祁峻借錢，可是祁峻畢竟是家裡有錢，不是自己有錢，怎麼可能拿的出那麼一大筆錢來借給他？那時候他連父母的喪事費都拿不出，妹妹還躺在重症病房裡，兩三天就是過萬的花銷，就更別提之前還欠醫院和親戚們的錢了……」

　　顧小凡聽得發愣：「這些都是陸篆告訴你的？」

　　季見忱又喝了口啤酒，點點頭：「他上次去上海找我，把事情原委都告訴我了。」

　　「……他倒是告訴了我，但沒這麼詳細，我從不知道他當時的日子這麼難熬。」

　　「其實陸篆骨子裡十分驕傲，現在磨平了不少也是因為遭逢變故。如果他不告訴我詳細經過，我是不會相信他會做出偷賣作品的事的。何況有些話男人對男人好說，對著喜歡的女人卻是開不了口的，沒人希望心愛的人看到自己最狼狽的一面。」

　　顧小凡捏著筷子發了會兒呆，才把思緒從那段往事裡抽離：「陸篆把這件事告訴你，有沒有說別的？」

　　季見忱聳聳肩：「說了啊，不過我不打算告訴你。」

　　顧小凡沉下臉：「季先生，我今天心情已經很不好了，你選在這個時候賣關子可不是明智的行為。」

　　「你心情有什麼不好的嘛，季軍也有獎盃啊！想想那些連獎狀都沒有的人吧，你該知足了！」

　　「……別跟我提季軍了。」

　　「而且聽陸篆說你一年前就是個渣啊，才一年時間就能在這種全國賽事裡拿到季軍，你更該改知足了呀！」

　　「都說了別跟我提季軍了！！！」

　　「好吧好吧，」季見忱叼了根雞翅在嘴裡，含糊不清地道：「那你要聽什麼？」

　　「陸篆對你說的話！」

　　「太多了，我記不清哪句跟哪句了。」

　　「……那就慢慢想。」

　　季見忱還真望天想了想：「哦，他讓我替他做件事。」

　　「什麼事？」

　　「急什麼，很快你就會知道了。」

　　顧小凡氣悶地擱下筷子，等心情平靜下來，才又跟他說話：「那好吧，你跟我說說我這次參賽作品不足的地方。」

　　季見忱有點意外：「你接受這個結果了？」

　　顧小凡抿抿唇：「總要接受，否則我一輩子也拿不到冠軍。」

　　季見忱看著燈光下她表情堅定的臉，忽然覺得陸篆實在是太瞭解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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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20 PM

47.第十五章（3）

      汪婧第二天上班的時候被叫去了祁峻的辦公室。之前就算兩人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過這種情況，何況現在公司裡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經分手，所以傳話的秘書目送著她朝祁峻辦公室而去的背影，眼神分外奇怪。

　　祁峻並沒有在忙工作，他坐在辦公桌後繃著臉，看到汪婧進來，連請她坐的話都沒說一聲，張口就問：「陸篆去哪兒了？」

　　汪婧對他知道並不意外，意外的是他的態度：「怎麼，你不高興？」

　　「我的對手被你弄得躲起來了，你覺得我會高興？」

　　「我也沒做什麼，是他自己想離開吧。」

　　「你沒做什麼？」祁峻冷笑：「我真是小看你了，明明只跟你提了一句，你居然能找到當初那個當事人。」

　　「你是說那個『冠軍』？」汪婧輕笑，祁峻聽到這個稱謂臉色更不好了。「你跟陸篆是四年前合作的，憑我對陸篆個人風格的瞭解，要在那年的參賽作品裡找到他的作品並不難。哦對不起，我是說你們的作品。」

　　祁峻不是個會對女人發火的人，語氣還很克制：「你這麼做明顯不是在幫我吧？莫非是你怕陸篆身敗名裂，才故意提醒他出國的？」

　　「你是我的上司，我不會做這種事的。陸篆都跟顧小凡在一起了，不是明擺著陰你麼？我拿這件事逼他離開顧小凡，也是為你出口氣啊。」

　　「原來是這樣……」祁峻忽然明白了：「我看你是為你自己出氣吧？女人的嫉妒心真是可怕。話說回來，顧小凡每次提起你都語氣古怪，你對她的態度也不正常，真的只是因為陸篆？我忽然對你們之間的事情產生好奇了。」

　　同樣的謊話說多了，連自己也會相信。汪婧眼裡的心虛只是一閃而過：「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最多是理念不合而已。」

　　祁峻意味深長地看了她兩眼，竟也沒再追問：「出去工作吧。」

　　顧小凡成績公佈後，朱奇他們本來是想替她慶祝一下的，但她並沒有把這當成榮譽，加上工作室裡最近又忙，也就不了了之了。

　　頒獎典禮她也沒有去，季見忱提議讓常教授出面替她領獎，反正顧小凡還沒畢業，這個可以算作學校榮譽。

　　其實他也是打了個小算盤，既然那個「汪精衛的親戚」在搞鬼，那就乾脆讓學校出面嘛——你整來整去整的是貴校，反正跟無為工作室沒關係。

　　顧小凡也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陸篆不在，她拿的也不是冠軍，上了台什麼感言也說不出，不如交給常教授。

　　可她太低估常教授的激動了。老爺子在台上替她發表獲獎感言的時候，為了證明朽木並非不可雕也，一時太high，把她當初掛科的事兒都給抖出來了。顧小凡悔不當初，推掉了大賽主辦方的一切後續活動，以及校刊、市報、各類設計讀物的採訪，每天窩在無為裡面做「宅榜眼」。

　　上次季見忱發表了對她作品的看法後，她接受了他的建議，開始正式參與工程項目的設計工作，一方面鍛煉自己的能力，一方面也是替無為分擔壓力。

　　嘴上雖然不說，她心裡卻從沒有接受陸篆那天的話。她還在等他回來，而現在所做的一切，無非是希望他回來的時候，無為一切都好，而自己則會變得更好。

　　無為的工作已經邁上正軌，季見忱閒暇時間多了，不再用毒舌亂噴大家，跑來跟顧小凡說他打算辦一個活動。其實顧小凡一點兒興趣都沒有，可是季見忱非要告訴她，她只好耐心聽。

　　「我打算把近五年內的大賽冠軍都召集到一起，開一個座談會，交流一下設計想法和經驗。」

　　「哦，不錯啊。」顧小凡敷衍完就要回去工作，忽然想到什麼，腳步猛地一停：「你說近五年內的冠軍？」

　　「對啊。」季見忱朝她擠擠眼：「你懂的……」

　　顧小凡當然懂了，近五年內的冠軍，當然也包括四年前的那位。

　　「陸篆讓你做的就是這件事？」

　　「不是。」

　　「那他到底叫你幹什麼？」

　　「都說了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嘛，有點耐心行不行？」

　　「……」

　　下午顧小凡坐在陸篆的辦公室裡，正在聽甲方公司的反饋意見，外面忽然有些吵雜，沒等她聽清楚，有人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門本身就是開著的，顧小凡一抬頭就看到門口站著的邵年。他一身西裝革履，英俊挺拔，不過才幾個月沒見，卻幾乎要叫人認不出來了。

　　「我以為是甲方的老總來了，差點就要起來點頭哈腰了呢。」

　　邵年忍不住笑起來：「廈門那邊的工作全部結束了，大家一起慶祝了下，所以我今天穿得比較正式。」他走進來，手上還提著包，看來是一下飛機就直接來了工作室。

　　「聽說學姐得了季軍，恭喜。」

　　顧小凡已經不再排斥這個詞彙，笑著道了聲謝，「剛回來連口水都沒喝吧？我去給你倒水。」

　　邵年趕緊擺手：「別忙了，我又不是客人。」他在沙發上坐下，拉開包的拉鏈：「學長讓我帶樣東西給你。」

　　顧小凡怔住：「你說誰？」

　　「學長啊。」

　　「你見過他？在哪兒？什麼時候？」

　　邵年看她問得又快又急，有些意外：「大概一個禮拜前吧，我們在深圳一家酒店裡見的。他讓我把這份文件帶給你，然後就出國了。怎麼你不知道？」

　　「……」顧小凡聽到深圳的時候已經想去找人，聽完才知道要找已經來不及了。

　　「哦對了，他身邊還帶著他的妹妹。」

　　顧小凡點點頭，怔怔地站著像是出了神。看來現在他們才是真正出國求醫去了，之前不過是煙霧彈。

　　「學姐？你還沒看文件呢。」

　　她回過神來，邵年將那份裝著文件的檔案袋遞到她眼前。

　　「什麼文件？」

　　「學長說你看了就知道了。」

　　顧小凡看文件的時候，季見忱正好推門進來，他穿著寬大的毛線衫，休閒的很，表情卻十分嚴肅，進門後直接在邵年旁邊坐了下來：「你就是邵年？」

　　邵年莫名其妙，出於禮貌，還是點了點頭。

　　季見忱伸出手：「你好，我是季見忱，陸篆的師兄。」

　　邵年聽到他的大名，驚訝不已，連忙跟他握了握手：「您好季先生，一直久仰大名，沒想到能見到您本人。」

　　季見忱咧嘴，露出一口白牙，但很快又收斂：「其他的就不說了，我知道陸篆叫你帶東西來給小凡簽字，受他所托，我來監督。」

　　邵年聞言抬頭去看顧小凡，她緩緩移開那幾張文件紙，露出震驚的臉：「他……他要把無為轉給我？」

　　不止邵年，就連季見忱也很驚訝。誰也沒想到陸篆會做這麼大的變動。

　　「難怪他叫我回來後在工作上多幫你，還說以後需要獨立工作……」邵年到這時候才回味過來：「難道學長不打算回來了嗎？那你……」他的話在看到顧小凡的臉色後戛然而止。

　　顧小凡蒼白著臉，卻還算鎮定，她把文件收好，放回去：「我不會簽的，尹氏也不會同意。」

　　邵年想起了陸篆的話：「那天學長說他去香港見過了尹氏高層，會不會早就已經打點好了？」

　　季見忱拿過文件看了看，二話不說，起身走到辦公桌邊拿了支筆，把文件在茶几上一攤：「陸篆簽了字，公章也蓋了，律師證明也有，你還是簽字吧，他一定有他的安排。」

　　「他的安排就是丟下這一切遠走高飛？」顧小凡拿起包要走人：「我不會簽的！」

　　「顧小凡！」季見忱的聲音高了幾度：「我終於知道陸篆為什麼要我來監督你了。好吧，我跟你分析一下。陸篆為什麼離開，你很清楚原因。當初的事情只要被有心人利用，整間工作室包括你都會受到影響。現在最好的做法就是讓他脫離無為，那樣至少可以保證無辜的人不受牽連。你不是到現在都還相信他嗎，怎麼到了這一步又不肯成全他了？」

　　顧小凡從門口轉過身來，緊緊咬著唇不說話。這段時間的忙碌讓她瘦了一圈，身上那件米色外套還是比賽前陸篆陪她一起買的，現在已經大了一號。她站得並不遠，卻像是被遺忘在另一個世界，孤單無助。然後她忽然大步走了過來，拿起筆在文件上唰唰簽下名字。

　　「我不是不成全他，我只是……」她咬唇又咬唇，仍然眼眶濕潤：「我只是怕他再也不回來了而已……」

　　季見忱什麼都沒說，看著她跑出門去，動手去收拾散在茶几上的文件。

　　邵年終於忍不住詢問：「可不可以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季見忱把檔案袋遞給他：「這個先放在你那兒吧，至於事情，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改天我們可以找個機會慢慢談，只要過了明天你還肯賞光就行。」

　　邵年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季見忱托了一下眼鏡，笑起來：「因為明天我要做一件壞事，保證你們所有人都會因此憎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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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23 PM

48.第十五章（4）

      第二天早上祁峻在睡夢中被自己父親的電話吵醒，他以為是家裡有事，他爸卻叫他立刻就去看今天的報紙。

　　祁峻疑惑地下床，從門外取來報紙，展開一看，頭條居然有他的名字。他吃了一驚，祁家門風很嚴，決不允許子女有負面新聞見報，難怪他爸會特地打電話過來。

　　他連忙細細讀下去，更加驚訝，因為這不是什麼負面新聞，居然是他跟陸篆的那件事，而且矛頭直指陸篆，把他寫成了一個為謀私利沒有道德，不顧友情的小人。

　　祁峻扔下報紙，打電話給汪婧，劈頭就問：「是你捅給報社的？」

　　設計界的新聞根本沒有娛樂界和政界的那些事件吸引眼球，既然能做頭條，當然有人砸下重金買了版面。雖然報紙上寫的爆料人是「業內某資深設計師」，但除了汪婧，他根本想不出還有誰會做這種事。

　　汪婧顯然也知道這事兒了，口氣也很不好：「不是我！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誰做的！」

　　祁峻生氣是擔心陸篆因為事情敗露就更不肯回來了，那他還有什麼機會打敗他？而汪婧氣憤的恰恰是擔心他會因此回來，因為陸篆肯定會擔心顧小凡和工作室，那她好不容易拆散兩人還有什麼作用！

　　無為工作室裡所有人都在忙工作，收到消息很晚，最早發現的是朱奇。注重形象的甲方公司打電話來要求陸篆出面解釋，朱奇掛掉電話上網一查，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沒人能聯繫上陸篆，朱奇只好去找顧小凡想辦法，推開辦公室的門，發現她也在接電話，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只好又退出去。

　　邵年走過來問他：「學姐也知道了？」

　　「看樣子是。」朱奇氣惱地撓撓頭髮：「也不知道是誰造謠生事，我反正不相信。」

　　「報紙上說是『業內某資深設計師』……」邵年忽然想起什麼，皺了皺眉：「不會是他吧？」

　　季見忱坐在陽台上曬太陽喝咖啡，一手拿著報紙，一手拿著手機，念了幾句內容後輕聲笑起來：「怎麼樣？按照你說的，我已經成功讓你身敗名裂了。」

　　陸篆在電話那頭淡淡道：「寫得不錯。」

　　季見忱掛斷電話，喝了口咖啡，表情萬分滿足：「做壞人的感覺還挺不賴呀！」

　　顧小凡先前接的電話是她爸打來的，她爸有每天看報紙的習慣，忽然看到準女婿上了頭條，還被寫得這麼不堪，立即打電話過來詢問。

　　顧小凡腦子亂成了一團麻，昨天才接手工作室，今天就曝出了這件事，像是約好了一樣。現在不止甲方公司在要說法，剛才大賽主辦方也打電話過來，說有人提出她跟陸篆是師徒關係，為其他選手情緒考慮，現在要對她的成績重新審核。

　　話說得很委婉，但顧小凡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們是懷疑陸篆也給她做了槍手。

　　「如果真是他的手筆，那就沒有冠軍什麼事兒了！」她怒不可遏地掛斷電話。

　　季見忱的電話緊隨其後：「不用我說你也該知道曝光你們師徒關係的人是誰吧？你放心，陸篆的事情真假未定，這次比賽程序也很透明，主辦方也是為了表示公平才要調查你，何況還有我在呢。」

　　顧小凡壓根不知道他就是幕後推手，還向他表達了感謝。季見忱掛了電話扶牆猛笑，笑完了又覺得自己好罪惡……

　　知道顧小凡拜師的人寥寥無幾，而積極捅破的人除了汪婧不會再有別人。陸篆的事既然曝光了，汪婧當然擔心他會為了顧小凡回來，如果真的無法阻止，至少也要讓顧小凡付出點兒代價。

　　無為工作室裡所有人都以為這就已經是最嚴峻的時刻，然而事實證明這不過只是開始。主辦方還在對顧小凡「調查」，無為又陷入了新的危機——甲方公司要求陸篆出面澄清無果後，要求所有工作暫停，並且立即返還第一筆設計費。

　　大家都莫名其妙，工作室並沒有收到設計費，怎麼返還？

　　朱奇以為是對方財務出錯，打電話要求核實，對方卻聲稱絕對沒有出錯。

　　邵年已經對季見忱起了戒心，就想去問他，季見忱卻自己來了。他看起來很不高興，一進門就直奔陸篆辦公室，經過邵年身邊時，朝他點了一下頭：「你也進來。」

　　邵年正要進去，發現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夾著公文包在季見忱身後亦步亦趨。

　　這個男人是甲方公司的財務代表，季見忱表明他的身份後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仍舊不高興。顧小凡正在為設計費的事情發愁，立即過來招呼。

　　那位財務代表開門見山，坐下後立即從公文包裡拿出張紙：「這是我們公司給無為工作室的設計費匯款單，你們可以查一下真偽，日期和銀行賬戶都一目瞭然，不會有假。」

　　顧小凡接過來看了看，付款日期就在前兩天，賬戶確實是工作室的賬戶。

　　「可是我們確實沒有收到匯款啊。」

　　財務代表筆直地坐著，十分嚴肅：「接下來的事，還是讓季先生來說比較好。」

　　季見忱忽然重重地歎了口氣，顧小凡疑惑地看過去，他捏了一下眉心，彷彿不堪重負：「是陸篆。」

　　「什麼？」

　　「我一得到消息就打電話給他了，他都承認了，設計費已經被他提走了。」

　　「不可能！」顧小凡連忙安撫財務代表：「這當中肯定有什麼誤會，陸篆不會做這種事的。」

　　「連他自己都承認了，我想不存在什麼誤會了。」財務代表已經傳完話，站了起來：「這是你們工作室的內部問題，還請你們自己解決。至於設計費，你們還是必須要在規定時間內返還，不過鑒於前期工程已經開始，公司現在決定你們只需要返還百分之五十。」

　　顧小凡根本沒有關注其它，見他要走，連忙擋在門口：「你們能不能調查清楚？一定不是陸篆！」

　　「很抱歉顧小姐，我很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陸先生目前什麼狀況你也知道？如果他早就計劃好撈一筆就離開國內，也不是沒有可能。」財務代表冷漠地說完，就要出門。

　　「請等一下。」季見忱站了起來：「就算陸篆真的挪用了公款，也是他的個人行為，他已經不是無為的負責人，無為沒必要為他的行為買單吧？」

　　財務代表不太明白他的意思：「那無為現在的負責人是誰？」

　　「顧小姐。」季見忱轉頭叫邵年去拿文件，對財務代表已經是一副談判的架勢：「前幾天陸篆才把無為工作室轉到顧小姐名下，現在就出了這件事，顯然陸篆有欺詐嫌疑，作為受害方，我們為什麼要替他承擔後果？」

　　「你在說什麼？」顧小凡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季見忱看也不看她一眼，態度決絕，像是跟陸篆毫無關係。

　　邵年拿了文件過來，財務代表仔細看完，表情隱隱鬆動：「我會把情況匯報給公司，不過顧小姐目前自己還不清不楚，希望你們做好心理準備。」

　　季見忱打斷他的話：「本次大賽規則有多嚴苛大家有目共睹，我的作風貴公司也可以打聽一下，顧小姐的成績絕對真實。說句不恰當的話，陸篆就算品行不端，可要是他真的出手設計，應該也不至於只拿季軍，大家有目共睹，他至今還沒敗過吧？」

　　財務代表仍然頗多顧慮的樣子，可見他的上司是個十分較真的人。

　　邵年這時插了句嘴：「陸學長四年前就封筆了，整間工作室的人都能作證，他從不參與設計工作，不可能給學姐做槍手。」

　　財務代表這才有些相信，點了點頭：「那好，我會把情況如實反映上去的，總之最後還要看上面的決定。」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季見忱也不為難他，叫邵年把工作室轉讓文件複印一份給他帶回去，親自送他出門。

　　顧小凡木然地看著他們進進出出，感覺像是在做夢。

　　很快邵年走了回來，靜靜站了一會兒，等她看起來好一些了，才輕聲說：「季先生回去了，他讓我轉告你，所有事情都是學長自己的安排，不過提走設計費這項他也沒想到……現在既然到了這一步，也只有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顧小凡深深吸了口氣，把臉埋進手心裡，告訴自己再沒有什麼時候會比現在更糟了，所以只要熬過去就會好起來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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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27 PM

49.第十六章（1）

      季見忱對著手機發脾氣，來來回回地在酒店房間裡踱步。

　　「陸篆，你瘋了嗎？要把自己送進監獄才甘心嗎？我答應你把事情捅破是希望你以後不再有被人威脅的把柄，你現在是嫌還不夠亂是不是？」

　　陸篆由著他數落，直到他閉了嘴，才說了句：「還沒結束。」

　　「什麼？」季見忱差點氣得把手機砸了。

　　陸篆挪錢的事因為甲方公司的介入而捅了出去，無為雪上加霜，好在顧小凡的成績終於在此時被宣佈真實有效，總算掃去一點陰霾。

　　但汪婧仍不甘心，她以無為工作室員工的身份給甲方公司寫了匿名信，告訴他們顧小凡和陸篆不止是師徒關係，更是情侶，所以陸篆如果挪了錢，顧小凡必然也有份。

　　甲方公司不打算去調查真偽，卻也厭倦了再蹚渾水，所以直接跟無為提出瞭解約要求。

　　顧小凡估計錯了，真正糟糕的時刻現在才到來。

　　解約一提出，連尹氏也會過問，而等他們開始調查原因，居然發現無為已經換了主人。

　　尹啟榮勃然大怒，尹氏雖然只是掛名無為，法律上卻是擁有優先獲得轉讓權利的，而陸篆居然悄悄把工作室轉到了顧小凡名下，連一聲招呼都沒打。

　　尹嘉澤來了內地，找到顧小凡，再沒有之前的友好，直接提出賠償要求。

　　設計費被挪走，工作室裡剩下的錢尚且還能維持運轉，可一旦要賠錢給尹氏，就必然是關門的命運，何況現在已經沒有公司肯跟無為合作了。

　　邵年最意外：「學長不是去了香港嗎？尹氏怎麼可能不知道？」

　　尹嘉澤交疊著雙腿坐在沙發上，衣冠楚楚的債主架勢：「我這段時間一直待在香港，從沒見到過陸篆。」

　　「……」

　　顧小凡坐在他對面，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她的氣色差到了極點，為了保持鎮定，只能拚命掐著自己的手心：「尹先生，事情已經發生了，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嗎？」

　　「顧小姐，你知道尹氏給了無為多大的自由，陸篆這種行為實在讓我們無法原諒，希望你能諒解。」他站起來，決絕地出了門。

　　顧小凡忽然覺得有點兒頭暈。朱奇一直站在門口，直到尹嘉澤離開，才走進來對她道：「你看起來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

　　顧小凡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父母的刨根問底，搖了搖頭：「我沒事。」

　　邵年一言不發，只是伸出手輕輕搭上她的肩按了按，帶著讓人安心的溫暖。

　　季見忱最近幾天都沒出現，不知道在忙什麼。顧小凡走出工作室的時候天已經黑透，空氣裡瀰漫著夏季灼熱的氣息，她才想起陸篆已經離開身邊有段日子了。

　　剛走出去幾步，一輛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她轉頭去看，車窗裡探出祁峻的臉。

　　「好久不見。」

　　顧小凡點點頭，繼續朝前走。

　　祁峻只好走下車來，跟上她的腳步：「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顧小凡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著他：「什麼意思？」

　　祁峻襯衫潔白如雪，微微笑起來，像是回到了初見的時候：「事到如今，陸篆的嘴臉你們也該看清了，他為了錢拋棄了你，拋棄了無為，你還要繼續留在無為當牛做馬？」

　　顧小凡明白他的意思了：「所以你是想挖我去RDN？」

　　「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

　　「不好意思，我不跟汪婧共事。」

　　她扭頭就走，卻被祁峻攔下。

　　「為什麼？」

　　顧小凡冷笑：「你說陸篆的嘴臉我們該看清了，那汪婧的嘴臉你看清了嗎？你知道她做過什麼嗎？」

　　祁峻緩緩收回手，忽然覺得或許該好好「瞭解」一下汪婧了。

　　顧小凡已經走出去很遠，他還在原地站著，用公式化的口吻再次發出邀請：「如果你改變主意了，RDN隨時歡迎你。」

　　雖然工作全停了，工作室裡所有人卻都還按時上下班。以前老金最期待放假，現在真的有假期了，他又捨不得走了。第二天一早，顧小凡剛走進去，他忽然叫住她說了句：「我不相信BOSS是那樣的人，我跟了他這麼久了，不會看走眼。」

　　顧小凡看著他一個大老爺們兒說著說著就濕了眼眶，點了點頭：「你們這麼相信他，就證明他這麼做是值得的。」

　　她跟往常一樣走進陸篆的辦公室，裡面一切陳設都沒變，只是少了辦公桌後的那個人，就每次進門後她都要愣一愣。

　　原本以為今天尹嘉澤也會出現，或者派來下屬，然而並沒有，之前的強勢威逼忽然沒了聲息。顧小凡很意外，直到辦公室裡走進來一個人，她才明白原因。

　　「薇薇！」她衝過去抱住黃薇薇，喉頭發緊，想要吐苦水，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黃薇薇拍拍她的背，語氣一如既往的輕鬆：「顧流氓，想想你的韌勁和魄力，這世上有你做不成的事嗎？」

　　顧小凡咬著唇點點頭：「沒錯，我連陸篆都弄到手了，沒有什麼事情難得到我。」

　　黃薇薇撫摸她已經垂到腰間的長髮：「自古邪不壓正，一個不成氣候的妖精而已，還怕收不了她？」

　　顧小凡很驚訝她居然知道是汪婧搞的鬼，不愧是黃大仙。

　　用黃薇薇的話說，尹嘉澤就是個雷聲大雨點小的，口頭上說著要無為賠償，實際上還是跑去跟甲方公司談條件去了。畢竟是商人，盡可能地賺取利益要比棄車保帥明智得多。

　　顧小凡倒覺得尹嘉澤這麼做多少也是看她的面子，雖然黃薇薇不願意承認，但誰都看得出尹嘉澤對她很不錯。

　　尹氏集團的面子果然很大，說到底無非是聲譽上的事兒，甲方公司對無為的工作能力並無不滿，雙方各讓一步也就達成協議了。

　　尹嘉澤再次光臨無為，這次態度緩和了很多，因為黃薇薇就坐在顧小凡旁邊，一副保駕護航的姿態。

　　他當做什麼都沒看見：「是這樣，顧小姐，甲方公司是懷疑你跟陸篆私相授受了，畢竟牽扯到錢的問題都比較難說清楚，我認為目前最好的解決方式是證明你跟陸篆並無瓜葛，陸篆的一切行為和你以及無為無關。」

　　顧小凡驚訝地看著他：「所以是要捨棄陸篆嗎？」

　　「不是我們捨棄他，是他自己選擇了這條路。」尹嘉澤站起身，看一眼黃薇薇：「可以走了嗎？」

　　黃薇薇拍拍顧小凡的手背：「別想太多，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工作室保住。」

　　顧小凡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她沒辦法做到。那個人一路指引她前行，她怎麼能親手讓他成為眾矢之的？

　　沒等她下決心，陸篆已經替她做了抉擇——他委託自己的律師公開發表聲明，說自己早已和無為工作室沒有關係，無為已經是顧小凡在當家做主，所以出了任何事情也都該由她負責。

　　這一舉動表面看起來是讓顧小凡背了黑鍋，可時間掐得這麼準，反而坐實了他之前的一切行徑。現在誰都相信了陸篆是無恥小人，是利用自己無知的徒弟獲取利益的黑心師父，根本不配擁有之前的那麼多光環。

　　顧小凡彷彿成了困獸，眼睜睜地看著陸篆一步步萬劫不復，卻無能為力。

　　季見忱終於出現，他在新加坡還有工作，這段時間已經拖延太久，必須要回去請個假。知道尹氏已經跟甲方公司和解，他很欣慰，對顧小凡說：「那就沒問題了，只要陸篆再走一步，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顧小凡一聽就慌了：「什麼叫再走一步？他還想走哪一步？」

　　季見忱猶豫再三，還是沒有說出實情：「反正你會知道的。」

　　他轉身要走，顧小凡卻一把拉住他的袖口：「能不能讓我跟他通個電話？就一回！」

　　美國這時已經是深夜，陸篆站在窗邊，看著外面黑黢黢的夜空，彷彿能聽見遠處波多馬克河靜靜流動的聲響。

　　手機開了震動，即使這樣，他還是被忽然而來的動靜驚了一下，所有思緒潮水一般退去。

　　「喂？師兄。」季見忱很少會在這個點打電話過來，實際上因為挪用設計費的事，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再聯繫過陸篆，最近一次還是陸篆主動打過去給他的。

　　電話那邊許久沒有回音，陸篆忍不住又「喂」了一聲：「怎麼，信號不好？」

　　「師父……」

　　陸篆猛地一愣，恍惚間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強迫她叫自己師父，她似乎也是這種語氣，縹緲得毫不真切。

　　「師父，」顧小凡又叫了他一聲，聲音微顫，但能聽出她很克制：「你能不能回來？」

　　陸篆抿緊唇，一聲不吭。

　　顧小凡終於沒能忍住，輕輕哽咽起來：「算我求你行不行？沒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你別毀了自己，回來好不好？」

　　陸篆閉上眼，想拿開手機，她卻像是有所感覺，又急又快地道：「或者我退出設計圈，我不報仇了，反正我對設計也沒太大熱情，你回來吧，我們改行好了，世上這麼多職業，總不至於餓死！」

　　「小凡，」陸篆終於開口：「不要為任何人放棄你的理想，不管那個人有多重要，都不能成為阻礙你的理由。」

　　顧小凡哭出聲來：「可是你就要為了我放棄你的理想了！」

　　「不是你的原因，我自己做錯了事，必須要承擔後果，害你受牽連已經是不應該的了。」

　　「可是你當初也是沒有辦法啊……」

　　「理由再多，錯還是錯，既然做了，總有一天都是要還回去的。你沒必要自責，這些都是我該承擔的。你要做的，就是繼續從事你喜歡的設計。報仇不過是個激勵，你要明白，你應該走地更遠。」

　　顧小凡的哭聲仍然止不住：「我就知道你會反悔……就算以後我再成功又有什麼意義，最想分享的人已經不見了……」

　　她哭得太厲害，簡直要喘不過氣來，陸篆很想說些什麼，卻又強迫自己不能心軟。忽然「啪」的一聲響，哭聲戛然而止。

　　他愣了愣，手機裡忽然傳出邵年的聲音，有些驚慌失措意味：「學姐，學姐你怎麼了？」

　　「快去醫院！」這是季見忱的聲音，手機已經到了他手裡：「喂？陸篆，小凡剛才暈倒了，我跟去醫院看看啊。」他似乎要掛電話，想想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就是最近折騰得比較多，她沒休息好，總之你別太擔心了。」

　　手機裡已經傳出「嘟嘟」的忙音，陸篆卻過了很久才把手機拿開耳邊。

　　垂在身側的手被輕輕握住，他轉頭，陸笑安靜地看著他：「哥，回去吧。」

　　陸篆搖搖頭：「明天辦完事，我送你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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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30 PM

50.第十六章（2）

      顧小凡醒過來的時候頭頂亮著燈，她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直到她爸探過頭來摸了摸她的額頭：「小凡，你好點兒沒？」

　　「我怎麼了？」她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是在病房裡。

　　「你暈倒了，從白天睡到現在，十幾個小時了，把我跟你媽嚇得不輕。」顧大人一向都很嚴肅，很少露出這麼擔心的表情。

　　顧小凡揉揉額角，這時候才想起自己之前的失態，既然自己在醫院，那自己那種痛哭流涕的模樣肯定被別人看到了。

　　不過現在也不是顧忌面子的時候，她問她爸：「現在幾點了？」

　　顧大人看看手錶：「快凌晨一點了，怎麼了？」

　　「季見忱今天來過嗎？」

　　「季見忱是誰？」

　　「戴眼鏡，長得壞壞的那個。」

　　「哦，陸篆的師兄是吧？他來過，我到了之後就馬上走了，說是要接受電台採訪。」

　　「採訪？」顧小凡驚了一下：「他有沒有說是什麼採訪？」

　　「不知道，」顧大人按著她躺下：「你管人家的事幹什麼？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

　　顧小凡不死心地坐起來，到處找手機。

　　顧大人多少猜到了一些，看這模樣八成是跟陸篆有關。其實他也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顧夫人已經開始糾結陸篆是否真的品行不端，甚至企圖詐騙她女兒，他卻始終覺得從人前人後瞭解到的陸篆都不至於是這種人。

　　顧小凡終於找到了手機，立即撥下季見忱的電話，卻是占線。

　　顧大人勸她：「我看你還是明天再打吧，現在這個時間，人家應該已經休息了。」

　　她不甘心，又試了幾次，終於無奈放棄。

　　顧大人坐了一會兒，終於想起她還沒吃飯，站起來說：「你媽之前送了飯菜過來，我去給你熱一下，你要是覺得不舒服就叫我。」

　　顧小凡點點頭，靠在枕頭上望著天花板發呆，忽然開始懷疑，之前自己給陸篆打電話的事到底是真的發生過還是幻覺？

　　手機忽然響了一聲，她拿起來一看，季見忱居然發來了短信。

　　「我的手機快要被打爆了，目前拒接一切電話，所以剛才看到你的來電。什麼都不要問了，明天上午九點電台節目會復播，你自己去聽就知道了。」

　　顧小凡幾乎急火攻心，立即回復：「那你倒是告訴我多少調頻什麼節目啊！」

　　顧大人第二天沒課，所以早上的時候還沒離開醫院。他出去給顧小凡買早飯，順手買了份報紙，回來後憂心忡忡。

　　「小凡，最近報紙上都是陸篆的負面新聞，他怎麼至今都不露面？」

　　顧小凡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顧大人把報紙遞到她跟前：「你看看，今天又有。」

　　顧小凡連忙接過來，內容提要裡寫著著名華裔設計師季見忱看不下去同門師弟陸篆的所作所為，終於站出來大義滅親，在昨天下午接受電台專訪時拿出證據，證明了陸篆之前的種種惡行……

　　不用再看下去也能明白，這個證據就是他口中陸篆那要再走的一步。

　　她看看手機，已經將近九點，連忙問她爸：「這兒哪兒能聽廣播？」

　　「怎麼想起來聽廣播了？」顧大人雖然奇怪，還是掏出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我的手機可以收到廣播信號，你試試吧。」

　　這是檔囊括各種八卦的廣播節目，顧小凡從不聽廣播，卻也聽說過這個節目，這不是個好兆頭，因為這說明這個節目很紅，收聽率很高。

　　主持人例行的介紹後，季見忱的聲音就響了起來，開頭的談話都是圍繞他的學習和經歷展開的，包括他獲得的各種風騷獎項，然後話鋒很微妙的一轉，主持人就把話題引到了陸篆身上。

　　季見忱卻仍舊侃侃而談，沒有絲毫避諱，他說陸篆的過去，陸篆的才華和驕傲，以及他失去雙親的孤立無援，為救妹妹的走投無路……可就在連主持人都開始動容的時候，季見忱卻忽然憤怒起來，義正言辭：「俗話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陸篆就是這種人，不管他以前多麼不容易，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卻叫我無法容忍。我知道大家目前都在關注顧小凡是否替他背了黑鍋的事，今天就拿出證據讓大家看清真相！」

　　電波安靜了一瞬，響起輕微的噪音，緊接著是陸篆的聲音：「師兄，你知道我的難處，我需要錢……實話告訴你吧，顧小凡跟我根本不是情侶。她一直在追我，我本來嫌煩，後來覺得她可以利用才答應跟她交往，而且故意沒有公開……你就別勸我回去了，那是不可能的。工作室裡的錢都被我挪走了，現在的無為就是個空架子，反正顧小凡對我癡心一片，有她替我扛著，我肯定不會有事……」

　　很難想像他還能說得這麼輕巧，語氣還那麼平穩，像是在陳述無可辯駁的事實。

　　「這是我跟陸篆的通話記錄，大家都聽到了，我一再勸他回頭是岸，他卻不知悔改……」季見忱的聲音被生生掐斷，顧小凡關掉了廣播。

　　顧大人看她垂著頭一動不動，走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是非曲直每個人心裡都有桿秤，你只要端平你這桿就行了。」

　　顧小凡抬手抹了一下眼睛，狠狠吸了口氣，端過早飯一口一口吃完，然後開始穿鞋。

　　「我覺得好多了，工作室還有點事情要處理，我現在得回去。」

　　顧大人竟然沒攔她：「記得按時吃飯，晚上不准再超過十點回家，你要保證充足的休息。」

　　「嗯。」顧小凡點點頭：「我還沒成功，不會隨便糟蹋自己身體了。」

　　尹嘉澤又來了無為一趟，這次卻是顧小凡主動邀請的。

　　她坐在沙發上，穿了件珍珠色的真絲襯衫，掩蓋住了青澀的學生氣：「我想得到尹氏的授權，正式允許我接手無為。」

　　尹嘉澤看了她幾眼，也沒多驚訝：「你能做得來？」

　　「不是我一個人，無為還有邵年、朱奇他們，每個人都會盡心盡力，只要尹氏肯相信我們。」

　　尹嘉澤想了想：「我可以替你爭取到授權函，但前提是這次甲方公司的工作完成地夠漂亮。」

　　「一言為定。」

　　「另外，總公司不排除會委派管理人員過來的可能。」

　　「這個恕我無法接受。」

　　「為什麼？」

　　「我希望無為在工作方面可以自由一點，設計不該受到束縛。」

　　尹嘉澤挑眉：「這話陸篆似乎說過。」

　　顧小凡站起身來：「記不得了，他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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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35 PM

51.第十六章（3）

      季見忱回了新加坡，沒有跟任何一個人道別。

　　顧小凡知道這消息的時候正在收拾辦公室，她明白季見忱的心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當事人那樣演完戲還無動於衷。

　　邵年看著她把陸篆的東西一件件收進紙盒子裡，忍不住問了一句：「難道你真的相信學長說的那些話？」

　　顧小凡從辦公桌後站直身子，笑了笑：「你想多了。」

　　邵年似乎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始終相信學長的為人，他一定是迫不得已才這樣說的。」

　　顧小凡點點頭，巧妙地轉移了話題：「我要開始做畢業設計了，這段時間工作上你多擔著點兒哈。」

　　邵年一口答應：「沒問題，不過……你畢業後還會留在無為麼？」

　　「那當然了，我還想坐上無為的龍頭交椅呢！成敗在此一舉，你們都給我打點起精神！」

　　看她故作惡相，邵年忍不住笑了一下：「好吧，那我現在就去認真工作了。」

　　等他出了門，顧小凡才收斂起表情。她把櫃子裡的東西都清理出來，一件件放進紙盒，忽然看到一本證書，翻開一看，是陸篆幾年前的獲獎證明。

　　這不過是他許多獎項裡的一個。照片裡的陸篆青春勃發，嘴角帶著很淡的笑容，眼神清亮而銳利。季見忱說得沒錯，他的骨子裡的確藏著驕傲。

　　只是沒想到這驕傲被命運粉碎過一次後，居然還要被自己親手粉碎一次。

　　顧小凡伸手細細摩挲過照片，終於還是合起來，放進紙盒。

　　她坐下來，打開郵箱，對著陸篆的郵件地址猶豫了很久，敲了行字：「等風頭過了，你可以回來的吧？」

　　想想覺得不妥，又刪掉。

　　「做設計既苦又累，不做也沒什麼，你回來可以轉行。」

　　還是不妥，刪掉。

　　「我已經決定接手無為，好好工作，不會讓你的付出白費的，你回來好不好？」

　　顧小凡對著屏幕長長歎一口氣，終究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又刪除乾淨。

　　「陸笑還好嗎？不管治療結果怎麼樣，能不能告訴我一聲？」

　　這次她發送了郵件。

　　她很掛念陸笑的狀況，如果蒼天真的有眼，至少這次該睜開一次了吧，還要讓這對兄妹承受多少？

　　辦公室裡有了些許改變，顧小凡在窗台上養了一盆綠蘿，每天除了忙畢業設計和工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盯著綠蘿葉子的仔細研究。

　　朱奇有次看到，好奇地問她在幹嗎，她回答說在根據葉片上的經絡算卦，卜問吉凶。

　　朱奇又問她根據來源於哪兒。

　　顧小凡搖搖頭：「毫無根據，我自己發明的。」

　　「……」

　　臨近畢業，所有外出實習的同學們都回來了。因為陸篆事件，顧小凡在前兩個月裡榮登學校話題女王寶座，現在全班同學看她的眼神都透著點兒不尋常的意味，所以她參加完全班聚餐就再也沒在全班活動中出現過。然而宿舍裡卻沒人提過一個字，彷彿大家都還不知情一樣。

　　畢業答辯前兩天，四個女生去飯館裡聚餐，鬧騰到半夜又去唱KTV，整個就在瘋魔狀態。郭晨晨最傷感，唱到後來嗚嗚的哭，哭完了抹一把鼻涕又繼續吼，弄得其他人想安慰她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黃薇薇跟尹嘉澤的事情被張悅一直拿出來取笑，非逼著她唱粵語歌。黃薇薇順了她的心唱了，她又在旁邊故意誇張地喊：「哦，發音好標準哦，不愧是香港媳婦兒！」

　　黃薇薇踹了她一腳，把話筒遞到顧小凡面前：「顧流氓，到你了！」

　　顧小凡正一手往嘴裡塞零食，一手拿著搖鈴做拉拉隊呢，頓時搖頭：「不不，我不行，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五音不全。」

　　「沒事，今天允許你強奸我們的耳朵，反正下首歌是你的，不唱也得唱。」

　　顧小凡只好接過話筒。

　　下首歌估計是郭晨晨點的，她喝多了，點的歌大家連聽都沒聽過，於是跳了過去，再下首是劉若英的《原來你也在這裡》。

　　「請允許我塵埃落定，用沉默埋葬了過去，滿身風雨我從海上來，才隱居在這沙漠裡。該隱瞞的事總清晰，千言萬語只能無語，愛是天時地利的迷信，喔~原來你也在這裡……」

　　顧小凡正襟危坐，雙手舉著話筒唱的一本正經，黃薇薇卻還是沒能忍耐下去。

　　「行了行了，果然你的歌聲殺傷力太大了！」

　　顧小凡樂得解脫，立即丟開話筒，繼續吃零食做拉拉隊去了。

　　張悅接在後面唱完了整首歌，顧小凡邊嚼零食邊想，如果有天陸篆真的回來了，她大概也會跟歌詞寫得一樣，什麼話都沒有，只有一句：喔，你回來了……

　　畢業答辯那天天氣異常悶熱，顧小凡從櫃子裡翻出陸篆送給她的那件天藍色連衣裙穿上，散開長髮，對著鏡子裡的人微微發怔，四年的大學時光就這麼過去了，她好像變了很多，又好像回到了原點。

　　答辯地點在院學生禮堂裡。到達之前首先要穿過一道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掛著學院歷屆傑出校友的照片和簡介。顧小凡以前看得太多，早已對這些人物熟視無睹，可今天經過時卻刻意放慢了腳步。

　　陸篆的照片也在其列，保送入校，三屆冠軍得主，各類獎學金，保研資格……沒有接觸到他這個人時，這照片在她眼裡跟林蔭道旁那些名人雕塑沒什麼區別，現在再看，卻覺得感慨萬千，要說清楚，又很難。

　　有兩個女同學站在前面祁峻的照片下面欣賞他的靚照，時不時指指陸篆的照片，小聲討論：「陸篆做了這樣的事，學校不該撤掉他的照片嗎？」

　　「他可是常教授的得意門生好嗎？唉，算了，別提了，心目中的大神就這麼幻滅了……」

　　「常教授！」顧小凡看到常教授就要進門，連忙叫了一聲，快步跑了過去。

　　兩個女生看到她經過，不再繼續討論。

　　甲方公司的全部設計在六月底完成，顧小凡那時候已經拿到畢業證書，洗了張學士服畢業照放在辦公桌上，朱奇走進來看了一眼，笑著說：「快換掉，老闆的辦公桌上應該放更加職業化的照片比較好。」

　　顧小凡一愣：「你說什麼？」

　　朱奇笑得更厲害了：「我說你做老闆了！尹氏那邊傳真了授權函過來，甲方對我們的工作很滿意。」

　　顧小凡拍拍臉：「啊，不是做夢，太好了！今晚聚餐！」

　　聚餐的計劃最後泡湯了，黃薇薇忽然打電話過來，口氣前所未有的急切，甚至還帶著興奮：「小凡，你猜我收拾行李的時候找到了什麼？」

　　「什麼？」

　　「你當初的設計初稿！」

　　「……你再說一遍。」

　　「你當初的設計初稿！汪婧抄襲你的證據！」

　　祁峻剛剛才弄清楚汪婧和顧小凡的過節是什麼，汪婧就被大賽主辦方通知撤消了冠軍資格，收回獎盃、證書和獎金，並且保留追究其侵害大賽名譽的權利。

　　上次方雅明的事件已經讓天行聲譽受了一定影響，這次祁峻毫不手軟，直接開除了汪婧。

　　作為當事人，汪婧根本無法相信這一切真的發生了。不管什麼領域，抄襲都是可恥的行徑，她幾乎已經失去了一切。

　　去找顧小凡時，她根本拒絕見面，朱奇替她在門口傳了句話給汪婧——「早就不是朋友，沒必要再見，不用謝我，這是你應得的。」

　　汪婧恨得咬牙切齒，可是比起找顧小凡發洩脾氣，她還有更嚴峻的事情需要解決——那筆獎金早就花完，如今怎麼還？

　　黃薇薇因為不小心「私藏」顧小凡的初稿長達一年之久，而被顧小凡氣憤地晾了幾天，這會兒正想著怎麼彌補她受創的心，於是站出來找到了汪婧。

　　汪婧忽然想起自己曾對顧小凡說的話，可是如今她才是跌在地上的失敗者，沒想到來表達同情的人會是黃薇薇。

　　「你對陸篆做了什麼我很清楚，這件事對無為和小凡造成了多大的傷害你也看到了，既然爽夠了，現在也該輪到我們爽一爽了。」

　　黃薇薇約她在酒吧見面，端著酒杯，身後跟兩個保鏢，簡直就是黑道大姐大的架勢。

　　「當然，我們沒有你那種惡毒心腸，所以你只要站出來，把怎麼逼迫陸篆的事說清楚，我可以給你一筆錢，讓你遠走高飛。」

　　汪婧坐在她對面，臉色青白：「就算我說了又怎麼樣，陸篆的確做了那種事，他還是沒辦法恢復名譽。」

　　「那跟你無關，你只要做好你該做的就行。」

　　第二天汪婧果然在報紙上發表了聲明，把自己嫉妒顧小凡，逼迫陸篆遠走他鄉的事說得清清楚楚，並且承認了自己抄襲的事。

　　邵年拿來報紙給顧小凡看，她呆若木雞：「靠，這女人怎麼忽然棄暗投明了？」

　　黃薇薇打來電話，第一次在她面前擺出卑躬屈膝，軟言軟語的討好姿態：「小凡，滿意麼？我對你好吧？」

　　「要不是因為你，我早就收了這隻妖孽了，何必等到被她咬了一口再還擊？」

　　「嗚嗚嗚，小凡，我錯了，你千萬別再生我氣了呀，否則我會吃不好睡不好，說不定還會香消玉殞的！你怎麼忍心呀，嗚嗚嗚……」

　　「……別用這種語氣說話了，真瘆的慌。」

　　黃薇薇終於掛了電話，顧小凡坐了一會兒，回想起以前跟汪婧的種種，一時間居然什麼情緒也沒有。那些過往就像是年少輕狂的夢，如今轉頭去看，除了切身感覺到的痛苦和失落，也許還夾雜著青春的幼稚和無知。

　　不過人總會成長，這一切也都會成為過去。

　　她拿起手機，打電話給季見忱：「你上次舉辦的那個近五年內冠軍的座談會，見到了四年前的那個『冠軍』了吧？」

　　「見到了，唉，他過得很不好啊。我都替他心酸，花那麼多錢買了個冠軍頭銜，結果自己沒本事，還是沒飯吃。」

　　「那你覺得，如果給他錢，他肯不肯站出來替陸篆說話？」

　　「我也想過，所以一直跟他保持聯繫，不過還沒找到好時機。」

　　「現在就是好時機，汪婧的新聞看了沒有？」

　　「啊？我剛回新加坡不久，沒太關注，怎麼了？」

　　顧小凡把事情經過跟他說了一遍。

　　「哎呦，原來你也是有故事的人啊。」季見忱哈哈笑出聲來：「很好啊，既然發生的這麼及時，那就趁機攪一攪渾水好了。」

　　陸篆的事情起起伏伏，波折不斷，如今汪婧和那位「冠軍」先後出來澄清，連季見忱也站出來說之前是誤會了陸篆，終於發展到了分不清真相的地步。

　　祁峻這段時間也在關注著事情動向，那個「冠軍」出現時，他既不屑又憤怒。他很清楚這傢伙這幾年來的境遇，多少已經猜到背後有人出錢讓他出面，可他說起陸篆家裡的事情，還是讓他起了點兒疑心。這事兒季見忱之前在電台裡也說過，不知道真假。

　　他猶豫著要不要去查一查，但又覺得即使這樣，陸篆做的事也照舊無法原諒。

　　那天下班之前，郵箱裡忽然收到一段視頻，他起初以為是中毒了或者是垃圾廣告，卻發現發件人是顧小凡——

　　「這段視頻是去年陸篆生日那天我在醫院拍下來的，那時候他妹妹陸笑剛能走路，我本來是想留個紀念，但是我覺得你也許會想要認識一下她。陸笑跟我一個高中一個班，汪婧也認識，你大可以去查。我不奢求你能原諒陸篆，但你可以換位思考一下，如果你遇到這些變故，沒有豐厚的家底，你會怎麼做？」

　　畢業後的第一個暑假，很多學校都有改建和擴建的工程項目。顧小凡開始積極競標，白天跟邵年商量設計方案，晚上跟朱奇計算預算金額，每天都忙得腳不沾地。

　　老金有次忍不住悄悄跟朱奇吐槽：「我覺得她現在越來越有她師父的樣子了。」

　　朱奇說：「我勸過她，但她回答說要帶著我們一起賺大錢，我覺得這是個不錯的目標啊。」

　　「……這話說得也是哈。」

　　比起陸篆，顧小凡的確很注重商業利益。她並不在乎工程大小，只在乎無為能不能做，所以雖然開頭遇到了不少困難，後來漸漸也算站穩了腳跟。

　　很多人提到無為還是會想到陸篆，想到那些模稜兩可的事件，不過至少現在他們也知道了顧小凡這個名字。也許經過時間的洗刷，最終她會成為無為新的標籤，覆蓋掉陸篆的名號。

　　季見忱說，群眾都有主觀意見，要想徹底洗清陸篆也不可能，但至少也改善了很多。

　　顧小凡之前雖然遺憾沒有及時找到初稿，現在想想，晚找到總好過一輩子找不到，至少現在汪婧不會再有力量興風作浪了。至於祁峻，他沒什麼動靜，就算有顧小凡也不在意了。反正她該做的都做了，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新加坡那邊最近舉辦了個設計比賽，季見忱特地給顧小凡發來了邀請函。

　　顧小凡本來想借工作忙推掉，後來聽他保證說自己不擔任評委，才決定參賽。

　　這次她跟邵年合作，拿下了室內組的冠軍，獎金十萬新元，折合成人民幣得有五十萬出頭。顧小凡飽含深情地致電季見忱：「以後有這種比賽，記得要再通知我。PS：只要你不做評委。」

　　鑒於顧小凡給尹氏帶來的利潤，尹氏高層決定好好培養這棵搖錢樹。借本次比賽，將她和邵年好好宣傳了一把，之前全國比賽拿到季軍的經歷也被拿出來一起渲染加工。

　　比起其他同學，顧小凡起步就已經和他們不在一條起跑線上了。但她很清楚，自己剛畢業就走得這麼順當，是因為陸篆犧牲自己給她鋪平了路。

　　尹嘉澤有天忽然給顧小凡打來電話：「總公司打算給你配備一個助理，你要是不反對，我就去安排人了。」

　　顧小凡可不想在身邊安插一個眼線，可也不想引起尹嘉澤不滿，於是回答說：「我也覺得我需要一個助理，不過我工作上習慣跟邵年配合，他也算我的助理了吧？」

　　「他用不了多久就能做首席設計師了，你居然讓他做助理？」

　　「不不，無為這麼小，誰都是設計師，不需要精細地劃分什麼首席末席的。邵年是我的最佳拍檔，偶爾也喜歡客串一下助理，你就滿足他一下嘛。」

　　尹嘉澤總算領教到了她的流氓手段，無奈歎氣：「還是陸篆看得準，你經營了無為後果然跟防老鷹的母雞一樣。」

　　顧小凡皺眉：「你跟陸篆還有聯繫？」

　　尹嘉澤忽然笑起來：「你還不明白麼？陸篆從頭到尾就沒隱瞞過尹氏什麼，他當初的確去香港見過高層，所有事情也都坦誠相告了，否則尹氏會那麼乾脆就頂你上位，還幫你去跟甲方公司和談？陸篆之所以叫我們跟他合夥來逼你，無非就是想讓你功成名就而已，現在他成功了，你也成功了，不是很好麼？」

　　顧小凡終於明白黃薇薇為什麼從頭到尾都沒問過她事情經過，卻一早就知道是汪婧在從中作梗。

　　「可是……你們怎麼會答應？」

　　「為什麼不答應，那件事就像一顆定時炸彈，他自己引爆總比將來被天行集團拿來利用要好，現在這個解決方式，已經是受損最輕的了。」

　　「我不信理由這麼簡單，一定還有其他條件。」

　　尹嘉澤無奈：「好吧，尹氏在大馬開了子公司，需要人手，他會過去，替我們免費打一年工。」

　　「免費！！！」

　　尹嘉澤連忙掛斷電話，對那聲獅吼仍舊心有餘悸。

　　黃薇薇在他身後的沙發上看雜誌，像是隨口一說般道：「下次見到小凡，我一定會告訴他，是你自己不想被派去馬來西亞，才利用陸篆的。」

　　尹嘉澤聳肩：「我覺得她最在乎的是陸篆拿不到工資這一點。」

　　顧小凡當然在乎，陸笑還在治療，陸篆正是需要錢的時候，尹嘉澤太不厚道了！果然商人都重利，一點損失都要追回來！她在心裡把尹氏罵了好幾遍，然後跑去問朱奇陸篆的銀行卡號。

　　朱奇負責工作室的財務，是有陸篆的工資卡號的。全國大賽季軍的獎金不是很多，顧小凡就把在新加坡比賽得到的那一半獎金全轉到了陸篆的賬號裡。

　　忙完這些，她點開自己的郵箱，驚喜地發現居然有一封未讀郵件，發信日期距離現在已經將近一個月了——

　　「治療還沒全部結束，不過一切都好，勿念——陸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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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39 PM

52.第十七章（1）

      兩年的時光其實不長，但現在的城市分分秒秒都在改變，一不留神道路就改了方向，大廈就又多了幾棟，日新月異真的一點都不假。所以即使才過去兩年，顧小凡看著這座生活了二十幾年的城市也有種陌生感。

　　她端著高腳酒杯站在落地窗前俯視下方燈火璀璨的街道，感慨完又覺得慶幸。要是沒有一個接一個的工程，他們無為吃什麼？

　　「顧小姐。」

　　顧小凡轉身，合作公司的副經理端著酒杯站在她身後，笑瞇瞇的舉了舉杯：「這次合作十分愉快，這杯酒敬你。」

　　顧小凡連忙推拒：「張經理太客氣了，不過是分內的事，貴公司特地為我們舉辦慶功宴，才叫我們過意不去。我不勝酒力，再喝就要醉了，張經理的心意恭領在心。」

　　「哪裡哪裡，應該的。」

　　張經理執著地勸酒，顧小凡眼看著就要推不過去，邵年走了過來：「張經理真是客氣，要不是無為的工作堆積如山，我們就算陪您喝到天亮也毫不推辭。這樣吧，我替學姐乾了這杯，就當是賠罪了。」他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張經理知道這兩人是黃金搭檔，任何場合邵年都對顧小凡保護有加，也不能不賣面子，笑著客套了幾句就走開了。

　　顧小凡沖邵年擠擠眼：「不錯，酒量越來越好了。」

　　邵年跟她並肩站著，目光投向下方：「唉，其實我寧願天天畫圖，也不希望到處應酬。」

　　「我明白，」顧小凡拍拍他的肩，指了一下玻璃上的反光：「你看看你，西裝筆挺，一副有為青年、職場精英的派頭，這種人的必修課之一就是應酬呀。」

　　邵年偏頭，看著她的投影，她的頭髮梳成了馬尾，臉上化了精緻的妝。周圍的女性不多，但個個都穿著禮服，只有她穿一身黑色女士西裝，但這也把她跟其他人區分開來，證明她是個不輸於人的職業女性。

　　他又歎口氣，笑了一下：「是啊，兩年了，我們都變化了很多。」

　　「嗯。」顧小凡應了一聲，再無他話。

　　離開酒會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顧小凡沒喝幾杯酒，在那種場合待久了還是會覺得頭暈。朱奇和老金他們一起走了，邵年跟她順路，跟她搭了一輛出租車，剛坐穩就跟她討論工作。

　　「澳門的Fostar公司要來內地招標，你有沒有興趣？」

　　顧小凡捏了捏眉心：「招標文書我看過了，我自己倒是有興趣，不過還要問問尹氏的意思。」

　　尹嘉澤和黃薇薇的婚事基本上已經定下，兩家在內地合作開了家公司，尹啟榮最近想把剛從國外留學回來的小兒子安插到內地來管理業務，無為自然也在其列。顧小凡為了不被束縛住，最近都主動向尹氏匯報一切工作進展，好證明忠心，何況澳門的Fostar公司業務一向做得大，無為也需要尹氏的支持。

　　「可是尹先生最近不在香港，難道要直接請示尹總？」前段時間邵年剛代表無為去香港參加了總公司的會議，對尹嘉澤的行蹤很清楚。

　　顧小凡愣了一下：「尹嘉澤去哪兒了？」

　　「聽黃學姐說，好像去馬來西亞的子公司了。」

　　「馬來西亞？」顧小凡幾乎是驚叫了出來。

　　尹嘉澤去了馬來西亞，那陸篆是不是離開那兒了？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當初他只答應在馬來西亞待一年而已。

　　那他現在又在哪兒？

　　回到家，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開郵箱，可是除了當初他回復的那一封郵件，再沒有其他回信。

　　顧小凡坐在電腦前，腦子裡亂糟糟的，手心裡全是汗。

　　好在接下來有件大事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黃薇薇和尹嘉澤要訂婚了。

　　這事兒當然不能讓朱奇知道，顧小凡和邵年一起去的，用的理由是去香港開會，其他人對此毫不知情。但他們也清楚這種事情瞞不了多久，朱奇遲早會知道，當然他也遲早會接受。

　　顧小凡多年不來香港，一下飛機腦子裡就浮現出當初跟陸篆一起的回憶，轉頭看到邵年襯衫解開的扣子，一時間居然把那張臉看成了陸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邵年以為她是坐飛機坐暈了，拖過她的行李，順帶牽起她的手：「小心點，別一直發呆走錯了路。」

　　這兩年他漸漸從一個青澀少年成長為有擔當的男人，顧小凡也早已經習慣有他的保駕護航了。

　　酒店是黃薇薇安排好的，張悅和郭晨晨也到了，就跟他們住一層。幾個舍友兩年沒見了，在走廊一撞見就跟打仗似的，差點鬧到把酒店保安給吸引過來，最後還是邵年把她們都趕進了顧小凡的房間才算作罷。

　　本來這次三個舍友都要給黃薇薇做伴娘的，但張悅去年已經和男友結了婚，被迫出局了。顧小凡當時也給她做了伴娘，所以郭晨晨今天特地提醒她說：「這次做了薇薇的伴娘後你千萬不要答應別人再做伴娘了啊，不然你可就要嫁不出去了！」

　　顧小凡似乎也聽說過這個說法，據說做伴娘不能超過三次什麼的。她相當嚴肅地點了點頭。

　　邵年端了杯水過來給顧小凡，郭晨晨看到，萬分羨慕：「唉，其實你何必一直想著過去呢？這位也挺好的。」

　　要是以前，這種話絕對不會從她嘴裡說出來。但走上社會後，學校裡那些清純旖旎的小心思沒有了，她現在也已經交了男朋友，對邵年不再肖想了。

　　顧小凡瞪她：「別胡說，人家是兼職做我助理做習慣了，我們可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郭晨晨朝邵年看了一眼，他正在跟張悅老公說著話，也沒經常朝顧小凡這邊掃，看來他的心思也變了。這麼一想，郭晨晨居然同情起顧小凡來了。愛的人不見了，愛她的又情淡了，這可怎麼好？

　　第二天黃薇薇親自過來了，說要來抓壯丁陪自己去採購。郭晨晨當時在跟男朋友打電話，張悅和老公去迪士尼了，於是顧小凡幸運中選。正好她也想跟黃薇薇說說無為的事，讓她吹枕頭風應該是有用的。

　　黃薇薇自己開車來的，這樣更方便說話。顧小凡上了車還沒說話，就聽她說：「無為的事我早替你爭取過了啊，不過效果怎麼樣就不知道了。」

　　得，省了她的口水了。

　　黃薇薇發動車子的時候歎了口氣：「如果陸篆還在，一切就好辦多了。」

　　顧小凡轉頭看向繁忙的街道，視線移到後視鏡上，從裡面看見自己的臉，恍惚間居然有種陌生的感覺。

　　「我自己也可以做好。」

　　黃薇薇看她一眼，笑了笑：「是的，我看出來了。」

　　顧小凡忽然撲過來摟住她的脖子：「你要幸福啊混蛋。」

　　黃薇薇偏頭看到她眼裡微微的水光，忍不住笑起來，但回答的時候語氣很認真：「嗯，你也是。」

　　訂婚宴當然是盛大的，黃薇薇是黃家獨女，尹嘉澤是尹家長子，兩家都恨不得把最好的東西拿出來給他們才甘心。

　　顧小凡其實挺喜歡這種場合的，有幸福的場景，有感動的回憶，而且還是自助餐的形式，不會有太大束縛，也沒人來勸酒。

　　邵年被一群女同胞包圍了，數次投來求救的目光，顧小凡卻憋著笑任他被「圍攻」，最後邵年也不向她求救了，耐著性子聽著她們不太標準的國語發音，努力自救。

　　顧小凡把視線投向舞池，黃薇薇舞穿著名牌定制禮服，挽著髮髻，高貴典雅，正在跟尹嘉澤跳舞。她靠窗看著，忽然很羨慕，雖然磕磕碰碰，但這一對其實很適合，可貴的是他們彼此也瞭解這點。

　　這時有人端著酒杯走過來：「顧小姐是嗎？」

　　顧小凡愣了一下，看清眼前人相貌跟尹嘉澤有幾分相似，就有了數，趕緊站好：「是，您是……」

　　「尹嘉清，尹家老麼。」他的國語比不上尹嘉澤標準，但說得很慢，顯然是刻意遷就顧小凡的。他紳士地伸出手來，顧小凡連忙跟他握了握，「尹先生你好。」

　　「聽我大嫂說你不想交出無為的管理權？」

　　顧小凡一聽這話心裡就覺得不妙，其實她也不樂意在薇薇大好的日子裡談公事，但人家都提出來了，也只好硬著頭皮回答：「尹先生別誤會，我只是希望無為不被束縛，無為只要還掛在尹氏旗下一天，尹氏就對它有管理權，我只是代為管理罷了。」

　　尹嘉清沒尹嘉澤那麼圓滑，為人比較冷淡，聽了這話只微微笑了一下，意思分明就是覺得她在詭辯，不過他也沒追究下去：「我在國外也進修過一段時間的設計，所以對你的心情也能理解，就目前無為為尹氏創造的價值來看，我想家父應該會樂意再放手一陣子。」

　　這話顯然是早就授權過的，不然他也不可能這麼直接給開綠燈。說是放手一陣子，其實也就是同意讓她自主管理無為了。這也是策略，總不可能讓你太逍遙，每隔個一兩年總公司敲一下警鐘是有必要的，提醒你無為就是個子公司，還得聽話。顧小凡自己也明白這點，所以當場又表了一番忠心。

　　尹嘉清抿了口酒，又說：「Fostar的競標你們打算參與？」

　　「是的，」顧小凡聳聳肩：「不過說實話，挺沒底的。」

　　「那就當做嘗試好了，讓這種國際大公司聽到自己的名號也是個成功。」

　　顧小凡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他這種性格很像陸篆，有些時候都挺富有冒險精神的。

　　尹嘉清喝完杯子裡的酒，轉身要走，忽然想起什麼：「哦對了，你認識汪婧？」

　　顧小凡一愣：「是，怎麼尹先生也認識？」

　　「她是我前女友。我們是在國外學設計期間認識的，不過沒多久她知道我的身份就跟我分手了。我也是這次回來從大嫂那裡聽到了一些事才知道你們之間有糾葛，難怪他對我的身份這麼避諱。」尹嘉清的口氣很平淡：「大嫂還叫我別告訴你，但我覺得這也沒什麼，你應該也是想知道她的近況的吧？」

　　顧小凡從他臉上收回視線，汪婧會跟他在一起，是不是也是覺得他身上有點陸篆的影子呢？從某些角度來說，那也是個執著的傢伙。她抿了抿唇，問他：「她現在怎麼樣？」

　　「還好吧，如果不是大嫂告訴我，我可能不相信她以前做過那些事。」

　　「那就說明她現在過得真的很不錯。」顧小凡揚起笑臉：「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尹嘉清點點頭，轉身走了。沒一會兒他大哥尹嘉澤居然來了，笑著伸出手說：「趁著薇薇不吃醋，我來請她的閨中密友跳支舞，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

　　顧小凡心想你想讓薇薇吃醋，還得努力很久呢，她就算吃醋也不會表現出來的！

　　她本來想推說自己不會跳舞，但尹嘉澤小聲說了句：「我可以跟你說說陸篆。」她這才伸手遞給他，進舞池的時候苦笑著說了句：「一來香港誰都跟我提到他，早知道還不如不來了。」

　　尹嘉澤道：「我看你倒是甘之如飴的樣子。」

　　「……」

　　他攜著她轉了一個圈，小聲說：「陸篆已經不在大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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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43 PM

53.第十七章（2）

      這次顧小凡在香港一共逗留了半個月左右，邵年先回的內地，他要回去為競標工作做功課。

　　張悅和她老公剛好有假，參加完黃薇薇的婚禮就順道去澳門旅遊了。郭晨晨急著回去陪男朋友，也走了。只有顧小凡一個人留了下來，給父母買了禮物，還一個人逛了很多景點，也不知道這次怎麼這麼有閒情逸致。

　　期間尹嘉清約她出去過幾次，一開始都是談公事，她也沒在意，後來漸漸發展到看電影就不對頭了。

　　她覺得是黃薇薇在亂點鴛鴦譜，把她揪出來罵了一頓，結果她一臉茫然：「我要真那麼做才有病吧？我只給你和陸篆牽過線搭過橋好嗎？」

　　顧小凡心裡一陣詫異：「我靠，難道我已經美到可以迷惑富二代了嗎？」

　　黃薇薇掏出鏡子給她看：「雖然很不樂意承認，但你的確美了很多。女人的美其實只有部分來自相貌，從內而外的氣場才是最重要的。」

　　顧小凡對著鏡子瞇了瞇眼：「難怪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女王范兒了，原來是氣場。」

　　黃薇薇一把奪過鏡子：「也許是嘉清口味重。」

　　「……」

　　黃薇薇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你可不要覺得他像陸篆，其實他跟陸篆完全不同。他跟汪婧的事你知道了吧？戀愛分手對他而言換衣服一樣平常。其實說到底他就是個少爺，又是麼子，會遊戲人間也不奇怪。」

　　不管尹嘉清是個什麼心態，這事兒都是不可能成的。他要是想玩玩，顧小凡不會同意；他要是想認真，那不同意的人就更多了。所以顧小凡立即收拾東西飛回了內地。

　　尹嘉清大概真是一時興起，這之後漸漸就跟她斷了聯繫。顧小凡樂得輕鬆，全身心投入到了競標的工作裡。

　　邵年早把資料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Fostar公司是一家合資公司，做建材起家，總部在美國，澳門的公司是大中華區的總部。這次招標，他們是打算在內地建工廠，一共分佈了三個城市，是項大投資，美國總部也十分重視。

　　無為這兩年也招了些新人，但終究規模不大，即使背後有尹氏，面對這樣的大工程，要競標成功還是有點兒危險，何況對方派來的負責人似乎也十分難搞。

　　這位負責人名叫Luther，有人說是猶太人，有人說是德國人，又有人說是亞洲人，看來也是個不怎麼拋頭露面的主兒。

　　挖根掘底的事情邵年不擅長，朱奇擅長，但顧小凡叫他用了各種方式仍舊一無所獲。這人的資料是FBI加密的嗎？鬱悶！

　　邵年和顧小凡又開始了緊鑼密鼓地研究工作，設計方案好不容易定下，還得給尹氏報備。

　　招標的地方設在上海，這次還是顧小凡和邵年這對黃金搭檔做代表去的。兩人帶著設計方案趕過去，剛進大廳就看到了祁峻一行人。

　　「好巧啊，祁學長。」顧小凡走過去跟祁峻打招呼。

　　祁峻倒是比她熱情許多：「是小凡啊，無為也來競標？」

　　「是啊，雖然是蚍蜉撼樹，但我們也想試一試嘛。」

　　祁峻微笑，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邵年：「你謙虛了，以你們倆的配合，方案肯定不錯。」

　　「RDN的團隊也不錯啊。」

　　「還行吧，至少我還算滿意。」

　　顧小凡笑著點點頭，不再多話。這麼久過去，他們也經常碰到，但祁峻對當初她發過去的視頻是什麼看法，她始終沒有問過。

　　所有競標公司都被請進大會議室，第一排位置坐著四男一女，除了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是亞洲人之外，其餘都是外國人，應該是Fostar的成員。

　　中年人招呼大家入座後，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跟大家介紹了一下在座的人，他自稱姓劉，英文名叫Allen。

　　邵年低聲對顧小凡道：「怎麼不見那個Luther？」

　　顧小凡搖搖頭：「反正他最難搞，不來不是更好？」

　　正說著話，季見忱帶著幾個人進來了，他的團隊人最多，而且似乎跟Fostar的人挺熟，Allen一見到他就跟他打了聲招呼，也沒計較他的遲到。顧小凡一見這陣仗就暗叫不好，轉頭去看祁峻，他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季見忱看到了顧小凡，毫不避諱地坐了過來：「哎呀，變美了，都要認不出來了啊。」

　　「季先生倒是一點兒沒變。」

　　「過獎過獎。」

　　Allen已經在做開場白：「非常歡迎大家的到來，這次競標主要由我主持，大概會在十分鐘後開始，很抱歉要讓大家再等待一下，因為航班誤點，負責人Luther還在趕來的路上。」

　　顧小凡有點兒失望：「沒想到還是要來。」

　　季見忱忽然笑了一聲：「話別說得太早，等你見到他，應該會高興他的到來。」

　　顧小凡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

　　現場很安靜，只有一些低聲交談的聲音。Fostar安排人送了飲料進來，顧小凡只要了一杯白開水，低頭翻著設計說明，為待會兒上台闡述做準備。邵年在一邊時不時提醒她一些細節，關於預算的具體數字也替她重新審定了一遍。他們在工作上的確合作無間。

　　十分鐘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而那位Luther幾乎是踩著點進入會議室的。顧小凡抬頭去看，眼神忽然凝滯。

　　那個人高高瘦瘦，戴一副黑框眼鏡，穿著灰色風衣，脫下後露出得體的西裝。他幾乎沒有看在場的人一眼，坐到同事之間，彼此交談了幾句，表情始終很淡。

　　那個人是陸篆。

　　祁峻微微調整了一下坐姿，轉頭朝顧小凡看了一眼，表情有些興奮，像是終於等到了獵物的獵人。

　　季見忱戳了一下她的胳膊：「怎麼樣，果然高興了吧？」

　　顧小凡怔忪許久，伸手給邵年：「掐我一把，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

　　邵年語聲溫和：「學姐沒看錯，那的確是學長。」

　　顧小凡從沒想過重逢會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她走上台去做設計說明時，感覺像是在夢裡。

　　陸篆並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神情，他像對其他人一樣一板一眼地提問，顧小凡只好收斂起情緒，一絲不苟地回答。

　　「我們公司的項目比較大，無為畢竟只是間工作室，能否保質保量地完成工作，這是個問題。」

　　「請貴公司放心，無為並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大項目，我這裡有之前的一些成功合作案例，如果時間允許，我可以給諸位做一下展示。」

　　陸篆點點頭。

　　顧小凡調出幻燈片，一張張仔細說明，她漸漸進入狀態，不再有初見時的激動和不安。

　　陸篆依舊只是淡淡點頭：「好的，謝謝顧小姐，有請下一位吧。」

　　Allen友好地走過來替顧小凡整理完畢，目送她下了台，又邀請下一家公司代表上場。

　　顧小凡從第一排經過時，故意將文件撒了一地，坐在邊上的陸篆紳士地彎腰替她撿起。

　　「陸笑還好嗎？」她趁機輕聲問。

　　陸篆抬眼看她，微微點頭，眼神裡已經不是剛才的冷漠平淡。他從口袋裡抽出張名片夾在她的資料裡，遞到她手裡。

　　「謝謝。」

　　「不客氣。」

　　顧小凡回到座位，祁峻又看了她一眼，比先前平淡了很多，這兩年他也沉穩了許多。

　　季見忱一臉八卦地湊過來：「有沒有趁機交流？」

　　「你怎麼不去問陸篆？」

　　「我連他是Luther的事都是最近才知道的呢！這小子太壞了，你說我們當初那麼辛苦地給他洗白，他一句感謝都沒有就算了，還躲了兩年才回來，這算什麼！」

　　顧小凡歎氣：「也不能怪他，他在馬來西亞給尹氏打了一年白工呢，到了Fostar要做到大中華區的負責人也需要時間啊。」

　　季見忱忍不住笑：「你倒是瞭解。」

　　顧小凡臉紅了一下，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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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47 PM

54.第十八章（1）

      競標結果還要過段時間才能出來，今天的主要任務就是展示方案，努力拿下這個標。

　　顧小凡之前一直在偷看陸篆的背影，都沒怎麼注意其他公司的表現，就連祁峻上去也沒多在意。出去的時候，邵年都忍不住說她：「學姐，中間有好幾個公司都很有競爭力，我叫你半天你居然都不理我。」

　　「咳咳，我當時在想對策嘛。」

　　邵年歎口氣，回頭朝門內看了一眼：「你不打算去見一見學長？」

　　顧小凡捏緊手裡的名片，佯裝不在意：「也不急在一時嘛，反正他回來了也不會馬上就走，明天再說好了。」

　　邵年狐疑地看了她一眼：「那我去叫車。」

　　「呃，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情要……要找一下季見忱。」她胡謅了個藉口，率先攔了輛車，急急忙忙走了。

　　邵年轉頭看看跟在後面慢悠悠出來的季見忱，有些無奈：「連說謊都不會。」

　　顧小凡上了車才拿出名片來，陸篆在名片後面寫了自己下榻的酒店，他現在還沒有離開招標的地方，顧小凡只好先去那裡等他。

　　陸篆其實剛剛才被季見忱拉著數落了一通，他走了，祁峻又來了。

　　在場的人都走了，Allen帶著同事們吃飯去了，祁峻似乎就在等這一刻，手插在口袋裡，慢慢走到他面前。

　　陸篆衝他點點頭：「好久不見。」

　　「的確很久不見了，你離開這兩年算什麼？自我放逐？」

　　「你要想這麼理解也可以。」

　　祁峻似笑非笑：「你行啊陸篆，故意把自己弄得身敗名裂，讓顧小凡功成名就，這招金蟬脫殼真是妙，讓我連報復的機會都沒有。」

　　陸篆抿了抿唇：「雖然知道你並不稀罕，但我一直都欠你一聲道歉，當初的事情的確是我不對，但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要報復就衝著我來，不要牽扯到其他人。」

　　祁峻盯了他好一會兒，冷哼了一聲，逕自出門走了。

　　陸篆歎了口氣，忽然想起什麼，抬手看了看錶，拿起風衣出了門。

　　已經臨近傍晚，這座城市的外表變了，氣候卻仍舊沒變，深秋沒過，已經讓人覺得有冬天的寒冷。

　　陸篆回到酒店，卻看見顧小凡坐在自己房間門口。她現在好歹還穿著一身象牙白的職業套裝，就這樣把高跟鞋甩在一邊就地坐著，實在有點兒破壞形象。

　　陸篆走過去，有些意外：「你這是幹什麼？」

　　「我該問你才對！光給我地址有什麼用，我又沒房卡！」

　　「我也沒想到你會現在就來啊。」

　　「……」顧小凡臉漲得通紅，這麼看來，自己明顯是送上門倒貼啊。

　　陸篆瞥見她的神情，忍著笑乾咳一聲，掏出房卡開門：「進來吧。」

　　顧小凡仍然不高興：「腿麻了，起不來！」

　　陸篆只好伸手拉她，顧小凡握著他的手剛站起來，忽然一把將他搡進房間，按到門上就吻了上去。陸篆驚了一下，連忙伸手扶住她的腰，低下頭來遷就她，免得她踮著腳太辛苦。顧小凡當然不會客氣，越發變本加厲，恨不得要把他拆吃入腹才甘心。

　　可惜她的肚子餓了，煞風景的咕嚕嚕了幾聲，她尷尬地停了下來，嘴唇微腫。

　　「我去訂餐。」陸篆拍拍她的臉，走到電話機前撥了電話給客服。

　　顧小凡在沙發上坐下來，到這會兒才覺得羞赧：「呃……你怎麼忽然回來了？」

　　陸篆端了杯水放到她面前：「你不希望我回來？」

　　「當然不是！我只是意外嘛，一直找你的時候你失蹤了，以為你不回來了，你又冷不丁地出現了，」

　　「我沒失蹤，只是那時候一直陪著笑笑治療，幾乎沒什麼閒暇。而且，我那時候也是希望徹底斷絕聯繫一段時間，好讓別人相信我們真的沒有任何關係了。之後大概過了大半年我才知道汪婧的事，知道你終於獲得公正，我很替你高興。」

　　顧小凡連忙問：「陸笑現在怎麼樣？」

　　「她一年前才算完全康復，現在在澳門，我這次回來沒告訴她，不然她肯定要跟過來。」

　　「那她臉上的傷疤沒了？」

　　「仔細看還是有點兒痕跡，不過能恢復到現在這個水平，我們倆都很滿意了。」

　　顧小凡一臉遺憾：「怎麼著也該拍張照給我看看啊！」

　　陸篆掏出手機：「你要看，現在就可以啊。」

　　顧小凡連忙坐到他身邊來，照片裡的陸笑穿著碎花連衣裙，戴著大大的遮陽帽，對著鏡頭比劃了一個剪刀手，笑得很開心的樣子，臉上的疤的確看不出來了。

　　「太好了，真希望早點兒見到她。」顧小凡嘀咕完，忽然想到什麼，緊緊盯著陸篆：「她沒有回來，那你是不是還要走？」

　　「嗯。」

　　「……」顧小凡神色黯淡，頓時沒了話。

　　「笑笑留在澳門是因為最近有重新唸書的打算，正在修習英文。我是因為有工作，總不能不回去交差吧。」

　　顧小凡依然情緒低落，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對於執著等待的人來說，卻是度日如年。以前還撐得很好，現在在他眼前，卻怎麼也壓抑不住。

　　陸篆捧起她的臉，注意到她眼裡的濕潤，有些發怔：「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好好的？」

　　顧小凡伸手摟住他的腰：「你能不能別走？」

　　陸篆的眼神軟成春水：「我當然不想走，可至少也要回去申請調回內地來啊。」

　　「……」

　　顧小凡發現自己會錯了意，窘迫地移開視線，好在這時候訂的餐送到了。

　　顧小凡對他這兩年的經歷太好奇了，吃飯的時候一直問東問西，他在馬來西亞過得怎麼樣？又是怎麼跳槽去了Fostar，還做到了大中華區的負責人的位置。不過短短兩年時間，一定不會那麼簡單。

　　陸篆卻並沒有多說，過程當然艱辛，但過去就過去了，他也沒必要拿出來讓顧小凡再憂愁一次。只說了一下去Fostar是尹嘉澤幫忙介紹的，有在馬來西亞做高管的經歷和尹氏的推薦信，陸篆進公司後的第一個職位就不低。

　　「尹嘉澤？他良心發現了？」

　　陸篆失笑：「也許是懼內吧。」

　　顧小凡也跟著笑了：「這是薇薇欠我的，算她識相！」

　　陸篆低頭吃完最後一口飯，顧小凡盯著他的側臉看了又看，忽然撲到他身上：「今晚我留下來怎麼樣？」

　　陸篆眼裡微微閃過驚訝，一張臉紅了個透。

　　有些事情是水到渠成的，比如男女之事。

　　顧小凡深知機會稍縱即逝，陸篆又是個講責任心的男人，撲倒了他，還怕留不下他？所以這場妖精打架是以她的主動開場的。陸篆雖然性格冷淡，好歹也是個正常男人，被她撩撥久了，反而翻身做了主人……

　　所以很遺憾，顧小凡曾經一直肖想的「壓倒男友」計劃，終究沒能實現。

　　第二天顧小凡醒來就對上陸篆凝視自己的眼神。離的很近，他沒有戴眼鏡，那雙眼睛靜靜落在她身上，像是入了神，帶著動人的柔和。

　　顧小凡被他瞧得不好意思，故意伸手去摸他光裸的肩頭，抬手卻又發現自己還光著，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連忙用被子蒙住眼睛。

　　陸篆低笑一聲，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小凡，我們結婚吧。」

　　顧小凡探出臉來：「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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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49 PM

55.第十八章（2）

      久別重逢勝似蜜裡調油是正常的，但顧小凡覺得他會這麼說只是因為一夜春宵想要負責，也沒急著表態。

　　她想過很多重逢後的場景，他是不是身邊有了別的人，或者因為再也回不來設計圈而鬱鬱寡歡？可是他回來後居然像是一切都沒改變，除了貼在身上的標籤變成了Fostar大中華區的負責人和多了個Luther的英文名，其餘的什麼都沒變。

　　陸篆也沒追問下去，他並不是剛見面一時腦熱才有這個提議，其實這個想法早就有了。在國外無數次看到成雙成對的情侶時他就會想起有人在國內等著他，如果能回去，一定要和她在一起。而在一起最長久的方式，就是結婚。

　　不過從顧小凡的反應來看，可能她需要時間適應。

　　對這事兒兩個人各懷心思，但感情沒淡，反而有越來越融洽濃烈的趨勢。

　　陸篆有工作要忙，顧小凡也是，兩個人見面的事沒告訴別人，之後居然發展的像地下戀一樣的了。

　　以前顧小凡幾乎每晚都加班，有時候連飯都是邵年給她買好了的，但這現象最近不存在了。幾乎每晚她一到下班時間她就走人了，比誰都早。老金有次不爽地說：「老闆都踩著點走，我也不趕圖了！」

　　朱奇攤攤手：「誰叫人家是老闆你是員工呢？」

　　「……」

　　總是這樣，邵年也猜到原因了，他拿著設計方案去找顧小凡商量時，正好發現她在收拾東西，在門口默默站了一會兒，笑著說：「替我向學長問聲好吧。」

　　顧小凡錯愕了好一會兒，尷尬地笑了笑，他已經轉身去忙了。

　　出門沒多久就看到了陸篆的車，還是以前那輛，他一直都很念舊。顧小凡坐進去，他從一堆文件裡收回視線，替她拿下包：「晚上想吃什麼？」

　　顧小凡握住他的手說：「你找個機會和大家見個面吧。」

　　陸篆想了想，點點頭：「你說得對，這是應該的。」

　　Fostar的項目最後還是讓季見忱拿下了，對於這個結果，大家並不意外。

　　顧小凡和邵年都對陸篆的性格很瞭解，想要他給無為放水是不太可能的。至於祁峻，他反而更加燃起了鬥志，如果陸篆為了彌補他故意給RDN好處，他反而更加不屑跟他一較高下。

　　Fostar既然要進軍內地，陸篆當然就有理由申請調回來，雖然這等於自降一級，不過對他而言得到多過損失。

　　他回到內地的那天，祁峻是第一個給他打來歡迎電話的：「歡迎回來，前塵往事不提，我只希望你重操舊業，好讓我堂堂正正贏你一回。」

　　陸篆淡淡回答：「我的確有重操舊業的打算。」

　　「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陸篆解除封筆的第一件作品是他和顧小凡的新家，不過在顧小凡答應他的求婚之前，他並沒有告訴她這件事。

　　最近無為的工作清閒了許多，顧小凡準備參加明年的全國設計大賽，現在已經開始準備，陸篆剛好有時間慢慢構思。

　　因為有時間，陸篆終於見到了以前的老朋友們。

　　無為的新人不多，聚會的時候全都盯著陸篆瞧，像是要把他瞧出一個窟窿來。顧小凡就跟護食的老鷹似的，只要是女性就會被她狠狠瞪回去。

　　好吧，男性也是。

　　新人們好奇，老人們卻是煽情。老金一個大老爺們兒差點撲陸篆身上哭一場，後來覺得有辱自己風采才強忍了回去，眾人哭笑不得。

　　大家不說唏噓不已，也是感慨萬千。雖然陸篆不再像當初那樣光環籠罩，他能回來，還是讓大家感到振奮。用朱奇的話說：「有種風雨後見彩虹的感覺。」

　　顧小凡糾正他：「不對，是薛寶釵苦守寒窯十八載，終於盼回了薄倖郎。」

　　陸篆拍拍她的頭：「你不是才等兩年麼？」

　　「重點是你是薄倖郎！」

　　「……」

　　陸篆終於構思出新家的設計方案時，覺得該去見見顧小凡的父母了。當初那樣不告而別，還不知道造成了什麼樣的誤會，如今回來，當然要好好當面解釋一下。

　　去的路上兩人又去挑選禮品，站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像是回到了第一次上門的情景。顧小凡挽著他的胳膊說：「今後你不能再不告而別了，今天就算我爸媽用鞭子抽你，也是你活該！」

　　陸篆忍不住笑起來，趁沒人吻了一下她的額角：「如果是我的女兒遇到這種事，我也會想抽那傢伙一頓的。」

　　「哼！你知道就好！」顧小凡叉著腰瞪他。

　　陸篆撥了撥她的劉海：「你那次暈倒沒事兒吧？」

　　「啊？」顧小凡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他說的是哪次，搖了搖頭：「沒事。」

　　陸篆握住她的手：「我保證以後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你都把自己弄到那種地步了，這種事當然不會再有了，就算再出來一個汪婧，看到你這樣子也該怕了。這就叫膽大的怕不要命的。」

　　陸篆無奈：「有那麼嚴重麼？」

　　「有！」

　　顧夫人其實對陸篆還頗有微詞，但丈夫和女兒都站在他那邊，她也只好放寬心招待。

　　陸篆跟顧大人兩個人吃完飯說要一起出去走走，顧小凡就知道他們是要好好談談。本來她還挺擔心她爸真抽陸篆一頓，結果看到兩人出門時她爸的背都微微佝僂了，忽然擔心的對象換成了她爸。

　　她走到廚房門口，顧夫人正在刷碗：「媽，你們別太省啊，平時多注意身體，多買點好吃的，我看爸都老了好多。」

　　顧夫人狠狠剜了她一眼：「你當我們還年輕啊，人總會老的！再說你又這麼不讓人省心！」她越說越氣，乾脆把碗一放：「顧小凡，你現在到底是怎麼個意思？你要是真狠心跟他一起過了就早點下決心，要是還有一點懷疑就趕緊分手！我跟你爸都一把年紀了，沒精力跟你們年輕人一起折騰，你自己的事情得自己有數！」

　　顧小凡被她數落地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想起來解釋：「其實之前那事兒他是為我好，真的，我對他沒有懷疑的。」

　　「那你是要跟他一起過了？」

　　顧小凡想了想：「說起來，他是向我求過婚來著。」

　　「啊？」顧夫人驚訝地砸了一個碗：「什麼時候的事？」

　　「呃，他剛回來那陣就說了，不過我沒答應呢。」

　　「……」顧夫人心情這才好了一點，算那小子有點良心！

　　顧大人和陸篆一起回來時已經快十點了，兩個人有說有笑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們倆是父子。

　　顧小凡剛剛端著水杯從房間出來，看到他們倆這樣子還挺意外，結果她爸說的話更讓她意外。

　　「既然小陸都向你求婚了，你就答應了嘛，拿喬什麼？」

　　「噗……」顧小凡一口水噴了出去，緊接著顧夫人一聲震天怒吼：「小心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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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叛叛    時間: 2014-10-1 12:51 PM

56.第十八章（3）

      婚事就這麼定下了。

　　顧小凡對此很不滿：「上門兩次就搞定我全家，陸篆你行啊。」

　　陸篆很安靜地在畫圖，十分淡定。

　　顧小凡落了個無趣，很鬱悶。

　　顧夫人豁出去了，既然丈夫和女兒都相信那小子，她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這幾天已經開始忙著給兩人挑日子。

　　她還是比較傳統的，雖然顧小凡希望一切從簡，她還是堅持要先訂婚再談結婚的事。顧大人也覺得這樣比較正式，連陸篆也沒意見，顧小凡只好答應。

　　訂婚那天其實也就是親朋好友一起吃了頓飯。陸篆沒了雙親，跟親戚們也不再來往，一切事宜都是由顧家二老主持。顧夫人這時候反而高興了，她很喜歡操持這些事情，覺得特有成就感。

　　陸笑從澳門回到了內地，雖然痊癒了，顧夫人還是擔心她怕生，徵詢了她的意見後，把她安排跟無為工作室的人在一桌，免得跟一群親戚們無話可說。

　　她本來就長得漂亮，雖然破過相趕不上以前了，資本還在，一落座就引得幾隻狼眼冒綠光。難得是老金不在其列，他去年相親成功，已經脫離單身。唯一比較淡定的也就是邵年了，當然是因為他一向不乏異性倒追的原因。

　　陸笑開始並沒有注意到邵年，轉頭看到身邊坐著的人似乎有點眼熟，才想起來曾跟他有過一面之緣。

　　「你是……」

　　邵年轉頭，見她看著自己，有些意外：「你認識我？」

　　「我們在深圳見過的，你去見我哥，還記得吧？」

　　邵年更意外了：「你是學長的妹妹？不好意思，剛才完全沒認出來。」

　　陸笑笑了笑：「沒關係，我那時候給人印象也挺怪的。」

　　邵年雖然比以前老練了很多，但還沒學會對異性說好話的本事，微笑了一下，乾脆轉移了話題：「你現在在哪兒工作？」

　　「其實我還沒有工作，剛複習完高中課程，正打算報考學校，你有沒有好的專業推薦？」陸笑最近的確在煩惱這事兒，回來後這問題已經問過了包括陸篆、顧小凡、顧家二老在內所有見過的人。

　　邵年想了想，認真地告訴她：「只要不是設計，都不錯。」

　　陸笑抬頭看看那邊正端著白水冒充白酒一路敬過去的陸篆和顧小凡，深有同感地點點頭：「說得對，這行業太辛苦了。」

　　陸篆利用工作之餘，把新家的設計圖全部完成了，顧小凡看過之後十分滿意，靠在他肩頭問：「取個什麼名字比較好？」

　　「你的名字裡有個凡，就叫凡間好了。」

　　顧小凡抽了抽嘴角：「還好我的名字不叫太平。」

　　雖然對名字不滿，但比賽在即，她也沒心思追究了。

　　季見忱那貨正忙著Fostar的項目，居然還有時間跑來轉悠，跟陸篆說自己有個朋友主辦了一份設計雜誌，創刊需要拉幾個大神做訪問。他自己已經被「糟蹋」過了，當然要讓陸篆也去被「糟蹋」一回。

　　陸篆當然不同意，當初有關他的事情已經鬧得沸沸揚揚，現在好不容易平息，他又出面攪和一下，不是自己沒事找事麼。

　　可惜人家偏偏就看中了他的事情有炒作點，不依不饒地邀請。季見忱倒是覺得這是個機會，叫他藉著雜誌把自己當初那件事徹底澄清一下。

　　顧小凡尊重陸篆的意見，叫他自己拿主意。陸篆想起季見忱幫過自己那麼多，不太好意思不給面子，最好終究還是點了頭，但事先跟對方約定，只談現在，不談過去。

　　顧小凡看到這份雜誌的時候已經比賽結束，她和陸篆一起去外面吃飯，回去的時候在他的車裡發現了雜誌社寄來的樣刊，隨手翻開，就看到了陸篆的專訪。

　　他還是一如既往的低調，別人的訪問文章上都有照片，尤其是季見忱那個妖孽，放了足足三張上去，他卻一張都沒有。

　　不過這也好，以她對陸篆的佔有慾，情願全世界都不知道他的真容才好呢。

　　陸篆不談過去，所以訪談文章裡寫的幾乎都是他現在的生活，當然主要都是感情生活。他沒有提到顧小凡這個名字，大概是怕再引來不必要的是非，卻說了很多讓人意外的往事，顧小凡甚至懷疑他說的那個人是不是自己，因為那些回憶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或者說當時根本沒在意。

　　陸篆也提到了她幫自己妹妹復健的事，這倒是或多或少牽起了過往，但只是一帶而過，他記得這些，這些卻不是他愛顧小凡的理由。

　　採訪者問那他愛未婚妻的什麼？他回答說，全部。

　　顧小凡心裡美滋滋的，往後翻，看到了照片，不過不是陸篆，而是他設計的「凡間」效果圖。她有些頭疼，這個挫到爆的名字居然大咧咧地就上了雜誌昭告天下了！

　　陸篆倒是對這個名字作了解釋，與給她的那個版本完全不同：「我在馬來西亞的時候，有天讀到一份娛樂報紙，看到上面說某位港星這麼形容自己的伴侶：『回家聽到了她的聲音，就感覺自己回到了人間。』對我而言，我的未婚妻就是這樣一個存在，她照亮過我的青春，我的低迷，在我身心俱疲的時候，想到這個人在等我，生活就又有了色彩。所以我給新家取了這個名字，不管在外經歷過什麼，回家的時候，看到她就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人還沒脫離這塵世。」

　　陸篆拉開車門坐了進來，顧小凡立即合上雜誌。

　　「在看什麼？」

　　「沒什麼。」

　　陸篆不疑有他，正要發動車子，顧小凡湊過來吻了一下他的側臉：「我忽然愛上『凡間』這個名字了。」

　　陸篆微微一愣。

　　「還有，以後那些情意綿綿的告白要記得說出來，你都好意思告訴記者，怎麼不好意思告訴我？」

　　陸篆總算明白她剛才在看什麼了，尷尬地看她一眼：「我本來不想說的，不過做記者的都太會套話了。」

　　顧小凡有些不樂意：「這麼久就沒跟我說過一句像樣的情話，求婚也隨隨便便，你不覺得很愧對我嗎？」

　　「……那你想怎麼樣？」

　　「現在就說一句聽聽。」

　　「……」

　　「說嘛~~~」顧小凡死皮賴臉地搖他胳膊。

　　「那……」陸篆湊到她耳邊：「我愛你。」

　　雖然聲音很低很輕，顧小凡還是瞬間滿足了。

　　陸篆歎氣，看起來無奈，但顧小凡覺得，他只是在掩飾自己的害羞而已。

　　「這次我要是拿到了冠軍，就把慶功宴和結婚喜酒一起擺了怎麼樣？」

　　陸篆看似專心地開著車，嘴角卻忍不住微微揚了一下：「可以。」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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